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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鉴定(1/1)

惴惴不安,后怕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花椒回过神来,方才明白,原来秦连熊早在提出滴血认亲这一鉴定手段的时候,就已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了。

事情的发展,也果然就如秦连熊预想的那样,这伙“光棍”在被“滴血认亲”这四个大字砸的眼冒金星失了方寸后,果然惊慌之下驴脚自露。

这自是再好不过的事体的。

可若是他们真个死鸭子嘴硬,哪怕撞了南墙都不回头,也不妨事儿,秦连熊也能有法子叫他们有来无回的。

就如秦老爹所说的那般,有巡检司的老吏上手,不管想要甚的结果,自是万无一失的。

反正就是既然你们已经动了歹心了,那就再没甚的全身而退这么一说了。

最后进了巡检司,总归有你吐真言的时候。

想通了秦连熊这一环扣着一环的陷阱后,花椒自是长出了一口气的。

只丝丝缕缕仍旧萦绕在她心头的后怕情绪却并没有随着秦连熊的布局明朗化,就瞬间烟消云散的。

毕竟说句实在话,不管是花椒自个儿也好,还是雷厉风行的秦连熊也罢,其实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地判断出那伙“光棍”居心叵测的依据,实际上并没有十足十的证据的。

说白了,其实就是以“不合常理”来进行判断的。

虽然确实有可以说是智慧,也可以说是阅历的推演论证来做大胆有力的支撑,可到底这些论证都来源于个人的判断,并没有事实依据,难免过于主观。

而实际上,这里头也确实存在着非常大的人为操纵的空间的。

不说秦连熊,也不说文启,只说花椒自个儿。

就有理由相信,譬如说在这场骗局中,若是没有在她看来是为主犯、也是破绽最多的黄氏两口子直接参与,以至于她瞬间生疑,在见到黄氏的那一刻就心生警惕的话,说不得也会同沈氏还有茴香等人一样,就这么沉浸在了吕家人讲述的或许确实真实存在的往事中信以为真。

毕竟即便甚的都是假的,但这段往事或是真的,吕家人,尤其是那位老妇人的情绪也并不作假,即便对象并不是罗氏,只是在进行转嫁而已。

可或许花椒就会因此而错过了从第一手的常识常理中去发现是非,从而推断真假的机会。

从而也就失去了快刀斩乱麻、迫使他们在压力之下败露形迹的机会,也就没有办法当场确定真假对错了。

因为花椒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如果事情真的走到最后一步,如果秦连熊只是抱着鉴定血缘关系的心态来认认真真滴血认亲,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使用这样荒谬的鉴定手段的。

而不管当时会如何,只说之后再来追究真相的时候,即便凡是真相,就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何况这桩骗局还漏洞百出实在不能算高明,可伤害已经无限放大了。

所以绕了一大圈仍旧回到起点,花椒关切的还是滴血认亲这一鉴定手段的真假。

“祖父,那如果不做手脚,结果又会怎样呢?滴血认亲真的可信吗?”花椒仰着小脑袋问道秦老爹。

只秦老爹也不能肯定。

他只知道,貌似同滴血法同出一脉的还有一色滴骨法,据说曾被收入前朝的狱事书籍中,而且直到现如今,这二法仍是衙门中正规的破案手段,而且饶是民间,也在广泛使用。

秦老爹还真不敢仅凭感觉,就用“真假”二字来断定甚的。

却也知道花椒貌似还不甘心。

对于花椒所说的试验,却不反对。

略一思索,既同意了下来。

还同秦老娘道:“世道如此,人心越发狡诈,孩子们触类旁通,多接触些世道民情,也适当的接触一点日头照不到的背阴面,并不是甚的坏事。”

秦老娘抱着花椒,想到昨儿的那一出闹剧,默认了下来。

花椒就重重地点头,又朝二老保证道:“祖父,祖母,我们一定会很小心的。”还略有些小得意地道:“我可会做试验了。”

