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字号:   默认

第五十一章 妖言惑众(1/1)

林锦婳等送走赵怀琰后,才独自坐在了院外凉亭里默默出神。

墨风跟杨妈妈远远看着,有些担心:“妈妈去替小姐拿披风来。”

杨妈妈知道她有话要跟小姐说,也识趣的应声退下了。

墨风看着人走后,这才上前,看着衣着单薄的林锦婳,轻声道:“小姐,茶凉了,奴婢去替您换一盏热的。”

林锦婳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阴云密布,好似风雨欲来,听到她的话,浅浅一笑:“好。”

墨风见她肯说话,稍稍松了口气,这才道:“奴婢多嘴一句,德妃娘娘毕竟在宫中这么多年,所培植的势力不少,能跋扈嚣张这么多年,更不仅仅是因为皇上的宠爱,往后去,您可还要小心些。”

“我明白。”林锦婳怎么会不明白,她都活了两辈子了。

顿了顿,才看向墨风:“之前让你囤药材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墨风见她主动问话,浅笑:“已经办妥了,而且给各个掌柜留了消息,说那些药材一旦有新进的,立即送到奴婢指定的地方去。只是那掌柜说,这些药材不常用,一年半载也难得进一次。”

“嗯。”林锦婳点点头,垂眸看着面前的冷茶,也不介意端起尝了一口,茶的涩味从舌尖传入骨髓,入口虽苦,回味却是甘甜。

她起了身轻声道:“这几日我们暂且不要有所动作,等再过半个月。”今日德妃来闹,想必也会让人盯着自己,这半月干脆好生想想如何培植自己的人手才好,处处仰仗赵怀琰,可有一日他没能顾得上自己怎么办呢?毕竟他现在也是危机重重。

她这样想着,人已经是慢慢走到了林麓之的房门前,听丫鬟说人还未醒,她只觉得松了口气,否则他要是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必然要大动肝火。

“今日发生的事,谁也不许告诉老爷和公子,知道吗?”她淡淡吩咐着伺候的小厮。

这小厮也是常年跟随在林麓之身边的,一样上过战场,今年临近三十了,为人倒是稳重:“属下明白。”说完,看着面前年岁小小的小姐,又有几分担忧:“小姐,将军这么些年在军营中还是十分有威望的,也有几个相交甚好的将军,若是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还能谋反不成?”林锦婳莞尔。

他微微一顿,忙低下头:“属下不敢。”

林锦婳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但这时候皇上刚撤去父亲的兵权,他们若再不懂事去找军营里的人,岂非是告诉皇帝,他即便撤了兵权,军营的人还是听父亲的?这样只会招来更大的祸患罢了。

“往后不必再提了,好生照顾父亲吧,这几日能不出府便不要出府了。”林锦婳浅浅说罢,这才转身走了。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飘起细雨了,随着寒风飘落。

小厮瞧着林锦婳独自离去的背影,心里都替林麓之心疼这个女儿,却也只能叹了气转头回屋了。

林锦婳刚到中厅,王汝嫣便跟王夫人急急来了,两人步履匆匆的样子,俨然是从另一个地方赶过来的。

王夫人一进屋,看到林锦婳右脸还未消退的红印,只轻轻叹了口气:“德妃这般为难你一个女儿家,实在是过分了些。”她跟王御史一样是不畏惧那些权贵的,只是为了儿女,总还是小心一些,说话也不会太过分。

王汝嫣眼眶红红的,上前道:“我来时便听人说了你那两个丫鬟的时,好在宁王爷及时赶来,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德妃娘娘好歹也是后宫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能如此欺凌你一个弱女子呢。”

林锦婳拉着她的手安慰轻笑:“你不必替我抱怨,德妃娘娘罚的是我,也怪我不懂事,当罚。”她朝外边儿看了看,王汝嫣和王夫人会过意来,见她也没打算利用她们对付德妃,好感又多了些。

