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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见色起意(1/1)

高门嫡女之再嫁 !夜深人静,一盏灯笼飘摇而动,长安笼在大毡中,黑色的人影如鬼魅一般飘荡,落下的步子静谧无声,以至于小丫环走走停停,总是要确定身后真的有人跟来才敢继续往前走。舒榒駑襻

守门的婆子交待了,这是夫人看重的娘子,还是少爷心尖尖上的人,小丫环只惊鸿一瞥,也觉得身后的娘子美得不似凡人,心中羡慕有之敬畏有之,每每话到唇边想要说些什么,又全部给梗住了。

好不容易行到少爷的落叶居前,见着书房里仍旧亮着一盏长灯,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长安道:“娘子,少爷想必还未休息,我这就告诉他您来了。”

“不必。”

清悦的声音在夜里犹如滚落在青石上的泉水珠子,无端端地让人觉得沁冷幽凉,小丫环手上一颤,怔怔地点了点头,然后提着灯笼便缓缓退了下。

书房内一灯如豆,一本泛黄的角本翻开了几页,杨琰眼神有些飘远迷茫,显然是没有落在书本上,烛火“噗嗤”几声溅出几点星光,也拉回了杨琰的思绪。

书房的门就在这时被人磕响三声,杨琰微微一怔,他连小厮都给打发了,这个时辰还会有谁来寻他?

没有回答,门外微微有些安静,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

那人身形窈窕,虽然笼在宽大的墨色大毡中,可看得出是个女子,她低垂着头,鞋上一朵半开的金莲花格外引人注目,杨琰几乎本能地呼吸一滞,颤抖地伸出了手来,不可置信地轻唤道:“吟霜,是你吗?”

就在刚才,他还在微微走神,回想起他与吟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的甜蜜是支撑着他活下的动力,可奇怪的是,长安的身影却无故地穿插而过,他与她也仅仅是一面之缘,可想起时却是如此鲜活,虽然只是一闪的光华,可却是在实实地提醒他,人生无常旧梦已了,该是时候跨过这一步向前看了。

长安轻叹着摇了摇头,没想到杨琰是这般痴情的人,难道午夜梦回还期望着亡妻的魂魄入梦不成?

她缓缓将头上的兜帽撩了开来,虽然发丝有些散乱,但却无损她清丽高华的容颜,一支点翠梨花簪在发间泛着莹莹的光泽。

“沈娘子?!”

杨琰吃了一惊,放在桌案上的手猛然握紧,他不过是刚刚想到她罢了,何以她的人就会这样出现在眼前?

“深夜到访,实不得已,还望杨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长安盈盈一拜,话语诚恳真挚,可看在杨琰眼中却是另一番感觉,他只觉得指间颤了颤,缓缓地闭上了眼。

就在那一刻,他差点就以为这是吟霜,他最爱的妻子,可是兜帽揭开,却是另一张芙蓉粉面,比记忆中的女子更美丽高贵,可让他诧异难安的是,他不禁不觉得失望,甚至心底深处还隐隐泛着一丝惊喜,这种感觉是他不应该有的,难道仅仅只因为这见过一面的女子他便能将亡妻抛在脑后吗?只因为这个女子是沈长安?

“杨公子?”

长安抬起头来,见着杨琰的模样不由一怔,他紧闭着双眼,整个身体似乎都在隐隐颤抖着,她不明所以,又担忧杨琰旧疾复发,赶忙急走几步,绕过了桌案,一手搭在了他的脉博上。

把脉的本事长安是跟着古神医学了些,再加上那几年的见闻,空闲时候又研究了一番古神医留给她的手抄本,虽然眼下还算不上是个正经大夫,但对有病没病她还是把得出来的。

当长安的手碰触到自己时,杨琰只觉得身体也在一瞬间绷直了,他猛地增开了眼,目光落在那纤长细腻的手指上,她的指尖甚至带着点夜的微凉,但就是这样轻轻的碰触,他却觉得手腕的皮肤下好似点燃了一团火,火苗悠悠漫延,让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没事!”

杨琰心头一颤,赶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暂时是没有大碍,”略微沉吟之后,长安缓缓道:“不过你心中郁结太深,致脉像不畅,若能放宽心扉,身体应该能更好些。”

杨琰拢了拢袖管,有些诧异地看向长安,她竟然还学过医?

但自身的问题他却不想过多的纠结,微微稳定了心绪,他这才故作淡然道:“沈娘子要我帮你什么?”

杨琰一瞬间表现出的疏离淡漠让长安有些疑惑,但她已是退开了一步,正色道:“连吟碧如今在四处寻我,你能帮我暂时避开他吗?”

与连吟碧早晚有碰头的一天,但不是现在,她还要做准备,即使不能一次就打压下他的气焰,但也要他明白沈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母亲留下的庄子她势在必得!

“你的消息走露了?”

杨琰并不惊讶,就好似在意料中一般,长安不由暗自泛疑,若是消息是从杨家传出的,她此刻再到这里来是否是自投罗网?

“你怀疑我?”

