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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甘之如饴(1/1)

重生之有子无谋 !便在九方长渊感受到了什么,黑眸之中,一缕金芒陡的一闪而过的时候——

帐外火堆旁,正和楚云裳聊天的无影和花雉两人,也是瞬间察觉到什么动静,一个古井无波的面瘫脸上冷眸微微一闪,一个则是本就在笑着的妖艳的脸上,笑容陡然变得危险了起来。

而两人对面,楚云裳虽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拿手中的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火焰舔舐着树枝“劈啪作响”间,她姿态随意的道:“喻儿好像醒了。”

“?”

无影和花雉抬头看她。

她扔下手中的树枝,转而拍拍裙子站起来:“喻儿醒了,我过去看看,就不陪你们聊天了。”

虽然不清楚她是如何知道小少爷这时候醒了的,但无影和花雉还是点头:“那七小姐回去休息吧,不要着凉。”

楚云裳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她回了帐篷,矮身钻进去,透过帐子照进来的幽暗火光,果然见到之前睡得正熟的楚喻,这时候已经醒过来了。他睁着眼,乌黑的眼瞳中有着金芒在剧烈的闪烁,显然他也是察觉到了暗中的动静,睡不着了。

见楚云裳回来了,他挣开身上的毯子,伸手要楚云裳抱。

楚云裳没说话,俯身把他连人带毯子的抱起来,然后转头看向正半掩着的帐帘。

帐帘外,火光还在幽幽的照亮着这处区域里的黑暗,时不时响起的虫鸣声中,隐约有着什么声音,正由远及近的悄悄而来。

不加伪装,不加掩饰。

【娘亲。】

楚喻小手指了指帐外,小脸上难得有些困惑,再指了指自己和楚云裳的胸口,然后做出一个抹脖的动作来。

【他们是来杀我们的吗?】

楚云裳此时也正看着帐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从营地外头的林子里传过来的声音,也是越发的响了,很明显就能听出是有着谁正朝着这边走来,动作似乎很是有些小心翼翼,但并不像是杀手之类。

于是楚云裳便摇摇头,应该不是。

如果是杀手要来对付他们的话,不可能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兴许只是过路的旅人吧,看到这边有火光,就想过来看一看。

果然,等那声音越来越响了,是有人正用什么东西拨开挡路的树枝所发出的声音,看着那快要从林子中走出来的人,守在火堆旁的花雉眯了眯眼:“谁?”

来人脚步立时一顿。

而后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有着两个持刀的护卫,率先从林子里出来了。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出来的,赫然是一个长相秀丽的年轻女子。

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身穿碧色襦裙的女人,花雉再度眯了眯眼。

有些眼熟啊。

但他一下子并没有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只斜睨着这主仆三人,道:“这里已经有人了,我们不欢迎外人。”

明知自己找过来,不说明来意的话,肯定是要被拒绝的,那女子也没失落,只问道:“我想知道,越王殿下在这里吗?”

闻言,花雉眸中神色一凝,他身旁的无影也是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人。

帐篷里的九方长渊更是眼中金芒陡然一敛,然后,兴许是已经听出这个女人的身份,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撑在身畔的左手抬起,颇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

居然能从懿都追到这里。

这女人真是个麻烦。

碧裙女子显然是个观察十分细致的,她见花雉和无影在细微之上的反应,心道有戏,便又道:“我是孙府的大小姐孙茹。我听越王府的人说,越王殿下来了医仙镇,沿途可能会在这里落脚休息……”她说着,看向花雉,觉得这个人很有些眼熟,“你,你是叫花雉对吧?你是楚七小姐身边的人,你知道越王殿下现在在哪里吗,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她朝着前方的营地张望了一番。

总共有五顶帐篷。

如果越王殿下在这里的话,他会是在哪一顶里住着呢?