王汝嫣还是关心林锦澄,却不好意思问出口,红着脸憋了半晌也没出声。

王夫人让人去取了膏药来,才拉着她坐下。见她神情平静,心态也平和,倒是觉得她是个真聪明的,只轻声道:“林府这段时间是非太多,你便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我也是这般想的。”林锦婳感激的看了眼王夫人,知她是真心待自己好,顿了顿,才道:“若是外祖家还在就好了,不管怎么样,也算有个真心的亲人。”

“徐家……”王夫人想了想,倒是珉唇笑起来:“你不说我还忘了,听人说,徐家老爷已经写了请愿的折子,想要回京来修缮祖坟,朝中也有不少大臣附议,让皇上调徐家回京。”

“当真?”王汝嫣格外高兴,徐家当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徐家回来,林家那老夫人和大房还敢这样欺辱锦婳兄妹不成?

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为娘还能说假话不成,之前你爹还念叨,若是徐老爷回来,定要跟他下棋喝茶。”

林锦婳听得心里也亮堂起来,却又担心德妃现在正恨自己,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迁怒徐家,反而在徐家头上搞鬼?

她想了想,才为难道:“徐家复官都是小事,我唯一担心的,是舅舅回京,会不会也跟爹爹一样。”

王夫人听到这话,面上的笑容也停滞了一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德妃和赵阚一行人若是不想徐家入京,或是有更恶毒的法子,的确怕要出事。

王汝嫣也紧张起来,死死咬着嘴唇,眼里都漫上了泪。若是没有徐家相助,林公子只怕真要娶郑家小姐了。

“娘……”

“王夫人,此番你能来,锦婳已经十分感激了。今日之事,王家还是不要参与的好,王大人身在御史之位,本就危机重重,实在没必要再搅和进这一趟浑水。”林锦婳看出王夫人眼里的犹豫,也不勉强,只笑着道。

王夫人的确是这个意思,王家能平安活到现在,也并不是全靠皇帝的信任。朝廷之事本就风云诡谲,更别说如今已经慢慢牵扯到宁王和景王之争了。朝党之争,乃是御史言官的大忌。

她见林锦婳懂事,心里越发感慨,只亲昵拉着她的手无奈一笑:“这事儿我的确帮不上你什么。若是能见到太后就好了,当年徐家老祖宗可是太后的手帕交,只是这么多年,太后闭关不出诚心礼佛,除了佛事相关的,谁也不愿意见了。”

王夫人说完便起了身,又转头让人拿了二百两的银票来给她:“我能做的不多,你们一家三口才搬出来,手里用度怕也不够,这些你权当小用。”

林锦婳听明白了王夫人指点的话,也知她为难,并不勉强,却只笑道:“银子我手上还有些,这银子夫人不若用来买些药。”

“药?”王夫人不解,林锦婳转头让人伺候了笔墨来,很快写好了一张药方给她。方才一进门便见她口干内热,时候呕吐症状,所以在她拉住自己时,顺手就替她把了脉,乃是中怀抑郁引起的经事不调。

王夫人看到药方时还不解,旋即想起这几日身子的不适,多少有几分羞赫,纵使都是女子,女子带下的病总是难以启齿的。

她看着林锦婳坦荡的样子,倒是无奈笑道:“你倒真是个好大夫……”她说罢,顿了顿,抬眼看她:“汝嫣的舅舅如今正任吏部侍郎,前段时日我母亲重病,也是女子之病,不肯请大夫,不知道能不能请林小姐你帮忙。”

吏部侍郎?不正是管理官员调任之事的么。

她浅浅一笑:“自然。”

“那好,过几日得空了我派车马来接你。”这样既不算王家刻意跟德妃作对,又帮了林锦婳了。毕竟王御史加上一个吏部侍郎,林家那老夫人也要安分些。

送走王夫人时,王汝嫣还有几分不舍:“我娘说怕我留下,反而给你添了麻烦。等我回去,再给你送些药材来。”她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问出林锦澄的话来。

林锦婳看她一张圆脸憋得红彤彤的,如何不知,只低声道:“哥哥和父亲如今都好,至于那桩婚事,父亲未同意,便是做不得数的。”

王汝嫣闻言,羞涩的垂下眸子赶忙告辞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墨风才轻轻笑道:“小姐这下放心了,听闻那王夫人娘家那位老夫人,这么些年还跟太后有些往来呢。”

