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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从明天开始追你(1/1)

电视剧原著:一念路向北 !第041章从明天开始追你

陆向北所谓的爱,果然便是真刀实枪地干……

打开门第一件事,便把她压在门上一阵狂吻,甚至顾不上开灯。

她没有回应,无法回应,也没有任何陶醉和享受的感觉,只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累极了,如果能就这样靠在门上睡着该多好,睡着了,就会忘记很多事……

她生平第一次睁着眼睛,直瞪瞪地瞪着他吻她,黑眸流光,像夜里的一只猫……

他骤然间失去了兴味,“闭上眼睛!”

她依然直直地凝视他,柔若无骨的模样,靠在门上,却在他眼里更增了妩媚风流,一点点委屈,一点点婉转,还有一点点不肯屈从的倔强。

可是,他却不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没了灵魂的躯壳。他宁愿她和他闹,和他叫,在他面前跳,就像从前一样……

哪怕吻她的时候,她咬破他的唇舌,那也别有一番风味,不似现在,好像在吻着一个充气娃娃……

“我对充气娃娃没兴趣!”他几分懊恼。

她笑,终于找到让他败兴的方法,“真巧,我对你也没兴趣!那你去找让你有兴趣的人!”

他捏住她下巴,“那你对谁有兴趣?沈康祺?”

她不置可否。

黑暗中,她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将她圈在手臂之间,呼吸近在咫尺,“不准接!”

真是太好笑了!

他和她滚床的时候都能抽身而出去接电话,现在却来干涉她接不接电话?

“你、管、不、着!”她一字一句。

从包里拿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接了,传来的却是岑杰西的声音,“姐,快来救我!”

“你怎么了?”这个臭小子,临到毕业不会又闯什么祸了吧?

“我在公安局……飙车被抓了……叫请家长来领人……我早就满十八了好吧……还叫家长,有必要吗……”

童一念明白,若是叫岑叔叔出马,铁定又是一顿暴打,岑叔叔打杰西,从来不管他几岁,如今儿子比他还高了,照样手边有什么就抄什么。

“我马上来!”她开门准备出去。

陆向北拉住她手,“我也去。”

她没再说什么,公安局,他人脉较熟,跟着去未必有坏处。

杰西在见到童一念的瞬间,如同见了亲妈一样扑过来拥抱她,夸张地做泪流满面状,“姐,还是你最好……”

跟在童一念身后的陆向北伸手拧住她后领,将她拧了回来,杰西抱住的人便是他。

听得他阴森森的一句,“我不好吗?”

杰西全身汗毛直竖,赶紧松开了手,朝童一念挤眉弄眼,意为怎么把他也给招来了……

童一念耸了耸肩,开始教育他,从家法国法,到忠孝礼仪,再痛数岑叔叔和她父亲的创业血泪史,滔滔不绝,说得岑杰西捂住耳朵,嘀咕,“天啊,我怎么叫来个妈!早知道还不如让老爷子痛打一顿!”

童一念住了口。

还好岑杰西并没有喝酒,交了点罚款,警察又教育了他一番,就放了人。

童一念和岑杰西两人肩并肩走出公安局,她边走边问,“好好的为什么要飙车?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好好把毕业证拿到行不行啊?”

杰西的学校比童一菱的晚一个月毕业,也是到了最后关头。

“还不是为了你!”他小声道。

“为了我什么?”

“沈大啊!上次给你带了个礼物回来,见着你太激动,还忘了给你,落在我公寓了,让我帮他给你送来,还说一定要送,他去抗洪了,万一没有命回来见你,也留个念想给你……”

“胡说八道!”童一念打断他的话,“好的灵坏的不灵!不就是抗洪吗?说得跟打仗似的!有那么严重!”

“可是老大的话我不敢不听啊!拿了东西快马加鞭就赶来了,然后……一路想起你的委屈,心里不舒服,就开得很快了……”

“那也不至于被请到警局啊?”

“我不是遇上一群混混,一时兴起就和他们比起来了……”

“你……”童一念刚想骂他,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手臂,陆向北插到了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在说什么?”

两人本来有话说的,被他这样一打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岑杰西绕到童一念另一侧,毫不避讳地牵着她的手,“念念!等我毕业了,我打算先去环游欧洲,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童一念还没回答,陆向北就接了嘴,“杰西,你爸爸说希望你快点进公司来锻炼锻炼!”

杰西的脸色阴了阴,又道,“念念,毕业晚会我没有女伴,你给我当女伴吧!”

“念念,别动,你头上有个脏东西……”陆向北巧妙地再次站到两人中间,隔开了他们相握的手,在她头发上鼓捣了两下。

杰西手中没有了童一念的手,脸色更阴,“念念!你说话啊!给不给我当女伴?”

陆向北便将童一念搂紧,笑着对岑杰西道,“杰西,很晚了,你念念姐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我们不会告诉岑叔叔的。”

言下之意难道是,如果他不回去,还在这缠着念念,他就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他爸?岑杰西最恨人威胁了,脸色一变,再也不给他留面子,“我跟念念说话你老插什么嘴啊?你凭什么给她当代言人?我认识她多少年,你认识多少年?”

陆向北只是好风度地笑,“是,我知道你们是多年姐弟,我这当姐夫的也真把你当弟弟看,既然你那么为你姐着想,就该好好争气,这么晚把你姐叫出来,不是让她休息不好吗?”

