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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少艾之六(1/1)

此时的妖狐,完全没有源冬柿初见时那样的潇洒自若,他浑身湿透,狼狈至极,蜷缩在回廊抄手旁,身上还带着几片碎叶子,应当是从廊下的花丛那里钻过来的。他的面具松松地扣在脸上,露出了额角一串妖异的红色花纹。

云居雁歪着头看了半晌,伸手将他脸上几乎松脱的面具揭开,而几乎是在同时,一只长着长长指甲的猛地紧紧握住了云居雁的手腕,她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妖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那双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尽管源冬柿早在玩游戏的时候就有见过没戴面具的妖狐,但跟亲眼所见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妖狐的相貌是相当好看的。

白色的头发如同他耳朵和尾巴上的绒毛一般柔软而细碎,就算沾了碎叶与污泥,仍然感觉如同蚕丝般顺滑,让人有想要揉一揉的冲动。他的发尾湿透,紧紧贴在额头上,隐约看见额上红色的咒纹,一双眼角上挑的眼睛,红的妖异的瞳孔,以及天生嘴角上扬的好看的唇形。

大约狐族都有不错的长相,能让每一个刚见到他们的人都只能惊讶地长大了嘴,在他们魅惑的笑容里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傻子。

……管狐除外。

只是此刻的妖狐却没有那样的魅惑气息,他身上绘有繁复花纹的衣服沾染了泥污,白色头发间卷有枯枝碎叶,脸色极为苍白,身上还带着血腥气,似乎只要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便能了结他的性命。然而他那双红色的眼睛依然有神,死死地盯着云居雁,像是想以此吓跑这个理应胆小的人类小孩。

而云居雁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叫了一声:“你受伤啦?”

源冬柿此时只想叹气。

的确,任何正常的小孩子在看到妖怪时的第一反应都是尖叫着逃走,然而云居雁并不是正常的小孩,她是姑获鸟养大的,从小便听着妖怪们的故事,她还小,还不懂的人妖之分,对她而言,妖怪与人并没有任何区别,此时的妖狐对她而言,只是个需要帮助的妖怪。

妖狐受了伤,力气并不算大,云居雁很快挣脱了他的手,反握住他的手腕,想将他拖出雨水拍打的范围,然而她始终人小力微,拉了半天,仍没有将妖狐拉过来,她想了想,便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单衣盖在了妖狐身上。

那是一件绘有木槿花图案的萌黄色单衣,上面还有淡淡的橘花芬芳,源冬柿盯着它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件衣服她在妖狐的木屋中见过,而她正是将这件衣服披在云居雁身上时,被拉进云居雁的记忆里的。

这件女童的单衣对于妖狐来说还是有些短小,他的膝盖以下还被雨水淋着,云居雁便又跑回屋子里去,从角落中拾掇出一把唐纸伞来,她抱着伞抛出屋,却刚好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先是有些惊讶,然后道:“云居雁,你怎么还没睡下。”

来人是姑获鸟。

云居雁歪过头看向屋外走廊,却见廊檐上桔色灯笼仍旧飘忽,而灯下却已经不见那个长着毛绒绒耳朵和大尾巴的妖怪,连着不见的,还有她盖在妖怪身上的单衣。

她还有些奇怪,姑获鸟已经将她手中的唐纸伞搁到一边,把她抱起来,用自己柔软的绒毛将她包裹起来,轻责道:“外面下雨,不穿单衣便跑出来,小心着凉。”

姑获鸟又将她抱回床上,将盖在她身上的衣被拍得紧实,她的手在被子里捏了捏身上熏了橘花香味的衣裳,轻声道:“姑姑,我刚刚看见了一个妖怪。”

姑获鸟给她拍被子的动作一顿,微微侧过头,道:“什么样的妖怪?”

云居雁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在虚空中画了画,道:“有毛绒绒的耳朵,还有大尾巴,戴着一张小狐狸的面具,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

姑获鸟皱了皱眉。

云居雁眨了眨眼睛:“姑姑,你跟我说过的故事里没有这个妖怪呢。”

姑获鸟又将她的手塞回衣被里,正色道:“云居雁,以后再见到这个妖怪,离他远远的。”

“为什么呀?”云居雁道,“那个大哥哥长得可好看啦,我想跟他玩。”

姑获鸟道:“云居雁,妖怪不是长得好看就很好玩的。”她用翅膀轻轻拍了拍云居雁的额头,“越好看的妖怪,就越喜欢吃人,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小孩子。”

云居雁倒吸一口冷气,往被子里缩了缩。

姑获鸟又道:“所以,以后遇见好看的妖怪,就躲得远远的。”

云居雁歪了歪脑袋,又道:“那长得难看的妖怪就可以跟我一起玩吗?”

