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字号:   默认

章节583:世上事(下)(1/1)

瑶台峰,涵虚宫内。

黄莺挣扎着向显世仙君求救,“老祖,老祖宗,救命,公子不是我杀的,我从小跟公子一起长大,怎么会害我家公子?”

显世仙君其实也明白,这件事属于蠢婢愚忠,再加上昆仑望舒执事想来严苛不容情面,阴差阳错造成了意外。

老实说对于锦琅王家,显世仙君跟他们也没有什么深情厚谊,倘若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死就死了。

别说死一个王功思,就算是死十个、八个的,他老人家也绝对眉毛都不抬一下。

算你倒霉呗,还能怎么样。

但今日不同。

今日显世仙君刚刚在人前立威,给了昆仑这般没脸。此时乃是他一生之中少有的荣耀时分,忽然来了这么一下子,让显世仙君怎么都觉得面上无光。

就仿佛昆仑根本不在意他显世仙君就在眼前一样,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顾及。

你们好歹做做样子,给两个在现场的昆仑执事一点惩处,也算是说得过去么。

“慢着。”显世仙君主动开口了,随着他的声音,孔叙刚抬手做了个“止”的手势,正在拖曳黄莺的执事们,立刻停下了手。

孔叙刚语气平平的问,“不知显世仙君有何指教?”

显世仙君先是唉声叹气一番,“哎呀,指教不敢。不过锦琅王家好歹也是我的入世弟子,这么多年对我恭恭敬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他们家前途无量的儿郎死在昆仑,我这老祖倘若不闻不问,这样任凭介立仙君处置,岂不凉了我四海地众位道友的心。”

孔叙刚冷冷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显世仙君是个没有人搭话,他也能自己说下去的人,“虽然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没有人想要出人命。你昆仑执事也是在照章办事,从法理上来说,不算有错。”

“但抛开此间事实,难道你昆仑望舒执事,就一点错都没有么?”

孔叙刚冷硬的回复,“我望舒执事最重事实,从不抛开事实而行。”

显世仙君深吸一口气,两只鼻孔都大了一圈,“我那徒孙孩儿,虽然误用了假灵石,但他身上穿着富贵,一看就像是刻意用之的骗子。为何一定要用如此重器枷锁,导致那孩子无辜身亡?”

孔叙刚冷冷的说,“骗子穿的豪奢富足的案例,我昆仑能找出数万案卷。故而,我们从不以服饰识人。”

显世仙君越发觉得自己被不断打脸,“即便如此,终归是你昆仑弟子执法不当,放任侍女拖行人犯,这才导致王功思毙命。说你们个看管不利,总不为过吧!”

这倒是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介立仙君为人正直,一时间语塞。

显世仙君终于找到了一个把柄,立刻态度加倍嚣张了起来,“看看,这说明什么?!说明王功思的死,你们昆仑执事是有责任的,监管不力,致其死亡。至少也是个渎职之罪。”

“哎,你们昆仑执事渎职是什么罪?”显世仙君说着,一面用小手指轻轻的挖着耳朵。

介立仙君看着下方依然毕恭毕敬等待着命运宣判的周从涛和马思德,他缓缓的说,“所谓渎职,是指因疏忽大意,玩忽职守所导致的伤害和损失。”

“周从涛和马思德并未疏忽大意,而是由于黄莺轻语两个侍女,干扰执事执法导致意外发生,故而不算渎职。他二人,无过。”

本来以为此番定要去苦狱历经一番磋磨的两个人,几乎眼含热泪的再次向介立仙君躬身行礼,“诺!”

这下可彻底惹毛了显世仙君,“孔叙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是昆仑的化神仙君,就故意打压我四海地?!”

“显世仙君慎言,孔某不过是依律而行。”

“哼,别给老子来这套。人,是你们昆仑执事抓的;死,是死在你们昆仑执法的过程里的。今天你要不给我个满意的交待,就别想这件事这么结束?”

“那显世仙君想要个什么样的交待?”