岑杰西虽然不服气,可今天这事确实是他自己不争气,也无话可说,只缠着童一念,“念念,你一定要给我当女伴!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童一念哭笑不得,这个杰西,还真以小卖小了,这就赖上了!带着既宠且无可奈何的笑劝他,“好了,该回去了,是回学校还是回家?要送吗?还是自己开车?”

“你先答应!”他还就不依不饶了。

“好好好!我答应!”童一念没办法,只好先应着。

“沈大走后,你就一直是我的伴!”岑杰西这才满意了,说着还挑衅似的看了眼陆向北,“我要送啊!你送我!”

陆向北保持着他一贯良好的风度,只是不再让岑杰西有机会牵童一念的手,笑道,“好,我们先送你,去学校还是回家?”

岑杰西一双大眼睛浮起不耐,“算了算了,我自己回去!念念,你过来!”

他不由分说,把童一念从陆向北臂弯里扯了出来,拉到阴影处,陆向北的脸立刻阴得像没有月的夜空。

岑杰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交到童一念手里,“这是老大给你的,据说得来不易,老大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

童一念接过来,古香古色的盒子,也不知里面放着什么,只说,“谢谢。”

“你要谢的不是我,是老大!”杰西的语气里有着一股怨气,“念念,我这个人从来就不藏着掖着的,我喜欢你,你老早就知道,可是我没戏,我也知道,我前面还有个沈大呢,沈大那么爱你,怎么也没戏?我真想不通,这个姓陆的外人有什么好?!如果你过得好也就算了,可你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变回从前的念念呢?只属于我们的念念,不好吗?还有,你的头发丑死了!还是长发好看!现在一点也不配我给你设计的衣服!”

童一念听了,只好调皮地转着眼珠打马虎眼,“那你得重新给我设计衣服了!一柜子的衣服都不配这头发……”

他有点恼怒地揉乱她的短发,“没事拿自己头发出气!猪!”

她讨好地笑,“那不是怕你没事做吗?怎么能让岑大设计师的才情没地方发挥呢?”

岑杰西哼了哼,“那岑大设计师的作品专场你来不来?”

“真的吗?”她惊喜不已,杰西的作品发布会?岑叔叔允许他毕业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老爷子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略带腼腆。

这个小正太!那模样真惹得童一念想去捏他的脸,可爱极了。

岑杰西看了眼远处的陆向北,低声道,“某个人终于气到了……”

“什么?”童一念一时没听清楚。

“没什么!”他抬头望天,“啊!我真要回学校了,不然要爬围墙了!念念,你不觉得我走之前你要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吗?”

“嗯?”童一念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抱一抱我!”他张开双臂,那模样让童一念想起了小时候的他,一脸眼泪鼻涕地满学校找念念姐姐,找到了后就是这样,扁着嘴,张开手臂,嚷着,念念姐姐抱!念念姐姐抱!

她笑出声来,走近他,却是被他拥住,“臭小子,都长大了好吧!”

“长大了又怎样?你还是我念念姐姐!”他抱着她轻轻地摇,然后得寸进尺,“念念,亲一下……”

“喂!这过分了啊!”她板起脸,手指戳他的胸口。

他扁扁嘴,不以为意,“又不是没亲过……”

“那是多大的时候啊!现在长大了!”她瞪着眼前这个甩无赖的人,想起幼时的他抱着她的脖子亲,眼泪鼻涕亲了她满脸的情形。

岑杰西却异常迅速地捧着她的脸,快速在她脸上一亲,角度恰到好处地能让某个人看见……

待童一念反应过来要揍他的时候,他已经飞跑了,还回过头来大喊,“念念!我马上毕业了!从明天开始我要正式追你!”

童一念愕然……

陆向北却已走到她面前,脸黑得像抹了一层锅底,扭住童一念的胳膊就往车上拖。

“干什么!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她挣扎着抵抗,反被他扛起,直接扔进了车里。

“疯子!”她揉着自己被他弄痛的手腕,怒斥。

“我是疯子?童一念,你脑子进水还是怎么的?”他坐进驾驶室,眼睛里像冒着两团火。

童一念嫁给他两年还没见过这样的他,平日里良好的风度,淡淡的疏离都不见了,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被他这样一吼,也是不服气的,回道,“你才脑子进水!你……”这一次总算把“你全家脑子进水”给吞了回去。

“你还顶嘴?!你脑子不进水怎么随随便便让男人亲让男人抱?”他扯出一张纸巾来,在岑杰西亲过的地方死命擦,皮肤都搓痛了。

她拍打着他的手,“你滚开!什么叫随随便便?他是杰西好不好?”

“杰西不是男人吗?”他在她头上狠狠一敲。

她觉得跟这样一个龌龊的男人是无法沟通的,他怎么会懂得她和杰西之间纯洁的感情?

“你不懂!拉倒!”她抿住嘴,揉着被他刚刚擦红的脸颊,看着窗外。

“童一念!我不懂?我也是男人!比你更懂男人!”他把她的脸扭转过来,和他面对。

她再度鄙夷,“别拿你和杰西比!”

就在不久前,她也是这么回答他,还说,女人就算喝醉了躺在杰西床上,也是安全的……可是,今天看来,并非如此……

这个愚蠢的女人!别人都明明白白说要追她了,而且还完全把他当空气……

“我告诉你,童一念,记着自己是已婚女人的身份!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先想一想是否会给自己老公自己家族以及自己的人格蒙羞!”他冷冷的,眸子里凝着阴郁。

这可真是好笑了!