林锦婳眼睛眨眨,既如此,那这几日可就有的忙了。

德妃当日回到宫中后,要去求见皇上,皇上却根本不见她,一拖便是好几日,直到上元节前夕。

当夜,林锦婳趁着夜色悄悄到了九皇子府,墨雪身子不好,她便跟杨妈妈一道坐了马车来的。

赵倾在后角门处见到她时,有些意外:“还以为你不敢出门了。”

“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才能顺利出来。

她跟杨妈妈一道随着赵倾穿过几道垂花门,才终于到了嘉嫔暂住的房间,这次没见到侧妃魏云依。

她心中奇怪,倒也没问,只上前跟嘉嫔见了礼。

嘉嫔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坐在暖榻边正在绣花,见她来,只笑着命人将她扶起,才道:“之前听闻德妃去你那儿闹了,你可有事?”

“多谢娘娘关心,臣女还好。”她浅笑道。

赵倾自然的坐在嘉嫔一侧,桃花眼微微眯起:“林小姐数一数二的聪明,德妃虽然也聪明,这么多年却早已被父皇惯得骄纵任性无法无天了,若不是大皇兄去得早,林小姐这些小聪明怕也用不上。”

林锦婳莞尔,垂眸应道:“以前都怪臣女鲁莽。”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赵倾简单一句,见嘉嫔瞪来,才笑笑没说话,叫人端了绣凳来给她坐下。

林锦婳这才开始给嘉嫔把脉,一边把脉一边听嘉嫔道:“王夫人是个良善的,满朝文武的夫人里,就她的性子最好,不过我见她也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林锦婳眸光微跳,她忽然提王夫人,是要暗示什么么?

她没问,嘉嫔见她会意,才继续笑道:“王家的女儿岁数我记得跟你一般大的年纪?”

“名唤汝嫣,跟臣女一般大的年纪。”林锦婳应道。撤下手才道:“娘娘脉象已趋于平稳,接下来换一种普通的药方,每日煎三幅,三罐熬成一碗,服下即可。”说罢,转头去写药方。

嘉嫔见她这般沉的住气,面上笑意越发大了,只道:“你兄长与郑家的婚事,未尝是一件坏事。王小姐的良配,皇上心里一定早就有数。”王御史是皇上最看重的大臣,他儿女的姻亲皇上一定会重视,若是王家跟此时风口浪尖的林家联姻,皇上一定要疑心上王御史,那以后朝廷上唯一能说真话的人也危险了。而郑家却不同,郑将军想要踩着林家往上爬的心,路人皆知,皇帝也知,若是郑家跟林家联姻,皇帝反倒不会再继续打击林家,林家才能得喘息之机。

林锦婳听着这话,脑子里也能转过弯来。若是前世她听到,必然应下了,可今生不同,郑如意是个祸害,她会害死所有人,所以便是她死,也绝不会让郑如意嫁进来。

林锦婳写好药方,放在一旁的火烛上慢慢烘干了,才拿给一侧的丫鬟,朝嘉嫔浅笑道:“多谢娘娘指点。”

嘉嫔见她如此恭谨,知道她不愿意,倒也没再多说:“你是个聪明孩子。今日辛苦你了。”

“臣女还有其他事,便不多伺候了。”林锦婳说完要走,嘉嫔却又问道:“本妃何时可以回宫?”

赵倾眉头微微一拧:“母妃何必着急……”

“我到底是宫妃,自然要在宫里伺候。”嘉嫔深深看了他一眼,温柔笑道。

林锦婳看着她温柔的样子,五官里都温柔的要溢出来,人也多了几分温婉的气质,叫人放松,想必皇上不喜欢她,定是有其他原因。

“娘娘随时可以回宫,只要每日注意喝药就是。”林锦婳说完,也不看赵倾冷漠的目光,行了礼便退出来了。

寻到外头盯着的杨妈妈,打算跟她原路返回,离开后角门的时候却意外见到了方才一直不曾露面的魏云依。

魏云依的面色更白了,原本就瘦的小脸都有些陷了进去,整个人虚弱的好似随时要羽化了一般,一条深绿色的裙子,人看着也十分沉郁。

魏云依见她过来,浅浅上前两步笑道:“知道你来,所以特意等着。”

