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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暴碳亦有用心时(1/1)

红楼巧丫鬟 !柳儿用力推了一把房门,手上一阵刺痛,翻手仔细看时,一根细木刺已经有半截扎在手掌心上,想是棂子上的毛刺。

这一痛一耽搁,柳儿的脑子反倒清醒了下来,暗恼,自己这又要‘使力不使心’了吧!捉什么急,人家好歹是一家子,她算哪路神仙?

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这小身板,现今就是想使力也没有了,罢了,屋里不是还有个有点子力气的爷们么。

冲玩陀螺玩的欢快,两耳不闻窗外事,早忘记他老娘姐姐的小爷们招手儿:“墨哥儿,你来你来……”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柳儿附在墨哥儿耳边仔细交代着,墨哥儿眼睛瞪的溜圆,隐隐冒着股子贼光,这也是个淘气的!

柳儿没说什么他老娘姐姐受欺负,要他赶紧去搭救之类的官话,一句带过:有坏人来家里抢劫,身为家里的男人,他应该如何如何,然后赶紧如何如何。

不过,墨哥儿也不傻,该懂的事儿他也是懂的,提着茶铫子一出门,看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时心里的小火苗就窜了上来,立着小眉毛,一溜儿小跑过去。

话说他二婶子,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他姐姐身上抹的欢,他姐姐披头散发——头上的首饰基本上没了,她婶子雁过拔毛,就连头绳都没放过!一只手还在扯他姐的镯子,这个难弄,一直没得手。

琴姐那脸色更是铁青,双眼赤红,却如何挣扎也扭不过那肥婶子,回过神儿来的丫头们撕扯也不管用,她二婶膘肥体壮,很是有把子力气。

“哎呦——哎呦——你个小畜生你敢——”

他二婶忽觉脚上一热,一阵剧痛,低头一瞧,是墨哥儿这小猴崽子向她脚上浇热水,当即杀鸡抹脖子般叫了起来,哪里顾得上继续撕撸琴姐儿,抽巴掌就要去拍墨哥儿。

“嘻嘻,二婶渴了吧,喝水喝水。”嘴上说的好听,脚下不耽搁,拎着小铫子,跑的比兔子还快,“还有二叔……我去给二叔也倒点儿……”

他二婶的肥巴掌落下来,连墨哥儿的衣角都没碰到,气的她跳脚,想去追,早被反过劲儿来的两个婆子给扯住,别说墨哥儿,想继续揉搓琴姐儿都难,气的她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墨哥一边跑去他二叔那里去‘敬茶’,心里一边乐着,心道,柳儿那小丫头倒是挺厉害,说的真准,他二婶果然是,一叫二骂三蹦跶。

幸亏他按照柳儿说的,在她骂人的时候就撒丫子跑了,不然二婶那大巴掌还不得把他拍扁了啊!

当然,墨哥儿的差事还没算完,几步跑到他二叔跟前,这里情形比较复杂,他二叔好歹也是个男人,身边四五个婆子撕掳着,兀自有些抵挡不住,瞪着阴沉的小三角眼,一副要跟他嫂子拼命的架势。

再看春大奶奶,扶着腰,在柳枝搀扶下,哆嗦着手指着徐二爷:“你你你……”春大奶奶气的就剩一口气了。

全没了平时精明厉害的样子,真真秀才遇见兵,可见这春大奶奶,到底还是个女人,是个要体面的女人。真那泼辣不管不顾的,这么些人,岂能让徐二爷讨了好儿去!

徐二爷心内得意,颇有几分看不起他嫂子,怨自己早该拿出点气势,这妇人还不任自己拿捏,嘴里却振振有词:“若不是我爹娘当年把你养大,嫂子你也能有今日,大哥虽然没了,可孩子还姓徐不是,我这做叔叔的想照应一二是我心慈,你可别不知好歹,认真说起来你可是外人,我做主撵你出门别人敢放个屁!我……哎哟!谁……小畜生!”

