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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思来日辗转寤寐(1/1)

红楼巧丫鬟 !墨雨正毫不自觉地回话,一眼看见柳儿出来,忙招呼,“柳儿姐姐。”说毕,告了罪,跑过来帮小燕提东西,虽不重,也一大包呢。

可惜,她柳儿姐姐,脸都黑了,从鼻子里恩了一声,假装没看见登徒子,歪着向马车那里走去。

可惜,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积食。

“哎呦,我说这是谁呢,一大早起来就见喜鹊叫,如今正应到这了,不是柳儿妹妹么,好些日子不见,怪想的。”一个有几分妖调,穿戴鲜艳的女子,带着个婆子走了过来。

我......出门没看黄历啊!时辰明显不对!

冤家路窄,不是秋红姑娘是哪个!

跟这人,柳儿实在没话说,看都不想看一眼,用胳膊肘碰了碰小燕,小燕会意,眼睛一瞪,“你谁啊,大呼小叫,柳儿姐姐是你叫的么!没个女人家样儿,成何体统。”嘴上呵斥,脚下不停,假意搀扶柳儿,实则是被柳儿拖着,快速从秋红身边经过。

秋红如何甘心,别人不提,柳儿就是化了灰,她都认得。头脑一热,骂那婆子,“你死人啊,拦着她,不是柳儿那小妖精是哪个!少给老娘装蒜!不过伺候人的丫头,装什么千金小姐!”

这才几年,她已经自称老娘,估计离死鱼眼睛也就一步之遥。

柳儿也不敢笑,大街上,跟这种人拉拉扯扯,她可丢不起那个脸,旁边还有个登徒子瞪眼瞧着,速速离开为妙。

论说嘴,小燕老娘和姨妈都是好手,如今到了柳儿身边受着熏陶,自然不用柳儿示意,一撇嘴,指使墨雨,“你是死人啊,拦着她,不是疯婆子是哪个!少给本姑娘装熊!不过是个不着调的蹄子,装什么良家妇女!”

除了秋红主仆两个,别人都忍不住笑出声儿来,柳儿边抿嘴笑,边扯着小燕,赶紧上车要紧,让墨雨拦一拦罢。

柳儿都上了车,还听见秋红在咋呼,“......攀了高枝就不认识人了,势利小人.......”

柳儿寻思着,将来有机会,得把秋红弄到手,做什么呢,天天劈材担水倒夜香,担水不行,怕她使坏,就当个最下等的粗使婆子使唤,白日做粗活儿......晚上脖子绑条绳,栓门口看门,当狗使。

墨雨拦着,秋红主仆没奈何,几人坐了车往回来。

柳儿想想,没惹住,隔着帘子问墨雨,“墨雨呀,刚刚跟你说话的公子是谁?看起来你们挺熟么?”

“神武将军家的三公子,叫冯紫英的,素来跟二爷相熟。刚刚还问二爷呢,我说陪姐姐来的,就问到姐姐了,我没敢多说,只说姐姐是老太太身边的。”墨雨还是很为自己嘴严、警醒自豪的,跟柳儿讨好。

这还叫没多说,连名儿都叫出来了你。柳儿也不好说什么,漫应了一声,似不在意,心里直打鼓。

这神武将军冯唐家,跟贾家,虽不是什么老亲,也算通家之好。早先冯老将军,跟老国公相得,两家来往甚密,后来老国公没了,虽说差了些,毕竟还有老太太在,年节人情往来,也甚是走动。

尤其那冯老将军,听婆子们说,年纪比老太太还大着些,死了三个老婆,儿女倒不少。如今的这个是续第三次的弦,小了老爷子一大截子,是第四个。据说那身子骨儿,还不如老将军来的硬朗。

这老头儿,命可真是硬,跟铁疙瘩似的了。

这些柳儿自是都知道的,他家也曾有婆子来给老太太请安,只这位冯三公子,柳儿上世也听过名头,跟东府甚至薛大傻他们,都有来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一看,果然是个登徒子!呸!

跟张三叔说了一声,马车直接把柳儿送到后街上她家门口,张干娘还没回来,柳儿拿钥匙开了门锁,本想让小燕留下吃晚饭,结果小燕把东西放下,便跑回家去了。

今日虽买了线,却没去成药铺,那素线只得先放一边,暂时用不上了。倒是趁着还有一会儿功夫,预备了笔墨,把那秋景山水,按照记忆画了出来。

大致差不多,又加了点儿自己喜欢的,譬如山间小庙、农家屋舍、林下花卉之类。完了直腰仰身拉开距离瞧了瞧,小庙和屋舍,有些重了,显得繁复,最后比量一番,留下小庙,重画了一张。

弄完再看这画,暗忖,难道她果然念经太多了么?如今看寺庙庵堂之类,怎地如此顺眼?

