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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分灵秘术(1/1)

一朝天子一朝凰 !恭怀跟随如嫣在栖凤山后山的梧桐树林里修习秘术,一练七年,终修成墨灵秘术。

之前就过,像这种违背天道的复生术是无法承载两个人同时修习的,既然承载的限度是一定的,同时修习的两个人功力就会此消彼长。

恭师父的墨灵秘术修习成功,也就意味着如嫣此生再也不能施用此术。

如嫣为什么要教赫连秘术我不得而知,但我却能看到赫连为什么要拜如嫣为师。与修习秘术无关,他只是觉得这样就找到了一个爱她的方式,以徒弟的名义陪在师父左右。

在他行拜师礼的时候,他问她:“师父既然是九州最强大的秘术士,为什么不将秘术带到战场?”

“秘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这些你日后自会明白。”她的声音云淡风轻。

之后的日子如同流水一晃即逝,师徒相守在凤翔城外的僻静乡村里,过着所有避世的隐者所向往的生活,一过七年。

七年里,除去修习秘术,他和她一起在竹篱旁精心照料那一片格桑花。他在墙角垒了一个鸡窝,每天给她掏鸡蛋。她时常在格桑【』【』【』【』,花丛中置一张案几,泼墨作画,他就静静站在一旁,为她撑伞遮阳。

他对秘术颇具慧根,常常一就通,但总是特别爱玩,总是偷偷跑到很远的地方给她摘些不知名字的果子。他们也曾一起散步,钓鱼。放纸鸢……那些柴米油盐里滴滴的事,没有人看得到乐趣,但是他们两个乐在其中。

他:“师父不必再照顾我,我会终生侍奉在师父左右,以后,就由怀儿来照顾师父罢。”

其实原本这句话并不是想这样的。一年前在他还未拜师的时候,他原本是想:“在下让如嫣姑娘受累,待在下伤好,姑娘若不嫌弃,我定当守护姑娘一辈子。”他把青春和热血献给了战场。刀锋剑雨中他并不太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温存与情义。这一句话,是他想了很久,想出的最好听的一句话。并没有京城里那些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们口中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他口中的“一辈子”。就是实心实意的一生一世。他所的“守护”。就是拼尽自己的余生。包括死。

但他最后还是拜她做了师父。

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因为当年他受伤卧床时和她开玩笑,对她:“以后我叫你‘阿禾’可好?”

她却出乎意料地严肃起来:“不好。你还是叫我如嫣吧。”

他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她惆怅的叹一口气:“‘阿禾’这个名字,只有即墨能这样叫的。”

即墨……那个在凤翔一战中战胜他的男人,原来在爱情里也战胜了他。他想起凤翔城下的即墨魔魇般的声音——你杀了阿禾,我屠你全城!那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当时的即墨会疯了一样的攻城,原来仅仅是要为她报仇。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是即墨在为她疯狂,为她死战,为她屠城,而他自己却只把她当做突围的希望来斩杀。

他想,即墨——那个在千万人的战场上可以不顾一切喊阿禾名字的人,或许,更值得阿禾爱上吧。所以他放弃了,没有争取就放弃了,他只是觉得自己连争取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他想,那就拜她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样便可以以徒弟的名义来守护她。他只是想,就算将来她会在自己伤好以后追随即墨离开,师徒的关系,至少给了他一个可以去看望她的理由。

他伤好以后,每夜都心惊胆战,担心第二天醒来师父就消失不见。

但是如嫣没有。他害怕了七年,七年她却始终陪在他身边。

他曾窃窃以为这样可以永远。但这种想法终止在了七年后的夏天。

那一天满园格桑花开的分外妖艳,奇香四溢,引来了方圆百里的彩蝶。如嫣一席水蓝长裙,在翩飞的彩蝶间捧着一卷古书赏花,那副淡色的眉眼依旧宁静,出神的望着一簇簇盛开的格桑花,发梢在微风中拂上脸颊。他偷偷看着她,心想,这世间绝不会有比师父更美的女子了。

这本该是两个人完美的世界,却终于被一个早该出现而迟迟没有出现的人打破了——即墨。

栅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将军模样的铠甲,全身伤痕累累,白色的战袍被鲜血染成红色。脸上布满血迹和污渍,却无法阻挡好看的眉眼和上将的气质。

就在恭怀刚刚认出来人正是凤翔一战的即墨时,如嫣手中书卷已猝然摔落,失声惊叫:“师兄!”

看到如嫣惊慌失措的向他跑来,即墨一向狠决的眸子颓然暗淡下来,嘴角一勾:“阿禾,我终于找到你了……”话落,整个身子无力的倾倒下去,倒在她怀中。

当时如嫣和恭怀隐居僻壤,不再过问世事纷争,并不知道世间风云变幻,七年前大唐三都皆已陷落,李氏王朝几乎土崩瓦解,却不想七年后的皇族卷土重来,安禄山宠溺幼子,被长子安庆绪所杀,不久后安庆绪也在唐军和回纥部队的合力绞杀下兵败身亡,安之一族的反叛势力几乎覆灭,只剩下史思明之子史朝义还在奋力一搏。

剿灭安氏势力后,朝廷又与回纥合力追讨史朝义。东都洛阳一战,唐肃宗御驾亲征,战火连烧数月,洛阳城里城外尸殍遍野,史朝义惨败,率领残部弃城逃往温泉栅。

她把即墨高大的身躯藏在自己的臂弯里,身子颤抖着,像是害怕的不能自已,连声音都发颤了:“你如何伤成这样?临别不是好的,不要再拼命了么……”

