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分歧
林忠带着圣上的旨意亲临山东，由此可见陛下对于建文帝的出现十分焦虑。杨宏迟迟没有回到京城，已经让他失去了耐心。
见杨宏提出山东的案子，与十多年前消失的二百万两脏银有着很大的联系后，林忠也很震惊。他也觉得，如果两个案子真有联系的话，一定与建文帝有着紧密的关联。
“杨大人，咱家也不能给你争取太长的时间。毕竟这些都只是你怀疑的结果，并没有详实的证据可以支撑。
咱家把丑化说到前面，如果最后证实两个案子并没有关联，且与建文帝的出现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陛下追究起来，咱家也是无能为力的！”
林忠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有他的斡旋，但陛下这边毕竟不能拖延太久的时间。一旦案件侦破后，并不如杨宏推测的那样，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追究起来他林忠肯定是要抽身世外的。
这也不是林忠为人不仗义。在朝为官讲得就是明哲保身。杨宏与林忠非亲非故，他能够屡次相助已经不易了。像这么大的责任，林忠也承担不起。
“多谢林公公相助，本官会尽快侦破此案的！”
其实杨宏现在也是在赌，赌的是他十几年来办案的经验以及敏锐的直觉。不过，经验与直觉这种东西并不是万能的，其中自然存在着极大的变数。一旦杨宏赌失败了，失去的远比要得到的要多！
很快，林忠就安顿好了入住在布政使衙门中。杨宏则是在等待吴伟的同时，加大力气查找火耗脏银的线索，希望可以从方面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好在吴伟也知道杨宏留在山东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就在林忠来到济南府的第二天，他就带着邓鑫的家眷来到了济南府。
邓鑫本就是一个孤儿，除了老婆孩子以外并没有什么亲人。
见到邓鑫的夫人与孩子后，杨宏就将事情的轻重向她们讲述了一遍。
不过让杨宏没有想到的是，得知杨宏是想要自己二人劝说邓鑫，邓鑫夫人的态度很坚决，根本就不答应！
邓鑫的夫人阮氏对待杨宏犹如敌人一般，冷笑道：“大人还是不要想了。如果没有邓大人相助，我母子二人早就化作一捧黄土了！
如今大人想要我夫君诬告邓大人，还是趁早死了心吧。此等不仁不义的行为，民妇绝对不会做出来的！”
见阮氏不肯配合，杨宏不禁劝道：“邓夫人，本官不是让邓鑫诬告邓大人，而是让他说实话！
你夫君助纣为虐，帮助邓元庆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他这种行为就是仁义之举吗？”
听到杨宏所言，阮氏激动的反驳道：“民妇虽然是一名妇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邓大人做了什么不只是民妇，全山东的百姓都看到了。钦差大人竟然为了苏子明这样的混蛋，想要治邓大人的罪，在民妇这里就不答应！
还请大人不要再说了，民妇与孩子就是死也不会去劝说夫君，让他做那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阮氏说完话竟然抱着孩子扭过了头，根本就不在理杨宏。这不禁让杨宏很是心急。
调查火耗脏银这方面迟迟没有查到线索，要想彻底查清此案，唯一的希望就在这邓鑫的口供上。
这阮氏虽是一介民妇，但对于邓元庆的救命之恩却牢记心中。这样的人，杨宏就算给她用刑，相信她也不会招供的！
如今阮氏不肯配合，邓鑫又很顽固，这令整个案子好像走进了死胡同，让杨宏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将阮氏母子暂时安顿好，杨宏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个时候得知消息的林忠来到了这里，焦急的询问杨宏的进展如何。
得知阮氏不肯协助后，林忠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之色道：“一个妇人，竟然协助邓鑫包庇嫌犯，杨大人难道不给她上刑吗？”
听到林忠的话，杨宏摇了摇头解释道：“林公公，刑具并不是万能的。有些人的意志非常强大，就算刑具与死亡做威胁，他们也不会屈服的！”
杨宏的意思林忠自然明白，意志与信念确实可以支撑人做出许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远的不说，就说永乐帝发动靖难之役后准备登基称帝，原兵部尚书铁铉被施以磔刑仍然不肯屈服，嘴里还在大骂着永乐帝是乱臣贼子。
林忠自然是相信杨宏的判断，知道邓鑫与阮氏都是有着坚定信念之人，就算大刑加身他们也不会屈服的！
“上刑不可以的话，难道杨大人没有想过攻心之计吗？咱家可是知道，这邓鑫有一个孩子，是他邓家的独苗。依咱家想来，虎毒不食子，为了自己的孩子，邓鑫也不会顽固到底吧？”
听到林忠的话，杨宏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看向林忠劝阻道：“林公公，拿一个孩子威胁邓鑫的话，恐怕不妥吧？”
见杨宏不同意自己的意见，林忠不禁冷笑一声道：“杨大人是锦衣卫督指挥使，锦衣卫办事难道还要讲究是否残忍吗？
大丈夫不拘小节，为了达到目的自然可以不择手段。杨大人想要凭着三寸肉舌劝动邓鑫与阮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拿这个孩子做筹码，难道杨大人还奢望邓鑫夫妇会自己回心转意吗？”
正如林忠所说的一样，锦衣卫自成立以来，一直都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存在。那摆放在锦衣卫衙门中各种残忍的刑具，完全就可以证明这点。