“我们这边死了人,你们那边得给补偿,而且造成死亡的间接凶手,也得给老子踢出昆仑,毁掉功法。”

“王功思是死在自家侍女的拖曳当中,你四海地怎么处置元凶,还请自便。但我昆仑执事无过无错,轮不到你们指教。”

“好啊,好啊!”显世仙君连连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手下见真章吧。我今天就要为四海地讨回个公道,如果你介立仙君不给本座这个面子,那咱们就招量一二,以赌斗结果为定局。”

“要是我赢了,那两个臭执事需要废掉昆仑的功法,逐出门墙!”显世仙君指着周从涛和马思德厉声喝到。

介立仙君孔叙刚则站起来迎战,“你要赌斗便赌斗,我要赢了,就请显世仙君离开昆仑!倘若显世仙君赢了,我孔某人任凭处置,但我御下的执事弟子,不归阁下发落。”

此言一出,显世仙君被激得眼珠都红了,“我就知道,你们昆仑早就看我们四海地不顺眼了。这下子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吧。”

“撵我走,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们两个一句接一句,还不等旁人反应过来,居然已经激到了赌斗的程度了。

其实众人也都明白,这锦琅王家弟子也好,两位昆仑执事也罢,都不过是个引子而已。真正的怒火大概在显世仙君提出破开大陆禁制,平分那三成灵脉开始,就已经埋下了根由。

“哎呀,不至于,不至于。”魂寰三皛仙君连忙劝阻,“这都是小事,可以商量的嘛,哪能因为这么点事就要赌斗动手。听我一言,暂且停停。”

有了三皛仙君开口劝阻,其他人也跟着开始和稀泥,“哎呀,只是小弟子们之间的失手。补偿也好,问责也罢,大家都可以商量的。两位仙君何必动怒。”

“就是,就是。人死不能复生,这要我说,害死王公子的人不是昆仑执事,更不是那忠心耿耿的侍女。而是那造成假灵石,又给王公子掉包之人啊。”

“对呀,我们不能放过那个骗人导致害命的真凶,反而自家人在此相互内讧。那不就真的亲者痛,仇者快了么?”

这些过来劝和的人才是搅混水的高手,瞬间把矛盾转移到了那个早就逃之夭夭的假灵石制造者的身上。

气氛刚刚有些许缓和,却听见门口有一个苍老暗哑的声音在高呼,“老祖宗,老祖宗,某愧对你的嘱托,某罪该万死啊!”

这,这又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纷纷抬头转身,就看见门口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跌跌撞撞的人,正在往里面努力挣扎的前行。

此人走得歪歪斜斜,到仿佛身上被下了什么禁制一般。

刚刚跨过门槛,脚下无力踩到自己的衣襟上,然后此人向前跌倒。在他前面正好坐着秦音门的掌门易典圣君,易典圣君伸手去托那人,却不想在他即将抓住此人的时候,那人猛的往前一扑。

易典圣君就只抓住了他斗篷的后裳,一下子就把那件斗篷给扯了下来。

然后就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身都是恐怖伤痕的苍老修士,从斗篷里滚落了出来。

那老修士周身都是几乎露骨的伤痕,遍体鳞伤不说,身上还有不少明显是反复折虐的痕迹。

“老祖,某罪该万死!”那老修士对着显世仙君重重的叩首后,长跪不起。

显世仙君刚刚还在跟介立仙君吹胡子瞪眼,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

“你,你是谁啊?”显世仙君忍不住问了一声。

那老修士挣扎着抬头,“属下冯劳通,万死!”

……

……

这个满身伤痕累累的老修士不是别人,正是被容与特意送到昆仑,然后假托为自己的叔父,被鹿涧门的秦灵墩一路带着送到了瑶台峰上。

在不久之前,秦灵墩和李信道师兄弟,跟着晏暖他们一同通过传送阵抵达了瑶台峰的接待处。

但因为晏暖等人搞出来的声势太过浩大,以至于守在这里的执事弟子也慌得跟着他们走了。

等到秦灵墩晃过神来,周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两个师兄弟没办法,就也顺着晏暖等人离开的方向,慢慢前行。

偏他们这一路都没有遇到其他巡视和值守的弟子。

其实不是没有安排人,只不过在此之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人催着要送传讯剑符,有人司命塔的修士急的火上房的要去报告,还有望舒执事惹了大麻烦需要立刻通禀。

最后晏暖和闵苒这队人干脆清了场。

所以等到秦灵墩和李信道师兄弟慢慢悠悠走过来时,竟然一个站岗的昆仑弟子都没有遇到。

而这条小路又恰好是直通涵虚宫的。

秦灵墩也不知道啊,他还顺便带着轮椅上的“叔父”呢,就顺着小径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看到了高大巍峨,灵泉环绕的涵虚宫后门。