她眯了眯眼眸,瞪着他,“我做了什么事情给老公给家族给自己蒙羞了?我是包舞男了还是找牛郎了?还是深更半夜去会小蜜了?陆向北,人人都有资格说我的不是,唯独你没有!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来和我说!”

他沉默了,白皙的脸上隐隐一层青气。

童一念心里一痛,她话里带剑,明明刺中的是他,痛的却是她自己……

他无话可说了是吗?算是默认?每次提到舞女他就无话可说。她真恨这样的状况!明知他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抓不到痕迹,而他居然也不否认!

至此,两人再也不说话。

回了家,各自沐浴,童一念自觉进了客房睡觉,要指望他去卧室睡是不可能的……

躺在床上,她把沈康祺给她的礼物打开了来,里面是一块玉佩,打造得古香古色,最具特色的是掰成了两半……

杰西说,这玉是康祺拼了命才弄来的,究竟会有怎样的凶险?

小时候看古装剧,戏里的公子哥儿美少男们都有一块挂在腰间的玉,很多狗血的情节里,这块玉就会成为男子送给女子的定情信物,有时候订个娃娃亲,还把一块玉掰成两半。

那时沈伯伯和沈伯母就会开玩笑,说是要给康祺和她定娃娃亲,她记得彼时不懂事的她只记着那些情节的美好,傻乎乎地说了句,又没有掰成两半的玉怎么定?

而今,这玉已经送到她面前了,可她,却嫁做他人妇了……

客房的门忽然被撞开,陆向北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她本能地把玉藏到被子里,面对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情不自禁往缩了缩,“你想干什么?”

“我想看你在为谁守贞洁!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掀开她的被子。

她把玉藏到身体底下,“不关你事!”

她越是这样,他越要弄个水落石出,一把提起她,她手里的盒子便无处可藏了。

“盒子里是什么?拿给我看看!”他伸手到她身后去抢。

“不给!你放开我!”

两人为着这盒子争夺起来,一时措手,盒子飞了出去,掉在桌上,盖子弹开,玉再弹了出来,最后落在地上,摔成四块。

时间在那一瞬有短暂的停滞,两人的目光都盯着地面那碎裂开来的玉,童一念觉得心里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阴影袭上。

玉碎,是不祥的预兆。

这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说法,童一念一贯相信的……

这一次,她选择了绝对地不相信,那是迷信!不是科学!脑中却闪过杰西的话,康祺怕自己没有命回来……

忍不住对陆向北咬牙,“陆向北,如果康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怎样的憎恶和狰狞,或许,她把自己所有的怨和恨都在这一刻显露在脸上,这个表情所表达的并不仅仅是玉碎的心悸……

然而,这个表情却深深刻在了他心里,凝视着她那一脸的憎恨,他眸子里充满阴郁,她心里满满的,想的果然都是其他人……

猛地将她抱起,直接压向大床,埋头在她颈间啃咬,撕扯她睡衣的手有些粗暴。

她料到他会这样……

他从来就是用身体说话,难道这样就可以表示他对她的拥有吗?不过可笑而已……

她果真便在他身下笑了,冷笑,嘲笑,满眼倔强,一颗晶莹却悬在眼角,她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沉默是无声的反抗,却是比任何暴力的抗议来得更彻底,更有效,也更伤人……

他在她身上一阵忙活后,却没有感到她的回应,她的僵硬像冰一样冷……

她从来不会这样……

他终于停了下来,在她上方喘息着凝视她,而她,亦回望他,尖尖的下巴微微上翘,仿佛刻着不屑与漠视,她的眼眸,依然闪亮如星,然,光影流动间,写着的却不是因他的*而泛然的激动,有挑衅,有嘲讽,独独没有动情……

她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就像看着一个仇人……

他心里有个地方轰然倒塌,从她身上起来,摔门而去。

这一次,她胜利了,不是吗?不动一指,未施一语,却将他击得溃败而逃……

唇角噙着淡淡浅笑,她始终盯着天花板,不敢转头,只怕这一转,眼泪就会掉下来……

木然地把自己慢慢塞进被子里,听得主卧传来一声巨响,是他关门的声音,重得好像撞在她心口最柔弱的地方。

她闭上眼睛,睫毛浅浅湿润。

长夜漫漫,她必须习惯没有他的夜晚,一个人也可以安然入眠。

——两年来,她的生活习惯是早起,早早地起来准备早餐。

但这段日子以来,这个习惯好像有所改变了,每每总是有人起得比她早,而且早餐也摆在了餐桌上。

比如,在经过昨晚之后,她就再度在起床之后享受到了他作为老公给她的福利——鸡汤面条。

梁妈妈带给她的鸡汤,他煮的面条,放了芝麻油,加了一个荷包蛋,点缀着几棵香菜,绿油油,黄澄澄的,香味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他已经坐在餐桌边吃了,很专注,手边还放着一份文件在看,她走到餐桌边他也没反应,是没看见,还是故意不理她,她不清楚,不过,这并不重要。

在餐桌边坐下,犹豫着他做的早餐要不要吃,最后下了决心,为什么不吃?鸡汤是她的,他昨晚还吃了她的手擀面,做人要学会善待自己,犯不着用他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胃,不是吗?

他吃得很快,面条很快被他连汤带汁吃得干干净净,却不走,扔在认真看那份文件。

既然他不说话,她就更不会主动说话了,实际上,她巴不得永远不跟他说话才好……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他却站了起来,一副正儿八经,上司对下属的口气,“吃完了就走吧,今天早上要开会你没忘记吧?讨论分公司的事!”