要说残忍，在大名的疆土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锦衣卫更残忍。
杨宏的品性比较宽宏，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喜用刑。让杨宏拿一个小孩来威胁邓鑫，杨宏的心里还是十分抵触的。
况且杨宏觉得，拿孩子威胁邓鑫并不是上策。如果邓鑫对邓元庆的忠心，超过了对自己儿子的疼爱。这么做的话，势必会适得其反，让邓鑫更加痛恨自己，不肯说出实话！
“林公公，您说的办法并非上策，一旦不行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啊！依杨某看，这件事情还需要好好的琢磨琢磨，为了拿到邓鑫的口供，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从长计议？杨大人想过没有，陛下会给你从长计议的时间吗？
咱家帮助杨大人，也担负着巨大的责任，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拴着的两只蚂蚱，谁也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咱家知道杨大人心善，但事情紧急不容我们浪费时间。既然杨大人不忍心的话，这件事情就交给咱家来办好了！
小林子，给咱家准备一间房间，然后把邓鑫的孩子抱过来！”
林忠的态度很明显，打定了注意要拿孩子威胁这两个人。
杨宏见林忠命人去抢孩子，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林忠的去路：“林公公，这件事情杨某不同意，林公公还是在想别的办法吧！
杨某身为七尺男儿，怎么能拿一个孩子去威胁一个妇人？虽然陛下焦急，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不齿之事，杨某断然不允许去做！”
看到杨宏拦住去路而且态度还如此坚决，林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愤怒之色。
不过林忠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杨大人不愿意这么做，咱家也不想做这个恶人！
不过杨大人，咱家一直坚信一点，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况且这邓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他的孩子相威胁的话，在咱家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或是残忍！
杨大人，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拿主意。咱家还有公务在身，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林忠说完这番话，不在理会杨宏，一个人离开了书房之中。
望着林忠离去的背影，杨宏不禁叹了一口气。通过这件事情，让杨宏看明白了一点。
就算林忠和自己的关系不错，但说到底二人到底都不是一路人。
杨宏也愿意找到真相，但在追查真相的过程中，他坚信着自己的人生信条，不会做出逾越自己良心的事情。
而林忠与杨宏就不同了。林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会将任何人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这一点是杨宏万万做不到的。
通过这件事情，让杨宏与林忠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使得二人在今后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对于整个大明的走向也产生了深远的变化。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忠离开后，杨宏苦思很久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他离开了自己的书房，又去审问了一遍被抓获的范老，以及山东省的一众官员，想要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一点线索。
但正如杨宏所预料的一样，这些人知道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能说的都已经跟杨宏说过了。无论如何审问，也问不出什么新的花样了！
没有办法，杨宏打算采用最笨的办法，调遣人手开始在济南府城中大范围的摸排，在寻找火耗银两的场所同时，对各大镖局也进行了调查。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一晃两天的时间过去了，济南府基本上让杨宏已经翻个遍了。但杨宏仍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劳累一天，杨宏拖着疲惫的身体与大家返回了布政使衙门。
刚一走进大门，就见林忠身边的小太监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杨大人您总算回来了！阮氏那个贱妇同意去劝说邓鑫了，林公公让咱家去找您，让您马上赶往关押邓鑫的地方听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