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字号:   默认

第177章 囚(1/1)

采蘩想过二皇子让她随军是有不可告人的意图,但当四皇子被劫持时,她觉得像自己这样的,果然不过是顺手除去的小人物。五万人有四万人被分出去救皇族血脉,她感觉是阴谋,却往何处去说?一万人只留了五百骑,弃官道就捷径,她觉得传令官不对劲,可又能怎么办?这一道道分割削弱,却又冠冕堂皇的命令由高高在上的将军们发布,不说骑兵队长对五百人的绝对指挥权,她上方还有师父呢。对方设下扑朔迷离的连环计,她看得糊涂想得模糊,却都只是没有凭证的直觉。即便清楚危险一直在,可也唯有在邢老兵说要陪她找陟厘时不拒绝,在人人享受甜美的桂花酒时少喝些,仍能在迷蒙的药中清醒过来。

她的聪明,并不足以颠覆一个精心准备的巨大阴谋。她的警惕,也不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力挽狂澜的女英雄。她只能尽最大可能保护自己,在这场大风暴中独善其身。

和她同样想法的,还有邢老兵。他比任何人都早察觉不对劲,但他也只是默默守在车夫的位置,目睹着阴谋的进行和残酷的杀戮,直到自己的小命也要不保的最后一刻才开始行动。

他和她都很清楚人微言轻的道理。他们在权力之争面前逞强,将会十分幼稚可笑。

现在,两人又面临了不同的抉择。

她跑不掉了!采蘩当机立断,用手扯下腰间的女令官牌丢给老兵,“拿这块牌子去南淮找秋路或马龙将军,他们不会当你是逃兵的。”什么时候,马龙也成可靠的了?

邢老兵皱紧眉头,他跑还是不跑?

“快走!好歹要有个人能为我们求救!帮我传话给他们,我们不会轻易死了,也不会轻易妥协!”采蘩桃花眼圆睁,那般坚毅。老兵微不足道。跑了也不会引起齐人的注意。

邢老兵神情一正,揣好采蘩的腰牌就跑。不再需要顾虑他人的脚步,他竟跑得无声又飞快,眨眼便不见了踪影。原来冒险带个官。还是根本跑不溜的女官,他的命就多了丢掉的可能性,但这是他愿意承受的风险。

就像采蘩,她决定烧掉两车青纸,为师父他们争取一线生存的机会,是她可以冒得险。她这么做,不在乎别人觉得她蠢或者自私。只是衡量在她能力之内。此时,人微当微,做微小的事,无愧于心,也不用后悔结果不尽人意。

这时采蘩听到洪亮的声音数到了五,当下就往村里跑去。这么做,一来可以让邢老兵跑得更远,二来让青纸尽可能烧个精光。她希望自己对齐军来夺纸车的猜测是对的。因为她的命运已经和师父绑在一起,纸车被烧,作为纸官署的人就还有一线生机。

“九——”那人数到这儿。大喝,“拔刀。”

“住手!”采蘩从沟中直起身。她没能跑多远,只希望足够达成目的。

火把立刻刷刷照过来,两个齐兵粗鲁得将她拽出沟,用力往地上一扔。一双军靴分开人群,站在她面前。

采蘩爬起身,站得笔直,与那人对视。黝黑的皮肤,灰白的头发,摘去假胡子的下巴上一条疤。看上去就像分成了两半,热情好客的村长顿时变成凶恶的齐将。

“你怎么跑出来的?”齐将的眼神带着狐疑,这女子应该也中了迷药,如何醒来,又如何能跑到田沟?“是不是有人帮你?”

血气冲鼻,采蘩冷眼望着他。“村长,你们的围猎庆大获丰收,只不知山神会不会保佑你们避开灭国之祸?”锣鼓那么闹腾,是为了掩盖半夜的厮杀声。

这是齐军人人都惶惶的事,齐将自然如戳痛脚,抬手就掴采蘩一巴掌,“女人找死!”

他是武将,出手很重,采蘩但觉半边脸痛没了知觉,整个人往侧边跌撞倒地,袖子擦净嘴角,一口口吞进血去,冷笑。

“不准打我师妹!”于良大叫。

两个兵对他一顿拳脚。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马车着火了。齐将叫士兵们去救,却因火势已大,纸又容易着,只能眼睁睁看两车纸灰飞烟灭。

齐将大怒,“好好的,怎么会着火?”

说完,他忽然看向又站直了的采蘩,大步过来,厉声道,“是你!是你放得火!”

采蘩瞥过他捏紧的拳头,用半边漂亮的桃花面展现完整的轻蔑,“若打死我和师兄,我师父死都不会听你们的话。”

齐将让打于良的兵住手,转头问采蘩,“是不是你放得火?”这女人好像知道他们是冲两辆纸车而来。

“既然你不让我逃,我总要做点什么。”就算长着一副妖娆勾人貌,她其实天生叛骨。

齐将反手一拳,竟打得她飞起,“臭娘们,我可以不杀你,但我可以揍得你每根骨头都折断,看你还敢不敢要挟我!”