恭怀愣愣在原地杵着。眸子里是异样的悲哀,他所见到的师父,宁静淡然,端庄淑静,从不失态,就连七年前他将她斩落下马的那刻,她也没有露出丝毫不安与惶恐。但看到即墨重伤,她却害怕的像个孩子,眼泪珠子般噼里啪啦掉下来,这是七年来他第一次在师父的眼睛里看到惶恐。那种惶恐。是因为在乎。

“嘘……别哭,你怎么爱哭了,难道是赫连那个子总是欺负你么?”他勉强攒出一个笑,抬手附上她哭泣的眼睛。

赫连。好遥远的名字。恭怀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是在自己。

“他没有欺负我。是你欺负我,是你……不是好,战事一平。就跟着格桑花的信碟来找我么?你知道在低洼阴湿的地方养活这样一大片格桑花有多不容易?每一次看到信碟飞来,却看不到你。”

“一直在打仗,我也不想——”

即墨到一半,却忽的被恭怀打断:“你种格桑花,就是为了引即墨来?你从不离开,就是为了等他?!”

虽然他明明知道师父的心意,却并不曾想到师父心意竟是如此,他想起七年前,如嫣为他推开窗,奇异的清香瞬间盈满鼻尖,她指着满园五彩的格桑花对他:“赫连你看,这些开放在高原上的格桑花,在这里,依旧开的很烂漫……”原来连这份的温暖,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怀儿,你听我!”如嫣抬头看他,他却不敢看她,扔掉手里正在浇花的洒水壶踱步出门。

“怀儿!恭怀!“她在他身后大喊。

以往她这样叫他,他会乐颠乐颠跑过去,可今日他却连停都不敢停,他走的那样快,却还是听到身后泠泠传来的声音——

恭怀?你叫他恭怀?那不是我的名字么……

……

恭行天罚,心怀天下?恭怀苦笑一声,师父,为什么拿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骗我,如果你你想把即墨的名字给我,或者直接你想把我当做即墨,我未尝不会答应。

师父,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原本,没有必要骗我。

他总在幻想,或许师父爱上即墨,仅仅是因为曾经和即墨一同生活过,那么他离开了她七年,而自己陪伴了她七年,是不是她就会对即墨淡一些,转而和自己更亲近些?会不会这场感情的博弈中他会后来居上?但今日看来,他真是败得一塌涂地,毫无悬念。

他想,自己服侍了她七年,师父的恩情也算是报了吧,现在真正的恭怀回来了,他也该消失了吧?他只想离开,却忘了当年拜师的初衷。

夏夜的风渐渐转凉,天空零零散散的星斗是随意洒在棋盘上的棋子,格桑花在月色中显出异样的光彩。他收拾好几件衣服打成包袱被在肩上,分花识路,绕过石几,转过半掩的木窗,欲趁星夜独自离去。却在不经意间,听到窗内一豆烛光下传来的对话。

“史家部队撑不了多久了……阿禾,你怪我么?当年如果不是我执意要逃出师门下山从军,你现在还在山庄修习墨灵秘术,执笔泼墨……”

“跟着你一路打到凤翔,是我自己的选择。”一个平静温和的声音蓦然打断他:“师哥,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我过的,我为你执笔,也为你执剑。”

恭怀苦笑一声,这是他听了好多年的,最熟悉的语调,但是这些好听话,他却不曾有机会听她对他。

屋里烛光有轻微的闪动,像是即墨的眸子,或明或灭:“你对他,真的毫无他念?”

“你这是在吃他的醋?”女子的声音带着似有非有的笑意:“我只是收他做了徒弟,七年里也只是传授了他墨灵秘术而已。你也知道,墨灵秘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复生之术,很多颇具慧根的人修习一生都无法习成,我原本看不到他有修习秘术的天分,以为他无论如何也修不出成果,只当是在陶冶他的心性,可怎料他竟然——”如嫣尚禾略有不可思议地笑笑:“他的秘术掌握的十分精进,我已经完全不能再施此术了。”

她的手指向虚空,以往,一朵格桑花就会在她指尖盛开,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

即墨握住她的指尖:“这不是理由,阿禾。”

他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可终究也压抑不住:“如果赫连千夫对你而言毫无特殊,为什么当初他分明已经死了,你却硬要赌上自己的性命施用分灵之术救他!”

“当年我随你在凤翔一战,你杀了他,你杀人,我救人,算是替你少留一些罪孽罢。”

“从没有人敢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两半,你太胡来了!万一分灵失败了呢?万一你没有救活他,反倒陪上性命呢?!”即墨的声音勃然愤怒。

“好了好了,生什么气,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听到“分灵之术”四个字,窗外的恭怀突然冷的打了个寒颤,紧紧靠着墙垣,身体颤抖的不能自已,紧紧攥着拳,攥的指节都发白,急火攻心,一口殷虹的鲜血从嘴角沁出。

“师父……”他猛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心脏狂烈地跳动,眼前似有七年前的幻像,他醒来的那一日,如嫣笑容仿佛夏日里一朵格桑花:我没有死,就像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还活着……

他抽动着嘴角,苦笑着喃喃,他还活着,可他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在他的身体里,是师父的魂魄。

他跟随如嫣修习秘术七年,虽专攻墨灵,可其他秘术都涉猎了一些,自然知道施用分灵之术对施术者的伤害有多大。

“师父……师父……”

他踉跄站起身,冲进茅草屋里,躺在床上的即墨和坐在床边的如嫣都被吓了一跳。他一个飞身到如嫣面前,跪在她脚下。二十四年从未掉过一滴泪的大男孩,声音里竟有隐隐啜泣:“师父,为什么不曾告诉我,你是分了自己的魂魄将我救活……”

“怀儿……”如嫣轻轻抚着恭怀的头,虽然一晃已是七年,但那张宁静的脸却和七年前没什么差别:“与不,有什么分别呢?现在你活着,我也活着,这样不是很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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