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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今夕何夕(1/1)

长安梦 !三枚紫色的烟花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射上了天空,同时砸开三朵绚丽色彩,一声巨响响彻天际。三发烟火如同三蒂莲花,同时绽开在天空,争奇斗艳,各不认输。

就在三枚烟花炸开以后,长安城东西南北四处城门同时火光滔天,半边天穹都被染成红色。一时间,城里城外喊杀声响成一片,马蹄声如滚滚江水奔涌,声势浩大。

长安城里瞬时陷入混乱,这混乱是长安城数百年来未曾有过的,上一次出现这种事,还是大夏开国皇帝始帝带领大军攻进长安,逼迫前朝末帝退位。当时前朝最后一任禁军统领蒙放誓死不降,带领所部九百人与始帝血战,最后只剩他一个人,他就跪在了大庆殿前,对着恢宏的大殿自刎而死。

一晃几百年过去了,长安也如它的名字一般---长治久安,从未燃起过烽火。然而这座安定了几百年的城池,就在今夜燃了战火,满城的官吏百姓却早已失了面对危机的勇气。

在这安乐窝里生活了几百年的百姓,都忘了这座城池还会燃起烽烟,也忘了这座叫做长安的地方会兴起兵戈,就像一群被饿狼包围的绵羊。

生于安乐,必然死于忧患!

玄武门前,夏朗手握帝剑轩辕夏禹,一身明黄的龙袍在夜风的撩拨下猎猎生风,身后三十六个暗影护卫像是三十六柄出鞘的利剑,杀气滔天,仔细看来却又像水一般平和,不流露一丝生机,就连呼吸也感受不到。

玄武门下,十方大将着各色铠甲,每人身后是三千旗帜鲜明、威风凛凛的大军,十色旗帜像是一道彩虹横亘在玄武门外。

夏朗斜举轩辕夏禹,目光投到了火光四起的长安城里,脸色有些阴冷,沉声喝道:“乱军,杀无赦!”

“是!”

三万大军如同一只逃出牢笼的狮子,怒吼如惊雷,在声音扬起的同时,三万大军如同洪流一般涌出去。三万大军配合之默契,就连马蹄声都是一致的,没有一杂音。

东方宣平门传来人喊马嘶,十二辆大车如同疾风一般朝城门口冲去,城门上火光闪烁,火光里一群身穿白色软甲的高手砍翻了城楼上的守卫,打开城门把那十二辆马车放了出去。

这十二辆马车无论是马匹毛色还是车蓬样式都别无二致,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些个马车刚刚出了城门,后面三个手提大刀的将军就追了过来,一个身穿红袍的将军朝后面喝道:“传信给皇上,夏雪寒从宣平门逃走,请他派大军追赶!”

那红袍将军拍马追了出去,身后的九千大军浩浩荡荡,没入夜色当中,马蹄声如雷奔,这除夕之夜注定不会安宁,新的一年开始之际定然会有一片新的天下被开辟出来。

三位将军带人追出了宣平门,借着满天的火光依稀可以看见长安城外的官道上有十二辆马车在逃逸,红袍将军招呼了一声,在马儿上加了一鞭,追了过去。

那十二辆马车闻得大军追赶紧迫,也不慌乱,更不见加速,其中一辆马车车夫一提缰绳,马儿长嘶一声,转入一条岔道。

红袍将军眉头一皱,鞭梢一指,让身边的一个绿袍将军带人追了过去。那辆马车净挑些崎岖不平的路逃窜,道路也越来越窄,两边还不时探出许多荆棘,绿袍将军紧随着那辆马车,却始终追赶不上。

红袍将军又追了不到一里,不想前面的马车又往岔道里跑出一辆,红袍将军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又担心夏雪寒的亲眷趁机逃走,不得已又派出一只军队追赶。

如此行了约摸一个更次,红袍将军身边只剩下两百人,前方的马车还有五辆,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行着。红袍将军脸色挤满了凝重,现在已经出了长安五十余里,早已远离了喧嚣的闹市,五彩的烟火早已远在天际,再看不真切。

忽然,前面的五辆马车突然在一个峡谷谷口停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红袍将军急急的追了过去,用刀挑开了马车帘子,空无一人,五辆马车都是空的。

红袍将军暗叫一声不好,刚欲转身,峡谷上方火箭如同雨一般砸了下来……

马上就要到子时了,再有一会儿不仅是新的一年,可能这天下也会是一片新的天下。

长安城御书房里,夏朗脸色阴冷得可怕,他死死的盯着两扇金花雕镂、朱漆饰染的大门,现在唯一能让他欣喜的场景,便是有人推开大门,提着夏雪寒的人头向他请功。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似乎渺茫得几乎不可能发生,他们能拦得住他么,就连他此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制止他的办法。

杀破狼,这样的三个人,无论哪两个相对,一时都是难分伯仲的,若是谁占了先机,想要扳回局面更是难比登天。

除非合二人之力以攻其一,但是,那个人会出手么?即使出手,却又来得及么?

