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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3.第3783章 收服宏儿(5K)(1/1)

六宫无妃 !暗处的阴影里,一个人飞奔出来,一把接住了孩子。

芳菲心里一松,宏儿直觉地嚷嚷起来:“不要你抱我……不要你……”

但是,根本没人听他的反对。

一双大手,紧紧地搂住他。他本来比同龄的孩子长得高长得壮,所以芳菲根本没法抱起他,但是,此时他被这个人搂在怀里,真是一点也挣扎不得。

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如抱着一个极其轻巧的东西。大手还拍拍他的背,声音十分温和:“宏儿乖……你看,身子这么烫,发热了,赶紧回去躺着,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

孩子抽泣起来:“不要你……不要你……太后,我要太后……”

芳菲跟在他身边,抓住他的手,“宏儿,我一直陪着你,别怕,别怕……”

她心慌意乱,没注意脚下,夜色朦胧,山路有点滑,她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罗迦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芳菲,当心。”

孩子本是要挣扎哭泣,忽然见太后差点摔倒,也叫起来:“太后,太后,你怎么啦?”

芳菲勉强笑了一下,柔声道:“宏儿,我抱不起啊……抱不起……”

那是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

孩子心里竟然一阵难受,再也没有挣扎。而他的头也越来越烫,身子软绵绵的,但觉自己被这双大手抱着,月色下,虽然看不清楚他是谁,但是,也知道。潜意识里,是知道的。自己身在这样的怀里,宽厚,踏实,就如父皇抱着自己一般。

孩子再也没了声音。

罗迦抱着他大步走,芳菲小跑着跟上去。

心里还是焦虑的,悄然道:“宏儿有没有危险?”

“估计是感染了风寒……回去休养几天就没事……”

……

终于,回到了慈宁宫。

左右早已被屏退。

大家只注意到一个道士进去。因为他的银发,大家忽然之间,只以为是通灵道长。

将宏儿放在床上,芳菲才松一口气,急忙仔细地看儿子的脸色,又摸了他的脉。

罗迦急忙问:“病情严重么?”

“的确是感染了风寒。”

她急忙写了单子,吩咐人下去熬药。

宏儿躺在床上,眼睛还半睁着,朦胧的宫灯下,狠狠地盯着对面的男人——模糊不清的,只有他的银色的头发。

这是太后的寝宫啊。

这里,除了父皇,从来不曾有任何男人进来过。就算是父皇,也多半只能在外面,每次他进来的时候,太后就会不开心。

可是,他为什么能大摇大摆的进来?

还有太后,她的衣服——她的衣服!

就如此刻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素洁的孝服——父皇驾崩,按照规矩,宫里得守孝三年。虽然现在一切从简,要不了这么久,可是,守孝半年总是需要的。所以,他才一直穿着素洁的孝衣。

李中书把礼仪讲得那么清楚了。这宫里,上上下下,内内外外,从大臣到宫女太监,每一个,都还是素服。

为什么太后就换了新装?

当然,太后穿的也是素洁的衣服——只是,他看到的,亲眼看到,那袖口上的梅花,淡红色的。

他心里,不知为父皇难过,还是为自己难过——这是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抱自己回来的男人吗?

但是,当他狠狠的目光,触到他的温和的目光时,不由得避开——小小的心里,只觉得那银色的头发那么帅——就连恨,都做不到。

内心里,悄悄地,那么奇怪地想——为何他不是我的父皇?

为何不是他?

小孩子终究敌不过疲惫,连追究都忘了,闭着眼睛,沉沉地睡去。

芳菲坐在床边,亲自拿了毛巾替他敷着。

她一路奔跑回来,满头大汗,也十分疲倦。当她再一次拿起帕子的时候,罗迦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低声道:“芳菲,你先去歇息一会儿,我来。”

她强笑一下,又紧张地看着宏儿。

罗迦看她一眼,又看床上的宏儿——就如两个小孩子一般。

忽然意识到自己肩上的重任——要照顾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两个孩子——天大的政事,她都胸有成竹,反而是在儿子的事情上,总是小心翼翼。

这有什么办法呢?

只因为她爱他——他是她唯一的骨血,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一个,甚至比她自己都重要。

而且,他又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对于其他的小孩子,如果不理解,不明白,犯横了,可以不管,可以说明——但是,对于这个小孩子,却没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在她这里,一直接受的是高雅、正直的教育,是要成为这个国家的道德楷模,最高的管理者——岂能让他,看到她“污秽”的一面?

爷爷,父亲——祖母,母亲……

这样的关系,试问,哪个女人能厚着脸皮给自己的儿女解释?

