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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1)

何心雨提着背包回到楼下餐桌上,警察给叫的外卖,一桌子菜。其他六个人凑上来。刘远搭讪着,“问你什么了?”何心雨头也没抬,“没问什么。”

“包是他们给你的?我说怎么叫咱们出来吃这么好的,是因为他们把宿舍的行李都收了,那可不行。”刘远站起身,但又被韦强一把摁在座位上,“你怕翻吗?命都要没了,你在乎隐私?”

何心雨抬眼,“你是怕翻,还是怕被查出来?”刘远转过头,“没完事吧?他们还要问谁?”

何心雨看了一圈,才开口,“让我选,我怀疑谁,他们问谁。”他指向徐亮,“你上去吧。”

第二个上来的是徐亮,也算在陆离意料中。徐亮上来就说,“关之源被票死的。”

池震重复了一句,“票死?”

徐亮点头,“我们刚还说呢,就像杀人游戏,娜帕第一轮死了,大家投票,觉得谁是杀手,要是举手投票,肯定全投关之源。他是冤死,杀手今晚还要杀人。”

“你们叫他杀手?”徐亮说,“是啊,杀手,平民,法官。”

陆离轻敲一下桌子,免得他和池震越聊越远,“我们谈谈正事,你下个月满十八,还算是个孩子,我一般不愿意把孩子往坏了想,电视媒体都在说,孩子是未来,是希望,花朵,这是没问到我,我办了快十年案子,那种大案,要案,惨绝人寰的现场,一半都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干的,你来槟城做什么?”

徐亮恢复了没精打采的样子,“没做什么。”

“是没做什么,我知道。一个多礼拜门都不出,我才想知道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徐亮垂头,“我从学校跑出来的,跑出来半个月了,我偷了老师两千多块钱,跑去警察局自首,我跟警察说我偷钱了,抓我坐牢吧,没人管我。这么点钱又住不起酒店,网吧、游戏厅、地下通道,哪儿都睡过,到最后这里最安全。”

池震和陆离交换了一个眼神,“谁在抓你?”

“学校老师,早警告我们别跑。”他抬头看陆离,“跟你那天原话一样,说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把我们抓回来。”

咳,陆离摸了摸鼻子,“到底什么学校。”

“槟城防卫学院,就是戒网瘾的学校,每天也不上课,主要是折卡片。”

“折什么卡片?”

“就是那种圣诞贺卡,原来现在还真有人用,给我们的都是一页没折的,上半部分是图片,下半部分是贺词,我们把它折成两半,成为一张贺卡。”

陆离冷静地说,“这是在用童工,每天折多少张?”

“看情况,正常一万张。要是今天电击,折七千张就够。”

“真能治网瘾吗?”

“我没网瘾,我又不玩游戏。”

陆离奇道,“那你去学校干嘛?”

“我爸要结婚了,我对那女的没意见,那女的对我有意见。”徐亮突然来了主意,“就当是我杀的,把我抓走行吗?”

陆离走到天台边看向草地,池震把徐亮的书包拿到桌子上,“下去吧。”

徐亮拎着书包下去,何心雨盯着他,“你选谁?”徐亮挨个看过去,不知道选谁才好。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谁都有可能是凶手,谁也都不像凶手。冯婷婷主动站起来,“别为难了,我去吧。”

上了天台,冯婷婷说,“我男朋友说离学校近,但我还是不想住这儿,全是陌生人,还都住一间房。还好,不止我一个女生,认识了娜帕,但是第二天她就出事了。”

池震问,“除了看音乐会,娜帕还说别的了吗?”

冯婷婷摇头,“没聊那么多,她泰语,我中文,英语就是勉强交流,我陪她去买的票。”

冯婷婷选的是韦强,“你吧,我选你,不是因为我怀疑你,是因为……”

韦强说,“我明白。你选我,我才能选他。”他指了指刘远,刘远不解,“选我干什么?”韦强说,“如果早问我,这些人里边我最怀疑谁,我第一个说的就是你。”

韦强随身有两个包裹,此刻就在桌上,一个包裹是衣服,另一个装着破旧的工具。

“我来找我表哥,跟他们工程队盖楼,我做瓦匠,一个月能拿四千,不然不住这儿。我来那天,刚好他们一个工友被砸了,我表哥过不来,让我先在外边将就一宿,结果一直耗到今天。”

陆离问,“你哪儿找的表哥?”

“我哪儿找?我三姨妈生的,现在还在门口等我出去呢。”

“他在等你把事情办完吧。”

韦强诧异地问,“办什么事情?”突然恍然大悟,“您们怀疑我!你去外边问,你看他那个施工队那个大楼,他们楼盖得可快了,三四天就一层,四五十层楼,仨月就能盖完。”

韦强的表哥就在外面,温妙玲已经问过了,陆离说,“这我们都核实过了,没问题。”

韦强长吐一口气,“那就行了嘛,怎么还怀疑我?”

陆离靠过去贴近问,“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杀手,把自己扮成民工进来,再随便收买一个假表哥配合你,扮得这么好,我以后会对你们另眼相待。”韦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陆离靠回椅背,“问一个私人的问题,我个人很好奇,你为什么住这儿来了?”

“哎?”

“湘子庙国际青年旅社,你是民工,为什么选这里住?”

韦强青筋暴出,“民工怎么了?”

“没怎么,回答我。”

“这儿便宜,住一宿才二十五,我问一大圈儿,最便宜的旅馆都得三四十。”

刘远一脸疲相,“我肯定不想住这儿,外边订的酒店,一下飞机,发现手机没电了,谁也联系不上,助理也没来接我,出租车给我拉这儿来的,困到现在还出不去。”池震插嘴,“你找人借个充电宝。”

刘远痛苦地摇头,“我张不开嘴,跟谁借啊?但我试了共享充电宝,这里边有个bug,你要先开机扫码,才能用他们的充电宝,但如果我手机有电,为什么还要用你们的充电宝。”见陆离和池震不说话,他又问,“会给补偿吧?”