想起越王那让人有些闻风丧胆的洁癖,借着火光,孙茹一顶接一顶的认真看着,须臾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其中一顶帐篷上。

她直觉越王一定在那里面。

而果然的,看她目光瞬间锁定了九方长渊住着的帐篷,花雉这时候开口,试图转移她注意力的笑道:“原来是孙小姐。不过怕是要让孙小姐失望了,我们的确是要往医仙镇去游玩的,但是,并没有和越王殿下一起,殿下去了哪里,我们并不知道。”

说着,眸底深处有着一丝危险之色,悄然成形。

他们这么多人离开越王府,前往医仙镇去踏青,并没有刻意隐瞒消息,所以随意一打探,就知道他们根本没和“越王”一路的。

现在的“越王”,应当不是身在越王府,就是去了另外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和他们一同来医仙镇。

可居然有人和这个孙茹说,“越王”和他们在一起?

这是谁爆的秘?

越王府里,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内奸?

花雉正想着,就听孙茹道:“殿下没有和你们一路?不可能吧,我得到的消息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她突然朝前走了几步,直直地就要走向九方长渊的帐篷,还边走边喊,“殿下,越王殿下?您在这里吗?臣女是孙大人之女孙茹,臣女有话想和您说。”

她这样一喊,帐篷里没睡的人皱了皱眉,睡着的人也立即被吵醒。

然后直接有人掀了帐帘就出来了:“谁啊,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叫魂啊。越王殿下没在这里啊,喊错地方了吧。”

另一人立即出声附和:“就是,殿下在王府里呢,没和我们一起来啊。”

“想追殿下也要先打探清楚行情吧,怎么追到这里来。”

“谁给的伪劣消息,简直害死人。”

“真烦人呢,我才刚睡着,就被吵醒了。”

丫鬟们口无遮拦的说着,个个被吵醒,起床气大得很。

闻言,孙茹正往前走的步伐一停,花雉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

旁边火光灼灼,映得花雉身上艳红的衣,愈发的红了。他面带微笑,一双桃花眼似是能勾魂一样,眼波流转间是连女人都要自叹不如的魅色。

他拦在孙茹面前,挡了她的路,低头弹了弹红衣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方才抬头,冲着孙茹一笑:“孙小姐,听到了?越王并没有和我们一起。我们的人都已经睡了,孙小姐,还请您不要随便扰人清梦才好。”

孙茹听了,目光谨慎的看着他,须臾越过他再看了看九方长渊的那顶帐篷,抿了抿唇,竟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见到越王:“让开,我知道殿下一定在这里,你们别想瞒着我。”

说完,朝后方挥了挥手,那和她一同前来的两个护卫,立时便拥了过来,来到花雉前方,手摸上刀鞘,一副花雉再敢拦路,他们就会和他打起来的样子。

花雉如何会怕这区区两个护卫。

他眼睛再弯,笑容看起来还是那样赏心悦目,但不知为何,两个护卫,却都是感到了一股危险。

他没有动,反倒头懒洋洋的一歪,双手抱臂,姿态颇有些散漫,也有些桀骜:“孙小姐,奉劝一句,这里虽然没有越王,但从越王府里出来的人,也不是你想扰就能扰的,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他的劝告并不成功,甚至是没有半点起色的。

因孙茹是铁了心要见到越王,于是,听着花雉这样的警告,从没被人威胁过的孙茹眉头一沉,不高兴了。

她再挥手:“给本小姐拦住他。”

“锵!”

腰刀出鞘,两个护卫二话不说,立时将手中腰刀劈砍向面前的花雉。

见状,感受着那刀锋破风而来的凛冽,花雉脸上笑容陡然一收。

他面容瞬间变得平静,却是讳莫如深,好似波涛汹涌之上的平静海面。他没有去取什么武器,只简简单单的伸出一双手来,保养极好的双手看起来比少女的还要更加细嫩滑腻,似乎轻轻一折便会断掉一样,没有做任何的防御措施,他空手迎上那两把腰刀。

“嚓!”