这种气派的大殿,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所在。

两个师兄弟互相看了一眼,不敢乱走,就顺着大殿外围白玉阶梯缓缓的绕周而行。等到绕路到了正门的方向,终于遇到了站岗轮值的昆仑弟子,将他们二人拦下。

这昆仑轮值弟子也奇怪,这两个师兄弟的修为实在太低了,怎么会在这样的时间,跑到这里来呢。

结果一问,果然是走错了路。

那昆仑弟子分身乏术,也不能放他们在此地乱走。就指了一个树荫石凳的地方,请他们暂时在此地休息。

等一会有其他人过来,再带他们去参观的路线上。

秦灵墩师兄弟自然满口答应,乖乖的坐在石凳上等着。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秦灵墩虽然人在石凳上坐着,可是他耳朵恨不得能飞出二里地去。他远远的看着,那些身穿昆仑内门弟子服饰的修士们,一会齐齐搬动硕大的白玉影屏去大殿的东侧摆好,然后一群手持玉磬的女修门隔着影屏从容雅致的敲击乐器,发出悦耳清雅的银色。

而其他弟子手托白玉托盘,里面摆放着各种闻所未闻的精美灵食或糕点,源源不断的送入殿中。

秦灵墩不求能靠近看看,就这么的隔着老远,都觉得大开眼界,不虚此行。别说是他了,连同向来稳重的师兄李信道,也盯着涵虚宫正门看得津津有味。

又等了良久之后,那最初拦着他们的昆仑执事弟子,才终于找到了顶替自己位置的帮手。然后一脸歉意的跟秦灵墩师兄弟表示,可以为他们带路去前面正常的参观路线上去了。

两兄弟恋恋不舍的站起来,就想跟着那执事弟子离开。

反而是执事弟子指着一旁的轮椅说,“哎,刚刚你们一共三位在此等候,那位修士可是去了哪里不成?”

秦灵墩扭头,赫然发现一旁的轮椅空空如也。那个据说是已经瘫痪了,这一路都未曾动过的黑袍修士,却不见了。

其实冯劳通这一路,意识都是清醒的。但是他身上被容与下了迷神蛊,身体依然维持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这迷神蛊是容与特意培育出来的,算是个半成品,只能控制修士一段时间后,自己就会爆体死去。

当秦灵墩带着冯劳通通过了传送阵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迷神蛊爆体而亡。冯劳通从那时候开始,身体就逐渐开始恢复了灵力。

不过他先是跟苏子越在龙渊殊死相搏,后被容与抓住后严刑逼供,身体的损耗极重。故而哪怕恢复了些许灵力,也依然装死不动。

那小胖子修士二人功法低微,人又憨厚,却是最好的遮掩。

冯劳通一直在想自己要何去何从,等到他发现了无意间被送到了瑶台峰,而且他之前就已经跟显世仙君约定好,要在瑶台峰相见。

这简直是绝妙的“巧合”,想到自己的饿白玉盘,想到苏子越带给自己的伤痛。

昆仑,该死!

冯劳通一生的机缘都毁在了龙渊,此刻就算是用这条残命来换,他要让昆仑付出抢夺自己机缘的代价!

于是,就有了前面那段冯劳通呼喊着跌入了涵虚宫的一幕。

……

……

显世仙君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这个重伤的老修士,赫然发现,还真是自己的心腹之一。

“你,你怎么这般模样?是谁伤了你?”显世仙君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唉,不对,你不是,你不是跟着唯仁去了龙渊么?”

龙渊!

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就集中在了这个满身伤痕的老修士身上。

连楚藏言都微微欠身,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龙渊发生的一切。

冯劳通颤抖着撑起了身体,他重重向下叩首,颤声说,“是老奴有罪,老奴没有守护好小主人,他,陨落了!”

“什么!”显世仙君瞬间暴起,“我点了你们十三个化身大圆满境界的人去守护唯仁。怎么可能出事?”

联想起刚刚说到昆仑猎龙队也死了几百人,显世仙君又问,“莫非是龙渊有了什么大变故不成?你快细细说来。”

冯劳通悲切的说,“老祖,龙渊哪有什么变故,分明就是人祸啊。昆仑,昆仑不但不把我等当成修真的同门,还处处威胁胁迫我们,驱赶我们去送死。”

“我能讨回来,给老祖您报讯,已经是侥天之幸。可其他人,却都被昆仑给折磨死了!老祖,你要给我们做主,给少主人,报仇啊!”