林锦婳知道她有话想说,看了看杨妈妈:“妈妈且去外面等我。”

杨妈妈连忙应声下去了。

魏云依这才笑看着她,看着她年轻健康的模样,还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怎么能不羡慕呢。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她温柔笑道。

林锦婳看着她的眼睛里藏着浓重的哀伤,知道她的心结怕是解不开了。而且根据前世来算,她能活的日子不长了。

她没说破,只道:“侧妃请吩咐。”

“哪里用的了吩咐两个字。我只希望等我走后,你能帮我照看一下九皇子。”她笑着说的这话,眼里却泛出了泪。

林锦婳下意识的皱眉:“宁王殿下会好生照顾的。”

魏云依摇摇头:“宁王殿下再百般照顾,也解不开他的心结。有心结的人一直都不是我,而是九皇子。”

林锦婳诧异,却有丫鬟的呼唤声传过来:“侧妃,您在这儿吗?”

魏云依朝那声音看去,不再多说,只拉着林锦婳的手将一个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送你的,你若收下,便要帮我。”

“侧妃……”

“这东西能帮你很大的忙。”她莞尔一笑,林锦婳垂眸一看,是一枚小小的蝴蝶样玉石,玉石背后刻着一个‘魏’字。

丫鬟的唤声越来越大,魏云依看她沉默,只抓紧了她的手:“答应我。”

“臣女恐怕不能答应……”

“侧妃,您在这儿啊,怎么自己出来了,外头风大。”丫鬟已经看到了魏云依,急急就跑了过来。

林锦婳见魏云依见那丫鬟时,眼里有几分冷意,自然的收起手将那玉蝴蝶放在手心。

魏云依看了眼她,莞尔:“谢谢。”

林锦婳微微咬牙,没说话,只看着她被丫鬟扶走了。等人一走,她也转头出了门上了马车。

杨妈妈见她神色微沉,不解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锦婳依靠在马车里,将那玉蝴蝶翻出来看了半晌,摇摇头:“妈妈对魏家可了解?”

“魏家?”杨妈妈思索一番:“魏家早已落寞了,这么多年京城对于魏家的传闻也只有只言片语,加上魏侧妃也一直很低调,所以奴婢所知不多,只知道魏家曾经的夫人好似是南疆来的。”

“南疆?”林锦婳不记得前世有南疆人掺和进来,她垂眸看了看手心的玉蝴蝶,收在了袖子里未再多想。

马车跑了一段才终于停下,等在巷子口的人瞧见她来,这才急忙迎了上去:“林小姐。”

“劳烦大师久等了。”林锦婳未从马车上下来,只隔着马车道。

慧觉带着斗笠低着头,眼珠子已是转了几番:“林小姐,如今贫僧可不敢出定南侯府,您有什么吩咐,怕也办不了。”

林锦婳知道他在暗指之前让他大肆宣扬赵阚将会引起疫病一事,浅笑:“大师放心,很快你就能出门了。出门之后,要立刻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慧觉见她没有强行逼自己出门,倒安了心。

“我要你入宫,面见太后。”既然太后信佛,那慧觉这个活菩萨就是最好的传话筒。

“太……太后?”慧觉只觉得有些心虚,他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寻常夫人们他还敢糊弄,若是太后,他哪里敢。

林锦婳透过车帘看着他怂了的样子,眉梢微挑:“大师怕什么,你说的话将会一件接着一件应验,你就是活菩萨,便是见了太后又有何惧。”

“可是……”他仍旧不放心:“太后可不比寻常人家的夫人,做到她这个份上,早已经是无欲无求了,贫僧顶多能让她多念念佛经,还能有什么?”

无欲无求么?