她慢悠悠喝下最后一口汤,斜眼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

他板着的脸,说话的时候,肌肉都没动过,“随便你,童一念,我不过是怕你旷会,分公司的事和你有很大关系!”

说完,他把文件收进公事包,在门口还是等了她一下,回头问,“走不走?”

她咬了咬唇,死不低头,“不走!”

他冷笑了一下,“童一念,你不是怕我吧?你大可以放心,我还不至于玩车震!何况,对于强迫充气娃娃这事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可真是想多了……

她恶心地看了他一眼,“陆向北,你彻头彻尾就是一流氓!除了那事你就不会别的?”

“我流氓?”他的笑容里几许自嘲,“你放心,我从不喜欢强迫人,你不喜欢我耍所谓的流氓,我便不会再越雷池半步,不信你以后不锁门,试试我还会不会进来!”

她面色有点僵,“谢谢陆先生大恩大德,不再祸害我了,赶紧祸害别人去吧!”

他点点头,“这个不用你提醒,好在世界上喜欢流氓的女人还很多,不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说完,他便真的走了,没有再等童一念,她在餐桌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脑子里全是那句——好在世界上喜欢流氓的女人还很多,心里像吞了只苍蝇。

她比陆向北晚到公司,待她赶到时,几个秘书正在窃窃私语,见她来了,个个脸上更是浮动着暧昧的笑和艳羡的光彩。

颐朵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花痴,低声对她说,“你们两个人,老夫老妻还搞什么浪漫,还分开来公司呢,是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意思?”她不懂颐朵在说什么。

颐朵神秘地指指她的办公室,“花啊!好大一束红色郁金香,这么火热的爱除了你家陆先生,还有谁能给你?我帮你签收了,给你送进去了,你怎么谢谢我?”

是吗?童一念苦笑,除了火热的欲/望,陆向北从来就没让她感到火热过。

推开办公室的门,她的桌上,果然放着很大一束红色郁金香,这不会是陆向北送的,早上他还说过那样的话呢。

她翻了翻,里面有张卡片,上面写的是:给念念,我心中最火热的爱恋。落款是:杰西……

这个家伙,到底在玩什么!

正想着,这家伙的电话打来了,很欠扁地问,“念念,我最火热的爱你收到了没有?”

“杰西!你个疯子!玩得太过火了!小心我告诉岑叔叔去!”她劈头对他一顿骂。

“念念,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脆弱幼小的心灵?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表白的爱啊,而且还冒着被老爸吊起来打的危险,高调送花到公司。”更重要的是特意赶了个陆向北能看见的时间……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童一念不知该怎么说杰西了,还高调……幸好没人看见这张卡,不知道这花是杰西送的……

“杰西,你想害我是不是?我是结过婚的人了!你这么做是让我背上红杏出墙的美名吗?”

“念念!你别老土了,这什么年代了,还红袖出墙!爱是无罪的!……好吧,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爱,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爱你的心!花还是会照送的,你就等着每天签收好了!”岑杰西说完就这样挂了电话。

童一念怔怔地拿着手机,哭笑不得。

此时,桌上的固定电话也响了起来,“喂,你好,童一念。”她想也没想就接了。

那边有一秒钟的沉默,短得让人听不出来,而后,便传来陆向北职业化的疏离之音,“过来开会了,就等你。”

“马上来!”她也回以同样的疏离,两人说话的语气就像真正的上下属关系,仅此而已。

看着桌上那红艳艳的郁金香,心想不知陆向北有没有看见?呵,看见了又怎么样?他没有资格数落她!

抱起电脑,她调整好心态,往会议室走去。

确如陆向北所说,会议室里就缺她了,不但大小董事都在席,还多出两个人来——爸爸和童一菱。

童一菱持有公司股份的百分之十,现如今毕业了,也该进公司来了。

童一念想着,对自己的迟到给予致歉后,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老爷子首先便对童一菱出席董事会做了介绍,然后把她安排在财务部跟着岑叔叔学习。

一菱在学校学的就是财务,这样的安排很合理。

哪知童一菱却提出异议,“爸爸,怎么是财务部?昨晚我是怎么说的?”

老爷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碍于正在开会,不便发火,只道,“财务部正好和你的专业对口,这是最合适的安排。”

“我不!”童一菱到底年纪小,才出校门,有着青涩的执拗,“我要去总裁办当秘书!我早就跟你说了的!”

童一念挑了挑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顾自地看着分公司的资料。

“总裁办秘书满员了!而且你学的也不是秘书!”老爷子有些不耐烦了,居然有人在董事会上和他顶嘴,破天荒头一遭,还是自己的女儿!

“满员了不可以解雇一个吗?难道董事长的女儿想坐什么职位还会没有?”童一菱在家里任性惯了,向来没有她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这第一回受挫,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老爷子终于发火了,一菱这个样子也太丢他的脸了不是?只见他将桌子一拍,“够了,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去别的公司找工作!你以为公司是家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让这么多叔叔伯伯看笑话,你让我这脸往哪搁?”