见长安面上生疑,神色中也是有了几分不安,杨琰不禁浮上一丝苦笑,“想来你是早知道我与连家的关系。”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长安略微迟疑了一阵,才缓缓点头,“我知道你娶了连吟碧的妹妹,也知道她已经世,你刚才唤的便是她。”

“是!”

杨琰沉沉点了点头,面上神色亦发凄苦,他沉默半晌,才道:“吟霜的死与连吟碧有推脱不了的干系,我恨他,也恨我自己!”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泄密!”

长安抿了抿唇,轻声道:“我相信你!”

长安没有说出口的是她不相信其他人,杨琰不会走漏她的消息,那杨夫人呢,或者是杨家的下人呢?

当日见过她的人除了杨琰母子,可还有几个丫环,包括那个守门的婆子,对了……还有席大娘!

像是知道长安的顾虑一般,杨琰沉声道:“自从吟霜世那一天起,我们杨家便与连家一刀两断,你可以放心,在我母亲的管制下倒真没哪个下人敢吃里爬外!”

杨琰微微翘了翘唇,他的母亲可是个厉害角色,当年可也是江湖上的女枭雄!

杨家的下人大概都是知道杨家的发家史,自然对主母的手段颇有认知,这么多年倒真没什么人敢主动触这个霉头。

杨琰却因为长安这一句话而舒缓了眉头,看向她的目光蕴着点点晶亮,“今日不早了,我让人带你休息,明日咱们再细谈!”

“好。”

长安轻轻地应了一声,来到杨家她是为了求援,而杨琰什么也没说便一口应了下来,多而不少让她暗自松了口气,总算她没看错人。

杨琰扯动了身后的一条长绳,一阵叮咛的脆响缓缓传递,长安不禁微扬了眉,这人好生聪明,即使腿脚使唤不便,却还有其他更聪明的方子,这样的人真不该就此埋没。

不多会儿便有丫环来带走了长安,看着她离的背影,杨琰的目光缓缓沉了下来,不管是为了什么,他这次总不会让连吟碧称心如意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长安便静静地呆在了杨家庄上,杨夫人倒是来探望过一次,看向她的目光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长安在心里有几分明了,面上却假装不知,只与杨琰谈诗作画下棋聊天,真的就像是相识已旧的老友一般。

只是秦老汉那边没有了消息,紫雨倒是还好,已经潜到杨府与她住在一起,这事除了杨琰倒是少有第二人知晓,紫雨与毛晋之间的联系也没有断。

通过毛晋传来的消息,长安对沈家庄子的情况了解得更加透彻了,越近矿山便有专人看守,个个凶悍粗鲁,轻则呵斥,重则打骂,却没有人敢闹腾生事,即使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吞,还有一批人竟然是被迫关在了矿山里,每日辛苦劳作不见天日,连生死都无法掌握。

由此看来,连吟碧的狠毒与可恶当真是人神共愤!

北川衙门早已经靠不住,长安修书回了厩给父亲沈平,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调动一支队伍来此,道理如今怕是讲不通的,只能比谁的拳头硬,连吟碧的恶行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时间在等待中过,如今长安唯一担忧的是到底是连吟碧先找到她作要挟,还是父亲的队伍提前到达,争分夺秒之中,好似每一天都在煎熬。

虽然长安面上还能够维持着平静与杨琰相处,但其实她的心早已经焦灼无比,特别是毛晋昨日传来的另一个消息,后山之中竟然发现了一座乱葬岗,而那里的死尸枯骨已是不计其数!

“啪”!

一颗棋子落在盘中,黑白相映,本应是宁静之色,但长安此刻怎么样也无法平息心头的愤怒。

“你早知道的是不是?”

长安平静的黑眸中掀起一波激涌的浪潮,于愤怒中还夹杂着一丝指责,“为了挖那金矿,死了多少人?”

杨琰叹了一声,修长的手指缓缓拨弄着棋盘,眸中是深沉的愧疚与自责,“我知道……那一日若不是我与吟霜矿坑里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便不会遇上矿坑轰塌……”

吟霜便不会死,他也不会瘸了这一双腿!

初时,他消沉了好长一段日子,吟霜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索性便放任自流,索性便不管不顾,杨家与连家断了关系,他们所有的一切也再无相关!

他刻意忽略了那死在矿坑下的人,每一年都在增加,或许更多更多……这样,也许就能让连吟碧的罪孽更深重一分,那么早晚会迎来他的报应。

他无法正面与连吟碧作对,再怎么说他也是吟霜唯一的哥哥。

若是他出来阻止,不管有没有用,会不会让连吟碧收敛几分?

是他的软弱,害死了那些人吗?

眼见着杨琰眸中流露出的痛苦与心酸,长安竟然再说不出指责的话语,她平了平心绪,缓缓闭上了眼。

确实,这是连吟碧的错,即使杨琰知道,怕也只是放任自流的态度,他阻止不了连吟碧!

这样显得她的指责是多么可笑,这是找不到源头的泄愤吗?