林锦婳不信,前世赵阚登基后,太后便离奇‘暴毙’了,当时她还不懂,只以为是真的年纪大病死了,现在想来,只怕也是德妃及其背后的人动的手。若是如此,太后必然是他们的威胁,况且太后也是在后宫踩着白骨才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的,斗是天生的,岂有真的放弃的道理。

“我并不是要你去扭转乾坤,你只需要好生哄着太后便是了,关键时候能传上两句话就行。”林锦婳道。

慧觉还是觉得不妥,这一个不慎,可就是杀头之罪。

他看着马车里的人道:“林小姐,此事会不会太冒险了。而且你说我说什么,什么就会应验,这怎么可能呢?”

“为何不可能?半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疫病爆发后,宫妃中,皇后和几位得宠的嫔妃都会染上,宫外的四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和十皇子也会染病,四皇子妃会在半月之后诞下一子,这些绝对不会错!”她淡淡道。

她说的稀松平常,慧觉却是腿都软了:“你背后的人,竟有这样打的能耐?”

林锦婳嘴角勾起:“大师不信,且再等等,这两日之内就会陆续有消息传出,到时候你再来开这口,便只能得一个马后炮的名声了。”

“这……”他开始纠结起来,既不想丢人头又不想丢富贵。

林锦婳见他如此,已经猜到他会如何选择,便不再多说,直接让马车走了。

慧觉看着马车离开许久,这才咬咬牙:“赌一把就赌一把!”

一夜顺遂过去。

第二日是上元节。

上元节,京城的百姓们各家各户都要挂彩灯,赏花灯,猜灯谜,有钱人家的子女则会办法事祭奠亲人,或是去坟前上香后挂上一盏大大的祈福彩灯。

一早林锦婳便起了,换了身月牙白的长衫,披着一条滚着白色毛边的红色斗篷准备出门去。

杨妈妈帮着收拾好了要去祭拜用的东西,白兰兴冲冲的从外头跑进来了,欣喜道:“小姐,公子醒了。”

林锦婳莞尔,本就只是感染,好好喝药好好休息,自然会醒的。

她正要去看看,看门的婆子却是急急跑了来,慌张道:“小姐,老夫人领着郑小姐一道来了,说陪您去祭拜夫人。”

白兰一听到郑如意的名字便黑了脸,扭头跑到林锦澄房间去了,林锦婳想叫都没叫住。

“罢了,东西先收好,我们去看看。”说罢,提步往二门外去。

这院子本就小,几步路便走到了头,这会儿老夫人正跟郑如意站在门口等着。

郑如意今儿一样换了素色的衣裳,老夫人却还是亮绿色打底绣花的长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富贵的很。

她瞧见林锦婳来,脸色阴沉了几分,寒声道:“我来你还要拦着?我到底是你的祖母,就算你搬了出来,难道就能如此不敬不孝了?”

林锦婳见她还是一副拎不清又厚脸的样子,也是佩服,只浅笑道:“祖母大驾光临,锦婳有失远迎。来人,请老夫人去花厅坐下,奉上最好的西湖龙井来。”

“奴婢这就去。”立即有丫鬟应了。

老夫人见她识趣,只轻哼了一声,提步就往里而去。

她刚越过林锦婳,林锦婳自己就带着挎着篮子的杨妈妈出门了。

郑如意瞧见,立即拉住老夫人,回头看着林锦婳颇有几分委屈道:“七小姐,难道你连与我共处一室都不愿意?”

林锦婳微微皱眉,侧过身还未开口,便听一道虚弱男声道:“这里是林府不是郑府,锦婳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只要她乐意。”

听到这声音,林锦婳暗暗皱眉,瞧见扶着他出来的白兰,没有说话。

郑如意看着竟然出来了的林锦澄,微微咬唇,眼里氤氲出雾气,怯怯道:“锦澄……”

林锦澄听到她柔弱的唤自己的名字,若是换做以前,必定早就心软,如今却莫名觉得厌恶。

他只微微皱眉,保持了客气:“郑小姐请自重。”

自重?