难得在家随意折腾,晚饭自有干妈回来做,也没管那些个,拿了颜料碟碗画笔水钵出来,一一添了色。

浓淡合宜的红叶秋山,透着几处苍青的翠柏,密林深处隐隐的飞檐庙宇,衬着远山岚云饶林修水,还是颇让人心旷神怡的。想必配好色,绣出来也应不差。

张干娘回来时,柳儿正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料子。张婆子见了,嗔道:“这是做什么呢?回来也不闩大门。见天的歇不住,好不容易来家一趟,只管玩你的,或者看点书喝喝茶,也松散松散,折腾什么呢。”

柳儿闻声吓了一跳,直起身来,拍着胸口,“哎呦,可吓我一跳,妈多早晚回来的,吃了没有。”说着赶紧见了礼,拉着坐下,倒茶来。

“吃了,今儿灶房一个婆子生日,多做了几个菜,大家胡乱吃了两盅酒。不知道你回来,不然给你带些,有两个菜倒是你爱吃的。”

“那妈给我下碗面吧,素日在老太太那里,什么好的吃不着,你老在灶房也不差这些,可别给我拿了,不然又有人说嘴,不值当。”

张婆子笑:“你个小人精,这个还要你嘱咐。不过看那俩菜,想起你爱吃罢了,一回半回的,不碍事儿的。我这就给你下面,对了,你刚找什么呢?”

“找块尺幅大点儿,颜色素净的,最好白色一类的料子,想绣一幅画,大姑娘说给我放她家铺子卖了。虽说我们娘儿俩如今月钱不少,赏钱也多,毕竟是有数的,将来买房买地的,也不禁用,不如现今想法子攒些个,将来我们手上宽裕,出去日子也好过些。”

这也是素日娘儿两个的打算,张婆子听了,只道:“倒也没什么说的,只你也悠着些,别累坏了眼睛,闲着在家做吧,让人看见,到底不好。给你做完面,去房里我再找找,恍惚好像有两块素净的尺头,且不着急。”见柳儿答应,便去下面去了。

如今家里,张干娘当家管事,毕竟柳儿常常不在。日常用度采买都干妈张罗,用着她赚的月钱,柳儿月例也索性都交给了她,用不了的,张婆子也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大部分都攒着。

只大额的银两,包括干妈攒的体己,都在柳儿这里,包括主子年节的赏赐,这个也是柳儿得的较多。

娘儿两个虽说是后认的,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已经跟亲母女不差什么,说话做事,也没的忌讳。张婆子更是一心跟柳儿过活,拿了她当自己女孩儿待,一心为她打算。

其实以柳儿和张婆子,如今在府里的体面,吃穿用度上,也不用买什么,但柳儿的笔墨纸砚甚至颜料,女红上头的东西,是大份儿。

尤其最近托了人,弄来一架上好的绣架,整整花了十两银子,张婆子知道柳儿的本事,倒也没心疼。只把送东西帮着安装的伙计,好奇地一个劲儿打量她们家,开始以为什么富贵人家呢,结果一看,不过如此,直道张婆子宠女孩儿之类的。

柳儿当时不在家,自然不知道这些。

娘儿两个这几年,着实攒了不少体己。张干妈知道柳儿是个有能耐的,还是些一般人不知道的能耐。

如今上门讨好的,都道柳儿如今出息了,张干娘跟着享福之类的,张婆子自然心里受用。

虽面上笑的和气,她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不很往心里去。应对得宜,只道娘儿两个孤苦,过活不易,不似那等张狂的惹人妒忌,反倒人缘越发的好些。

府里明里暗里,不少人称这母女俩会为人。

柳儿是个性急的,当晚就开始做上针线。干妈知道她做活,不喜欢边上有人,给她备齐了茶水点心,并一个燃着炭火,坐着茶吊子烧水的小风炉,便自去睡了。

结果三更天起夜,发觉柳儿屋里的灯还亮着,气的强行压着柳儿放下活计,洗洗睡下不提。

其实柳儿已经走了困,躺被窝里也睡不着,想着今日这活儿,刚做了两个时辰,虽说她手快,一个月也回不来几趟,想绣完这幅画,少说也得小一年,这如何等得!

想靠这个买房置地的,猴年马月呢。

只怎么想法,在晚间能做些活儿才好。凭她的手艺,每晚也不必多,一个多时辰,连着两三个月,也能得了一件。

她这里左思右想不提,翌日还是要照常当差的,少不得早早起来,和干妈吃了早饭,后角门一开,便回了贾母院。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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