逗得秦老爹秦老娘俱是乐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花椒既要等待一大清早就有去了崇塘的秦连熊回来,也要等待二堂哥诸人下学回来,总之家里人都凑齐了,方能开始试验的。

笼着双手在前院里踱来跺去,黄昏时分,花椒倒是先等回了秦连熊。

只没想到,同行的不但有秦连豹,还有方良同俞阿婆。

眼睁睁地看着秦连豹同方良从马车上跳下来,又齐齐伸手搀扶俞阿婆,花椒愣了一记,方才回过神来。

赶忙蹬蹬蹬地跑了过来,大声唤人。

来不及想他们怎的过来了,就发觉俞阿婆的脸色很不好看,看到她奔过来,脸上方才露出笑意来。

只不过俞阿婆已经抱不动八岁的花椒了,花椒就主动上前挽了老人家的胳膊,一叠声地问候许氏同两位表姐,又告诉她家里新添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弟弟,中气可足力气可大了。

童言童语,俞阿婆方才被安抚到,周身的戾气开始慢慢消解。

花椒也是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四人这是一道从巡检司回来的。

而实际上,昨儿黄昏时分,秦连豹就在俞阿婆家收到了秦连熊托人特地给他送去的书信。

今儿一大清早,更是带着勃然大怒,一夜都没睡好的方良同俞阿婆直奔崇塘而来。

都未家来,就径直去了巡检司与秦连熊汇合,也见到了那伙叫俞阿婆咬牙切齿的“光棍”。

当时就指着黄氏的鼻子将她骂了个臭狗头,可这心里头却仍旧气不顺。

待同秦老娘一见面,更是拉着秦老娘的手,张口就愤恨道:“你说说,如今这人心都坏到甚的地步了,那混账种子就在我家见了朵云一面,心眼就歪了。我这真是,剁她肉酱都不解恨。”

俞阿婆如何能不气。

这世上怎的能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自己也是为人爷娘了,明明知道像罗氏这样没爹没娘的孤儿,这辈子最大的期许或许就是找到亲生爹娘,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

怎么能忍心利用血缘亲情来欺诈,尤其还存着那样龌龊的心思,简直猪狗不如的。

其实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俞阿婆确实从未想过罗氏的亲生爹娘还能找来。

而且不管她曾经确实有过甚的目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早就将罗氏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了。

也不是她事后诸葛亮,因着是骗子才姿态高。

虽说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这么回子事儿,可事到临头,她是真的发现,她身为义母,对于罗氏的亲生爹娘果真找上门来这桩事儿,真的没有甚的担心或是慌乱的。

虽说如今这世道,总是讲究生恩大于天。

养亲都不及生亲,更别说她一义母了。

可这些年来,她怎的对待罗氏秦连豹两口子同孩子们的,她自问问心无愧。而罗氏同秦家的为人,她亦是心知肚明的。

却是没甚可担心的。

更不必担心她百年之后,罗氏不替她戴孝。

况且退一步说,说的难听点儿,其实也就是现实点儿。

就算罗氏的亲生爹娘找上门来,到底三十来年不曾相见,岂是说亲就能亲近的起来的。虽是好事儿,可到底能了个心愿就算不错的了,哪里还能再强求些旁的。

俞阿婆却是想得开的。

可也正因为想的开,尤其还从秦连熊那听说了方氏的伤心后,对那伙“光棍”戳人肺管子的恶劣行径自是更为气愤的。

她已是打定主意了,待她家去后,就要把这桩事儿同方管家、郭嬷嬷的都好好说一说。黄氏可也是他们家出去的人,丢的可是他们方家的脸。

只当着罗氏的面,俞阿婆却是甚的都没提。

而秦连豹家里后的头一桩事儿,就是去看了眼罗氏。

见她面色虽不大好,可情绪看起来倒还稳定,自是长松了一口气的。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谁比他更知道罗氏的心结的,如何能不感到忧心的。