虽然冯劳通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他话里话外之意,竟然是昆仑弟子在龙渊折辱虐待散修,甚至致其死亡。

难道,昆仑那群精英弟子的亡故,也跟散修们有关?

众位掌门和宗门长老们纷纷以目相视,那瞬间交流的眼神里,埋藏了各种阴谋的推断。

吴唯仁乃是显世仙君唯一的后人了,显世仙君对别人冷心冷肺,但是对吴唯仁尚有三分真情。

怒到极致,显世仙君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缓缓的坐下,指着冯劳通说,“你既然到了我面前,就无需再怕。今日时间有都是,你就从头给我说,不要漏掉一丝细节。”

冯劳通重重叩首应是,于是他说,“自从那日少主人听闻了昆仑诸位精英弟子要去龙渊扬威,于是变生下了也要龙渊历练的想法。我们苦劝无果,在老祖您的安排下,我们一行十四人带足了装备,达成了四海地端云岛的百人云舟,历经万难才抵达了龙渊。”

“等我们到的时候,昆仑弟子因为搭乘了鲲舟而行,早就已经抵达了数日。他们独占了龙渊南岸最好的岬角搭建了营地。我等抵达之时,却遭到了他们的驱赶,只能另寻驻地。”

“老祖您不知道,那龙渊万年以来,少有修士前往,各种毒虫瘴气防不胜防。昆仑驱赶我们去了另外的偏岬去驻扎,那里毒虫甚多,且毒性跟大陆不同,一旦误中就会灵脉麻木,无药可解。”

“仅这一项,就有数百名散修中招。更是因为后面跟各种统领阶凶兽缠斗,死于非命啊。”

冯劳通这段有所夸张,但基本描述还算是客观。

当初昆仑弟子不许散修入营,也是他们自己在内部纠察内奸,更何况昆仑每六人一组,每六组一队,每六队一领。前后明暗总共六领,合起来就是将近千人的一只精兵。

这样的行军安排,自然不方便夹杂其他人随意进入驻地。

至于说什么驻地优劣,更是胡说八道。

昆仑弟子们最初少有被毒虫叮咬,乃是他们准备充分,每次休息前都不厌其烦的布置各种防御阵法还有驱虫阵法,而且会彻底清除一遍准备停驻休息的地表。这才是昆仑驻地安全的根本原因。

散修们哪里会想昆仑弟子那么严谨认真。多半随便检查一下,就开始摆放帐篷准备休息。而龙渊的毒虫确实阴险狡诈,多次在地下深处蛰伏,等到夜深人静才偷偷潜入帐篷吸血咬人。

当初吴唯仁也曾偷懒,还差点被毒虫咬到。就鼓动周围散修去蹭昆仑的驻地,结果被驱赶了回来。

气得吴唯仁破口大骂,说昆仑都是一群伪君子。

此刻,冯劳通断章取义,把昆仑折辱虐待散修的罪名,牢牢的给昆仑扣上。

对于冯劳通的说辞,显世仙君自然相信,而且怒火中烧。

其他的各门宾客将信将疑,姑且听之。

而楚藏言和孔叙刚则是半个字都不信。他们昆仑的弟子,绝对不是此人描述这般。但今日的情形,却是不宜立刻解释。

不如先听他说完。

显世仙君气得“啪啪”拍打着桌子,“你继续说,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本座倒是要听听,昆仑的小贼们还做了什么?”

冯劳通继续哽咽的说,“驱逐我们不让靠近,也就算了。龙渊处处机遇,可也处处危机。我们散修互相守望相助,大家都没有独自行动,为的就是防范龙渊各种意外。”

“可昆仑弟子却对我们下了狠手。最初大家都是各自为营,划出一个区域独自去探索寻宝。我等也不知昆仑弟子的安排,不过是两个探索区域离得近了,那些昆仑弟子居然以我们闯入他们的禁地为托辞,胁迫我等补偿他们,在未知的龙渊险地里不断探索。”

“说是探索,其实就是让我们去探路。略有不从,就是剑气胁迫,驱打凌辱。”

显世仙君不解道,“可你们有十三个元婴大圆满境界的帮手,就算是化神仙君到了,也能抵挡一阵吧,何须惧怕区区小儿败类。”

冯劳通却说,“老祖您不知道,我们散修都是清静无为之人,偶尔组团也是互相守望相助而已。”