长安心里也不好受,却又听得杨琰的声音幽幽响起,“我母亲本是江湖中人,在江湖中一番拼杀后也算小有薄资,父亲倒是正经的书人,那时还小,却也很奇怪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一起呢……”

杨琰似在回忆着什么,眼神带着一点说不出的迷茫之色,“后来在北川安了家,也不过是中等人家,谈不上富贵……直到与连家交好之后……”

杨琰的声音微微停顿,仿佛带着一丝自嘲,“连锦那时还未获圣宠,连家也不过是平头百姓,连吟碧好赌,但吟霜却是个好姑娘……”

“连家势力渐起之后,发现了沈家庄子的秘密,连吟碧这才疯狂起来,收买官府,又通过我娘的关系找了一大帮江湖中人为他镇守矿藏,他便以为这样无法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能过上一辈子……”

“是我没用,是我阻止不了他,长安,你该怪我!杨家有现在的光景,也与那座矿藏脱不了干系,连我们自己用的银子是沾满了别人鲜血,我又怎么能斥责连吟碧的行为?若说他无耻卑鄙,那么我算什么?”

话到最后,杨琰的眼神变得狂乱了起来,他两手深深插在发间,揪起一丛一丛的黑发拉扯着,原本柔和的五官痛苦地揉捏在一起,看得让人有一种莫明心酸。

“别说了!”

长安猛地站起了身,隔着棋盘抓住杨琰的双手,涩声道:“这不怪你!你早已经与连家一刀两断,这些年不靠着连家你们也活得很好,不是吗?不用再活在连家的阴影之下,杨琰,走出来,你仍然能够看到更美的风景!”

杨琰身体一颤,原本的狂乱在眸中缓缓退,转而换成了痛苦与心悸,他的心在剧烈的挣扎和矛盾中徘徊,是坚守,还是放弃,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他活在过,活在对吟霜的美好回忆中!

他不能忘记,因为忘记等于背叛……可他又止不住心的悸动。

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对长安了解得更多,她的美她的好无声无息地侵袭着他的一切,她笑语嫣然,她善良聪慧,她有着女子一切高尚美好的品德,她值得世间上最好的男人来爱!

而这个人……不会是他!

目光低垂,扫过那双毫无知觉的腿,杨琰的唇角不由覆上了一层苦涩,他是个废人啊!

他……配不上她!

可覆在手掌上的温热却让杨琰舍不得推拒开来,他反手握住了这双柔荑,万千话语已是汇聚在舌端,刚要启口,却只听得另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没想到妹夫还有这等好兴致,与佳人执手亭前,当真是让我这做大舅哥的羡慕得紧!”

杨琰脸色一变,飞快地转过了身。

长安缓缓收回了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凝重地望了过。

杨琰只娶过连吟碧为妻,能够称呼他妹夫之人除了连吟碧不作他想!

连吟碧此人看年纪不过三十上下,粗眉斜飞,五官并不细致,一身朱红色绣着猛虎下山的长袍无声地张扬着霸气,不管这是借了谁的势,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连吟碧已是一脸傲气嚣张的神情。

“这位便是……沈家娘子?”

连吟碧微眯着眼向长安看来,眸中刹时升起了抹兴味,淡扫娥眉,芙蓉粉面,清丽脱俗,高贵优雅,几乎只是一瞬间,他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来,甚至忽略了杨琰的存在。

长安抿了抿唇,目光一闪,这才看清连吟碧说话的对象,赫然是陪着一张笑脸有些战战兢兢的席大娘。

“可不就是!”

席大娘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却也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一对男女的不悦,这才转向连吟碧,一抹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道:“连大官人,这人已经带你找到了,眼下小的就不打扰你们说正事了。”

席大娘此刻心里也是怕得紧,一个是北川的霸王,一个是厩国公府里的小姐,她可是谁都得罪不起啊!

就在几天前她才无意知道为杨家引错的那位娘子姓沈,还是连吟碧眼下正寻着的人,她不就指望着那一点寻人的报酬吗,这才壮了胆子告了密,想来那一日这沈娘子与杨家少爷也有些接触,若是出了事怕是也能就着这条线索寻找个一二。

她本想告了密得了赏钱就走,这不用见到正主也不会脸上尴尬,哪知道连吟碧说不见到真人不给钱,她这才硬着头皮来了杨家。

眼下诸事已了,她实在不想多呆,这些大人物的事情有他们自己处理便罢了,哪轮到她这个小角色发言?

“滚吧!”

连吟碧嗤笑一声,眸中尽是不屑,一手在怀里摸了个荷包,向身后一甩,席大娘立马扑了过,直到落入自个儿的手掌中,掂了掂重量,她终是眉开眼笑地退了下。

长安冷冷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席大娘做的事确实不地道,但却也是人之常情!

连吟碧此刻已是踏前一步,若不是有杨琰挡在面前,他早已近得长安身前,不由瞪了一眼身前碍事的男子,再面向长安时,却已是换了一张笑颜,“沈娘子花容月貌,连某早已倾心悦之,若是沈连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那岂不是一大美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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