见她已经调整过来了,自是再好不过的事儿的。

又将他知道的目前的,也应该是真实的审讯情况告诉给罗氏听。

“……那史家两口子在方家听说了咱们家的景况后,就这么动了心思了。原本是想随便寻个人家,演出戏诈两个钱花就算了的。只后来或许越想越是桩好买卖,就想到了确实走失过女儿的吕家。不过那姓史的同吕家虽然却有过买卖上的来往,却不是甚的通家之好,而且多少年都没有往来了。只不过因着这事儿,那吕家或许是想着,”秦连豹说着忽的耸了耸肩膀,才自嘲道:“白得一秀才姑爷,倒是一拍即合,臭味相投了起来,琢磨了一个月,才琢磨出了这一整套的骗局来……”

说的罗氏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只秦连豹没有同罗氏提的是,据吕家人亲口承认,想着自家的姑奶奶反正也找不回来了,索性以假当真得了,所以当着确实老糊涂了的老母亲,只说当年走失的妹妹找到了,拿老太太信以为真,是真的把罗氏当做了女儿的。这两天折腾下来,那老太太的情况仿佛越发不好了……

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秦连豹又道:“这两家人家,一肚子的魑魅魍魉,到如今也是罪有应得,你不必放在心上。”

昨儿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后,其实罗氏心里头已是松快了些许了。

后来又忙着郭氏的生产,照顾了他们娘俩一晚上,今儿一大清早又被花椒拍着哄着一觉睡到半中午,除了还有些许的伤感外,那些个魑魅魍魉还真不值得她劳心费神的。

只不过,想到昨儿自己在孩子们面前的失态,或许吓到了花椒几个。更何况还有郭氏的早产,虽然郭氏直说这是孩子顽皮,想早些出来同哥哥姐姐们玩的缘故,却还是叫她打心里愧疚的。

告诉秦连豹听,秦连豹就笑道:“没事没事儿的,待会我再去同五弟陪个不是,往后咱们多疼他一些,也就是了。”

又说到几个小丫头:“咱们茴香不碍的,丁香天不怕地不怕,椒椒如今胆子大着呢,就是香叶,小丫头胆气弱,待会去瞧瞧她。”

说着倒是惦记起了花椒来了:“咱家椒椒呢,怎的眨眼的工夫就又跑了?我还没同她说上话呢!”

花椒此时正跟手跟脚地跟在秦连熊身边呢!

秦连熊一回来,就向秦老爹同秦连虎诸人说明了大概的惩处情况。

因着行骗未果的缘故,再加上吕家人都是初犯,进了巡检司又老实的很,不消动刑,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何况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的,估计打一顿警示一番也就过去了。

黄氏亦是差不多如此。

不过那姓史的背后的案底却是着实不少的,想要厘清,或许还需要时间。

大伙儿自然没有意见,巡检司怎的判,他们就怎的听。

花椒也没有意见,更没有工夫理会那伙人。

趁着二堂哥诸人下学回来,既是凑齐了人马,赶紧把试验给做了。

否则等到夜里头,有着方良在,说不得到时候一个个就都醉醺醺的了,还做哪门子的试验的。

索性简单的很。

一溜装着清水的小碗,先是花椒同六哥刺破手指,两滴确有血缘关系的血液同时滴入一只小碗中。

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小碗上。

就见两滴血液入水后,并没有保持滴入时的“血珠”形状,也没有想象中相溶时的倏地靠近,而是渐渐散成了不规则的形状,甚至于水中都可以看到血液沉降时拉出的“血丝”。

慢慢沉到碗底后,两滴血也仍旧各自为营。只随着时间的推移,淡红色的晕染逐渐加大,直到两滴血液慢慢化开,将杯中水染成了深深浅浅的淡红色。

丁香瞪圆了眼睛:“这就是相溶吗?”

随后手指头都快戳到捏着绣花针的茴香的身上了:“二姐二姐,下个轮到我了,我和方表哥试一回。”

然后换了一碗清水,两滴没有血缘关系的血液同时滴入,随后就在大伙儿的眼皮子底下,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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