“这些昆仑弟子却不一样,他们有个古怪的大阵。六人一组,六组一队。没六个人的合力相当于一个元婴圣君。而一队六组的力量,互相保护,轮流替换,别说是六个元婴大圆满,纵然是我们十三个圣君一起上去,也是抵挡不住。”

这话说起来又是真假半掺。

当初猎龙队联系的就是伏龙剑阵,六人一组,为猎龙而备,杀伤力可放大数倍。后来因为容与安排的魔修对昆仑弟子进行骚扰暗杀。伏龙剑阵起了大用途,还间接的保护了一直尾随昆仑弟子们的散修。

也就是那时候,吴唯仁和冯劳通等人,亲眼见识到了伏龙剑阵的厉害处,才主动脱队,不敢继续歪缠下去。

可这些经历继续被冯劳通歪曲成了昆仑弟子对他们散修的加倍迫害,偏生乍一听起来,又十分合情合理。

“接下来那些昆仑弟子居然还对我们进行了盘剥。每一天我们都被迫冲在探路的最前面。”

“危险重重,但也偶有收获。毕竟龙渊遍地都是灵宝,此言非虚。因此大家虽然冒着生死的危险,看在收获的份上,也忍下了这口气。”

“可没想到啊,等到我们打生打死,煎熬了一天。昆仑的弟子居然勒令我们展示出所有的收获,直接收割了我们半数的财物。”

“略拿得慢些,就是剑阵招呼。等到明日便是将其安排在最前面的位置,让风险倍增。这么几次下来,人人俱危,不敢质疑。我等便成了昆仑探索龙渊的奴仆一般,动辄打骂羞辱,毫不容情。”

“有人受不了,趁着夜半逃走。那领队苏子越,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恶魔。别看他平日和善英俊,似乎是个顶顶宽仁的少年英才,可对于叛逃的人来说,他能把人追回来后,斩断其一手一足的灵脉,然后驱赶那散修进入了血吸蚂蚁的巢穴。”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就被吸成了人干,连婴灵都没有跑出来,成了那群蚂蚁的饲料。”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忤逆昆仑弟子,唯有苟且求生而已。”

这些描述太过详细,可跟所有人对昆仑弟子的认知几乎截然相反。

众人本能的觉得不太对,但冯劳通的话语中,又几乎没有什么漏洞而言,内容详实又细碎,很难是凭空编出来的。

大家倒也没有猜错,这些内容确实并非编撰的。

吴唯仁在独自带着十三个元婴圣君横行龙渊的时候,就曾经缉拿过其他的散修替他开路。上面说的这些事,昆仑弟子没有做过,但不代表吴唯仁没做过。

只不过现在被冯劳通拿来张冠李戴,把污水都泼在了昆仑弟子的身上,把吴唯仁做过的事情都换到苏子越的身上而已。

冯劳通继续说,“只是打骂、盘剥、奴役也就算了。谁让我等技不如人,沦落到那般境地呢。可,可我们没想到,那苏子越,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冯劳通说到这里,故意加重了语气,情绪变得悲愤无比。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才是龙渊异变的关键。

冯劳通说,“那苏子越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他背着我们布置了三天三夜,破开了一个大阵。结果从里面居然放出了一条只知道杀戮,却强大无比的元天巨龙残魂!”

什么?!

这下连楚藏言都愣住了。

前面冯劳通说的所有事情,楚藏言半个字都不信。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是昆仑弟子,尤其是苏子越做的。

这些描述的行为简单粗暴,毫无智慧,倒像是某个被惯坏了的纨绔子弟的任性所为。他们昆仑精心培育的掌令弟子们,没有一个会做出这样无脑又恶毒的傻事。

所以楚藏言继续看着冯劳通的表演,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但元天巨龙的残魂这个事情,还是惊到了楚藏言。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元炁大陆最后一条元天巨龙是被谢辞君斩杀的。

“元天巨龙残魂?那元天巨龙不是被谢辞君给诛杀了么?”

“是啊,我记得当初谢辞君还带回了巨龙的魂魄,说是它太过凶残暴虐,需要慢慢消磨炼化才行。”

“那这条元天巨龙残魂是怎么回事?”