夏朗靠在金椅上,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却吐不尽心中的郁结。这时候,许慈快步跑了进来,到丹樨前还跌了一跤,爬到了夏朗跟前,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样了?”夏朗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一下跳起来抓起了许慈的衣领,咆哮道。问过之后他又不禁暗骂了一句,这结果他还看不出来么?不就是还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罢了。

许慈两条腿像是煮熟的面条一般,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似乎只要夏朗一松手他顷刻就会瘫倒在地。“皇上息怒,夏雪寒故布疑兵,调走了十方大将,他勾结城门尉罗素、车骑将军樊宽、千牛卫中郎将江宁等一班负责巡守长安的要员,早从南门出了城,现在琅琊王府早已空无一人。而且,而且……”

“下去!”夏朗的嘴唇都咬出了鲜血,两只眼睛像是充了血一般通红。他出了长安无异于鱼游大海、虎归南山,再也牵制不了他了!

许慈额头上冷汗直冒,面对此刻的夏朗比杀了他还要煎熬,战栗着道:“他潜入紫霞宫截走了热依罕公主,入大理寺天牢救走了雍王夏炎……”

“完了,从此天下三分,不得安宁!”夏朗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灵魂,手里一松,许慈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则是瘫坐在金椅上半晌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御书房门外闪进一道黑影,那是一个身披黑袍的老者,他站在了夏朗五六步以外。那个老人一张脸枯皱无比,像是一块干皱的橘子皮,嘴角还挂着一缕血丝。他似乎是腿脚不便利,架着一副乌黑发亮的拐杖,口里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夏朗终于回过了几丝神采,盯着那黑袍老人问道。

“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轩辕宫楚念、武当叶千羽,还有杨家叫杨潇那子,不容觑啊,今后除了那两个人,这些人必然是你的劲敌!”黑袍老人喉咙有些嘶哑,这声音让人的耳朵极不舒服。

“那东西也失了么?”夏朗苦笑一声,有些怅然。

黑袍老人了头,没有什么,艰难的挪过了身子,朝着门口。长安城已经乱了,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百姓和荷甲持枪的士兵,再没节日的喜庆。

三星聚合,天下易主,无可逆转,这是宿命。这场事关纵横的博弈,现在终于是要正式开始了!

***

元月一日,一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传遍天下——夏朗弒父篡权,残害兄弟,不孝不悌,证据确凿,今传檄天下,拥雍王夏炎为帝,起兵讨伐,忠义之士不可自误!

同日,洞庭鄱阳、益州巴蜀、江南扬州等长江以南地区的总兵纷纷揭竿而起,告示天下,辅助雍王夏炎登基称帝,起兵伐伪君。

一时间,大夏半壁江山已经脱离了夏朗的控制。

长江以南尽数夏炎,黄河以南长江以北是大夏国土,黄河以北是辽国疆域,从这一日起,天下真正三分。

元月初二,又一则消息传到了尚处于惊愕的百姓耳中,夏雪寒并不是崇明帝的私生子,这消息纯属造谣污蔑,夏雪寒生父生母乃是二十年前江湖高手燕翎歌与云彩萱,和大夏皇家并无半瓜葛。

与此同时,少林、武当、丐帮、易水天涯殿、轩辕宫等数十个武林大帮派一齐出言为夏雪寒澄清,天下纵然有怀疑的人,却也是寥寥无几。

金陵城里,早已是恢复了往日繁华,闲置已久的宫殿被重新打理了出来,只为迎接它新的主人。大明殿里,夏炎早已换上了一身紫色龙纹锦袍,一张清秀的脸庞上那些伤痕也已经被细致的处理过,他盯着眼前那个正在专心品茶的白衣少年,蠕动嘴唇,却还是不出一句话。

夏雪寒的茶已经换了两开,他就这样细细的品着,一副飘然世外的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而夏炎坐在他的旁边,每每想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皇上若是没什么事,雪寒就先告退了!”夏雪寒品完最后一杯茶,轻轻的放下茶杯,躬身一礼,就要告辞。

“等等……”夏炎还是叫住了他,“为什么,你明明可以……”

“你不会是一个枭雄,但会是一个好皇帝。这些日子跟你了那么多,你却还是不肯坐上那个位置么?”他淡淡的道。

夏炎上前几步,走到夏雪寒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几乎哀求道:“你坐到那个位置上会比我合适千百倍,你就……”

夏雪寒轻轻拿下他的手,缓缓朝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帮你打下整个天下,可是你若是成为了一个昏君,有负昔日之言,我也是万万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落下,人也是不见踪影,只剩下夏炎呆呆的站在那里。

元月十二日,夏炎在金陵登基称帝,国号“华夏”,改元炎兴,封夏雪寒为琅琊王、上柱国,统领三军,总揽朝纲。

新朝一面设置边防都护府,陈兵大辽大夏边境,以防来犯;一面编订法典,安抚百姓,减免徭役赋税,开仓赈济灾民。一时间,南镇百姓丝毫没有因为换了一个统治者而有所不适,反而奔走相告,传颂新君与上柱国的功德。

其实夏雪寒两下江南,一入西蜀,游历洞庭、鄱阳一带,并不只是为了游山玩水。这期间他不仅暗查各地风土人情,更是私底下联络好各地官吏,或施以威逼,或施以利诱,或广布恩惠,只为有朝一日,夏朗容他不得的时候,能有与他分庭抗礼的实力。

虽然夏雪寒聚众反出长安,其实在外的根基早已稳固,以他经世济国的才干,早就做好了防备,是以不管云逸凡还是夏朗,都不敢派兵阻拦。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捉摸不透夏雪寒,更是因为在对付夏雪寒的时候更要防备着第三方的偷袭。

鼎,三足两耳一方圆,是天下极其稳固的东西,轻易摇撼不得,便是天下时事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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