双手与双刀对上,明明他的手指是要被刀刃给砍断的,可偏生在四者相对的那千钧一发间,他指尖贴着刀背划过,摩擦处隐约亮起一小蓬火花来,他这双手竟是有如金属般坚固。

而后,手指划到了护卫握着的手柄处,他十指瞬间成爪,一爪抓住一个刀柄,劈手一夺,两个护卫被他力道给带得往前冲去,他则顺势将两柄腰刀全给夺到了自己手中,然后反手一敲,“砰砰”两声,两个大男人竟生生被他用刀柄给敲晕,“扑通扑通”两声先后倒在地上,再起不来。

这时,趁着花雉被两个护卫给纠缠的功夫,孙茹已经绕开他,抬脚就朝九方长渊的帐篷走去。

不过,不用花雉出手,一直都安静如雕塑的无影,这时候身形一掠,便已是出现在了孙茹的正前方。

不同于花雉的好言相劝,无影的反应很直接。

他手一抖,手中便已是多出了一抹森寒。他拿着那柔软如丝线的细剑,斜侧横在孙茹面前,简简单单一句话:“再前进一步,死。”

无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

冷得让人忍不住发颤——而孙茹也的确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听见身后两道倒地声响起,她悚然转头,就见父亲拨给自己的这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居然这么简单就被花雉给制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再转回头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细剑,原本还是充满着勇气要去见越王的,但此刻,所有的勇气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胆寒。

她面色有些发白,嘴唇也是禁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看样子,是被吓到了,不打算再僭越了。

但她私心里,却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

那张纸条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越王是真的不在越王府里,他和楚云裳一起要去医仙镇玩。

虽然纸条上并没有任何的署名,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一样,但孙茹却是发自内心的相信,纸条上的内容,一定是真实的。

因当日春日宴后,她回府后,曾认真的回想起那日越王的所有举动。

暂时抛却了少女春心的她,认真分析起来,立时便察觉到,她当时跳完绿腰后,她以为越王是看了自己一眼的,但仔细想一想,越王看的根本不是她。

他看的是楚云裳!

而随后,有关越王和汝阳侯府楚家七小姐的消息,不停的在懿都内传播开来,包括宫里发生的事,孙茹听了,越发觉得不对劲。

不过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而已,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得了越王的青眼?

孙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楚云裳居然能得到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得不到的殊荣,她几乎是发狂一般,疯狂的去打探一切和楚云裳有关的消息,然而得到的结论,却是让她满心都要发寒。

因为她发现,楚云裳这个人,虽然是个生了孩子没人要的破鞋,但这个女人,依旧还是懿都里最为风云的千金贵女。

甚至就算楚云裳已经有过孩子的,可楚云裳依旧是懿都里无数少爷公子都想要娶的女人!

包括越王慕玖越!

孙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越王之所以会在春日宴上那样为楚云裳解围,甚至是后面和楚云裳一系列的接触,都是因为,越王喜欢楚云裳。

他想娶楚云裳!

而不是娶她。

得知了这么个结论,孙茹一度觉得天都要崩塌了。

她喜欢越王,已经喜欢了整整七年。

七年的时间,她从初长成的少女,长到如今的十八岁。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都用来倾尽全身心的喜欢着一个人。

孙茹一直都想,就算自己没有那个荣幸,能嫁给越王为妻,但只要能得越王回眸一眼,她这辈子也算圆满。

但现在,得知连楚云裳那等人,都能被越王喜欢,两相对比之下,她竟十分的不甘。

——楚云裳这样的女人,都能入了越王的眼。

那她呢?

她的父亲虽没有楚云裳的父亲那般在朝堂之中拥有着让无数人垂涎的世袭爵位,但怎么说也是一品大官,位高权重,想仗着门当户对这条来和她定亲的少爷公子,整个懿都,不知是有多少。

她自己也是个才女,会跳舞会唱歌,会抚琴会弹琵琶,她哪里比不上楚云裳?