童一菱自是委屈,哼了一声,果真气呼呼地就冲出了会议室,站起来的时候把凳子都带倒了。

童一念可不想去趟这浑水,最后还是陆向北来当和事佬,“爸,算了吧,一菱小孩心性,过一会儿就想通了。”

童一念暗暗冷哼,你倒是对一菱很了解……

诸位叔叔伯伯也纷纷劝老爷子息怒,会议得以继续下去。

分公司是陆向北的政绩之一,正在紧密筹划之中,得到老爷子的大力支持。

因为分公司整个筹备工作都是陆向北在负责,童一念本质上又是个懒散的人,对那些能不招揽的事绝不去招揽,所以,当她看到今天的决策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分公司总经理是她童一念的时候,委实大吃一惊。

这意味着什么?她童一念过几个月就要远赴G市了?

话说她自己怎么不知道?难怪今早他说分公司和她有很大的关系!他做什么决定前就不能跟她商量一下吗?

不过,这未尝不是好事……

又听陆向北道,“爸,一菱如果执意要进总裁秘书部也不是不可以,等分公司正式运营以后念念过去当总经理,助理位置就空出来了,到时候再……”

“这个以后再说吧!”老爷子似乎并不喜欢陆向北这个提议,反看向童一念,“念念,分公司交给你,有信心做好吗?”

童一念心中千回百转,去分公司,离开这里,离开他,也许真的会是一种新的生活,这样也好,也许没有她在这里,陆向北就肆无忌惮了,那么于先生就能找到确凿的证据,不管怎么说,去一个没有他的气息的环境,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笃定地点点头,“有!我一定不辜负爸爸的期望!”

她鲜少这么乖地回应爸爸的话,今天是破例,她看见爸爸脸上浮起满意的微笑,并且夸她“好孩子”,心里顿时就有些莫名的情愫,头顶像顶着满穹阳光似的,暖得皮肤都泛起了湿意。

她甚至不习惯爸爸这样的目光,低下头来,所以她并没有看见,陆向北也正看着她,眼里是罕见的恍惚和迷蒙,平日里精明锐利的眸子像笼了一层薄雾,雾霭深处,似有两盏橘黄的灯,微光闪烁,明明暗暗间,暗香浮动……

会议结束的时候,老爷子待其他董事先走,让陆向北和童一念单独留下。

“念念……”老爷子叫她的名字,却又不说话。

“是,爸爸。”童一念抬起头凝视他,略微诧异。

老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眼陆向北才缓缓道,“念念,建立分公司,好几位股东都不同意,是向北的一再坚持才得以实现的,虽然说是分公司,但其实在各方面都是一个全新的公司了,我这么说也许你不明白,可有一点你要知道,分公司和我们总部其实关联不大,借助的只是总公司的人脉,而你是分公司里最大的股东,也就是说这个公司是你的,你要好好努力。”

童一念确实不懂老爷子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心里却无端地,笼上一层凉意……

“是,我会的。”只是出于惯性,来回答老爷子的话,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老爷子倒是对她的回答满意了,笑着对两人道,“向北马上要去分公司那边帮你把前阵都打好,所以,今天你们就不用回家吃饭了,好好过一下二人世界吧!最好快给我整个孙子出来玩!向北,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第一个儿子要姓童的!”

陆向北笑了笑,“是,爸爸,我不会忘记的!”

老爷子便大笑了,“你觉得屈?”

“怎么会?大不了我辛苦点多生几个就是了!”他谈笑如常。

最恨的就是他这样的两面三刀,表里不一,明明不要孩子的,还和爸爸谈论孩子姓什么的问题谈得如此自然,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做的?

不过,管他是什么做的!她很快就要解脱了!她开始盼望去分公司的日子……

——

又逢周末。

习惯了每个周末去祖宅吃饭,习惯了每周一次的喧哗吵闹闹心,这个星期老爷子给她大赦,反而不知该做什么了。

下班的时候,陆向北并没有等她。

在公司门口遇到林子,似乎在刻意等她,见她便笑问,“嫂子,我送你回家?”

是陆向北授意的吗?

她不想问,这并不重要。

“不了,我还有点事,我自己开车吧。”她走了几步,忽又想起,好像好几天没见到成真了,便回过头来问,“林子,成真是请假了吗?好几天没见了。”

林子摇摇头,“我也不清楚,陆总该知道的。”

“哦,那算了。”她也只是偶尔想起,随便问问,并不打算盘根问底。

说是有事,其实不过是借口,开车去“依念”那家店看了下,这家店平日里都是薇薇在管,她和杰西的任务只是去查查帐,而杰西更是连查账都不耐的,也只有她每隔一段时间去一下了。

好在薇薇还算能干,这月的营业额持续高涨,童一念看着那一路飙升的数字,心里还是很有满足感的,到底是自己的事业,比在童氏获得的满足感更多。

就在店里和薇薇混了一顿晚饭,便开车回家,陆向北没有回来。

她想,如果于先生触觉敏锐的话,今晚也许是个契机。

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她记得自己说过,真正的爱是怕对方牵挂,无论去哪里都会告知一声平安,让家人放心。

他从来没这个习惯,而她也并不抱希望。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她要离开了,就这样。

一个人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摆着一碟地瓜,边吃边看分公司的材料,不知不觉便是深夜了。

她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于先生。

她心中一顿,难道真的这样的夜晚会发生那样的故事?一时心烦意乱,赶紧接听了,“喂,是我,太太。”

“我知道,有事吗?”她按住心口,一时犹如在地狱之门徘徊,她究竟想听到什么答案?那样的故事,陆向北有,还是没有?

