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冬至走过来，拍拍吴蔚的肩膀，轻声说道，“那姑娘已经走了。你去看看吧。”
吴蔚身子一震，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皮芊芊，一个无意间闯入他生活中的女人，当年……如果没有当年，是不是就不会和那个大小姐脾气的女孩儿有交集？
可是，已经没有了如果，看着皮芊芊已经毫无生机的脸，吴蔚觉得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喊洛洛是她的儿子的女孩儿，静静地躺在白布单子的下面，再也没有了飞扬跋扈，再也没有了傲娇刁蛮。
他和她，本是平行线上的两个人，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她为了他，丢了性命，而他为了她，付出过什么？又给过她什么？
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只能在每年清明的时候，为她的坟头添一把土。——或许，连这一点，他也无法坚持下去。
至于皮立虎如何处理，他不想去过问，一切交给法律去办吧。只是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她的后事，只能由吴蔚来操办。
东方青蓝听了高冬至的陈述，又看着吴蔚阴沉着脸，心里有些动摇了。虽然吴蔚为别的女人伤心，她看着很不舒服，可一想到这女孩儿已经走了，而且，还是为了救洛洛，她不是那种心如铁石的人，主动过来帮吴蔚。
吴蔚也不说什么，话明显少了很多。东方青蓝也不主动跟他说话，帮着买了墓地，一起去参加皮芊芊的葬礼。
就在皮芊芊的葬礼上，吴蔚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王爱红。现在的王爱红，早已成了青川县的副县长。二人诸多的摩擦，没想到却在这种场合见了面。
王爱红看上去老了不少，也胖了一些，但仍然风情万种。见到吴蔚，王爱红上前，主动伸出手，“您好，吴书记，好久不见。”
以示礼貌，吴蔚向她点点头，“您好。”
“芊芊这孩子，就像我的亲侄女一样。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王爱红简单地说道。
“我对不起她。我没保护好她。真是遗憾！”
“这都是她的命。这片墓地不错，她最喜欢山山水水，这里都有了。谢谢你们！”
皮芊芊在青川县城，这些年跟王爱红走得很近。王爱红对她也不错，如她所说，也一直拿她当亲侄女看待的。
皮树堂还在吃牢饭，他把儿子犯下的罪也扛到了自己肩上。皮树稳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现在已经出狱，在东北跟人合伙开矿，没有赶回来，对家里的子侄照顾得不多。皮芊芊这些年，过得挺苦。如果不是有王爱红罩着她，恐怕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吴蔚不想再说什么。当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怪谁呢？不作，不会死。当年的皮氏兄弟在青川呼风唤雨，跺跺脚整条大街都跟着颤，“作”是要负出代价的。可是，他不愿意看到，他们犯下的错误，让皮芊芊这样的柔弱女孩儿来承担！
“听说你当了县委书记了？”王爱红淡淡地问道。
吴蔚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当了副县长了？”
“这个副县长，得来的不容易。女人需要付出什么，你懂的！我现在已经40岁了，已经没有了向上爬的资本。芊芊这孩子，我们处的一直都非常好。特别是离婚以后，她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没想到，就这么走了！”王爱红的声音极平淡，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吴蔚没想到王爱红居然离了婚，在他看来，公共汽车一样人人都可以上的王爱红，是不配拥有家庭的。可一听到她说自己离了婚，怎么觉得心里怪怪的呢？
见吴蔚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王爱红接着说道，“你是个人才，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升得这么快。以前，如果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别往心里去。”
吴蔚有些诧异，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他哪里知道，就连王爱红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只是顺嘴把这些话说出来而已。
“芊芊是为了救我的儿子！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吴蔚看着墓碑上皮芊芊带着调皮笑容的照片，心里发堵，像是对王爱红说话，又像自言自语。
“她爱你。你知道吗？”王爱红没有看他，接着说道，“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谈的最多的就是你。她恨他爸爸和哥哥，让她的形象不似普通女孩儿家那么阳光，她觉得自己身上有污点。甚至，她也恨皮树稳，有时候会荒唐的认为，如果没有皮树稳当那么大的官儿，她父亲和哥哥也不会因为有仗势，走上那条不归路。”
吴蔚从来不曾想过，皮芊芊会恨他的哥哥。在最关键的时刻，皮芊芊哀求他不要追究皮立虎的刑事责任——当然，这一点他是办不到的。
吴蔚仍然默然不语，这些，已经超出了她对皮芊芊的了解。这个从小长在那种家庭的女孩儿，带着明显的霸道小姐的标签。她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的，吴蔚也从来未曾探及。她很大胆，很嚣张，吴蔚看不到她有软弱的时候，甚至，在她求他救父亲和哥哥的时候……
东方青蓝站在二人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王爱红她是认识的，也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很奇怪，皮芊芊为什么会在最后的时刻救了洛洛，如果没有她的死，是不是就换不回洛洛的生？
“无情未必真豪杰！吴书记，有时候，男人对女人，心狠未必是最好的办法。你可能改变一个女孩儿的一生，甚至，像芊芊这样，她可以为你去死。所以，希望你对你身边的那些女孩儿公平一些。”
说完，王爱红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大衣，向墓地外走去。
无情未必真豪杰？！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吴蔚的心坎儿上。他无情吗？倘若真如此，他和东方青蓝又作何解释？
他多情吗？那自己身边的那些女人，又该如何对待？
“走吧，回家。你想当情种，我没办法。我不想找一个情种当老公。如果想当我老公，就别当情种。”身后的东方青蓝冷声说道。
吴蔚跟在东方青蓝的身后，心里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