她坐在原地,竟然呆呆的,眼神里都是惶恐之色。

罗迦伸手擦掉了她额上的汗水,低声笑起来:“小东西,一点小事,别怕别怕。”

她忽然抬起头,紧紧抓住他的手:“陛下……陛下……我害怕,我不知道怎么跟宏儿说……”

那是和宏儿一模一样的神情。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丑丑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一盘糕点。

小芳菲,小宏儿。

自己这一辈子,注定了和小孩子打交道。

罗迦心里一酸,“小东西,你真傻。”

“可是,陛下……”

“你什么都不管,我给宏儿说。芳菲,别怕。”

她忽然笑起来,轻轻的,仰着头看他:“真的么?那我可不管了。”

就如一个棘手的皮球,总算被踢出去了。

罗迦悄悄地眨眨眼睛:“我最有办法对付小家伙了。你忘了?宏儿这些年,都是我在教他。”

小孩子的习性爱好,心思,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芳菲如释重负,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缓缓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已经下半夜了。四周安静得出奇。罗迦伸手摸摸孩子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反而侧目的时候,听得微微的鼾声,他回头,哑然失笑,但见芳菲已经靠在椅背上,呼呼地睡着了。

因为侧脸靠着椅子,压着腮帮,流出细细的口水。

那么熟悉的场景,却久违多时。

一切的一切,都回来了。

他轻轻站起来,满心喜悦,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抱起来。

她还迷迷糊糊的:“宏儿……宏儿退烧了么?”

“好了,宏儿明早起来就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下。”

她的身子已经躺在床上,和宏儿一起挨着。

母子俩都合身而卧。

一会儿,孩子的手伸出来,凉冰冰的。

罗迦刚给他拿进被子里,他又翻一个身,嘟囔着,整个人挨在芳菲的怀里,小脸贴着她的脸,手也抓住她的衣服。

这时,芳菲的手也伸出来,一只抱住儿子,一只手就大摇大摆地放在被子外面。

罗迦哭笑不得。

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正要拿进去,她忽然抓住她,无意识地,紧紧地握住。

罗迦没有再动,只拉住她的手,看着床上这对熟睡的母子俩,他也困了,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明明是疲倦的,却觉得开心——十几年了,第一次如此开心。

这一夜,芳菲睡得如此宁静。

许多年了,什么时候这般无忧无虑过呢?

那是一种极其深度的睡眠,连梦都没有,香甜,沉睡。四肢百骸都是轻松的,从身体到心灵,一切,都得到了一个强大的释放。

她甚至连儿子的发烧都没在意。

因为,两次迷糊梦回的时候,察觉罗迦在照看他,一次次地换着帕子……那是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罗迦在。

他在,万事皆可。

天明。

一轮红日早早地探出头。

落在山巅的树叶上,从慈宁宫外面那颗最大的千年柏树下探出头来。

初秋的花草开始盛放,一丛一丛的小野菊花,灿烂地点缀其间。从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银月湖朦胧氤氲的雾气,水鸟,煽动着翅膀,慢慢地飞起来,雪白的羽毛,在天空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

芳菲睁开眼睛,屋子里空荡荡的。

罗迦已经不见了。

手里的余温还在。

心里,却酸酸的。

她坐起身,查看宏儿。

宏儿还是迷迷糊糊的,长长的睫毛被凝住了,含糊不清的:“太后……妈妈……”

她心里一震。

妈妈!

他竟然叫自己妈妈!

眼前一花,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宏儿……宏儿……”

但是,,孩子还是闭着眼睛,刚刚只是在呓语。

她松一口气,却流下泪来。

好一会儿,宏儿才翻一个身,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软绵绵的,手也软软地拉住她:“太后……太后……”

一夜高烧,他的嘴唇干涩,起了一层蜕皮,面如菜色。

生龙活虎的孩子,忽然变成这样,芳菲心疼他,将他抱起来,母子俩都靠坐在床头上。

孩子倚靠在她的怀里,觉得有点意外,又非常的兴奋。

太后这两年对他越来越严厉,像这样亲热的对待,是很久很久没有过的了。

孩子的天性上来,软嘟嘟地撒娇:“太后……我要起床了么?”

他是皇帝,自从“登基”以来,无论是严寒酷暑还是大雪漫天,都必须五更起床,开始早朝。

这样的痛苦,别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也难以忍受。那些早期励精图治的皇帝,每每到了晚年,也开始“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芳菲凝视着他的眼睛,看他一夜之间陷落下去的眼眶,柔声道:“宏儿,你生病啦,休息三天再说。”

孩子眼睛亮起来:“太后,这三天都可以不上朝么?”

