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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啊,一点自觉性也没有,明明春种就在眼前,全村男女老少勒紧裤腿儿热火朝天的种庄稼。偏偏有些人,日头都晒到腚了,还躺在屋里躺尸呢,真当自己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小姐不成?”

三月上旬的天气,大正午阳光下已经有点晒人了,不过老周家的李子树荫下还是荫凉的很,一阵阵的风吹来,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和草木气息,很是舒爽。

饶是如此周翠花依然觉得自己很热,热的原因,是给气的!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地都精贵,每到时节就得紧赶慢赶,全家老小齐齐上阵干活,就连大肚子的孕妇也不列外。

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根本没那么娇气,婆家也容不得你偷懒。即便你身怀八甲,临盆在即,遇上春种秋收,你一样得下地干活儿。

可那周燕就是个列外,她既不是孕妇,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是个足足十四岁的大姑娘!在老周家一家老小都在地里忙活的时候,她却躺在屋里,连午饭都不帮忙做一下,一家人回家还得自己动手做饭。

饿得眼花缭乱的周翠花见到家里冷锅冷灶的如何不气?她是怀有六个月的孕妇,她都下地做那些苦农活儿,凭啥周燕这个臭丫头片子躺在家里享福?她心里就是不舒坦!

“行了行了,老二家的,燕子不是身体不舒服嘛。你想吃啥,娘给你做去。”眼瞅着周翠花气的胸口起起伏伏,圆滚滚的肚子明显动了两下。周老太太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个早产一尸两命,忙招呼老大老四媳妇进灶房煮午食儿,又去西北院角的鸡圈里找出两个鸡蛋交给老大媳妇,让她给周翠花蒸碗鸡蛋羹。

“又仗着自个儿的肚子可劲儿的作妖!也不想想燕子躺在床上因为谁!”老大媳妇王芬兰接过鸡蛋,冲着扶着肚子哎哟叫唤不停,进屋子歇息的周翠花翻了个大白眼。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容易,新中国成立不到十年,四处都乱糟糟的。虽说农民翻身做了主,到底都是在土里找吃食的人,谁也没娇贵到哪里去,平日有个红薯土豆啥的吃个七/八分饱都很满足了。

如今年景不大好,不过老周家壮劳力多,这粗粮掺着细粮的,偶尔还能蒸个鸡蛋补补身子,不过吃鸡蛋的都是孩子们,再者就是家里的孕妇了。

周翠花仗着自个儿是老周家远房亲戚嫁过来的亲上加亲的媳妇儿,三五不时就作妖开小灶,今儿鸡蛋羹,明儿白米面。老周家四房儿媳,个个黄皮寡瘦,就她二房一家子肥的跟个猪似的,年前她又老蚌生珠怀了身孕,现在胖的都快圆成球了还在补!

偏这周翠花还嫌吃食不够好,竟然怂恿着公爹,想把三房的燕丫头嫁出去收点彩礼改善吃食。

公爹一直不待见燕丫头,主要三房两口子早早的没了,就剩燕丫头一个独苗苗,公爹认为她是克父克母的扫把星,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

虽然燕丫头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四岁,可村里的姑娘多半在这个时候定亲嫁人。于是公爹拍板,让燕丫头嫁给上水村村长的小孙子。

哪知燕丫头是个倔脾气的,她自小不愁吃不愁穿,模样又长的水灵,哪瞧得上李家那憨头憨脑的愣小子。这不一听公爹要把她嫁去李家,立马一哭二闹三上吊。

公爹也是个倔驴子,见她闹腾,就直接放话,说她就是死,也得把尸体抬嫁去李家。

燕丫头心灰意冷,一气之下躲在屋里割腕自杀。要不是周老太太不放心去看她,只怕这丫头早就一命呜呼了。

饶是如此,当时满床鲜血的画面还是吓坏了众人。李家听了这件事儿,可不敢要这对自己都心狠毒辣的泼辣媳妇,燕子嫁人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她也因此躺在床上近半月,没出过屋儿。

想到这里,王芬兰暗暗地叹了口气。农村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来头,燕丫头闹了这么一出,纵然她模样出挑,终究敌不过那泼辣狠毒的名头,日后想嫁人恐怕很难了。

外面的动静那么大,周燕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百般聊赖的躺在木板床上,盯着头顶露出些许裂痕的茅草房顶,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她不过是在公司熬夜加班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发觉自己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在1958年一个穷乡僻壤的半大女孩儿身上。