“二叔喝水喝水,嘻嘻……”墨哥倒完开水,一溜烟跑他娘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冲他二叔做鬼脸,没把徐二叔气死。

指着春娘叫:“好好好!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好女儿……哎哟……你们等着……哎哟……”

他人虽混账,眼里没什么骨肉亲情,可这皮肉可是他亲亲贴身的,一阵火烧火燎的,痛彻肺腑,哪里熬的住,疼的直跳脚,当下扔下两句场面话,也不管他同样脸色扭曲的婆娘,撤了。

她那婆娘一看,当家的都败退了,她一个小喽啰还有什么可恋战的,尤其油水都揩足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当家的,等等我!”甩膀子晃肥腚,挣脱俩婆子就想走。

噗通,“哎......”连个‘哟’字都没叫出来,脚下一绊,直接摔了个大马趴,标准的狗□!

原本摔跟头也死不了人,可她刚刚在琴姐儿那里搜刮来的浮财,尖的圆的带刺的,还都揣怀里呢,所以......刚一趴下,就跟踩了热烙铁的老鼠似的,嗷一嗓子弹起就翻了个身儿,捂着胸腹直□,疼的不轻。

一看大家有些愣神儿,实在没忍住跑出来使绊子的柳儿急了。不过,时刻谨记——少使力多使心,伸手捅捅身边呆愣的婆子,冲还没起身的他二婶一努嘴儿,小手在自己胸腹处一比划。

那婆子看起来粗壮憨实,却是个机灵的,立时会意,两步扑过去,一手隔开‘他二婶’的胳膊,一手探进她怀中掏摸了一把,立即起身退后。

于是乎,他二婶这半天,白忙活了。

原本被气的不轻的春娘,看着眼前这一幕,从她小儿子出来就有些发懵,再看到豆点大的柳儿跑过去使坏,末了还不忘指使人把家财捞回来,这简直——成了精了,她才多大点儿的小崽子啊,让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看着弟媳妇形容狼狈,一瘸一拐骂骂咧咧地走出大门,春娘这心里忽地熨帖起来,还有些滋味儿难名的复杂。

看来这两口子真不能再姑息了,这么些年过去,她该还公婆和相公的恩情,也还的差不多了,也该为一双儿女好好计较一番。

尤其今天琴姐儿可受了大委屈,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哪经过这个,可是吓的不轻,心下酸涩痛惜,一时心中打定了主意。

哪知,还没等春大奶奶有所动作,因着白日里惹了一肚子气,又受了风寒,当晚就病了。

李婶子并柳枝张罗着请医用药一通忙乱,大年下的事情又多,他二叔这一桩就暂时搁下了,家里气氛一时有些低迷,直到快出了正月,春大奶奶方渐渐痊愈,这是后话。

如今主子病了,除了李婶子和柳枝忙碌些,别人该干嘛干嘛,不过倒是比平时自在随意了些。

琴姐儿每日里在她娘床前侍奉汤药,一茶一饭一羹一汤都亲自经手,又问过饮食上颇精通的张婶子,方敢给她娘用。更不必说换衣换衫梳头洗脸,更是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

下人见了无不暗地称道,谁说养女不如养儿得用。

再看看只知道淘气疯玩的墨哥儿,因着没了强有力人的管束,简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上串下跳,只差上房揭瓦了。

他姐姐一看不行,因没太大的功夫看着他,便布置了课业,着柳儿督促,每天只抽空检查他的大字,因完成的还不错,又加了背书,也能完成,便没再多约束他。因过了正月夫子又要来上课,他玩的日子也有限,便不去管他。

柳儿的日子可没其他下人那般惬意,墨哥儿这小崽子是那么好约束的么!