芳菲暗叹一声。

好的习惯很难养成,但是,贪图享乐,一旦滋生,几乎是不请自来;如果他是普通的小孩子,就算休息十天半月又如何?

但是,他是皇帝。

她的目光变得十分坚定:“宏儿,等病好了,就要坚持早朝。一天也不能停。而且,这三天,也不能忘了功课。”

孩子已经非常满意了,一个劲地点头。

忽然又想起什么,期期艾艾的:“太后……”

芳菲看他撒娇的样子,笑起来。

这孩子,还知道趁着自己生病,提很多要求。平素,他是不会这样的。

她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宏儿,你要做什么?”

像知道太后会答应似的。

孩子悄悄地看她的眼色,看到的全是慈爱。

就知道是这样,只要自己生病了,每次提出任何要求,太后都不会拒绝。

“太后,我想要一个伴读……”

“啊?为什么呀?”

“太后,您记得叶伽么?”

芳菲一转念,想起那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小孩子。那样的一个孩子,谁见了,都会过目不忘。

“宏儿,你是说那个小道士?”

“对呀。太后,叶伽知道很多东西呢。他不止会念经,还知道四书五经……我想他进宫陪我玩儿好不好?”

“可是,叶伽是道士。”

“才不呢。叶伽说,他没有太后……呃,他没有妈妈,没有饭吃,只好做道士……其实,他不想做道士的。太后,叶伽好可怜,让他进宫伴读,好不好?”

芳菲看他神情急切,才认真想这个问题,孩子一天天大了。他一个人高高在上,没有任何朋友,如果能有一个品行端正,心思纯良的同龄孩子陪着长大,当然是好事一桩。

孩子见她久久不回答,急了:“太后……要叶伽来么?”

“宏儿别急。我先问问道长。如果叶伽的确是个好孩子,我就让他做你的伴读。”

“谢谢太后,谢谢太后。我真是太高兴了。”

孩子欢呼着,病情就如一下就好了大半似的,马上就要起床。

但是,身子刚一动,就觉得头晕。

“宏儿,怎么啦?”

“太后,我还是头疼……”他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忽然问,“太后……他呢……他呢?”

“谁?”

“就是他……神仙爷爷……”

芳菲情不自禁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孩子却不罢休,立即追问:“太后,他呢?我记得,昨晚他抱我回来……他在哪里?”

芳菲还没回答,只听得外面传来通报:“太后,京兆王求见……”

她微微皱起眉头,京兆王此时来干什么?

当初,陆泰兵变未遂之后,一干大臣先启程回京,只有家族年龄最大,最亲密的宗室京兆王留下来,作为宗子军的首领,要保证护送太后和小皇帝的安全。

虽然有御林军和灰衣甲士,但是,宗子军护驾,是北国历代的规矩,芳菲也没法更改。

尤其,陆泰被抓后,京兆王的权利,更加稳固,隐隐地,有一人独大的趋势。

芳菲立即低声道:“宏儿,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孩子不再追问了,立即乖乖地躺下去。

慈宁宫里,京兆王行礼:“太后,老臣听闻陛下病重,特来探望。陛下病情现在如何?”

他开门见山,一边说,一边往慈宁宫的里面张望。

芳菲淡淡道:“宏儿昨夜感染了风寒,现在并无大碍,休养几日就好了。”

京兆王的目中,精光一闪,但是,很快便隐藏起来了:“老臣失职,纵容那些侍卫偷懒,以至于让陛下一个人在先帝陵墓前痛哭……这些侍卫,都该严厉处罚,看他们日后,还敢忽略陛下的安全……”

敲锣听音,说话听声。

芳菲立即明白,京兆王这不知是来探病,而且是别有目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小皇帝独自在弘文帝陵墓前哭泣,在这位拓跋家族最亲密的长者看来,如果不是受到了冯太后的凌虐,便是别有隐情。

弘文帝尸骨未寒,小皇帝羽翼未丰,一切,都是这位冯太后做主——大家忽然才醒悟过来似的,这个韬光养晦的女人,现在,如猛虎出笼。单看她收拾陆泰的手段就知道了。

弘文帝死了,她会把这个黄口小儿放在眼里?

京兆王是先帝罗迦的亲兄弟,是目前最位高权重的宗室,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皇帝,被这个女人操纵如傀儡?而且,病得这么重,只宣布休假三日,还不许人探望,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要暗暗毒害小皇帝?

再者,冯太后的宫闱秘闻,也传得越来越激烈——她独自抛下小皇帝,是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

这山上,藏着怎样一个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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