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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1/1)

第四十一章

虽然张采萱在自己方便的时候很愿意帮帮别人,但是此时她却不想将药给孙氏。

不说别的,这药她两日前就让他们买,而且在那之前天天下大雨,想买也不行,她家中的病人病了多久外人根本不知,风寒这种病说大不大,但一直拖的话也是会要命的。

万一这药拿去就真的治不好呢?

张采萱是知道镇上的医馆配药有多不靠谱的。虽然进有媳妇拿去的药已经熬了喝,昨天她爹还一起凑热闹来着,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但孙氏家中的病人拖了最少两日,要张采萱的意思,最好是找个镇上的大夫来看看。

孙氏见他们不接话,也不见他们动弹,又道:“前两日是我不对,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这药涨价会那么狠,就连粮食都没这么狠。”

她说话间,眼眶已经微红。姿态也低,“倩儿她爹今天早上都打不起精神来了。”

听到这句,张采萱眼皮跳了跳,忍不住问道:“他有没有发热?你有没有注意过?”

孙氏有点茫然,不解道:“不就是有点咳嗽,着凉了么?”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没注意发热这种事了。

张采萱只想叹气,农户家就是这样,一般人病了是能拖就拖,拖不好再买点药材回来熬着喝。殊不知许多大病就是这么拖出来的。

看着面前的妇人,张采萱沉吟了下,心下盘算着怎么说服她去找个大夫,药材肯定不能就这么给她的。

却听到远远的就有虎妞娘的声音传来,“大嫂,大嫂……”

孙氏扬声应了,虎妞娘跑到张采萱家门口,扶着门框急道:“大哥晕过去了,身上好烫,你赶紧回去看看去啊!”

孙氏慌乱的看向张采萱,眼眶都红了,“采萱,我求你,把药给我。”

张采萱忙道:“这种情形赶紧请大夫是要紧,还熬什么药?”

虎妞娘喘息半晌,似乎缓和了些,进门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采萱说的对,热成那样得找大夫。”

孙氏急急随着虎妞娘往外走,又问道:“那这个时辰上哪儿找大夫啊?”

话说完,她脚步顿住,回身看向秦肃凛,膝盖一弯就要跪,“是我不对,秦公子,我求你救救命,帮我找个大夫……”

要不是虎妞娘眼疾手快拉住她,可能她就真的跪下了。

虎妞娘也有点不好意思,“秦公子,这一回真的拜托你们,我们张家一辈子都记得这份恩。”

秦肃凛沉沉看孙氏一眼,转身去了后院,显然是去套马车了。

关乎救命,张采萱也不好耽搁,只道:“最后一次。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来找我们。”

见两人点头,张采萱又道:“你自己付银子,不关我们的事。”

孙氏眼泪掉了下来,“是,你放心。”

秦肃凛套了马车,张采萱不放心,非要和他一起去,马车一路飞奔,直往镇上去,进了医馆之后,好在现在时辰不早,大夫面前刚好没了看病的人,秦肃凛不由分说一把抓过大夫,语气沉稳,“老大夫,劳您救命。”

说完,抓着他就往马车上去。

张采萱紧随着他,看看不对,进了医馆忙问:“药箱呢?”

有药童背着药箱急急追上,张采萱问道:“有发热的药么?”

要是去了发现没药,岂不是还要再跑一趟?

药童点头,“风寒发热的都有。”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再次飞奔。

马车里颠簸,老大夫紧紧抓着车厢壁上的窗棱,药童护着药箱自顾不暇。就算是如此,老大夫还在问张采萱,“什么病?什么症状?”

张采萱想了想,道:“晕过去了,发热。”就这还是虎妞娘说的,别的她也不知道。

事实上她很怀疑虎妞大伯到底是不是着凉得了风寒,因为风寒是孙氏说的,纯粹是她猜的。

老大夫低着头沉思。

马车极快,一路进了村子直往孙氏家中去。虎妞娘早已等在院子里,看到马车过来,忙迎上前,掀开帘子,张采萱跳了下来,虎妞娘一把抓住她,“大夫呢?”

老大夫年纪大了,又一路颠簸,下马车时差点没站住,却还是问道:“病人呢?”

虎妞娘忙去拉他,被老大夫避开也不恼,“在屋里呢。”

大夫送到,张采萱暗暗松了口气,无论孙氏如何不讲道理,好歹是一条人命,她再讨厌孙氏,也不会见死不救,再说,那生病的也不是孙氏本人。

她也不怕孙氏撒泼,有虎妞娘看着呢,虎妞娘还是很靠谱的。

大夫到了,屋子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传出,应该病得不算重。张采萱浑身放松,还有兴致打趣,“你说,一会儿会不会要我们将老大夫送回镇上?”

秦肃凛含笑不答。

这本就是事实,要不然他就带着她回家了。

很快,屋子里有人出来,老大夫打开药箱配药,嘀咕道:“明明几副简单的风寒药就可以痊愈,非得拖到现在,要是再拖一日,等着收尸吧。”

药材配了六包,连同针灸一起药童收了四百文,孙氏有些不甘愿,还是一个中年男子瞪她一眼,她才消停,老老实实给了一大把铜板。

那中年男子就是虎妞的爹,“大嫂,你还是讲讲道理,这么多年多亏了大家照顾你,你……唉!”

他摇摇头,起身走到外面对秦肃凛认真道谢,“秦公子,今日你帮了我们家,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只是……”

想到接下来说的话,他面皮有点发热,“现在还要劳烦你,帮我们把大夫送回去。”

秦肃凛早有预料,如果不找他也会是别人,“大伯没什么大碍吧?”