姑获鸟:“……也不可以。”

源冬柿觉得,姑获鸟是猜到云居雁遇见的妖怪便是妖狐的,但云居雁还小,不懂什么是人妖殊途,也不懂什么是善恶有别,她只有告诫云居雁远离妖怪,以此来杜绝危险,毕竟云居雁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身边总有女房跟随,她不能一直守着这孩子;而云居雁也总会长大,不需要一个妖怪来每晚守着她入睡。

小孩子一般忘性大,云居雁很快便忘了雨夜所见的那个妖怪。

她这日起来,阳光正好,廊下几朵龙胆花羞怯地绽开了花苞,带着阵阵香味,远处池塘上闪烁着粼粼波光,带着柳枝的翠绿,与如洗的碧空,看着便使人心情大好。

她踮起脚尖,正准备去摸一摸廊下的龙胆花时,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扭过头去,只见回廊尽头跑来一个身着山吹色直衣,梳着总角的小男孩,小男孩看样子比云居雁还小一些,眉目妍丽,如果不是发式,很难看出是漂亮的女孩子,还是可爱的男孩子。

源冬柿只一看,便知道来人是源光之子夕雾。

夕雾怀中抱着一个蹴鞠,一边跑一边喊道:“云居雁!”

而他身后跟着好几名女房,明明大人跑得更快,但这几名女房还是迈着小碎步紧紧跟在这个小孩子身后,伸着双臂,跟护崽老母鸡似的,生怕前面这位爷跑得快了,一个不小心便栽了下去。

源冬柿感觉到云居雁看到夕雾时心里有些酸酸的,似乎不是特别高兴。

也是,同样都是在左大臣夫人处长大,夕雾身后总跟着好几位女房,每到他病了伤了,总有人疼惜他。他母亲早逝,左大臣夫人自然也就更偏爱他一些,他父亲也时常带些衣裳玩意过来探望他。而云居雁身边,只有姑获鸟。

小孩子虽然很多东西都不懂,但却有极为敏锐的觉察力。

夕雾跑到了云居雁身前,笑着道:“云居雁,我们去玩蹴鞠吧!”

他长得很像源光,笑起来更是好看,云居雁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脆生生道:“不去。”

夕雾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云居雁会拒绝,他伸出一手轻轻扯了扯云居雁的衣角,道:“云居雁,我想跟你玩。”

云居雁几乎是瞬间就心软了。

她本来就是个脾性温柔的小姑娘,只是觉得大家都喜欢夕雾,心中有些小小的嫉妒。夕雾一可怜巴巴地哀求,她就哼了一声,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道:“既然你想跟我玩,那我就跟你玩玩吧。”

两个小孩子在女房的陪同下,来到了池塘边玩蹴鞠。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然而阳光并不算炽热,池塘边只有柳梢随着几乎不能察觉到的微风轻轻摆动,云居雁脱下厚重的单衣,只穿着白色的汗衫,便与夕雾玩起了蹴鞠,女房们有意相让,便总让两个孩子将球抢了过去,只是小孩子不如大人懂得掌握分寸,夕雾一使劲,便将蹴鞠踢飞老远,隐入柳树之间。

云居雁想也不想,便提着裙角,跟着一个女房,顺着蹴鞠滚落的方向跑去。

她拨开扫过她头顶的柳条,来到了池塘边,之间那只蹴鞠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一只蜻蜓震动着透明的翅膀,在蹴鞠上停了一瞬,又很快飞走。

“云居雁小姐,请在这边稍等,我这就将蹴鞠捞过来。”

那女房在云居雁身边说道,便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到岸边,便要伸手去够那只蹴鞠,而这时,平地里吹起一阵风,将柳条吹起,也将那只蹴鞠吹得离岸边更远了些。

云居雁正要上前帮忙,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而源冬柿则是一听见这声笑,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云居雁正是在池塘边玩蹴鞠时失踪的。

那么发出这声笑的人,不用说,自然是妖狐了。

云居雁转过头去,只见柳树下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身青色水干,手持蝙蝠扇,他朝云居雁走近了几步,阳光自柳条间在他脸上妖异的狐狸面具上投下点点光影,他嘴角天生上翘,似乎带着笑,却又让人不带确定,头顶上是两只白色的毛绒绒的耳朵,耳朵尖却又有一撂淡紫色的绒毛。

“你想和小生玩吗?”妖狐笑着道,“那天小生听见了。”

云居雁看着他,向后退了一步,她摇摇头,道:“姑姑说你会吃人。”她顿了顿,又道,“吃我这样的小孩子。”

妖狐又笑了一声,身后的大尾巴轻轻一扫。

而此时,一阵风缠上了云居雁身周,慢慢地将她卷离地面,她有些惊惶地看向妖狐,而妖狐则用手中的蝙蝠扇挑起她的下巴,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源冬柿从妖狐红色的瞳孔里看见云居雁惊慌失措的脸,而妖狐却在此时轻笑一声,用他轻飘飘的声音道:“让美丽的少女变成一块块丑陋的碎肉,又吞咽入腹,这简直是最粗鲁最低级的妖怪所干的行径。少女的美丽应当是用来欣赏的,最好存放于这世间,永恒不朽,这才是真正的,对于美丽的解读。”

他挥挥手,让那阵风将云居雁卷上空中。

而源冬柿听见,他的声音缠在风中,又钻入了她的耳中。

“好了,美丽的少女,没有了别人的打扰,让我们来一起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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