“什么补偿?”池震反问。

“他们就算了,我是按分钟赚钱的,你们耽误我两天,连民工都难为我,不该给补偿吗?”

池震笑道,“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如果是杀手扮成这样子,死两个人你跟我谈补偿,你演的有点过。”刘远拍着桌子,“但我损失真的很大,我也不用你们赔,早点让我出去。”

池震没理他的喊声,“下面聊过了吧,你们几个人有一个是职业杀手。”刘远坐回去,“说过了,我觉得是托词,你们破不了案子,就说是职业杀手,给你们警察留点面子。”池震笑道,“我们另一位警察在和你助理聊。”刘远摆摆手,“随便聊,反正我也要开他了,送给你们了,他那天要是去机场接我,我不至于困到今天。”

池震说,“下去吧,真相揭晓的一天,如果你戴着面具,我真想知道面具后面的你什么样子,你把程飞叫上来。”

刘远拎着他的皮箱下去,换程飞上来。

池震翻着他的资料,“你在UCLA读八年还没有毕业。”

“不愿割舍沉没成本导致溢价虚高。”

“正常一点回答。”

程飞说,“如果一张毕业证的价值是五分,因为付出成本太多,一年又一年地读,到了第五年第六年,这张毕业证开始溢价,在我这儿变成十分十二分,我没法放弃。”

池震抬头看他,“你解释了读八年,但你还是没解释,你毕不了业的原因。”

“因为我太聪明了,Klug导师喜欢我。他讨厌的那些笨蛋,四五年都给毕业了。你们调查得不少,一会儿是不是也要问我,导师是不是我杀的?”

陆离冷冷地说,“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问什么答什么,所以跟美国警察打交道时,都是让律师跟他们谈。跟你们,我可以保持沉默的吧。”

陆离靠近他,目露凶相,“我们不是美国警察,一会儿你要是不小心从这里摔下去,我都想好报告怎么写了。导师是你杀的吗?”程飞显然老实多了,“我一共在洛杉矶上六次庭,每次上庭我都说,导师是我杀的,我同学那把枪是我的,导师是我带到那个停车场的,他七年,我八年,这事儿我肯定有份啊。但他们觉得我精神有问题,我都认了,还说证据不足,偏要把我放了。真的,我挺想坐牢的,美国又没死刑,监狱伙食又好,坐个几十年牢,总比把我扔到社会,不知道干什么好。我在实验室待八年,刚出来时信用卡都不会刷,我知道信用卡磁条有三个磁道,每个磁道有四十个字符,每个字符的长度为四个比特加一个奇偶校验码,但我信用卡里没钱。”

“你学什么的?”

程飞纠正他,“学是大一大二的事情吧,像我这种,十五岁大一,十九岁研究生,实验室又呆八年,你应该问我做什么才对。”

池震放弃,“OK,那你做什么?”

“人类最后的防线,我们导师原话是Humanity’s last line of defense,翻译过来应给是给人类留一手吧,用通俗的话来说是反AI技术。假想一部电影,里面讲的是五十年之后,AI越来越强大,反过来侵蚀人类,杀得人类没几个了。这时我们导师就带着我们团队的研究成果出现了,拯救人类,对抗AI,成为全人类的英雄。听起来挺好,但你要注意,我要划重点线了,这是人类的后手,留一手,你可能永远用不着,他把我们困在实验室,跟他干了五十年,结果AI根本没推广,或是人类和AI相处得特别好,那我们这五十年白干了,我们就是一群疯子。”

池震听懂了,“连横合纵,张仪和苏秦的故事,为了让自己拿到合纵的长期饭票,苏秦把张仪发到秦国去连横。”程飞连连点头,“You got it,我跟Klug说了几次,放我出去推广AI,可他害怕,怕我把世界搅得不成样子,他居然希望,自己研究的东西永远都用不上,他希望我跟他一样当蠢货。”

“所以你们杀了导师?”

“我们入门之前,我们导师就在研究反AI技术,你知道讽刺的是什么吗?在停车场,我同学Sarkar,一枪打到导师这里,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转过来看着我,想我救他,救不了就抱着他死。我往后退了一步,他那时候才明白,AI不会灭绝人类,如果说人类有一天真的绝种了,那也是人类自己把自己灭绝的。”

池震点头,“我挺喜欢你的,如果最终是你去坐牢,我可能会去看你,我会告诉我朋友,在监狱保你活着。”他把程飞的行李放在桌子上,程飞问,“我这些东西没问题吧?”

陆离说,“但是你人有问题。”池震接上去,“既然你喜欢所答非所问,那我就不多问了,这两天,你做了什么事,杀了什么人,你讲,我们听着。”

“人我真没杀,无冤无仇,杀他们做什么?但我看见关之源死了。我去洗漱间,他躺在那儿,水龙头开着,血水往下水道流,我都看见了。”

“然后呢?”

“然后只能换旁边的隔板间洗了,我奔洗澡去的,总不能死个人,我澡都不洗了?”

池震一本正经地说,“有道理。”陆离皱着眉头问,“中间有别人进来吗?”

“有,刘远,韦强、何心雨,除了冯婷婷,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进来过。看见尸体就走了,谁都不想说,又死一个人,还得困一天。大家都装没看见,拎着行李在门口,等你们放人。”

全都在撒谎。程飞没撒谎,但最可怕,他是反社会人格。

人都问完了,也都放下去了,陆离叹口气,“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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