虽然因着给他二叔两口子‘敬茶’事件,墨哥儿和柳儿貌似一国的了,关系亲密了不少,一时半会儿的,墨哥儿也愿意听柳儿的,但也只是一时半会儿而已。

大多数时候,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因此,柳儿只得利用这难得的‘一时半会儿’,抓紧了让墨哥儿把琴姐儿布置的课业弄完。每天因为这个,跟打仗似的,大冬天的,硬是每每弄的她一头汗。

也不是没有好处,她趁机摸着墨哥儿用的好笔好纸好墨的,练的大字比墨哥多多了。不敢给人瞧见,用过的纸张都偷偷烧掉,多的时候交给张婶帮着扔灶里烧了。

如今大家都知道,墨哥读书的时候除了柳儿,旁人不让在旁伺候,不然要闹腾。所以每日里固定读书的时辰,大家都不敢进来打扰。包括秋红在内,这让她很是不郁,没少拿眼角夹柳儿,柳儿早被她夹着夹着习惯了。

不过秋红现跟着琴姐儿忙着,没太多功夫给柳儿纳小鞋,尤其琴姐儿对柳儿越发的看重,她也不敢太过。

当然,墨哥这‘恶习’的养成,跟柳儿的小心思是分不开的。私下里曾答应过墨哥儿,课业多的时候可以帮忙写点儿,虽然从来没兑现过。

误人子弟这种事情,现今紧着读书识字的柳儿还是不会做的,推己及人而已。

好在还有个奶妈子王妈,能给柳儿打个替手儿,完成课业便由王妈在墨哥儿身后看着,好歹别让他磕着碰着就是,其余不管,也管不住,实在不行还要找柳儿过去救急。

每每如此,秋红又拿眼角夹她了……

内院是不许一般丫头婆子随意出入的,所以只有桃红和秀红闲了来找找柳儿说话儿。

秀红活泼,爱说爱笑,女红在一帮女孩儿里也是好的,时常帮内院做些针线,手上随时随地拿着活计。桃红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不多话,除了一不小心暴露了嘴馋的性子,人也比刚来时圆润了许多。

柳儿略一忖度,平时也时常做些简单的针线占手。

眼看就过年了,这一日两人又趁着墨哥出去玩耍的工夫过来坐着。

“也不知李婶娘多早晚回来。”秀红一边绣着琴姐儿的鞋样子,仿佛不经意地道。

桃红正吃着攒盒里的点心果子,闻言住了嘴,有几分恹恹地,“唉,想想七红走的那样儿我就难过,好赖在一块儿也这么久了,虽说也时常拌个嘴闹个别扭的,唉,原以为我们也能跟秋红她们当初那般,一起呆个几年呢。”说着不知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手上同样忙碌的柳儿,又道,“柳儿你倒是不必担心的,我和秀红也保不准有这么一天呢,你和我俩不一样呢。”

今早李婶子带着四个红去了赖二奶奶家,想也知道,送人去了,只不知会留下几个。大年下的,不知这赖二奶奶这个时候添人作甚。

柳儿没有桃红秀红那些感叹,也没太注意桃红的神色,平时她跟那几个红呆一起的时候不多,就是桃红秀红两个,也是她们主动找她说话的时候居多,实在是,她其实没什么跟人说的,根本不是一路人。

再则,柳儿现在的心思也淡了,早晚是要散的,别说她们,就是自己,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发卖了,与其到时候有牵绊心里不得劲,不如现在少些瓜葛。

柳儿一边捋着墨哥儿的大字,一边口里道,“早晚都是要去的,有什么不一样,早一日晚两日的事儿,只要碰上跟大奶奶一样的好主子,便是上辈子积德了罢,只盼着她们称心,日子好过些就是了,还能怎么样。”对桃红的一些小心思,并不放在心上,小孩子罢了。

话说完,两人倒是赞同,却没想别的,柳儿却悚然——自己这话真真是太耳熟了,她被走了的秋兰附体了么,居然能说出颇有袭人姐姐之风的一套磕儿。

一时怔住,神思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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