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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远行(1/1)

淮上云崖暖 !另一间房中的苏洛自然不知道师父已经为她敲定了终生大事。自她从师父穆星洲口中得知红尘心法最后一层是唯一能驾驭她体内紊乱内力的法子后,当下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下了穆星洲授予的心法秘籍。尽管穆星洲再三提醒她此时的状态不宜过早接触这心法奥秘,但有如此能治愈她体内之伤,甚至还能助她功力再进一层的法子,她是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的,否则余下半生要么躺在病床上凄惨度日,要么失去辛苦修来的武功变成废人一个,倒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干净。

说是心法秘籍,可穆星洲给予苏洛的却也只是一张薄纸而已,上书那首苏洛熟的不能再熟的诗,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曾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穆星洲在那一年口中喃喃念着这首诗,顿悟了一套特殊而强大的心法,因而取名红尘心法,意指这不过是身在尘世之中无奈的挣扎罢了。这套功法要求修行之人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用心修炼自身的同时也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大成之时天地四合自在心中,可将任何所想之景收入眼中;是以与人交战时能确切预判对方动作,一剑一势之间仿佛融进天时地利,与物交战之时,剑气可斩山之弱势水之断流,拥有开山劈地之威。

然而寻常人的力量再大,又怎可能真的开山劈地?红尘心法借助外界之力,辅以本身内力调和,是以能爆发出远超常人体能之威,然而这借力之事却是真正的困难所在,天地四合之间游离的力量常人难以捕捉,唯有红尘心法修至高阶之后方能得窥一二。这红尘心法的最高阶,便是彻底将自身内力融入周遭游离之力中,方能借助天地间的力量发挥剑势。

既是要融入自身内力,一旦苏洛成功修的最高阶心法,她体中紊乱的内息便都会被天地中的游离之力所吸收,届时脱离了人体这个束缚,任那内息再奔腾再紊乱,在天地四合之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她的伤势自然而愈。

苏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按照穆星洲所言,将身体各处大穴打开,令体内所有内息汹涌而出,尽数释放到了体外,而后缓慢的调和融入,尽心尽力的感知周围弥散的游离之息,在将那融入了自己内力的气息缓缓吸入,变回内力游走在身体四处。

这个过程及其耗费精力,仅仅一个循环苏洛便是热汗淋漓,整个人都*的,仿佛刚从水中被捞出一般,几近虚脱。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知这次循环用了多久的时间,只觉得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是一振,思绪与感官都变得更加清明起来。

苏洛心下稍安,许是深受重伤的关系,这一次运功她格外的小心翼翼,竟是没出任何差错便完成了一次循环。若是按照这个步调一点点进行下去的话,到最后她能将循环吐息变的如呼吸一般适应之时,她的内力必会大进,如今困扰她的内伤自然也无从说起了。

她用心调息了一会儿身体的状态,而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再一次将周身内息全数释放了出去。这一次她的感觉更加清晰,那些自她体内释放而出的内息如同触角一般探向了远方,她能感觉很多眼不能看耳不能听的事物,甚至探索到落日楼中的角角落落。

可怜身是眼中人。虽是这么说,师父他在顿悟红尘心法之时,却是喜爱着这尘世的罢。

苏洛缓缓吐息,脑中回想着红尘心法那唯一的口诀,不禁想到。探索万物,感知万物,喜爱万物,运用万物,如此方能得到那开山劈地的力量,这才是红尘心法的精髓。

毕竟这个世间,还有如此多她未曾见过的风景,还有那样一个她想要分享喜悦与悲伤之人。

再一次收回释放出去的内息,苏洛感觉丹田处充盈了不少,而原本乱不可控的内力也平顺了许多,不禁再一次松了口气,开始调息准备第三次循环。

这一次释放内息之时,苏洛感觉到她房间的门外站了一个人,从呼吸的节奏与大致身形来看,那人应是韩云苓,却是不知为何在她房门前站了有一会儿了。

“韩姑娘,进来罢。”苏洛缓缓收起调息,睁开眼睛唤了一声。门外的韩云苓像是没想到苏洛会知道是她,微微一怔后才推门而入,手中提了一个食盒,轻轻放到了苏洛跟前的木桌上。

“我见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动静,便送了些吃食进来,没有打扰你运功吧?”韩云苓将食盒里的菜都端了出来,还有一壶清茶,都是苏洛喜欢的菜式,“师哥他忙着……”

“忙着对付云湖盟的搜查,对吗?”苏洛微微一笑,她方才运功之时正巧感知到几个房间之外的李舒夜蹙眉查看黑隼送到的信件,顺口接道,“有劳韩姑娘了。”