凭什么越王会喜欢楚云裳,而不会喜欢苦苦痴恋了七年的她?

凭什么,凭什么?

孙茹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所以,得到了未曾署名的陌生纸条,她绝然的、义无反顾的,独自一人带着区区两个护卫,从懿都追来了这里。

追到了纸条上所说的越王的落脚点。

可此刻,还未见到越王的面,她就已经被楚云裳的手下给拦住。

看着那距离自己不过半尺的寒芒,孙茹觉得自己贴身的中衣,都要被后背上溢出的冷汗给浸湿了。

但,事到如今,她还是选择相信纸条上的言论,并不愿意就此轻易的放弃。

若是放弃了,无法见到越王,岂不是给了楚云裳更多的机会?

她可不愿意见到楚云裳嫁给越王!

于是……

孙茹深吸一口气,兀自苍白着脸,却还是故作镇定的道:“本小姐最后再说一次,让开。”

她面前的无影不说话,只那双眸子,越发的冷了。

孙茹不敢和他对视,只凭着心底里的那么一股子冲劲儿,闷着头就要朝前走。

无影毫不退让,手中的细剑,横亘在孙茹的前方,眼看着孙茹即将要和那锋利的剑刃对上。

孙茹此刻却是根本在赌了。

她看着那吹毛立断的剑刃,心中憋了一股劲,硬着头皮朝前跨出一步。

无影波澜不惊的等待着血溅一地。

后方已经将两个护卫轻松撂倒的花雉,也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便在这时——

“无影。”

有一道略显慵懒的男声,从孙茹想要去的那顶帐篷里传出。

无影立时收剑,却还是不免将孙茹腰腹间的衣物,给划开了一道口子。

被划开的上衣衣摆险险坠地,孙茹几乎是感到那冰凉的剑刃都要划开自己的皮肤了,却是在这心惊肉跳的一刻,那剑终归是没有伤到她。

她陡然松了一大口气,饱满的额头上,都是有着汗水,后怕的溢出。

放松之后,心中却是陡然一喜。

她抬起头来,既惊又喜的看向先前自己所认定的那顶帐篷。

是越王吗?

是越王殿下不忍看她死,所以他出声制止了?

显然,由于之前精神太过的紧绷,孙茹并没有听出,那道男声,和越王的男声,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九方长渊两个身份的声音,并不一样。

“唰。”

无影随手一收,细剑便不知是被收到了哪里去,眨眼之间,他手中已经是空无一物。而后转身,朝着那顶帐篷微微低头:“少主,吵醒您了。”

花雉也是低头认错:“少主,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少主责罚。”

然九方长渊并不会如何苛待自己的手下。

并未拉紧的帐帘被夜风缓缓吹动,火光隐约露出里面黑暗一角,便听他淡淡语音随着夜风飘来,是越王身份时绝不会有的高贵淡然:“无妨,不怪你们。”转而便针对了孙茹道,“敢问孙小姐,千里迢迢追来这里,只是为了见越王一面?”

此时的孙茹,原本正处在越王救下自己的狂喜之中,但对越王极其敏感的她,这时候也是觉得不对劲了。

花雉和这个无影,居然称呼那帐篷里面的人为“少主”?

不该是喊王爷或者殿下吗?

难道里面的人真的不是越王?

她正想到这里,就听帐篷里的人突然朝自己问话,她愣了愣,然后苍白的脸上猛然腾起一道潮红,她咬了咬唇,终究碍着女性的矜持,并不敢将自己对越王的暗恋说出口,只支支吾吾的道:“是……是的,我想见一见越王。”

帐篷里的九方长渊听了,轻笑一声,衬着暗黑的夜色,竟平白无故让人听得心跳都要加速:“那真是可惜了,越王并不在这里,倒是让孙小姐白跑一趟。”

闻言,孙茹脸上的潮红微微敛了敛:“越王真的不在这里?”

