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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是用泡过尸油的纸符剪成,被人做法开启了一点灵智,所以才没有明显的阴气。因为纸人能隐身遁形,所以极其适合查探情况,如果对方意志力薄弱,还能惑人心智。

二宝刚才看到一个会动的白色小人,十分感兴趣,伸手就抓来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管拿到什么都喜欢放嘴里尝一尝味道。纸人是白纸做成,又浸泡了尸油,那味道能好才怪。

二宝不停的吐着口水,小脸皱成一团,哼哼唧唧的往陈瑜怀里钻,想要用香甜的奶水把嘴里奇怪的味道赶走。

陈瑜推开二宝,把纸人粘在墙上,起身拿了一块纱布裹在手上,沾了水后,轻轻的探入二宝口中,帮他清洁着口腔和米粒一样的乳牙。

看二宝扭着脸拒绝,她沉着脸说:“谁让你乱吃东西,这两天不许亲我,也不许吃奶。”

“他能懂什么,以后我们注意一点。”雪松已经习惯了二宝抓着树叶野草都想往嘴里放的行为,对他去啃纸人也不奇怪。

他这个年纪,正是对世界好奇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想尝试一下,却没法分辨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二宝对陈瑜的脸色一点都不害怕,清洁完口腔之后,大概觉得十分舒服,竟然咯咯笑了起来,兴奋的在陈瑜腿上蹦来蹦去,撅着小嘴往她脸上蹭。

陈瑜推开二宝的脸,对雪松说:“他这是不懂?我看他什么都懂,不让他亲我,他偏要亲,就是故意的。”

“找你爹去。”陈瑜把二宝往雪松怀里一塞,一左一右把大宝和甜甜抱在怀里:“还是这两个乖。”

被雪松抱着放在外面的二宝,跃跃欲试的想要翻山越岭找妈妈,大宝看了一眼,呃呃叫了两声,认真的在陈瑜脸上印下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吻。

陈瑜十分惊喜,激动的说:“小和尚,你看大宝亲我了,他天天一副小老头的样子,矜持得不得了,这还是第一次主动亲我呢。”

雪松看二宝扁着嘴眼巴巴看着被母亲抱在怀里又亲又摸的哥哥,再看他家一本正经的老大,就觉得他蔫坏蔫坏的。

甜甜咿咿吖吖的冲二宝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他。二宝跟她对着啊了几声,不再蹦跶了,安心的缩在雪松怀里,闭上了眼睛。

妹妹说的是,爸爸的怀抱也香香的。

收拾完之后,陈瑜才想起差点被遗忘的纸人,她把挣扎的纸人拿下来,画了一道火符上去,纸人发出一声尖叫,腾的升起一股火焰,从头到脚慢慢燃烧起来,不过几息,就化为了一撮纸灰。

陈瑜看到一点绿中泛白的亮光夺窗而逃,一路向东南方向飘去。她把孩子抱好,对雪松说:“早点睡吧,说不定麻烦就要来了。”

东南方,那范围大了,一时她还真想不到是什么人在暗中窥视他们。

上午,素云过来找陈瑜:“我们回去的时间定好了,准备八月初九回去,正好还能赶上中秋,吃个团圆饭。”

“不到一个月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给你买了一套新衣服,的确良的,你等下拿回去。现在的人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你去城里穿得土了,少不得有人要看轻你。”陈瑜是有切身体会的,她当初可没少让人叫农村来的傻姑。

素云不在意的说:“金玲从医院辞职了,要跟着灿生一起下海。我准备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去,弄点衣服回来卖。听灿生说那边的款式是最新的,到时候指不定谁看不起谁呢。”

金玲的体质偏阴,在医院这种地方容易被鬼缠身,所以她和灿生的事定下来后,就准备下海了。金家父母也不放心灿生自己在外面跑,也默认了金玲的做法。

两趟跑下来,看灿生的老婆本都挣出来了,素云也动了心思。她是不愿意被吴烨养在家里,跟他们一家人分那点有限的口粮,想自己做一番事业。

“看来素云姐你都盘算好了,我是白担心了。”陈瑜觉得的上辈子的眼界真是比不上素云,不过就算有门路,杨家也不会让她一个女的跟着男人到处跑的。

陈瑜正和素云说着话,就听到大门口有人喊了一声:“请问,陈瑜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喊话这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溜光水滑,眯眯眼,驼峰鼻,嘴唇很薄,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对方的眼睛太小吧。

陈瑜站起来,没有直接回答,反问男人:“你是?”