韩云苓布菜的动作一怔,她当然不知道苏洛是通过红尘心法察觉到李舒夜的动静,只道他们依然默契到如此程度,不禁心中苦涩,用力抿了抿唇才让神情恢复如常。

“洛姑娘随师哥一道,叫我云苓便是。”韩云苓微微笑了笑,将菜都摆好,又将清茶倒好,这才站起身来,“洛姑娘慢用,落日楼的下人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

“多谢云苓。”苏洛点了点头,也不过多推脱,目送着韩云苓离去。

她看了看满桌的菜,却是有些没胃口,进修之时不宜多食五谷杂粮,从天地之间的吸收而来的内力已然够得上她平日里的活动,苏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将韩云苓倒好的那杯清茶一饮而尽,而后静下心来专注调息。

然而这一次的调息却没那么顺利,苏洛试着收回融合天地游离之力的内息时却始终静不下心来,与先前那种忘我冥思的状态想去甚远,她心中莫名有些急躁,费了数倍于先前的精力才勉强将那内息给收了回来。丹田中的充盈让苏洛稍稍好受了些,她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杂念颇多,明明第一二轮调息都非常顺利。

她摇了摇头,长吁了一口气,待自己灵台再度清明之后才开始新一轮的调息,这一次的调息格外费时,苏洛几乎是一寸寸小心翼翼的将内息放出,收回时却遇到了新的问题,她的心境始终有些莫名的焦躁,无法如先前一般放下感官凭借着内力探索四周场景,最终只勉强收回了半数有余的内力,神情也是异常疲惫。

脑海中冒出了许多纷乱不堪的思绪,曾经与萧云行走江湖时的旧事,毫无防备的被他陷害的情景,自己命悬一线的事实,她所期盼的未来,还没来得及见过的风景……时间也许会就这么停滞于此处,让她再无可能朝前挣扎些许……

苏洛原以为她的戾气已经在与萧云毫无保留的那一战中被消耗殆尽了,如今却又一次被愤恨与怒火缠绕,她怎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她该突破红尘心法的最高阶,如那时在贪狼坟前许下的诺言一般,手刃那个血洗水岛之人才是!

内息翻涌的更加激烈,苏洛越来越无法平息心中的焦躁与愤怒,这时她本该停止调息,然而运功越是不顺,苏洛越是莫名的较上了劲儿,硬是将体内翻腾的内息散开去,而后融合吸入回体内,完成了第六次吐息。

最后一口内息回到体内时,苏洛蓦地喉头一热,无法抑制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来。那撒在地上的点点猩红让她心中一惊,原本焦躁莫名的心也逐渐平复了下来,怔怔的望着那猩红出神。

许久,她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受了一番体内流窜的内息,扯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运功时心神不定是习武者的大忌,更何况是在最关键的突破阶段。那游散在天地四合之间的力量岂是那么容易被凡人驾驭的?必定得小心翼翼丝丝融合,方能将之置于红尘心法的掌控之下。苏洛运功调息之时原本就是惊险万分,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若是散开内息之时不稳,则周身武功尽失;若是寻回内息之时不适,则会驾驭不住四合之力,经脉寸断而亡。

而她现在的情况则还要诡异一些,那四散的内息收是收回来了,却像是囫囵吞枣般没有嚼的彻底,即使苏洛已经停止运功,那丝丝入扣的天地游离之力却还是在缓慢的渗入她体内,苏洛没办法阻止那股力量,也无法融合消化,最后必然会被那股力量撑断经脉而亡,差的也只是时间而已。

按照游离之力渗入她体内的速度来看……她还能活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就好像那只无所顾忌吸收蛊虫最终爆体而亡的腐尸首领一般,只是这无休无止的吸收并不是她所愿罢了。

苏洛望着地上那点点血迹出神,却是不想自己最后竟然会败在对萧云的恨意上。她果然还是高估自己了吗?原以为自己早已不是那个会被仇恨吞噬的小姑娘,穆星洲说她此时的心境并不适合突破最后一层,是看出她还无法立刻放下与萧云的新愁旧怨吗?