郑如意面色唰的一红,林锦澄以前再生气也不曾这样拂过她的面子。

她的眼泪瞬间落了出来,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林公子,你竟是这样厌弃我了么。”

她身边的丫鬟忙道:“林公子,你可知道你们出事的时候,我家小姐可是在菩萨跟前跪了一天,就为了求菩萨保佑你平安。你受伤昏睡以后,我家小姐更是茶不思饭不想,日夜睡不安宁,人都消瘦了……”

林锦婳拳头微微攥紧,郑如意这楚楚可怜的美人计到底还要用到几时?前世便是这般一步步诱惑哥哥入网,利用完便将他残忍杀死……

林锦婳不敢再想,林锦澄目光虽然动了动,却依旧冷淡道:“郑小姐好意,林某心领。”

郑如意见他如此依旧不动心,攥着帕子的手已经开始死死握紧。

老夫人当即皱眉沉声道:“你怎么与郑小姐说话的,你已与她订下婚约……”

“儿女婚事,外祖父若在,便是外祖父做主,外祖父已故,便是父亲做主,祖母成日要锦婳学三从四德,怎么自己倒忘了?”林锦澄冷漠道。

老夫人面色一僵:“这是你跟祖母说话的态度?”

“锦澄自认恭谨,对待继祖母,从未做过不孝之事,反倒是继祖母,曾经辱骂的话如今犹在耳边,不敢忘。”林锦澄淡漠说完,看了眼身边的白兰:“白兰,送客。”

“你——!”老夫人听到‘继祖母’三个字时,就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如今见他也变得跟林锦婳一般不客气,更是暴跳如雷,然而林麓之不在,没人管她跳不跳。

白兰上前:“林老夫人请,郑小姐请。”

郑如意一双眼睛红的厉害:“林公子若是不要我,我便是投江去了也罢。”说罢,便哭着小跑了出去。

林锦澄皱眉,老夫人见此,只冷哼一声:“你与郑小姐的婚事也是德妃娘娘做了主的,你要是逼死了郑小姐,我看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祖母唯一的孙儿害死了郑家的长孙,也不见被判死刑,长女而已,怕什么。”林锦婳凉凉笑着看她,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们见自己身上无利可图,就开始利用哥哥,他们想也别想!

老夫人素来说不过林锦婳,看她一双冰寒的眼睛,总觉得有寒气从脚底爬山背脊,只暗暗瞪了她一眼:“既然你父亲未醒,我就不多留,等他醒了,你们也该回林府住着了!”说罢,扭头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看着她走了,林锦澄才扶着门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兰忙过来将人扶住关心道:“公子,你没事吧,奴婢先扶您回房间去。”

林锦澄微微摇头,抬眼看着林锦婳,浅笑:“要去祭拜娘亲?”

林锦婳看了眼满面担忧的白兰,点点头,只道:“白兰,我好像落了些蜡烛在房里,你能帮我拿来吗?”

白兰闻言,有几分不愿,但还是点点头,看了看林锦澄:“公子,奴婢去去就来。”

林锦澄也察觉到了白兰对自己的特殊情愫,点点头,招了自己的小厮来伺候着,才走近林锦婳:“白兰将之前府里发生的事多说,锦婳,你受委屈了。”

林锦婳看他满眼的歉意和心疼,嫣然一笑:“我很好,哥哥身子不好,在府里歇着吧,也好照顾父亲,娘亲能理解的。”

“但你一个人过去,我担心……”

“哥哥放心,今日他们没时间找我麻烦。”现在只怕都已经分身乏术了,林锦婳弯眼浅笑。

林锦澄看她一副狡猾的样子,既心酸又心疼,他这般年纪的妹妹,应当无忧无虑在家待嫁,却要独自承担这么多。

“你放心,哥哥不会犯糊涂,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林锦澄浅浅扬起唇角,温柔的抬手揉揉她的脑袋。

林锦婳心里暖洋洋,再多的苦难好似都不算苦难了。

林锦婳让人送了林锦澄回去,等白兰来时,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采儿身子好些了,我打算送她去庄子上修养,你今儿便去寻朱无才商量商量,看看哪个庄子合适。”

“可是公子他……”

“白兰姑娘,公子自有人伺候的,你一个姑娘家,成日跟在他身边,往后岂不是不好配人家?”杨妈妈也跟着提醒道。

白兰眼睛忽然一红,以为林锦婳是不愿意,只垂下眸子点点头,却忍不住喉咙的嘶哑:“奴婢这就去。”说罢,直接转头跑了。

林锦婳见此,只轻轻叹了口气。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她不想看白兰跟着哥哥去做通房,况且看哥哥的意思,他对白兰无意,往后娶了妻子,白兰又将置于何地呢?