男人瞄了一眼素云,眼里有一丝惊艳,不过很快他就收回目光,转向陈瑜,诚恳的说:“你就是神婆陈瑜吧,我是张冠超,想请神婆帮个忙。”

“帮什么忙?你把你的情况先说一下,我才疏学浅,未必能帮到你。”陈瑜对这个张冠超的观感不太好。

张冠超也不生气,说:“我媳妇被人下了咒,请神婆帮帮忙,要是能救我媳妇,我愿意出一百块钱。”

一百块,在农村再娶个媳妇都差不多了。张冠超的诚意确实很足了,可见他对媳妇的感情。

陈瑜想到夜里纸人的事情,对突然上门的张冠超十分警惕,她运足目力,把他的身体内外和灵魂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就算真的是有人找茬,他们也不能避而不战。

把孩子交给爹娘,陈瑜和雪松就跟着张冠超去了他们的村子——苦水井村。

张家的院子很大,红砖青瓦,掩映在一片树木中,红木的大门十分沉重,张冠超却已经习惯了,手下稍微一用力,两扇门就应声而开。

陈瑜看张家这气派的样子,感慨了一下,原来还是个有钱人家,难怪出得起一百块钱请她。

“有阴气。”刚刚走进院子,雪松就提醒陈瑜。

陈瑜也已经感受到了,有一股阴寒的气息从室内传出来,分明就是极其浓郁的阴气。大夏天里,她一路上出的汗瞬间就干了,还打了个寒颤。

张冠超看到两人的表现,苦笑说:“你们感觉到了吧,这就是我媳妇身上的气息。”

难道张冠超的媳妇不是活人?陈瑜开始怀疑,这或许又是一个人鬼情未了的故事。

不过进了房间她才发现,阴气是从一个活人身上传来的。奇怪,明明这个女人是个活人,身上怎么会有阴气呢?

“我媳妇这样有段时间了,站到她旁边人就冻得慌,看人一眼就让人心里发凉。”张冠超带着他们往房间走,扬声喊道:“春霞,我回来了。”

床上坐着一个二十七八的女人,小圆脸,大眼睛,见人三分笑。女人热情的招呼他们进门:“你们就是冠超请的神婆吧,快进来。”

陈瑜盯着这个女人看了半天,发现她除了身上不停的散发着阴气,跟常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别人都说我这是让鬼上身了,可我心里门清。我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啥不对的,除了会自带冷气,让我说,这大夏天的还挺实用,就是冬天要发愁了。”春霞乐呵呵的说着,一点也不觉得身上的问题有多严重。

陈瑜看着她缩小的瞳孔,问她:“你知道你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吗?你是被人下了咒,现在是半人半鬼的状态。然后你的阳气会慢慢流失,最后变成一个真正的鬼。”

“有这么严重吗?”春霞似乎不信,她说道:“长根说是要咒我,我还当没多大事呢,这是要我的命?”

张冠超也咬牙切齿的说:“我就知道徐长根他不安好心,幸亏多留了个心眼,把神婆请来了。”

陈瑜一直以为张冠超在弄鬼,现在看来,是她以貌取人了,弄鬼的也许是这个徐长根。

“这咒术我不知道是怎么下的,要想解开,必须先去找下咒的人。”陈瑜虽然知道春霞是被人下了咒,但是解法她却不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找到始作俑者才能解开。

解开咒术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对方主动解除,另一种是直接杀了施咒的人。陈瑜觉得这种不拿人命当命的人,必要除之而后快。

自从走上修行之路,陈瑜就逐渐明白,除魔卫道,护卫一方平安,是他们的责任。当然,除魔之后,自有功德回馈,也不是白忙活。

这“魔”有危害人间的恶鬼,也有误入歧途的修行之人。

陈瑜觉得这个徐长根一言不合就害人性命,肯定是一个邪修。如果不尽快除去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人被他害死。

张冠超不知道陈瑜的想法,有些失望的说:“没想到神婆你也拿这个咒术没有办法,那我带你们去长根家,你们想想办法,让他给我媳妇解了咒。”

徐长根家离张家有点距离,他一个人住在苦水井村的村后,独来独往,一脸阴鸷,能止小儿夜啼。

路上张冠超跟他们说:“长根前些年拜了个师傅,直到去年我们才知道他学的是什么。现在谁都不敢惹他,惹了他就给人下个咒,弄个鬼敲门的。一般也就是吓吓人,让人倒霉一段时间。”