苏洛长叹了一声,仰倒在柔软的锦被上,先前心中那股郁燥逐渐散去,被迫接受现实后,她的心境却是出乎预料的平静,或者说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

仔细想想的话,若是没有李舒夜与穆星洲劳神费力为她疗伤,她怕是早就死在那青麓地宫之中了。如今多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然是幸运之极。

绯衣的少女就这么仰倒在床上出神,直到窗外的天空由夜幕至破晓,清晨的微光逐渐点亮了天空。

-

正午的时候,有人轻轻扣了扣苏洛的房门,提着食盒轻轻推门而入,这一次进来送饭的却是李舒夜本人。他看到桌上一动未动的菜肴之后不禁微微蹙眉,紧接着却看到苏洛一头白发已然恢复到纯黑,面色又是一喜。

“阿洛。”李舒夜带着惊喜的唤了她一声,苏洛如同被他的声音蛰到一般猛地一怔,随即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到了一处,一时间相顾无言。

苏洛的眼睛也已然恢复到那乌黑清澈的颜色,此时却是带着一丝苦涩与眷恋,还有看到李舒夜时来不及掩藏的无措。李舒夜心中蓦地一沉,快步走到了她身边,握住了苏洛来不及抽走的手腕。

那紊乱的内息在穆星洲帮忙调理之后已然平静了许多,苏洛此时的脉象与之前并无差别,李舒夜微微皱眉,忽的感受到苏洛体内的内息再以一种微小却足以令人感觉到的速度缓缓增长着。他脑中闪过了几个可能性,最后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了苏洛一眼。

“……抱歉啦,舒夜。师父说的果然没错,眼下的我还不足以驾驭红尘心法的最高层……”苏洛蹭了蹭鼻尖,朝李舒夜露出一个惯例的微笑,“劳你救我出地宫,又费尽心神为我疗伤了。”

“阿洛…………”李舒夜的喉头蓦地一紧,即使穆星洲已经提过很多次,他仍然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还有多久?”

“按现在的速度来看,大概………还有两个月左右罢。”那神色让苏洛心中也难受起来,想想如果是李舒夜还有两个月的寿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话,那该是多么绝望的情景。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舒夜。”苏洛强打起精神,伸手摸了摸李舒夜皱在一起的长眉,“人在江湖,总有一死。至少死前我还多赚了两个月不是?只是以后没办法帮你疗伤啦……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求求师父让他出山助你度过毒发的。”

苏洛故作欢欣的说着,见李舒夜没有反应,又继续道,“你不是总告诉我要对生死置之度外么?连冰蚕无效那时候都能一笑置之,怎的轮到我就这么看不开啦?”

“阿洛……”李舒夜的声音中压抑着颤抖,就着诊脉的动作紧紧的握住了苏洛的手,固执的与她十指相扣。他轻轻闭了闭眼睛,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又唤了她一声,“阿洛。”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再度睁开,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流露出无法言语的悲伤与眷恋。苏洛心中蓦地一窒,那让两个人都难受的欢欣之语再也编不下去,怔怔的望着李舒夜,目光氤氲。

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察觉到,李舒夜跟她之前遇到的所有男子,都是不一样的。那朦胧而又温暖,叫人忍不住小鹿乱撞的心情在二人共同前行的途中萌芽,却再也没了开花结果的机会。

用两个月拖住对方的一生,这不是苏洛想要给予所爱之人的情感。不过还好,还好他们彼此都未曾言明,如此便能当做不曾发生,让她能心无芥蒂的离去。

“阿洛……不要放弃。我会治好你的,还有足足两个月,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李舒夜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目光中带着近乎偏执的情绪,让苏洛也有些心惊,“不要离开落日楼,我定会护你周全,阿洛,你信我。”

“舒夜……”苏洛不知该如何回答,李舒夜却不给她反对的机会,兀自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又看着她将送来的饭菜都吃完之后才嘱咐她安心休息,收拾碗筷后离去。苏洛望着李舒夜离去的背景,心中却是纷乱如麻。

她的伤势如何,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这种在突破心法的过程中出现的失误,无论是谁也帮不了她,哪怕是同宗的穆星洲也无能为力,那渗入她体内的游离之力不可逆转不会停息,直到她承受不住失去生命的那一天。

越是强大的心法在修炼之时就越是冒险,苏洛已经坦然的接受了她失败的事实,却是轮到李舒夜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她去做一些一直以来都没空去做的事情,足够她在生命最后的尽头,去看一看从前都不曾经历的风景。

她不想如困兽般呆在落日楼中等死,不想将希望都寄托于李舒夜的身上,更不想最终无可奈何的死在他跟前,让他们之间的回忆最终只剩下痛苦与挣扎。苏洛的一生都该是自由而无畏的,饶是死亡也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抱歉,舒夜。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我怕是无法答应你的请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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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道绯影蓦地出现在走廊之上,悄无声息的将负责守卫的李洵给打晕了过去。苏洛小心翼翼的将少年放稳到地上,最后看了一眼桌上她留给李舒夜的信,而后纵身跃下三楼,悄悄地离开了落日楼。