重重落地的声音,半晌不动的身体,让人以为那女子被失手打死了。

然而,呵呵笑声先起,采蘩三度站直。纤柔的身影,娇艳的半面,周身清冽的寒气,仿佛傲梅立雪。在知道自己逃不掉的刹那,她已经准备好受折磨。如今看来,她前生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今生能微笑面对。

“这女人虽可恶,但她是左恒得意弟子,最好不要过份伤了她。纸没了,人还在,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一人上前劝齐将。

摔落在地的震荡和剧烈的疼痛令采蘩眼前有些昏暗,看不清那人的脸,隐约见他比齐将高了一头。

“要你个小王八蛋来说?”齐将对那人踹一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以为滕将军看得起你,就把自己当回事?一个奴隶罢了。滚开!惹老子不高兴,我还就杀了这女人。你又如何?”

那人让他踹跪了一膝,上身稳若山,“腾将军有令,带车或带左恒师徒。你若要杀那女人,就是违抗军令,可斩。”

“王八羔子,我先斩了你!”金光一闪,齐将真要砍下去。

锵——

采蘩但见那跪着的人手上也多了把刀,但他的刀只露出一截,大半仍在刀鞘之中。

“我乃滕将军家奴,你斩我不得。不过你大可到将军面前告我,若将军要我命,我二话不说,自当奉上人头。”那人一站起,齐将倒退两步。

“好,王八蛋本事那么大,这四个人就交你看管。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若有差池,我会如实告知滕将军,到时候家规也好,军法也好,你都死定了。”齐将恶狠狠道完,一挥手喊集队出发。

没一会儿,采蘩和于良被押进四面铁壁的大囚车,师父和语姑娘则是被抬进来的,居然还昏睡不醒。

于良鼻青脸肿扯出一丝苦笑,“这倒好,不但少挨一顿打,说不定还正做美梦。师妹,你没事吧?”看她面无血色,不由担心。

采蘩背靠车壁,脸颊火辣,肩膀重如千斤,很疼但只字不提,“还好。你呢?”

“疼。”于良多老实,“小时候虽然常让我娘打,还有上回署里打架,都没今天这么疼,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

“如果你不动,会不会感到骨头痛?”采蘩断过骨,是她爹接的。

于良听话不动,然后摇头,“不痛。”

“骨头应该没断。”采蘩往铁栏窗外望,数百齐兵赶着马和装满兵器的车往山里走去,“峰顶险峻,马车怎么过去?”

“安静点!”马车一震,那个劝齐将的人上来,抖缰绳,挥长鞭。

“这位大哥,刚才多谢你了。”于良听到他跟齐将说的那些话。

“蠢,我可不是帮你们。”怕另一个蠢货把人打死,他跟着倒霉而已。

“师兄不必谢他,他怕我俩被打死,跟上面不好交待,到时受连累,所以才劝的。只不过他这样的家奴比囚徒的境遇好不了多少,照样要给人卑躬屈膝,且还不被当回事。”脸口大的前壁方孔,她看到那人侧面隐有刺青纹。

那人猛然回头,冷冷瞧她一眼,将方孔堵上。

“他也曾是囚犯。”采蘩喃喃。淡青纹是一个扩开的字形。囚。囚到奴,和语姑娘相似,怪不得眼神还清高。

于良不注意那人,有些耷拉,“我还见得到我娘吗?”

采蘩刚才多话,只是为了试探那人的反应,顺便看清黥面,对于良的沮丧却不负责安慰,闭目养神。尽管沦为阶下囚,又挨了打,她心中却不慌乱。五万人在身边,她图谋也无用,五百人要赶路,她只能跟着快马加鞭。但此时,只有四个人。对她而言,反而认为这种情形下比较容易逃开阴谋的算计。她逃成功过一次,就能逃成功第二次。这不是她的侥幸,而是决心和希望。

她不理于良,于良就更耷拉,“当初二皇子让咱俩跟着师父随军,你就说什么为国捐躯,这下可好,让你乌鸦嘴说中。”

采蘩柳眉微蹙,没心情安慰他,骂他总是可以的,“你说我乌鸦嘴,我说你丧门星才对。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跑了。”

于良不知情,以为她原本要撇下他们,直说她没良心没义气。

采蘩始终闭着眼,袖中的手摸着长靴,还记得那句话——

婉蝉在,命就在。RQ

先看到这里,把此书加到书签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他们都在读: 大话三界无限爱恋天下布种我的同桌是女鬼全帝国都知道他被退婚了狂野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