“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劝劝白兰姑娘?”杨妈妈担忧问道。

林锦婳微微摇头:“不必了,等过段日子,我会跟她好好说说,若是她到时候还执意如此,我也不会再勉强她。”林锦婳轻叹了口气,这才转头出去了。

走时,特意嘱咐马车先经过七皇子府,再经过景王府。

车夫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办了。

经过七皇子府时,等了不久,便见里头的大夫跌跌撞撞就跑了出来,一脸仓皇,不多时,又有个大夫被扔了出来,里头的小厮还在大骂:“庸医!”

那大夫苦着一张脸不敢说话,等那小厮回去了,才赶忙拍了拍身上,怕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赶紧跑了。

杨妈妈还不解:“里头这是怎么了?”

林锦婳浅浅一笑:“去景王府门口。”

此时的赵阚,本来这几日皇上令他在府里休息不必去早朝,他就已经憋得够闷了,哪知一早竟传来熊树礼的死讯。

“王爷,相爷……熊老爷是在晚上被歹人杀死的,官府的人什么也查不出来。熊夫人和小公子奴才已经安排人送到熊家去了。”底下的人惶惶道。

“赵怀琰!”赵阚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王爷的意思是,熊大人是宁王动的手?”

“除了他还能有谁。”赵阚说罢,又似想起什么般冷嗤一声:“他倒是护短的很,区区一个女子,竟让他做了这么多事,看来只要林锦婳在我手上,便是让他滚出京城他也会愿意。”

底下的人听着,眼珠子一转,忙凑上来低声道:“那要不要去把林锦婳抓来……”

“蠢货。”赵阚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以为父皇眼瞎不成?林麓之虽然被削了兵权,可谁不知道那军营的人还听他的,林锦澄也提拔成了三品,虽是看城门,却说明父皇对林家还没死心,只怕日后还要中用。”所以他才会坚持要把郑如意送到林锦澄身边盯着。

那人一听,忙不敢说话了。

这里的气氛正沉着,外面忽然来了人:“王爷,七皇子府说已经染上疫病了。”

“疫病?”赵阚诧异。

旁边的人这才提醒道:“王爷,前些日子那定南侯府上的慧觉大师曾说,半月之内京城会爆发疫病,全是因为您不公不贤……”

“啪——!”

他话未说完,赵阚直接砸了手里正在把玩的核桃,阴鸷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那人忙跪下不敢再说。

赵阚阴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让人开了门将外面的人叫了进来:“七皇子府现在什么情况?”

“听说七皇子突然染上疫病,大夫吓走了,七皇子府人心惶惶,急急就命人去宫里找御医了。”那人道。

赵阚沉着脸,还未开口,又有人急急跑来:“王爷,那慧觉大师此刻正在景王府门口。”

赵阚正要找他,闻言,只冷哼一声:“我看他还有什么妖言!”说罢,直接甩袖而去。

此时的景王府门口,慧觉忍住打颤的腿朝围观的众人无奈叹息:“祸端啊,天降祸端,若景王不诚心礼佛,德妃娘娘不清心修行,这疫病不仅会让宫里得宠的各位娘娘染上,还有九皇子和十皇子都会一一染上啊。”

他这话一出,外面的百姓们均是面色惶恐。

赵阚来时,听到这话,牙关紧咬:“妖言惑众,本王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妖僧!”

慧觉一听,这倒是临危不乱了,双手合十直直看着他:“贫僧不怕死,只怕苍生受苦。王爷若愿意诚心礼佛,贫僧死不足惜。”

赵阚冷哼一声,直接抽出侍从的刀便朝他砍了下去,奈何百姓里竟直接有人就跪了下来:“王爷,杀不得啊!”