九方长渊道:“不在。若孙小姐不信,大可每个帐篷都挨着看一看,瞧瞧越王可在这里。”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喃道,“这是谁看慕玖越不顺眼啊,居然给出了这么个假消息,看来回去要提醒慕玖越一下了,免得再出现这回的事,阴沟里翻船可不好。”

听他这么说,本就已经有着五六成相信的孙茹,当即更加的相信了。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能和楚云裳一起去医仙镇游玩的男人身份具体是什么,但孙茹大概也明白,这世上能直接叫越王名字的人,并不多。

且他还被人称之为“少主”。

孙茹虽然不够资格接触到凤鸣城那等势力,但也隐约知晓能被称作“少主”的,就算是楚云裳背后的楚家,以及秋家、月家、文家等大型世家,也都没有这等称呼的,所以,帐篷里的这个人,一定是身份非富即贵,并且还不是她这个级别所能接触得到的。

当即,孙茹本还想看一看帐篷里的人长什么样子,可会是越王假扮的,但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知道越王可能真的不在这里,心中失落,但还是秉承着出身官家的礼节,朝着九方长渊的帐篷微微行了一礼:“是我唐突了,打扰各位好眠,真是不好意思。”

九方长渊没再说话。

当主子的不说话,那就只能手下接口了。

于是后头花雉懒洋洋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么,孙小姐,还请您离开,我们并不欢迎外人的加入。”

孙茹转身看他。

然后这位小姐就很是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软着语气道:“可是,我的护卫都被你打晕了,我没有露营的经验。”

“……”

花雉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没有露营的经验,什么意思?

难道想让小爷给她扎帐篷?

我去。

这天底下能让小爷亲自动手扎帐篷的,除了少主和七小姐,也没别的人了。

你居然还敢让小爷屈尊给你干活?

想得美!

果然,面对着花雉的注视,孙茹更加不好意思:“那个,我能、我能请你帮忙吗,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帐篷也在里面,你能帮我把帐篷弄好吗?”

花雉听了,二话不说,抬脚就去踢地上两个刚被他敲晕的护卫。

也不知他是踢到了哪里,两个刚晕过去的护卫,还没晕上一时半会儿,就又被踢醒了。

护卫们呻吟着悠悠醒来,就听上方有人冷冷道:“赶紧起来,给你们家小姐扎帐篷。”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在我们这里扎,自己去找别的地方扎。”

一听花雉这居然是在赶自己走了,孙茹看了看周围没被火光照射到的黑漆漆的地方,从不曾如何出过远门的她,当即有些害怕了。她回头看了眼九方长渊的那顶帐篷,然后鬼使神差的,道:“那个,花雉,我、我有点怕黑,而且我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你,你看能不能和你们少主讲一下,让我和你们一起住一晚?”

她说着,仔细的观察着花雉的神态。

果见本来就很不高兴的妖孽,听了这句话后,当即变得更加的不高兴了。

他甚至开始感到了不耐烦:“孙小姐,做人要识时务,我们少主仁慈,这才没有不给你面子直接赶你走。一来你是误信了虚假的情报才追到这里,和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二来我们和你并不熟识,倘若今晚出了什么事,你要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该怎么办?到时我们有理说不清,怪谁去?”