“哼,还能是怎么回事。你也不想想,苏子越是谁,是谢辞君的大徒弟。那师父藏了什么东西,让徒弟去取出来,那不是顺理成章的安排么。”

“可没理由啊。当初元天巨龙跟咱们人族修士不死不休。所以是谢辞君出手斩杀了孽龙。这巨龙之魂本就是他应得的战利品。何必又藏起来一部分呢?就算他摆明要收为己用,也没人敢说什么呀。”

“那谁知道,这不现在就暴露了么。”

那巨龙残魂本是星御仙君无意中发现,然后藏在了龙渊镇守禁地之用的。容与为了破坏星御仙君的筹划,就私自放了巨龙残魂出来。

其实这残魂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冯劳通根本就不知道。但是他也听过谢辞君斩龙的战绩,如今把这巨龙残魂释放的因果扣在苏子越身上,竟然没有人怀疑过不是苏子越干的。

因为师父藏,徒弟放,这真是太过顺理成章了。

这整个正殿上的人,也只有星御仙君才知道巨龙残魂肯定不是谢辞君藏的,但是不是苏子越放出来的,他也不确定。

星御仙君一直表现的非常淡然,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不为俗世所扰的星宫仙君模样。

但其实,在这短短的不到半日内,王星极内心的波澜,已经反复过好几次了。

第一次就是听到了谢辞君不在昆仑,而是去了翼洲琨城,这个意外就颇让星御仙君内心惴惴。

第二次就是听见了昆仑猎龙队居然死伤过半。容与是他支走的,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安排。但以他给容与的人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让昆仑的的精英弟子,折损过半的结果。

按照眼下的情形,唯一可能的就是,昆仑的弟子进入了禁地,而且发现了尸傀。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被追杀得如此凄惨下场。

第三次,就是听到了巨龙残魂的事情。无论巨龙残魂是谁放出来的,它都代表封印松动,自己的布局提前曝光了。

倘若龙渊的事情曝光,那就要逼着自己尽快的启动所有的安排,点燃这整个大陆的劫火。

可事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下子不止楚藏言,连星御仙君都眼神都变得认真了起来。

“那苏子越想要作甚?他,他难道不知道元天巨龙有多么的凶残么?”显世仙君气得连连怕打白玉案。

冯劳通铺垫了良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老奴也不知那苏子越为何要释放如此凶残且疯癫的巨龙残魂。那残魂一出来,就直接碾压了我们数十人,连跑都来不及,就别碾压成了齑粉。”

“然后,老奴就见那苏子越取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白色玉球。也不他怎样驱使,等到他抛出玉球之后,那玉球竟然变成了一个花纹繁复,通体白色,直径越有六尺的大玉盘。”

显世仙君还一脸迷茫的听着。

可御古门的掌门临江圣君,和司灵门的掌门凌霄圣君,却双双坐直了身体,面露紧张的神情。

楚藏言一直在观察着所有人的神色,他首先就发现了临江圣君和凌霄圣君远超常人的紧绷。

楚藏言博览群书,脑中几个闪念滑过,不禁抢先想到,莫非那个玉盘就是通灵宗失踪万年的通灵玉盘?!

“老奴也不懂苏子越的做法,但他分明激活出了无数古怪的兽形符箓,兽纹符箓们居然能跑出玉盘,在苏子越的指挥下去撕咬那巨龙的残魂。某看得清楚,苏子越分明是想通过那玉盘去契约巨龙残魂。”

“看到这里,老奴才明白了。苏子越不过是利用我们开路探险,为的就是打开那巨龙残魂的禁制,好让他能契约收服巨龙残魂,一举成名吧。”

冯劳通哽咽的说着,声音中带着无比的痛苦痛恨之意。

这痛苦倒没有半分作假,实是他肺腑之言,切身之感。

然而听到这里,御古门的临江圣君和司灵门的凌霄圣君再也无法忍耐,他们双双站起身来,冲到了冯劳通的面前,一人拉起他一根手臂,连连追问。

“那玉盘上是不是有各种兽形的符纹浮现?”

“那玉球是不是周身有各种线条圆点,空白处填满了细腻的云纹符纹?”

冯劳通的胳膊被他们扯得很痛,但他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但是他嘴里却磕磕绊绊的说,“老奴,不,不曾凑近细看。不过确实跟两位宗主所说的极像。”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那定然是共生玉盘,御古门、司灵门的镇派至宝。

原来数万年间遍寻不到,却是被昆仑藏了起来。

先看到这里,把此书加到书签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他们都在读: 等时光也在等你药那么甜美食的俘虏之天帝王牌重生之盛宠狂妻弃妃倾世三国之王牌大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