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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翻脸骂人今胜昔(1/1)

红楼巧丫鬟 !柳儿想的挺美好,趁着董师傅不动针线养病,柳儿在管库房的婆子那里要了块素绢,裁了块帕子,锁了边,描了花样子,挑了绣线,没敢动董师傅的东西,找胖丫要了碗口大竹绷子,闲暇没事就动针了。

从那块从秋红那里讹来帕子上,柳儿刚琢磨出一点门道来,满怀热情地打算好好绣块帕子。

董师傅用过午饭后,柳儿伺候她躺下眯一会儿,虽然在恢复,身子还是虚,连骂人的气力都省着,这一阵子十分消停。

拿出笸箩,就在屋里窗下做起针线来,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温暖如春,柳儿有些热,脱了外面大袄,只着里面半旧的红绫子夹袄和青缎背心,坐在炕桌前,做的十分入神。

“弯腰驼背的,不用我这把年纪,定然是个驼子!”

哎呦,一针扎了手指,疼倒没什么,柳儿差点儿没给吓死,没等抬头看,手里的绷子被一把夺走,略一打量,“这等针线,亏你是我屋里伺候的,没的让人笑话。样底子都没盖住,露地,怕人不知你自己描的样子吧!针脚松散、出边外缘不齐整、花蕊打子不匀、绣面粗糙不平整,这等东西……啧啧,做鞋垫尚且硌脚底,最好别拿出去见人!”

得,让这位一说,柳儿就该撞死在绣花绷子上算了。

张了张嘴,想说咱这不是刚上手么,可想想上辈子,她还真没那么大的脸,索性闭嘴听训,就当她尊敬老人家了。

“怎么,不服气是吧?蠢东西……”

柳儿不用抬头看都能想象出来,此时董师傅那副骂人时的样子,眉梢上挑,嘴角讥诮地翘着,声音更是冷的让人起鸡皮,哪敢言语半个字,何况她服气的很。

“柳儿不敢,实在是,平常看师傅您绣的太好,便眼热么,要不……您提点提点柳儿?”话是这么说,柳儿半点儿不指望,手艺人大多是敝帚自珍的,更何况董师傅,一向不耐絮烦。

“做你的春秋大梦!倒茶来,口干。”拒绝的干脆利落,仿佛就等着这一着,说完模样颇为舒爽,掷下花绷子,坐了下来。

想也没那么容易,柳儿笑了笑,麻溜儿地下去倒茶,洗了手,从炭盆上拿起茶铫子,用里面的热水烫了烫茶杯,这才拿出茶壶,斟了半碗温热的茶水来,“这个时辰,灶房里该有热点心,可要柳儿取一些,听胖丫说,今儿个她娘要做枣儿糕。”

董师傅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含着半晌方才咽下,抚了抚胸口,舒坦了些,睨了一眼柳儿,“想吃就去,这点子小事还要问一问,白放着你当应声虫呢,刚做活怎不见你这般机灵?”

柳儿按捺下翻白眼的冲动,福身,“是,柳儿想吃,柳儿这就去取。”

对所谓枣儿糕,她真没什么想法,可这里除了偶尔做个点心,素日也没什么吃食垫补的,人家胖丫,有家人在府里,荷包里还能揣点小零嘴儿。而她除了个个性阴晴不定的主子,全副身家也没几个大钱。

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董师傅嘴巴一如既往的毒辣,可柳儿总觉着,董师傅的目光看她软和了些,骂人的语气没那么刺耳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也为了不白挨一顿顿数落,柳儿趁机厚着脸皮向董师傅讨教绣活。

别说,董师傅不愧是董师傅,那嘴,一如既往的跟刀子似的,一如既往的先把你贬的一文不值。

柳儿豁出去了,一如既往地厚脸皮,赖着不走打着不退,不知是老天垂怜还是顽石点头了,两人你来我往,攻防了几次后,某日董师傅一气之下……拿起柳儿的绣活,几下一朵梅花跃然帕上。

完了不忘贬斥几句,“瞧清楚没,这才叫绣花,你那些个……顶多叫做狗啃,若是碰巧遇上条好狗,狗啃都不如!”