说完,他绕过她,伸手就去拉无影,将人拉到火堆前重新坐下,然后把手伸到无影眼前,语音陡然一个转变,变得可怜兮兮的。

“无影,你看小爷的手,都红了,好疼的。”

无影垂眸看去。

便见原本还是粉嫩如花瓣般的指尖,竟是因为之前和两把腰刀摩擦,从而变得通红了,隐约还凝出了一些些小血点。

冰块素来都不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当即往袖袋中摸了摸,摸出一个小小的扁平小圆盒来,当着孙茹和两个护卫的面,就将小圆盒打开,里面乘装着一种白色的乳膏,他剜了一点膏体,便拉过了花雉的手,低着头将膏体涂抹在那通红的指尖上。

他涂抹得很是认真,目不斜视;享受着冰块带给自己的难得的安怀,花雉也是柔情满满的看着他,两人完全将身边的人给无视。

而他们无视了孙茹三人,被吵醒的丫鬟们也早在九方长渊出声的时候钻回了帐篷里,各自继续闷头睡大觉。

夜风幽幽吹来,吹得人禁不住要打寒颤。

孙茹站在原地,觉得十分尴尬。

但要她走,她没露过营,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只得手足无措的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雉,希冀这人能松口,去找他们的少主通融一下。

可花雉对她很是有些记恨,根本不甩她,只一心的享受着无影的服侍。

无影也是从不会如何对外人开口,更加不甩她。

孙大小姐头一次被人无视得这样彻底。

旁边的护卫看不下去,习惯性的想要喝斥花雉,但想起花雉之前那样简单就制服了自己两人,也不敢仗势欺人,只得小声的同孙茹道:“小姐,我们走吧,这里的人不欢迎我们,我们就别热脸贴……”

话没说完,就见孙茹摇摇头。

这女子性格十分的倔强,从她能一心痴恋越王整整七年时间便可见一斑。

她摇着头,以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固执道:“不走,我们就在这里住。”然后就吩咐道,“你们去把马车牵进来,等会儿就扎帐篷。”

闻言,护卫还想说些什么的,但见自家小姐这样坚持,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然后留下一人来保护小姐,另一人就准备出了林子,去把外面的马车拉过来。

花雉此刻半个字都不想同这个女人说了。

反正再说什么都是白搭,少主都懒得吭声了,他也更加懒得吭声,没的浪费自己口水。

他的手被无影涂好后,大约是有些困了,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就往无影身边靠了靠,然后脑袋一歪,就枕在了无影的肩上。

“无影亲爱的,借小爷睡会儿啊,等后半夜了小爷借你睡会儿。”

无影不说话,默认了。

于是花雉闭上眼就开始睡觉,有无影在身边,天塌的大事都不会让他轻易从睡梦中醒来。

见状,孙茹更加小声的吩咐,待会儿扎帐篷的时候,声音一定要尽量的小,绝不能再把人给吵醒了。

留下来的这个护卫感到十分的不理解。

人都十足表态了,不欢迎他们在这里住,为什么小姐还是这么坚持?

真是搞不懂啊。

但当下人的,对于主人的命令,从来都只能无条件的遵从,这个护卫便默默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孙茹看了看,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夜风的侵袭,慢慢的挪动脚步,靠近火堆,在空着的地方坐下。

无影没理她。

只她坐下来的时候,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双脚在地面上摩擦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音,无影立时目光冷飕飕如冰刀一样的看向她,骇得她立时正襟危坐,再也不敢动了。

见花雉没反应,无影这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平静的看着面前灼灼跳跃着的火苗,似乎这火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

不不不,火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

最好看的,应该是他肩膀上的这个花鸡才对。

感受着很久没有感受到的肩膀上人的重量,无影眸底的色泽,似是微微暖化了些许。

孙茹僵硬的坐着,觉得自己竟然比刚才更冷了。

过会儿,去外面的护卫把马车给拉了过来,将马车系在了越王府两辆马车的旁边。

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大白的气息沾染在了越王府马车的上面,孙茹驾车的两匹马,当即有些躁动不安,发出低低的“呼哧”声,蹄子也是扒着地面,显得很不平静。

幸而火堆燃烧着的声音也是不低的,两匹马的动静并没有将这里的人再给吵醒。

孙茹悄悄松了一口气。

接着两个护卫就开始给自家小姐扎帐篷。

因为固定帐篷,是需要用到绳索和铁钉,而铁钉固定是需要敲击的,于是两个护卫这就犯了难。

他们虽然是练家子,但内力薄弱得跟没有似的,他们该怎么弄?