“太太,您先生应该正在回家的路上。今晚他和一个叫莺莺的舞女到喝酒……”

童一念脑子里“嗡”的一响,“然后呢?”

于先生竟然笑了,“太太,您到底希望听到什么呢?有事,还是没有事?”

……这本就是她在纠结的问题……

“你说吧,无论什么!”她不怕真相的到来,怕的是自己的心在等待答案的过程中所受的煎熬。

“太太,只是喝酒,一晚上了,什么都没做!”于先生在那端唏嘘,“太太,这个case是我们接过的当中最棘手的一个,据我们这么久的调查来看,您先生的活动范围不过是家、公司、见客户,偶尔去一下医院,然后每周会有两天去夜总会,但是只是喝酒,别的什么也没有。我们现在觉得为难,这个case要不要继续跟,现阶段的结论是,要么是您先生什么事也没有,要么,就是……”

“是什么?”童一念追问。

“是……您先生的道行太高,我们自愧不如。”于先生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所作为,这在他这个行业来说,是个耻辱。

童一念顿时觉得自己如冬风残叶,耗尽生命的能量,再也无力翻飞……

“太太?太太?还在听吗?”于先生见她不说话,唤道。

“在。”她恍若梦醒。

“其实这事件好事啊,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您先生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呢?”

“是吗?谢谢。”她强笑。

“那……您还要继续跟进吗?如果就此放弃的话,我们可以退费给你。”于先生自觉羞愧。

“不!继续吧!”对她而言,钱不是问题。有句话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如果用钱就能买来陆向北的澄澈透明,花多少她都愿意。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也许,所谓的百密一疏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好吧!”

说到这里,童一念忽然听得门锁在响,她赶紧挂了电话,重新拿起资料,假装在看。

陆向北果然进来了,门一开,便潜入一阵夜风,风里飘荡着酒气。

他喝了佷多。

她皱了皱眉。

陆向北平日里回来也能闻到一点酒味,但是很少有喝这么多的时候,在她的记忆里,喝得酩酊大醉的情况只有一次,就是那次喝醉回来还和她滚床,最后叫如娇的那次。

她下意识地去看墙上的电子日历,脑中如闪电,亮光划过,居然又是这一天!两年前的今天!

这个日子对他而言有什么特殊吗?

念头回转间,他已经进门,反手重重地关了门,然后进了卧室,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也不像往常那样来腻着她。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再看了一会儿资料,进了客房。

自和他结婚以来,从来没有哪一个夜晚像今晚这么平静,她和他,各居一室,互不打扰。

他今早说过的,哪怕她不锁门,他也再不会走近她的房间。

他还说过,世界上喜欢他那样男人的女人还有很多……

没错,她承认这个事实,就在她身边,喜欢他的女人就好几个,一菱不是吗?伍若水不是吗?只要他愿意开口,这些个女人就会竭尽所能地贴上他,取悦他吧?

可他却只是去找莺莺喝酒,难道两年前他也是和莺莺分享这个特殊的日子?那去年呢?她脑子里没印象了……

她相信,莺莺对他而言,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无论他是否和她有过*上的关系,有一点是可以证明的,莺莺是了解他的人,是能够走进他心里的人……

这个想法的产生,还是让她的心酸楚得厉害。

她已经无意吃醋,但长久以来的伤,不是朝夕就可以痊愈的,不过,她相信,这只是个过程,她仍旧相信,世上没有让人死的感情,除非是自己不想活。

她还可以活得更好。

这个世上,并不是非要男人不可,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想到很快就要远离这里过独身的日子,她的心才算轻松了一点。

和陆向北的离婚,她一直知道是个持久战,但只要不在身边了,也许一切就会淡了。

千头万绪,如麻难理,她在睡意朦胧中理出这一条,渐渐进入梦乡。

这一觉,居然睡得很沉。

她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穿透窗帘,照进了屋里,她拿起闹钟一看,居然九点了……

每天都在下属众目睽睽中堂而皇之地迟到,虽然她是童氏大小姐,也是一件如针芒刺背之事。

她一骨碌爬起来,忽的想起,今天是星期六……

这个时侯的他,肯定已经不在家了,她出客房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主卧,门敞开着,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如果不是昨晚看着他回来,她真要怀疑这里没人睡过。

餐桌上,早餐依旧。

粥煲里的粥,由于一直保温的缘故,还冒着热气,白煮的鸡蛋,鲜榨的果汁,还有放凉的叉烧包。

她用手试了试叉烧包的温度,已经很冷了,这至少搁在这里两三个小时了,也就是说,他起床已经两三个小时了。

没有给她留人任何字条,说去了哪里,不过,他本来就没这习惯,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他还知会她他的行踪,那就更奇怪了。

既是周末,那么便是悠闲的。

她不急着梳洗,在阳台上开始练瑜伽。

才练了不过几分钟,她的手机再度响了,居然还是于先生……

“太太,您先生的家人或者朋友中,有谁去世了吗?”于先生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童一念想了想,她对陆向北的家人什么的还真不了解,“他……是个孤儿。”孤儿的意思,是父母双亡,难道不是吗?而他,也从没提过他父母是什么人,有时问起,他只说,他的记忆最早远便是在孤儿院,其它的都记不得了。

“是这样的,太太,昨晚我们的人在您先生回家以后就改变策略,盯着莺莺了,而莺莺在深夜里,还出了一趟门,去的是墓园,并且,在墓园里坐了一夜。而后,今天早上,您先生又去了墓园,和莺莺一起呆了一个小时,然后两人一起回的市区。”

