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三人也就带着礼物出了门，杨韵让车把式先去一趟锦绣阁，之后再去张娘子家。
苏琬回锦绣阁拿了画册，她们便径直往张娘子所居之处而去。
路上杨韵说起，张娘子并不住在张家，因为兄长嫂子都不愿收留，便只得在外面租了个小院子。
“想想也真是人心难测，当年张娘子名头正盛的时候，可为张家赚了不少银子，可以说如今张家的家业，大部分功劳都在张娘子。她怕也没想到，她回来之日，张家竟没有她容身之地了。”杨韵叹息道。
“这张娘子的兄长嫂子也太不是人了吧！”杜晗愤愤不平，“好歹是自家妹妹呢！不知心疼也就罢了，还将人拒之门外。”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说不清的。”苏琬摇摇头。
有时候至亲没良心起来，可比外面的坏人更令人心寒。
终归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和睦相处的。
没多久马车也就停了下来，还没等苏琬她们下车，远门便“咯吱”一声从里面开了，她们便看到有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这……这人不是霓裳阁的掌柜吗？”杜晗低声说道。
先前她们去霓裳阁的时候见过一次，这人脸上生了个大黑痦子，还带一缕毛，故而十分好认。
她在背地里还嘲讽过，霓裳阁也不知怎么想的，请了这么个人做掌柜，也不怕吓到客人。
不过听说这人是赵家的旁支，和嫡支的关系很好，这才能做霓裳阁的掌柜。
“看来霓裳阁也想请张娘子啊！”苏琬掀开帘子下了车。
赵掌柜见了苏琬，倒也认出人来了。
他们一直留意着锦绣阁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知晓锦绣阁来了位极美的二东家。
这位二东家来了县城后，倒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来。
当然细细了解了一番，也知晓这位二东家竟然孟县丞的外甥女，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巧。
因着事关孟县丞，他还特意问了小姐今后要如何对锦绣阁。毕竟成了亲戚，这便有些不好办了。
小姐的意思是霓裳阁还和以前一样开，不必管别的，倒是当面别得罪这位锦绣阁二东家。
似乎新上任的江南织造王大人和这位苏姑娘感情甚笃，赵家没必要轻易得罪王大人。
“原来是锦绣阁的二东家啊！”赵掌柜笑呵呵招呼道。“这是要来拜访张娘子吧？只不过您可是来晚了一步，张娘子已然应下了霓裳阁的邀请。”
“是吗？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恭喜赵掌柜了？”苏琬微微一笑。
赵掌柜出门的神情她可是看在眼里的，要真是张娘子答应了，怕不该是那般神情。
如今说这样的话，也不过是想让她离开罢了。
只不过，她并非那么好哄骗的。
“我在此也祝愿锦绣阁生意兴隆。”赵掌柜笑了笑，便上了马车。
“走吧！咱们去渐渐张娘子。”苏琬说道。
“不是说张娘子已经答应了霓裳阁的邀请？那咱们还有必要进去吗？”杜晗有些犹豫。
“你啊！”杨韵笑着戳了戳杜晗的额头，“赵家人的话你也信啊？要是他故意诓咱们呢？来都来了，哪有不见人就走的道理。”
“你是说，那赵掌柜可能是在骗人？”杜晗咬了咬牙，“他也太有心机了。”
“商场如战场，哪里会每个人都和睦相处？霓裳阁虽然不能挤垮锦绣阁，却也真想从锦绣阁抢夺生意。”杨韵认真的说道。
说起来，霓裳阁和锦绣阁的关系是很奇妙的。
因为霓裳阁要靠着锦绣阁才能存活，故而不想也不能真的出手搞垮锦绣阁。
可同样的衣裳，自然就存在抢生意的必要。霓裳阁唯一能抢夺锦绣阁生意的可能，就是做的更精致，卖的更便宜。
霓裳阁当然也是不想锦绣阁找到好绣娘，连唯一的短板都给补足的。
“我真是笨，险些就信了他的谎话了。”杜晗跺了跺脚，“这赵家的人，真是都一样的讨厌。”
苏琬上前敲了门，门很快也就开了。来开门的是个布衣荆钗的妇人，周身都很素雅，气质却极好。
脸上藏不住岁月勾画的痕迹，可人却也很美。
“你们是？”妇人打量着苏琬几人。
“张娘子或许不记得我了，我先前来拜访过你。”杨韵含笑说道，“这两位便是锦绣阁做主之人，咱们能不能细细聊一聊？”
“进来吧？”张娘子让到一边，让苏琬她们进门。
进了小院，苏琬打量了一番。小院有些破旧，地方也不大，好在收拾的整齐干净，勉强还能住人。
院子里还摆放了几盆菊花，盛开得正好，倒也给这个破旧的小院徒增了几分亮色。
“地方简陋，随便坐吧！”张娘子说道。
苏琬三人坐下，张娘子则给他们倒来了水。烟气氤氲的热水里浮着几朵菊花，随着热水浮浮沉沉，极美。
“我这里也没有茶叶，只有自己种的菊花，你们别嫌弃。”
“张娘子客气了。”杨韵笑了笑，“这就极好。”
抿了口菊花茶，苏琬也就开了口，“我们的来意，张娘子该是清楚。”
先前杨韵来过的，自然该说的话也就都说过了。
“有些话我先前也说过了，手艺生疏，实在是不敌当年了。”张娘子幽幽叹息着，“岁月不饶人，我啊！再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苏琬瞥向了床边的一个针线笸箩，里面是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
绣的是菊花，菊花的花瓣自来不工整，有一种放肆张扬的意味。
张娘子将这种张扬表现的极佳，栩栩如生。
她恍惚里想起“我花开后百花杀”的诗句。手艺似人，这位张娘子，只怕不是愿意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下半辈子的人。
“可我看张娘子的心性，怕是从未变过。”苏琬的目光从那帕子上收了回来。“锦绣阁是真心诚意邀请张娘子，若是张娘子不想再熬神费力，也可以只是指导一番锦绣阁的绣娘。”
“是啊！我再次登门，张娘子也该知晓我们的诚意。若是张娘子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杨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