“对啊,王爷,杀不得。”

百姓们纷纷跪下来。

赵阚面色微青,可他绝不会当着人的面对百姓动手的。

他忍下这口气,只阴冷的看着慧觉:“若是宫里的娘娘和几位皇子不会染上疫病呢?”

“那王爷可以杀了贫僧,贫僧绝无怨言。”

“是吗?可是本王更怀疑,你就是始作俑者,就是你下了这疫病的咒要来害本王和德妃娘娘!”他寒声道。

慧觉悲悯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王爷,祸端已经找上你了,你怎么还不信呢?最近你的至亲之人可是死于非命?”

赵阚想起才死的熊树礼,眉心微蹙。

慧觉见林锦婳真的说中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底气也更足了,只管拿出了大师的架子,道:“王爷若是不信,几日之内便会应验。王爷若是怀疑这疫病乃是贫僧所做,尽可去查,只是王爷这几日不要去四皇子府……”

“为何?”

“因为四皇子妃这几日便会诞下一位小皇孙,王爷过去,恐怕将疫病招了过去。”慧觉话落,百姓们均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赵阚拳头死死握紧,恨不得现在就一刀砍了慧觉,但他到底忍住了,只冷声道:“那本王且要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来人,把这妖僧收押起来……”

“三皇兄收在自己府里难免不安全,不若押入京兆府大牢如何?”

赵倾从后面走出来,淡淡扫了眼慧觉才道。

马车里的林锦婳微微挑眉,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赵怀琰安排的?

“小姐,这慧觉大师倒是有几分样子。”杨妈妈只笑道。

林锦婳淡淡勾起唇角,看了眼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撒的赵阚,眼底笑意更深:“可不是嘛,真正的大师呢。”

德妃这会儿只怕也知道消息了吧,只要京城里有人开始死,那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走吧。”林锦婳见目的达到,不再多留,直接让车夫驾马出城去了。

她一走,赵倾便侧目朝她的方向看了看。

赵阚沉声:“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赵倾淡淡收回目光看他:“臣弟过来,还有一事要告诉三皇兄。”

“什么事?”

“父皇准许臣弟去查熊大人被杀一事,三皇兄不必再插手了。”说罢,看了眼慧觉:“委屈大师先去京兆府大牢呆上一段日子了。”

慧觉自然更愿意去京兆府,起码不会被景王狗急跳墙给杀了,忍住慌张,双手合十慢慢点了点头。

赵阚看着人被带走,赵倾也骑马离开,才阴沉了一张脸:“去把定南侯给我请来!”若不是这妖僧妖言惑众,那便是真有其事,如果疫病正的如他所说蔓延开来,那这次就真的栽了。

此时皇宫,德妃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皇上做主,哪知还没出永和宫,便看到皇后身边的云姜已经带了一群太监来。

她不屑的看了一眼,讽刺道:“皇后娘娘又有何指教?”

云姜笑着行了礼,才温柔道:“昨儿刘太医给娘娘诊脉之后,发现娘娘已经身染疫病,娘娘奉皇上之命,今日起,娘娘禁足永和宫,不得踏出半步。”

“禁足?呵……”德妃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本妃进宫这么多年,还从未禁足过,我看今日谁敢拦我!”她说完,就要往前去,那群太监却利落上前将人拦住了。

云姜依旧笑意盈盈,眼里却是冷意:“娘娘何必跟咱们这些奴才置气呢,皇上的吩咐,皇后娘娘也没法子。”说完,看着德妃的宫女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娘娘进去?违背皇上的命令,什么罪你们不清楚么。”

德妃抬手便狠狠扇了云姜一个巴掌:“这里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云姜捂着脸,依旧不见生气,只冷冷笑看着她:“奴婢不敢。娘娘好好在永和宫呆着吧。”说罢,直接离开。

德妃还要往前去,却被那群太监直接拦了下来。

云姜走到一段,才停下脚步看着还在跟太监们嚷嚷的德妃,嘴角冷冷勾起,转身而去。

先看到这里,把此书加到书签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他们都在读: 就让我爱你,没入尘埃里神级训练家系统超神强化师良媒透视全能学生都市修仙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