“我媳妇早上走路撞到他了,本来以为没多大事,结果他告诉我,说我媳妇活不过三天。我媳妇不信,可我不敢跟他赌,有人说您有大能耐,心也善,我就赶紧去请您了。”张冠超也不明白,长根跟他家怎么这么大的仇。

陈瑜也不理解徐长根的想法,只能说邪修和一般人的想法不一样。

几人沿着村子中间的道路走到最后,就看到了一栋新建的宅院,大门敞开,院子里寸草不生,干净的异常。应该是近两年才建成的新房子,院墙上的白灰还洁白的刺眼。

两边的厢房紧闭,只有正房的门大开着。张冠超大步走进去,边走边喊:“长根,长根在不在?”

陈瑜和雪松跟着走进来,站在院子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张冠超在屋里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也没见到人影。出来跟陈瑜说:“神婆,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不信长根不回来。等他回来,老子非打死他不可。”

“哈哈哈——张冠超,你想得挺美,打死我?就凭着两个小崽子?”一阵大笑声从外面传来,大门应声关上。

张冠超慌忙说:“长根,这就是长根的声音!他怎么把大门关上了?”大门一关,大白天的,外面阳光灿烂,他却突然感觉这个院子阴森起来了。

他冲上前去开门,发现大门明明只是虚掩着,却任他怎样使劲儿拉,都纹风不动。他心里开始发慌,冲着门外大喊:“长根,你把门打开,给我媳妇把咒解了,不然我就让神婆弄死你!”

“弄死我?做梦!冠超,看在你把他们引来的份上,我还打算帮你媳妇解咒,现在嘛,你们就陪着他们一起去死吧!”徐长根在外面猖狂的说道。

雪松看着徐长根的方向,朗声问道:“这位道友特意请我夫妇前来,所为何事?”

为了让他们自己上门,随手就给一个女人下了这么恶毒的咒,可见这人对人命很是轻贱,毫无道德观念。

“前段时间,朋友从我这里讨了个扎小人的法子,是被你们破了吧?同为修行之人,你们捞过界了!你们主动挑衅,也别怪我不客气了。”徐长根听说自己的法术被破,很是生气,他不在乎刘伟强的生死,但是他觉得陈瑜的做法是在打他的脸。

他先遣了一个纸人去打探一下情况,没想到直接折在了那边。早上他被春霞撞了一下,就随手下了一个咒,然后让人去告诉他们,太平村的神婆能解她的咒,然后就等着他们主动上门。

雪松缓步走到大门前,默念经文,抬起泛着金光的手掌在大门上微微一震,拉着大门不放的张冠超委顿在地,好像失了魂一样。

陈瑜看张冠超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的样子,发现他还真是失了魂。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正房的门上。

这时她才注意到,正房门上贴的门神像只有一张,而且上面不是民间信仰的守卫门户的神灵,而是几个面目扭曲的普通人。

在画的角落里,有一个淡淡的虚影,仔细一看,正是张冠超的样子。

看来这是一张能摄魂的画,这里面的人应该都是被张冠超害死的。陈瑜将灵力覆在手上,准备揭下那副画。雪松却伸手拦住她,伸手一扯,刺啦一声,画卷应声而落。

雪松拿着这幅画,对陈瑜说:“用你的火符烧掉它,里面被困的灵魂就能解脱了。”

陈瑜画了一个火符,看着画卷慢慢燃烧,里面飘出了一个个身影,他们的脸上的表情不复痛苦,感激的冲着二人下拜。

张冠超的一部分魂魄也飘了出来,迅速被自己的身体吸了进去。他的神智渐渐恢复清明,对陈瑜说:“神婆,这门上他下了咒,我一碰就感觉自己被吸到画里了!”