踌躇间,就感到有着极为冰冷的视线,陡然投射了过来,护卫们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冷得跟冰一样的男人正朝着这边望过来,两人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扔了手中的锤子,硬着头皮就抬脚用脚去踩铁钉,试图凭借*力量将铁钉给镶嵌在地面下。

无影目光收了回去。

两个护卫却是骑虎难下。

没有锤子的借力,铁钉实在太难搞,他们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都憋得跟猴屁股似的,却才只将铁钉给踩下了三分之一,还有一大片露在外面,根本不行。

两人暗暗叫苦,却是根本不敢再拿锤子,只得苦逼着继续用力。

孙茹在旁边看着,都几乎是要看不下去,几次想要开口请无影帮忙,但目光触及到他身上正睡着的花雉,就无论如何都不敢开口了。

她可不想再被这个男人给注意。

于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个护卫终于将铁钉给搞定,双双都是出了一身大汗,瘫在地上,老牛一样直喘气。

孙茹见了,起身就准备过去,却在这时,肚子“咕噜噜”一响,她脸红的伸手捂住自己因饥饿而叫出声的肚子。

无影却是头都懒得抬了。

饶是他,也对这个女人感到了十万分的无语。

随随便便相信一个小纸条上的话独自一人追来这里就算,没有眼色随意打扰人家睡觉,还厚着脸皮想要人家帮忙出力,甚至现在还饿到这个地步,难不成这女人还打算让自己给她做饭?

无影绷着面瘫脸,想待会儿就算是大白饿了要自己给它烤肉吃,他也绝对不会再瞟这个女人一下。

果然还是花鸡说得对,女人都是麻烦的东西,还是他的花鸡最好了。

无影闭上眼,养神。

见他没有理自己,孙茹红着脸走过去,把马车里睡觉用的东西给拿出来,就钻进帐篷里去,连脸都没洗。

肚子还在时不时的叫唤着,孙茹揉了揉,就没再去管,被子往头上一盖,睡觉。

另一边。

听外面再没了什么动静,楚喻打了个哈欠,在娘亲怀里蹭了蹭。

【娘亲,好困哦,我们睡觉吧。】

楚云裳把帐帘给拉好,然后就抱着小孩儿躺下了,将他身上的毯子裹好,以免他着凉。

困意袭来,但楚喻还是不忘问道:【娘亲,干爹不是很讨厌那个孙茹吗,为什么不赶她走啊?】

和九方长渊相处了这么久,楚喻从九方长渊那短短几句话中,直接就听出了自家干爹对孙茹的厌恶。

楚云裳想了想:“可能因为她的身份吧。毕竟是孙大人捧在掌心里的千金。”

孙茹这个人很痴情,很专一,她爹也是同样的痴情。

而有其父必有其女,据说孙大人当初求娶孙茹娘的时候,那都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这当闺女的便也是继承了爹的优良品质,年少时候见到慕玖越第一眼,便是一见倾心芳心暗许,至此七年不曾变心。

所以,对于孙茹的痴情,孙大人不仅不制止,反而还大力支持,不知多少次的和女儿说,既然喜欢越王,那就一直喜欢下去,总有一天,越王会被她感动,从而娶她为妻,让她实现自己的心愿。

不过,这样的支持,直到两年后,宫宴之上慕玖越一剑血洗宫廷,便是消失无踪,甚至孙大人为了保住自己乌纱帽不被慕玖越摘下,还亲自登门赔罪,请越王不要在意孙茹。

但这都是未来的事情了。

并且,具体还会不会发生,楚云裳也不知道。

她现在知道的,就是幸好慕玖越真的不在这里,否则,两年后才会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在今天就提前发生。

慕玖越那人到底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她是亲眼目睹过的,比许多人都要更加的清楚。

透过帐子照进来的火光十分的黯淡,几近于无光。楚云裳搂着楚喻,轻轻抚着小孩儿的后背,哄他睡觉。

楚喻本来就困,不用她哄多久,很快就睡着了。

楚云裳自己却还是没睡。

她只睁眼望着眼前的黑暗,开始回想起前世里,孙茹死之前,所做过的一切。

孙茹。

默念着这个名字,楚云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忽略了什么。

那么,忽略了什么呢?

