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看到韩志茂的表情，暗道：看来，我还是心肠太软了。如果想成大事，还得像韩志茂学习，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对周三友这样的人，给他留一条后路又能怎样？还不如杠子打死，省得再出来祸害老百姓。
韩志茂是对的。这一点他已经意识到了。本来，他并没想找韩志茂说周三友的事情，董起助态度暧昧，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对他的意见还是倾向于不支持的。现在有了韩志茂的态度，吴蔚更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本来想看看领导的态度，在说起这件事的时间正话反说，现在倒好，倒像他在替周三友求情。
这件事是刘庚保提出来的。当时他的想法是麻痹一下二人，让他们对这件事不再那么注意，以便露出更多的马脚。
“韩书记，我知道您的主张是一查到底。这点我坚决和市委保持一致！”
吴蔚的话刚一落地，韩志茂便笑道：“你不是刚才还替周三友求情吗？还说什么保留住他的公职？这种人，保留公职有什么用？我向来主张除恶务尽！”
吴蔚讪笑道：“不好意思，韩书记，我恐怕是误解了领导的意图。”
“哪个领导的意图？”韩志茂步步紧逼。
吴蔚只好笑着转移了话题：“这个，您清楚的。韩书记，今天晚上我请请你吧。不叫别人，只有咱们俩，到刘北口去，怎么样？”
“你知道我的脾气，这种要求也就你敢提！”这话，韩志茂是笑着说的，吴蔚心里一喜，看来是答应了。
“我这就给昝书记打电话。”吴蔚掏出手机，作势要拨。
“你这小子！昝书记事情那么多，不会有时间的。我都半年多没见他了。”
“他事情再多，韩书记去了，他肯定会推掉的。”听韩志茂这么说，吴蔚拨了最后一个数字。
电话是当着韩志茂的面打的，吴蔚也不避讳，直接问他晚上是不是有空，他想喝玉雪酒庄的年份酒了。
昝云飞晚上还真有接待任务，省里的一位老哥们儿过来，最好的方法是合二为一。听说韩志茂也要跟着吴蔚一起过来，深知韩志茂为人的昝云飞赶紧答应下来，相约晚上6点玉雪酒庄见。
“昝书记说了，玉雪酒庄，晚6点，不见不散。”吴蔚笑着看着韩志茂，说道。
“好哇。我正想他呢！”韩志茂难得地笑道。
在吴蔚的印象里，韩志茂一向是严肃到面瘫的人。现在突然说出来正想着某个人，吴蔚觉得他好像在开玩笑一样，那话听起来有些不太真实。
“那行。韩书记，您先忙着，5点，我过来接您。”
吴蔚出了韩志茂的办公室，一时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本想到宁晓全那里去看看，可一想晚上与韩志茂有约，如果被宁晓全知道了，不邀请他，总归不太好，便信步来到了龙岛大街上。
龙岛大街上他并不常逛。这几年，龙岛的变化很大，市容市貌也有很大改观。最突出的就是街道美化、绿化上了一个档次。临街门市的楼形灯亮化工程，成效非常明显。夜晚的龙岛，有了不夜城的味道。
冬天黑得早，再加上阴天，一些商户已经把灯打开，有了灯光，整个城市看上去颇有些温暖的味道。
吴蔚站在街头，抬头看着灰濛濛的天空，这座并不算特别熟悉的城市，建筑物渐次隐在雾里。
想起自己一路走来，到现在的敬之县委书记，一步一步，不算快，也不算慢。想起那天和李见在一起，谈起各位同学的近况，李见说，据他所知，这些同学中，凡是从政的，吴蔚的级别是最高的。吴蔚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这人在职场，一靠机遇，二靠本事。你看你，如果你没有本事，你在村里驻着，什么也干不出来，自然到不了领导们的眼中。不是有人说过吗？领导需要奴才，也需要人才。奴才用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要依靠人才来创造政绩。真正聪明的领导，不但用奴才，更有人才。而且人才用量的绝对值肯定会大于奴才。奴才用多了，出不了政绩，他就是想上位，也拿不出干货来！”当时，李见端着杯子如是说道。
这个论调，吴蔚不知在哪里听到过，也深有体会。一个聪明的领导，最怕的就是聪明的小人。这种人，表面上看对你忠心耿耿，背地里动手下刀子的就是他们这种人。
他走到现在这个位子，遇到过奴才，也遇到过人才。在他看来，凡事干事、干好事、干成事、不坏事的人，都是人才；而对于有些人，只围着领导转，从来不考虑关系以外的其他事情，一心一意地钻营者，吴蔚向来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现在的周三友，就是刘庚保主政敬之时的奴才。如果陶小桃真为其所杀，肯定是因为陶小桃的倔脾气，不肯从了他，所以才导致杀身之祸，虽然他怕先入为主会伤害到某些人，但这次通过胡李静的陈述，还有他对周三友近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和了解，他觉得这件事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沿着马路正走着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市公安局门口。刚想往回走，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点开一看，居然是副局长武兆雄。
武兆雄上来就问，“你在哪儿？马上过来一趟，有好事！”
吴蔚一愣，武兆雄找他，能有什么好事？莫非是陶小桃的事情有了新的线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再好不过！
“什么事？我现在就在你们单位门外。”
“是吗？你怎么到我们单位门口来了？你早知道这个消息了？我马上下楼，到门口去接你……”
“哎——不用了，我自己能找到……”
电话那头忙音响起，吴蔚苦笑着看了看已经被挂断的电话，这个武兆雄，性子真够急的！
刚把手机放回兜里，便看到武兆熊出现在楼门口，冲他正笑着，脚下生风，几乎是一溜小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