淮南城中万家灯火,繁华依旧,似是这些江湖风雨丝毫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一般。苏洛独自走在街上,一时间也是心生感慨,留恋的呼吸了一口带着淮南夜色的空气,而后头也不回的朝淮水码头处奔去。

淮南城中人多眼杂,各种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很容易被人抓到行踪,这也是李舒夜一直不让她离开落日楼的原因。苏洛打算先离开淮南再说,往后去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像是西域,南疆,或是北境;天下之大,总有苏淮武林势力手伸不到,能让她逍遥自在的地方。

她运功疾行,虽然突破心法失败,如今这状态却令她巅峰时期的身手恢复了个七八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内力会越来越浑厚,直到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的那一刻为止。几个起落之间苏洛便到了淮南城郊与淮水的交界处,那里就是整个苏淮最繁华的港口。

夜已然深了,港口也没了白日里的热闹,只静静的停留着一些船只;附近的茶铺早已收了摊,只留下一些破旧的木桌椅在外头,酒招旗在夜风中被吹的猎猎作响。

一个人影背对着苏洛默默的坐在那木桌边上,也不知坐了多久,好似要跟着静谧萧瑟的背景融为一处。苏洛在看到那个背影的同时便狠狠的震了一下,停下了疾行的脚步,朝那背影处跪了下去,深深鞠了一躬。

“师父。”

穆星洲缓缓回过头来,眼中也多了一丝疲惫,望着自己唯一的徒弟,目光中满是无奈。

“你是不是觉得,为师真未把你放在心上,可以对你的死活不闻不问?”

苏洛跪在地上的身影颤了颤,“……只是不愿为师父徒增烦恼罢了。”

她刻意瞒住了穆星洲,李舒夜那近乎偏执的反应让苏洛心惊,她不愿穆星洲也为此神伤,劳费心神还想为她疗伤。

虽然这只是个奢望,不过苏洛依旧希望她所关心的人们没了她也能好好活着,她不过是个江湖浪子罢了,生死自有天命,如李舒夜在南疆时所言一般,尽了人事便足够了。

“你这般一声不响的离开落日楼,就不是给为师徒增烦恼?”穆星洲站起了身,朝苏洛走了过来。

“我有给师父留下一份书信,言明去向的……”苏洛自知理亏,缩的越发不敢起身,直到听见穆星洲又一声长叹。她的眼眶蓦地红了一红,朝穆星洲深深拜了下去,而后抬起了头来。

“师父,恕弟子不孝,有辱师命了。”

穆星洲沉痛的看着她,“……我知你不愿令我为难,这心法进阶之时的失误,饶是我也无能为力,救不回你的性命了。这一点最初在传你心法之时我便再三劝告,你却还是迷失在了仇恨之中,阿洛。”

“弟子无能,劳师父费心。”苏洛苦涩的抿了抿唇,“……不过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了,我已经把命都赔进去啦,师父……我再不会受那恨意摆布,所以……所以才想要离开淮南。我不想就这么被人护着等死。”

“你真打算远行?”穆星洲闭了闭眼睛,摇头道。

“至少在这最后的两个月里,可以自由自在快快活活的活着。”苏洛微微笑了笑。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曾想过那凛渊阁主?”穆星洲睁开了眼睛,目光却依旧沉痛。

舒夜……她此番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全心全力护着她的李舒夜了罢?苏洛缓缓的垂下目光,心中似也有挣扎,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就当弟子这一回,是自私任性罢。”

苏洛说完,解下了平日里不离手的绯刃,双手平举,递到了穆星洲的手上,“弟子将死之人……已然没有资格再继承这柄神兵了,便将它还予师父,带回君山之上吧。”

穆星洲一怔,缓缓接过那柄他当年亲手传与苏洛的绯色利刃,一时间恍若隔世。

“还请师父能偶尔出山,定期助舒夜缓解体内寒毒,保他一条性命。”苏洛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朝穆星洲再次鞠躬,“这是弟子唯一的请求,还请劳烦师父看在他倾力相护的份上。”

穆星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答应苏洛的请求,“世间万物,造化之奇特,你此番远行会遇到如何情境,又有谁能说的准呢……阿洛,我只当你归刃远游,却不会替你完成你的义务。想要救何人,想要守护何人,须得由你自己来完成。”

“我且替你留着着绯刃,直到你再度从我手中接过的那一天。”

语毕,穆星洲拂了拂袖子,却是不忍再看跪在地上的绯衣少女,转身离去了。留下苏洛在原地跪了许久,直到穆星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之中才缓缓站了起来,目光氤氲,最终抹了抹眼角,再无犹豫的朝着那即将带她离开淮南的渡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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