如娇?童一念脑中忽然跳出这个名字。

“那座墓是谁的?”她急问。

“不知道,墓碑上没有名字,写的是,my/love,谁立的碑,也没有落名。”My/love……

她无声地念出这个词组,舌尖从上齿龈轻轻弹开,感受着这个音符的美妙……

她笑,心,化作一片羽毛,在无底的深渊里轻轻下沉,失重的痛从心底爆发,渐渐将她吞噬……

吸了吸气,脸上有凉凉的东西滚下来,“谢谢,继续吧,有什么事再给我电话。”

手机从掌中滑落,自己好像进入一个无人的黑屋,周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孤独的感觉仿佛自己与世隔绝了一般。

为什么莺莺会在“他的爱”墓前守一夜?墓穴里的那个人和莺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可以和莺莺心灵相通,彼此默契,和她却像两个世界的人?他和莺莺,究竟又是怎样的关系?

陆向北,你的陪伴呢?

当你孤独的时候,你会想起谁?而我孤单的时候,你在谁身旁?

陆向北,永远在猜测中的生活,真的好累……

不!她不能在把自己关在这个黑屋子里,她会孤独而死,她会累心而死……

她飞快地站起来,洗漱换衣,她要出去!随便去哪里!逃离黑屋子!她要到阳光底下去!

冲出了家门,阳光炙热一片。

她深深呼吸着阳光的味道,才感到心渐渐活了过来。

眼泪怆然而出,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的滋味真难受……

难道这是蝴蝶破茧之前的黑暗吗?她不得不佩服那小小的生命,怎么可以忍受那炼狱般的黑暗、孤独和痛苦?

在阳光中行走,走出小区,人渐渐多了起来,只是,漫漫人海,哪一张面孔是她熟悉的?

第一次,在人来人往的时候,也感到了孤独。越过每一个陌生人的肩膀,世界,

仿佛仍然只剩下她一个人。

忽然好想能有个人拥抱她,给她温暖。

她要的真的不多,一个拥抱就够了,比两年前陆向北向她求婚那天还要的少,可是,

陆向北,你在哪里?

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数声鸣号她都没听见,车里的人只得打开车窗叫她,“念念!”

她回头,原来是沈老。

此时此刻,没有比看见熟人更让她暖心的了,何况,还是亲如家人的沈老……

“沈伯伯!”她差一点涌出眼泪来。

“丫头,怎么一个人在街上逛?去哪?稍你!”沈老打开车门,让她上去。

她毫不犹豫就上了车,坐在沈老身边,亲热地挽住沈老的胳膊,“沈伯伯要去哪?”

沈老笑着拍拍她的手,“准备回家去!你呢?要不要跟沈伯伯回去玩?”

“好啊!真愁没地方可去!”很久没去沈家了,她想起那块摔坏的玉,心里又起了疙瘩,“沈伯伯,康祺最近有电话回来吗?怎么样?”

“才来个电话,说是到达任务地了,那小子,平时很少打电话回来,孩子长大了,就由不得父母了,你伯母可是天天埋怨我把他送去部队,说是有儿子就和没儿子一样,所以你啊,还是多来家里玩玩,陪你伯母解解闷,不然我这耳朵要起茧了。”沈老笑道。

童一念笑了笑,没说话。

还真如沈老所说,他们一进沈家的院子,就听见沈伯母的声音在埋怨,“这老头子!一大早就跑出去!又把我这老婆子一人扔家里,既然这么不着家,当初就别把儿子送走,害得我现在成天守着这空房子……”

沈老对着童一念一笑,“你看,就是这样……”

童一念也笑了,在门口喊道,“沈伯母,在说谁呢?”

沈夫人一听,惊喜地跑出来,“呀,是念念啊!快进来!正好老家有人带了点土特产,昨天才送到,你有口福了!”

每一次童一念来,都是这样,沈夫人定然忙前忙后给她准备吃的,还不让保姆插手,好像她是从难民营出来的似的,而她,则可以如在自己家一样,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于,累了的时候,就自己去康祺的房间睡一觉,一切,都那么自然。

只是今日,心绪不同,对于之下,反让她更觉得沈家的温暖,以致,她在沈家的餐桌上,面对丰盛的沈家家乡菜时,竟然没有控制住,眼眶一红,泪水便溢出了眼眶。

“哟,怎么了这是?念念?怎么哭了?”沈老见了,疼惜地问。

“我……”她一时凝噎,她和陆向北的关系,许久以来,都像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却无人可以诉说,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还能承受怎样的负荷,她可以说出来吗?她一直那么懂事,那么骄傲,今天,在将自己视如己出的沈家老人面前,可以当一回小女儿,撒撒娇吗?

“念念,是不是姓陆的欺负你?你告诉我们,伯母说过,我们会给你做主的啊!”沈夫人更是将她搂进怀里,用纸巾给她擦着泪。

沈夫人的话像催化剂,给了她增添了勇气,也让她的委屈爆发到了极限,哇的一声就在她怀里大哭起来,“沈伯母,他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想离婚……”

“离婚就离婚!我们支持你!怕什么!难道我们如花似玉的念念还会没人要?”沈老愤愤不平,还是年轻时的军人脾气,一拳打在餐桌上。

“可是……可是他不同意……”她抽泣着说出自己的顾虑,包括陆向北不小的影响力和极好的人脉。

“这是什么世道?他不同意?他不同意就要你吃一辈子的苦?什么东西!他有影响力?那我没有影响力了?法院院长是他兄弟,还是我老部下呢!别怕!打离婚起诉状,马上就打,打好了我亲自给你送到院长手里去,我看他眼里到底是有兄弟还是有我这老上级!来来来,现在就跟我去书房!”沈老部队里历练出来的性子,最是雷厉风行,把她送沈夫人怀里拉出来就往书房走。

沈夫人不满地道,“着什么急,先吃了饭不行?”