虎妞爹忙道:“没有没有,喝点药就好了,多亏了你请来了大夫,扎了两针,大夫说一会儿就会退热了。”

老大夫走出院子,准备上马车时,看向秦肃凛,语气不甚好,道:“能不能慢点,来的时候老夫一把老骨头都要散了。方才急着救命,现在不需要了。”

虎妞爹忙上前道歉,“对不住,老大夫多担待,不关秦公子的事,是我们拜托他快点的。”

老大夫冷哼一声,“生病就买药熬了喝,拖成这样命都要没了,病人也痛苦。”

虎妞爹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忙应承,“是是是。”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秦肃凛送大夫回镇上,张采萱有点不放心,随着老大夫爬上马车,药童背着药箱紧随。

果然,回去的马车就好得多,没那么颠簸了,老大夫看向对面的张采萱,道:“你们倒是好,又不是你们的家人,这么实诚做什么,老夫的老骨头哟。”

张采萱道歉,“真心对不住,事关性命,是我们太着急了。”

既然打定主意帮忙,张采萱可干不出来故意耽搁害人性命的事,秦肃凛也不是那种人。

送老大夫回了医馆,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许多铺子都关了门,秦肃凛有些无奈,“太晚了,要不然带你逛逛。”

他算是发现了,张采萱尤其喜欢逛街,只是最近下雨,路不好走,来一次实在不容易。

张采萱也不是真的想逛街,前段时间她主要还是筹粮食,现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就是泥水,她可没那兴致。

张采萱看了看黑沉沉的天,道:“天色不早,回吧。看这样子,还要继续下雨。”

确实,他们回去的路上就已经下起了大雨,马车走得不快,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黑得也快,到村里时已经夜色朦胧,马车不停,直接就越过村子回家。

马车停下,张采萱跳下马车,打算快些开门,免得衣衫湿得更多,走近了才发现门口蹲着一个人。

她有些惊讶,就着夜色仔细辨认了一下,“大婶?”

居然是虎妞娘。

虎妞娘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身形臃肿,看到她,哆嗦着起身,张采萱忙问,“大婶,你怎么在这里?”

虎妞娘的声音都颤抖了,“我见雨越来越大,你们又好久不回,过来等等。”

老大夫叮嘱了要慢点,回来的路上又下了大雨,当然半天回不来。

“今日的事情……额切……”她打了个喷嚏,“多谢你们,是大嫂她不放心让我来看看,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就回去了。”

张采萱忙拉住她,道:“等等。”

飞快打开门进屋,拿了两包药用油纸裹了,塞进虎妞娘怀中,“带回去熬了喝,真着凉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虎妞娘没拒绝,抱紧了药,“采萱,你是个好的,你放心,往后在村里谁要是欺负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张采萱哭笑不得,催促道:“你回吧,我还得去帮着拆马车呢。”

等两人将马车收拾好,重新喂了马,才赶紧回屋换衣衫,秦肃凛还点了火盆才回去换,两人对着一盆火烤了半晌才暖和了些。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又一起去厨房做了晚饭,顺便烧了一锅热水,饭后洗了澡,两人才躺进被窝。

靠在秦肃凛怀中,张采萱眯着眼睛,舒服的叹气,道:“大婶太实诚了,完全没必要冒雨等我们。”

不过她这样,张采萱觉得帮了值得,最起码人家知道感恩。

想想也是,本来路不好走,再加上下雨,真的挺危险的。如果是走路的话,可能得一路摔着滚回来。

秦肃凛低声道:“睡吧,今日累坏了吧?”

张采萱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怀中,这样暖和,道:“我不累,你赶紧睡。”

半晌,才听到秦肃凛的低哑的声音,“你这样……我睡不着。”

张采萱随口问:“那你怎么才能睡着?”

秦肃凛突然翻身覆上,“这样……”

屋子里没了说话声,雨声掩盖了暧昧的声音。

翌日一大早,外头的雨势不见小,张采萱躺在床上,问:“这么下雨,落水村那边什么时候才能重新住人?”

他们在镇上也听说了,落水村大半的房子都泡水了,好在不是水势起得慢,众人来得及逃开。

虽然目前张全芸一家没有想要住过来的意思,但那日何氏可说了,张家家中现在住的有点挤。

还有刘家,什么大舅母二舅母的,还有表姐表妹,虽然没看到他们来青山村,但是农户家中屋子都是有定数的,哪家也收留不了他们那么多人。说不准哪天就找来了。

孙氏在午后时来了,拎了十个鸡蛋和一大筐带着雨水的草,很认真的道谢。

还付了两副药的铜板,“这个是昨天虎妞娘的药钱,你们一定要收,要不然我不安心。”

张采萱当然要收,顺手接过,那草显然是喂马的,她也留下了。至于鸡蛋……

张采萱拒绝,道:“鸡蛋你带回去吧,给大伯补补,我也养了鸡的。”

孙氏见她态度决绝,不再强求,歉然道:“前几日是我不对,你们别放在心上。”

张采萱随意点点头,送走了她,无论这话真心假意她都没必要深究,反正以后来往不会多了。

外头一直下雨,张采萱后面的那个泉眼的水都多了很多。原本一开始只有拇指大的,后来秦肃凛觉得不够用,就挖了挖,有手腕那么大的一股水,两人做饭洗漱足够了。反正他们是没有挑过水的。

事实上村西的这几户都不去村里的井中挑水。张采萱是运气好刚好在她地里有个泉眼,顾家则是大手笔的请人挖了口井,至于杨璇儿,她就蹭顾家的水喝了,她家中只有两个年轻小姑娘,根本喝不了多少水,不过要是真去村里井中挑,怕是不行的。

井水张采萱不知道,反正现在看得到的,那泉眼的水都出得急了些,显然是更大了。

许多老人都开始叹气,村里如今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雨下得,就跟天被捅漏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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