这也就算了,关键这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儿下手也忒狠,割脉自杀,两只手腕差点都割断了。要不是她有空间灵泉在手,每天进空间喝灵泉精华养伤,只怕她刚穿过来就嗝屁。

也不知道原身到底有多不情愿,有多绝望,这才对自己下如此重手!这是铁了心要去死啊。

不过周燕还是比较感谢原身的,要不是她割腕自杀流太多血,鲜血滴在她娘留下来的玉观音上开启了空间。在这即将来临的三年大饥/荒,破四/旧、十年大动/乱,周燕只怕穿过来就想死一死。

心里想着空间,周燕凝神一动,整个人就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进入了空间。

这个空间大概有五六百平大小,地面和四周雾蒙蒙的,高度不清楚,里面除了正中有汪小小的灵泉,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

因为失血太多,周燕这半个月以来都躺在床上静养,没时间仔细研究这个空间,只知道这个空间的时间是凝固的。因为有一天她丢了一块不想吃的狗肉进空间,到现在那块狗肉还是原样没有腐烂。

还有就是那汪灵泉,有个泉眼一直潺潺冒水,泉眼旁有个小石台,约莫她的巴掌大小,上有个小水窝,里面盛满一小勺子的乳白色液/体。这个就是灵泉的灵液,周燕这半月来就是喝它才起死回生,恢复精神体力。

缓缓爬起身,周燕熟门熟路的走到石台旁,伸手取过那只水窝,一仰头,直接灌下去,说不上来的清新味道。好像吃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吃到,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根本无法言喻。

她还没吧唧两下,一阵剧痛传来,不知道是头疼、腹疼、还是腿疼,亦或是全身都疼,仿佛有人用蘸了辣椒水的针在扎,又好像有人用刀子在刮骨头上的肉,连骨髓都痛了起来。

用古时候的话来说,这是脱胎换骨。周燕这半月来已经习以为常,她静静的蜷缩在地上,等待身上的剧痛慢慢褪去。然后强行集中起精神出了空间,跌跌撞撞的往老周家茅房去。

趁着周家一家子都准备吃食儿,周燕赶紧用厕纸把身上身上一层黑乎乎的,臭气熏天的污垢擦一遍,再用缸里的水清洗干净,接着换上她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裳,回到屋里继续躺尸。

毕竟,她现在是个失血过多的‘病人’啊。要是生龙活虎的站在外头,只怕会被周家人当成妖怪一把火给烧了。

在她进屋没多久,茅房就传来周翠花的惨叫:“这谁拉个屎这么臭??!!还把厕纸都用完了!!这是要臭死我呀!!呕~~建立啊~你快来……给我拿些厕纸来……”

在灶房做饭的王芬兰听得噗嗤一笑:“懒人懒马屎尿多,她一天得上多少次茅厕,咱家厕纸都快买不起了。”

“你理得她,做好自个儿事就成。省得被她听见,在公公面前告你状,又闹得鸡飞狗跳。”老四媳妇孙梅一面烧火,一面细声细气的朝大嫂努努嘴。院子那头,又矮又肥的周建立正拿着一撮儿黄草纸风风火火的跑去茅房。

“我怕他们两口子?!也不打听打听我王芬兰是什么脾气!”王芬兰冷哼一声。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脾气绵软好说话,人人都道她贤惠。可再贤惠的人,架不住后来嫁过来的‘事儿逼’周翠花日日闹腾。长年累月下来,她可不就练成了你打我脸,我就啪啪啪十倍还回去的直筒子火爆脾气。周家人除了周老头子和周翠花,没人敢轻易招惹她。

孙梅深知自个大嫂的脾性,无奈的同时,又十分羡慕。大嫂为老周家生了两儿一女,自然能在家里横着走。哪像她,嫁进周家近十年,除了头胎做农活儿时不小心滑了胎,直到现在她的肚子都还没影儿。公公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她没儿子傍身,老四周建业没跟她离婚都算不错了,自然没那个底气闹脾气。

羡慕归羡慕,眼瞅着婆婆进灶房来,把大嫂蒸好的两碗鸡蛋羹,端出一碗在手里。孙梅赶紧起身帮着装了两个玉米窝头和一些炒白菜进去说:“娘,饭都做好了,您去堂屋等着用饭吧。燕丫头的饭我送去就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殷勤,该不会想偷吃鸡蛋羹吧?”周老太太还没开口,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灶房的周翠花闲闲倚靠在门边,头脸朝天,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道:“反正那死丫头片子躺在床上有气出没气进了,你在她屋里把鸡蛋羹偷吃了,她也崩不出个屁来。可不就正好解解你肚子里的蛔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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