“不行!念念这事不解决了,我吃不下饭!”他不再多说,直接拉着童一念进了书房,把沈夫人和一桌子菜给撂在外面。

起草起诉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没有孩子,财产的事童一念也早就想好,只需打印出来而已,只是,真的将起诉状交给沈老的那一瞬间,心里还是狠狠地痛了一下……

人海茫茫,并非每一个人都有擦肩而过的机会,而那些擦肩而过的人们,并非每一对都有相识的缘分。

和陆向北的两年,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不知何时无缘无故地爱上,这一段心路历程,纵然是苦楚,可那其中,有多少的铭心刻骨,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到了要剥离的时候,那痛处,终究还是一片血肉模糊……

并非优柔,并非寡断,只因为爱,只因,爱过你……

眼前浮动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浅笑疏然,她泪如雨下。

割离是必然的,蝴蝶在破茧的那一瞬,不也痛如切肤?而她,期待着的不正是这样一天?痛过之后,天高海远……

“好了,不哭了,万事还有沈伯伯给你担着,放心,礼拜一一上班,我就亲自给你送到法院去,你这两天把需要的证件备齐,拿给我,礼拜一你都不用去了,我就不信他不卖我的帐!出去吃饭吧!哭过了,再饱饱地吃一顿,一切啊,就都过去了!”沈伯伯慎重地把起诉状收好,再牵着她的手出去。

吃饭的时候,沈伯母又好好安慰了她一番,不断给她夹菜,童一念眼泪渐干,不时也露出笑脸来安慰两位长辈。有些事,心里一直没找到发泄口,一旦发泄过后,还是舒畅不少,将那些深刻的痛重新埋入心底,她还是懂事而骄傲的童一念。

饭后,她便陪着两位长辈说话,看电视,一直到快十点了,她才告辞。

沈家二老一再留着她就在沈家住,她拒绝了,说不上来为什么。沈家便派了司机送她,一直将她送到家门口。

回到家里,她再看了一眼挂钟,十点四十,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吸了一口气,胸口还是觉得闷闷的,换了拖鞋,在公共浴室里放满水,滴了几滴精油。

主卧那个浴室,有太多的记忆,她不想进去,或者说她懦弱,现在还不敢进去,毕竟,从今晚开始,就算是新的起点了……

她把自己泡进浴缸里,在精油的气味里缓缓闭上眼,疲惫,就这样将她掩埋。

“念念!念念!”她听见有人在大声叫她的名字,听见砰砰砰砰的敲门声。

恍恍惚惚张开眼,发现自己还在浴缸里泡着,水早已变冷,而在外面猛喊猛敲的是……陆向北。

她还没从半梦半醒之间彻底惊醒,浴室门便被他撞开,巨大的撞击力连门锁都被弹开了。

她看见他惊惶未定的脸,在看见她的瞬间,他大吼,“你是只猪啊!泡这么久的澡,不怕缺氧!”

她怔怔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只记得自己今天把离婚起诉状给了沈老,只记得眼前这个人很快就会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而他……

她突然之间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了,呆呆地坐在浴缸里,犹自看着他……

“看什么看?不认识我了吗?”他仍然在盛怒之中,将她从水里捞起来,扯下浴巾裹了,抱了出去。

“水这么冷了!还没醒过来!真是只猪!”他还在数落她,明显的,怒意却减了不少。

他抱着她往主卧走去,她终于醒悟过来,声音有点嘶哑,“不!我要睡客房!”

他脚步一顿,原本稍稍松弛的脸又垮了下来,短暂的停顿后,一言不发,走进卧室,把她扔在床上,同时也扔下一句,“你想多了,你就算睡我旁边,我也未必会动你!”

他全身都被她弄湿了,衬衫贴在身上,显露出结实的肌肉形状。他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回了主卧,主卧门关上时再次发出巨大的声响。

最近他火气很大,关门总是关得这么惊天动地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出现在客房门口,已经洗过澡了,腰间仅围着一条浴巾,手里拿着个吹风,也不进来,只把吹风扔在地毯上,什么话也没说,又回了主卧。

童一念摸着湿漉漉的头发,不打算第二天头痛或者感冒,很快就要一个人了,更加要懂得爱惜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下地把吹风拾起来,坐在镜子前,一点一点,用吹风吹干自己的头发,而在水里久泡的身体,也终于,一点一点地暖和起来……

第二天是周日,她照例睡了个懒觉,起床时,家里照样空无一人,餐桌上照样有早餐,不同的是,装果汁的玻璃杯下压着一张字条:

我去G市了,五天后回。我不在的时候,不准泡浴缸,洗淋浴就好。

她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呢?不是从来不告诉她,他去哪里吗?还不准泡浴缸?管的有点多……

她把字条扔进垃圾桶,心里无端酸酸的。

陆向北,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门铃忽的响了,她拿起对讲,“哪位?”

“大小姐,是我,陆先生说他要出差几天,让我来陪大小姐一起住。”说话的是她家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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