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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花开并蒂(1/1)

一朝天子一朝凰 !晁鸢举起烛台,亮光忽闪了一下就熄灭,婴儿啼哭声犹在,医馆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晁鸢带一黑纱斗笠行色匆匆向湖畔停舟走去,似是想要独自一人仓惶逃命,但身上却穿着李怡的衣裳,拿着李怡的佩剑。

刚走到船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就跟着嗖地一声跳上船。

晁鸢一剑斩断缆绳,立在船头与黑衣人对峙。

我看到她心中所想,拉着墨白追上去。

她假扮李怡来到船上,是想要把追兵引开,她的想法很简单,她想要守护她的男人,哪怕今夜就葬身在净湖之中。

我们赶到湖畔时依旧晚了一步,晁鸢的船已经飘到了湖中心。

远远只见她摘下黑纱斗笠,用力抛向空中,盘起的长发散落,随银紫色的衣襟飘摇在夜色中。

追兵挥刀向她砍去。船身摇晃,荡碎水面泠泠月光,夜风吹来岸边扶郎花的清香,刀锋清冷划出一道道血花,砍裂的紫衣蒙着月华的微亮,在空中翻飞,如同盎然盛开在湖中心的一朵鸢尾花。

风吹着船身离岸边越来越远,船上忽然闪起明亮的火光,火光照着晁鸢血迹斑斑的面庞,美如涅槃的凤凰。

船并不大,瞬间就被火焰吞噬,逼的追兵跳进湖中,大部分追兵不谙水性,溺死在湖中。

我和墨白回到医馆的时候,李怡和男婴已经离开了佛缘镇。

此后就如同多年前的秘辛,李怡带着刚出生的婴儿人间蒸发,不知所踪,而晁鸢气息未绝,被恰巧路过的老道士所救。

其实按照常理,晁鸢已被追兵伤的体无完肤,又在水里泡了一晚上,溺水先不,光是伤口的溃烂也基本没有了生还可能,但天下道士何其多,偏偏救她的正是远自桑海蓬莱的那位老道士,而有高人在的地方,一切就不能再以常理计。

在老道士相助之下,晁鸢活了过来,一个月后,身子骨虽没好利索,但已经可以下床走路。

能够独自下床行动的第一天,她收拾了行李,提起李怡的剑出门。

拱门上缠绕着金银花的花藤,黄色的花瓣细长卷曲,状若飞袖,花蒂带红。老道士正在拱门外清扫台阶。

晁鸢走到金银花下,抬手触摸金色花瓣,对老道士:“金银花一蒂二花,花蕊似鸳鸯对舞,所以在我的家乡,人们管它叫鸳鸯藤。”

老道士扫完一级台阶,停下来抬头看拱门上的细藤,又看背着行李的晁鸢:“花开并蒂,形影不离。看来姑娘还是决定去找他。”

“先生的救命之恩,晁鸢没齿不忘。”晁鸢前走几步跪在老道士面前行了大礼,抬起头:“先生洞悉世间万事,可否告知李怡的下落?”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将晁鸢扶起来,握着扫把穿过拱门,拱门上破旧的木头门缓缓合上,门后老道士的声音缥缈似从天上传来:“世间一切皆因缘而生,缘在,天涯咫尺,缘尽,咫尺天涯。姑娘能否找到思念之人,要看姑娘与他的缘分有多深了。”

余音未落,木门已完全关上。

一个女人独自四海漂泊,是一件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渴了舀一口河水,饿了挖一些草根,冬天在山洞里收集树叶御寒,运气好的时候碰到大户人家置粥棚舍粥,才能喝上一碗热粥。

这样的生活换了任何一个强健的男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何况她曾是个名门中众星捧月的千金。

但是对于这些,晁鸢不觉得辛苦,因为她心里有一个目标,眼里如果只看到远方的目标,就会忽略脚下摔倒了多少次。她想要找到他,如果世事真如老道士所言,由缘而生,那么她相信他们的缘分足够深。

我不知道她和李怡之间的缘分到底算不算深,晁鸢最终的确找到了李怡,可是这时候的李怡,身边已经有了晁凰。

时隔多年的重新相遇,依然是一条宁静的溪流,溪边盛开一团团紫红色的扶郎花。

她带着多年独自闯荡的委屈和磨难,带着每日每夜的思念和痛苦奔向他,之前她觉得不苦,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他,就算有苦也要憋在心里。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眉眼依然是梦里俊郎的模样,她脸上笑的如同夏花盛绽,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喜极而泣大抵如此。

他的一个拥抱就可以治愈她所有的痛苦,可她奔向他怀中,他却一个闪身避开她。

她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李怡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就像在观看一只被打碎的花瓶,久久,只淡淡出一句话:“我以为你死了。”

“我在这里,我没有死。”晁鸢向他伸出一只手。

李怡抓住她的指尖,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晁鸢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苦尽甘来般呼出一口气,李怡毫无情绪的声音响在她耳畔:“过一阵子朝廷要出兵征讨回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会趁机把你安排到李瀍身边。”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不能置信地推开李怡:“你什么?”

“现在是时候回到长安了,阿鸢,帮我坐上皇位。”李怡跨一步,伸手想重新把她融进怀里,这一次换晁鸢闪身躲避。

她眼里泪花打着旋,努力抬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从一开始你让我跟着你,就已经打算好有一天把我送到另一个男人怀里了,你以为我死了,就来找晁凰,如果我再晚一回来,进宫充当细作的人就是晁凰,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们都只是你君临天下的工具,是不是?”

李怡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了半晌,看着强忍泪水的晁鸢,衣衫破旧,那张脸却和多年前一样明艳动人,转过身去,脚下溪水淙淙,声音冷淡:“渼儿还在我这里。”

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瞬间觉得耳根滚烫,颤抖着,抽出长剑抵着李怡的后背:“李怡,你威胁我。”

李怡斜低头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晁鸢双手剧烈颤抖,满脸通红。他声音里灌了凉意,转过身,把剑尖儿挪向自己的胸口:“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威胁,那我就是在威胁,阿鸢,为了我,你连死都可以,进宫侍奉李瀍,就当为我再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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