“不只是门上,这四周的围墙上都下了咒。只要一碰,灵魂就会被吸入画中。更残忍的是,灵魂在画里,也能感觉到身体的腐烂,被虫蚁啃咬的那种痛苦。就算化为白骨,也解脱不了。”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平静的跟陈瑜说。

陈瑜听得浑身发冷,问这女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难怪雪松不让她碰大门,雪松有佛光护体,对这种东西有克制的作用,她就不敢托大了。虽然未必有事,但是终究有些冒险。

张冠超抢先回答陈瑜:“这是长根的媳妇王真,前年没了。我们还以为是病死的,谁知道是被他害死了。”

“他为什么要害死你?这里面的人,都是什么身份?”陈瑜问。

王真回答说:“长根前年不知道从哪里拜了个师傅,说是师傅要考验他,要我帮他把一副空白的画挂起来。我一碰到那画,魂魄就被吸进来了。”

“长根跟我说,这就是师傅给他的考验。他通过了,那个师傅就把这幅画送给了他。”

“这些人,都是跟长根不对付的人。”王真回头看着身后的几个人,低垂着眼说道。

这幅画算是一个法器,徐长根的师傅为了奖励徒弟的忠心,就送给了他。他发现画像的好用之后,就把跟他结怨的人全部设法弄到了里面。

徐长根在门外感应到法器被毁,气急败坏。他闭上眼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很快,一个东西就从他的身上飞了出来,直冲大门而去。

“砰!”门突然间打开,一股巨大的气流一瞬间冲了进来,院子里的树叶哗啦啦的响起来,细弱的树枝被吹断,挟着落叶在空中翻飞。

“小心,这是长根身边的常大仙!”王真高声提醒。她都忘了提醒这位年轻的神婆,长根身边还有一条蛇灵,被他成为常大仙。

常大仙?这条丑不拉几的小蛇也配?陈瑜看着在院子当空盘旋的黑蛇,露出不屑的表情。大白比它好看多了,更何况,一个守护一方水土,一个在人间为害一方,它也配和大白一个称谓?

陈瑜把王真和另外几个灵魂收起来,准备先解决了徐长根再帮他们超度。

她眯起眼睛朝门外看了一眼,一个阴鸷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看到陈瑜的动作,似乎有些意外。

养魂珠?

徐长根不知道想些什么,站在外面没有动手,在院子里兴风作浪的黑蛇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黑蛇人性化的眼睛冰冷的注视着陈瑜,尾巴毫不留情的甩了过去。这个女人,竟然看不起她,它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张冠超看不到黑蛇,却也被院子里的压力吓得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真和几个画里出来的灵魂却看得十分清楚,为陈瑜捏了一把汗。

陈瑜手持桃木剑,不慌不忙的迎上去,一剑划过,铿锵一声,蛇尾上出现了一道灰白的印迹。看来修行的蛇类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身体特别坚硬。

眼看黑蛇再次袭来,雪松一把抓住蛇尾,重重的把它摔在地上,左手迅速在它身上拍了一掌。

黑蛇吃痛,张开长满细密牙齿的大口,嘶叫着去咬雪松。黑蛇的头部只有拳头大小,但是大口一张,竟然露出一个黑黑的大洞,吞下一个人的身体绰绰有余。

陈瑜心下一急,提剑就挡在了雪松面前。眼看黑蛇的大口越来越近,陈瑜的桃木剑已经蓄势待发,只看谁更胜一筹了。

“昂——”一声高亢的吟声响起,黑蛇的身体一顿,恐惧的看着陈瑜的方向,身躯微微抖动,转身想逃,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陈瑜低头看了一眼脖子里发着微光的鳞片,知道是大白又帮了自己一次。趁你病,要你命,她身一脚踢向蛇头,双手握紧桃木剑,狠狠的扎进黑蛇的七寸,直到感受到木剑入土的声音,她才停止用力。

“长根要逃了!”张冠超突然大喊。

陈瑜转头一看,徐长根正慌张的往山下逃去。她追了上去,桃木剑一掷,正中徐长根后心。

徐长根应声而倒,头上却突然冒出一股青烟,飞快的朝一个方向逃去。

“灵魂出窍?”陈瑜皱着眉头说。

雪松摇头:“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人应该还未达到灵魂出窍的境界,可能这是生死关头保命的法子。”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人的灵魂要是逃脱就麻烦了,我们追上去!”陈瑜当机立断,丢下院子里的张冠超就和雪松追了上去。

张冠超爬起来想要追上去,却只看了两个疾驰而去的背影,他伸着手喃喃的说:“……神婆,我媳妇怎么办?”

“冠超——”外面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呼唤声,春霞从大门进来,高兴的说:“冠超,我好了,长根是不是给我解了咒?”

“长根死了。”张冠超看着外面的尸体,示意春霞去看。他也是昏了头,施咒的都死了,媳妇自然没事了。

只是听神婆和她男人说,长根的灵魂逃脱了,希望他们能彻底除掉他,不要再让他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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