正好胖丫来找柳儿劈线,不敢进来,在外面轻声叫柳儿,碰董师傅枪口上了,“滚,大天白日的,你叫魂儿呢!喊什么喊!我屋里的人随便谁都能使唤么,这还有没有点子规矩了……”

胖丫作鸟兽散。

不过,尚且没完,‘嗖’地一声,身后还跟着只茶碗,‘啪’地一声落地而碎,王妈又要赔了,旧窑的,不便宜啊……好久没这举动,大家都快忘了。

柳儿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奉承,“您说的很是,柳儿受教了,您喝茶喝茶,润润喉,这点子小事,不值当生气。”回头她还得自己去找胖丫说道说道,她可没董师傅的底气去得罪人,之前先得把院里碎瓷片收拾了。

柳儿原本就是个绝顶聪明的,按照董师傅的手法针法,细细看了一回,回手就开始练习,吃过晚饭回屋又在灯下练着,务求得心应手,暂时可能达不到董师傅的水平,可怎么也得尽力试试,直到困的不行,方睡下。

到腊月,除了刚开始的那方帕子,柳儿林林总总很是做了几条,都是边角料,什么料子都有,花样子就一个,喜上眉梢,整天对着一支梅花两只鸟,现在她满脑子花花鸟鸟。

一路磕磕绊绊地,被董师傅的狗血淋了多少回都数不清了。

今天第十条帕子完工,做完最后一针,剪掉线头藏好,修齐整绣面,又拿出完工的所有帕子,一一摊开几条帕子细看。

以她的眼光,从开始到最后,从第一朵梅花到最后一只喜鹊,前后差距不可谓不大!

除了她原本就会的几种针法,又从那方讹来的帕子上学会两种,从董师傅那里连学带偷的,学会三种,现在柳儿掌握了十二种针法,心内颇有些沾沾自喜。

“别高兴的太早,针法有穷尽,各人有各人的独到之处,顶尖的绣娘,出了活计,却也不差什么,至少寻常人等是看不出差别的。至于高下呢,在基本的东西上,构图、选色、选材、技艺……对你这蠢东西来说,艺么……还谈不上,技么……沾那么点子边,还得练。所以,要紧的是基础,也不用什么奇巧的针法,一味的看重那个是舍本逐末,便是最简单的平针练好了,绣面匀整、针脚缜密,搭配好看些的图样,也就是本事。以后针法学多了,能够灵活配合运用,才算是技艺,勉强称得上手艺了。”

柳儿原本那点子夸耀的心思,噗地一下给兜头浇灭了。

除了模样儿,从来,她被认为也自认出挑的便是针线,如今又有了不小的进步,心里的得意是不言而喻的,尽管脸上没表现的很明显,但是一把年纪的董师傅如何看不出来。

如今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再瞧瞧董师傅绣架上的绣件,那点不舒服也消失了。

瞬间想通后,沉下心来,仔细琢磨董师傅的话,似乎明白,又不是很透彻,索性晚上捡要紧的记下来,有功夫的时候,也不想那么多花活了,踏踏实实地练习平针吧,什么时候董师傅少贬斥她几句,高兴的时候提点两句,证明她这一关算是过了。

听话听音儿,现在她多少摸着些董师傅的脉门,想她老人家说句好话,点个头,难比登天,那是奢望。少几句冷嘲热讽,就事论事,提点提点,少叫她几声蠢东西,可以当夸奖听。

因此,尽管董师傅身体渐次痊愈,精神头越来越足声音越来越洪亮,老人家骂人的顿数越来越多,柳儿却也是见怪不怪了。

能吃饱穿暖,能学本事,不会朝打暮……骂,骂就骂两句吧。

腊月初八,不用说,徐家那边要过来送粥的。柳儿挑了几块料子好、绣工也算过得去的帕子,打算给张婶子、桃儿和翠儿,快过年了,算点儿心意,想了想,又捡了一条,打算给杏儿,那丫头也过来看过她两次,算是个有心的。

现在府里送东西给董师傅,因着柳儿的关系,一般都是桃儿或翠儿过来,偶尔杏儿跟着一起,倒也不像过去鬼见愁似的谁也不愿来了。

尽管董师傅脾气不好,府里逢年过节的,吃穿用度却极好,没别人的也不会少了董师傅,赖二奶奶是不露面的,顶多比较重要的事情,杨大娘来一趟,素日一般都是小丫头送过来。

柳儿可不是混吃混玩的小丫头,跟着享受的同时,冷眼瞧着,恐怕不单单是董师傅手艺好的缘故,怕是别有隐情。具体如何,柳儿不过小小的使唤丫头,想知道也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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