孙茹这个女人,不过只是一个痴情的可怜人而已,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去关注的?

甚至于,要名没名,要才没才,要地位也无甚地位,她有什么是能值得自己去在意的?

楚云裳想着想着,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眯。

想起来了。

就是当初那场血色宫宴。

——孙茹从来都是个矜持的女人,即便暗恋慕玖越那么多年,也从不曾敢把自己的心意透露出来过。

那一场宫宴,据说她不过只喝了一杯酒而已,居然就敢大着胆子,向慕玖越表白。

是谁给她的勇气?

或者说,是谁支使她的?

没有人在后推波助澜,孙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在那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之下,进行那样大胆的行为。

那么,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是“南”,还是慕初华?

朝廷之上,能和慕玖越作对的,大头也不过这两个人而已。

而孙茹身为一品大官之女,她爹的地位可能并不多么重要,但毕竟还算是个重臣,能如此的利用孙茹,想想慕初华,应该是不太能做出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举动——孙茹告白,以慕玖越的性子,将她当场斩杀,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根本无法对慕玖越造成什么丁点儿的影响。

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看来而已。

其实若往深处去想的话,慕玖越如此的嗜杀,当着宏元帝的面都敢这样随随便便的杀人,若是他登基为帝,怕是会因太重杀戮而不得民心,从而无法稳坐帝皇之位。

所以,孙茹这么个棋子,看起来并没什么用的,但实则,却实实在在是有着大用。

对比一下慕初华和“南”,楚云裳郑重的觉着,孙茹,应当是“南”那边的人。

因为只有“南”,才会比起慕初华要更能看透事物本质的,懂得利用这么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妻子,逆转整个棋局。

深刻的明白“南”的手段和本事,楚云裳闭了闭眼。

能和慕玖越如此作对,“南”啊“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以为你是良人。

幸好当初她被喻儿的亲父给破了身子,幸好当初她被楚玺赶出了侯府,否则,可能到死,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样看起来真心实意的人,居然会是怀揣着那样肮脏见不得人的想法,从而接触她,甚至还要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楚云裳闭着眼,心情复杂,但头脑却是十分的冷静。

她想。

既然今生还是选择站在慕玖越这一边……

那么,就一直站下去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改变想要报答慕玖越的初衷。

毕竟,若是慕玖越,前世今生,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她终于沉睡。

而另一顶帐篷里的人,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沉睡,也终于安睡。

人常说心有灵犀。

这时的楚云裳,还并不知道,这世上,已经有那么一个人,因她醒着而清醒,因她睡着而安睡。

或许,有朝一日,她终会发现。

并且,同样的,和他一起,甘之如饴。

------题外话------

于是我又来讲今天晚更的原因了……这回实在是惊险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正在家里洗头,准备吹干头发之后码字,我爸打电话喊我来正在装修的新家这边看门,结果我来的路上,差点出了车祸,那种交警搞的拉违规轿车的,车轱辘都快有我高的大车,离我不到半米就要撞到我身上,还好当时旁边有人拉了我一把,不然现在估计在急救室里躺着了……特么交警撞我啊,卧槽

被人拉了后,我直接说了句谢谢,就继续往前走,等到了小区后,坐电梯上来,习惯性因为电梯低血糖头晕,一小时后我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差点出了车祸……

现在想想都还有些后怕,提醒大家,走路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就算是交警管的车,也千万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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