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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亲一口(1/1)

祁闻砚, 七森集团现任CEO。

七森集团,前身叫宝羽服饰, 是非常著名的服装品牌。据说,祁家祖上曾是走街串巷的小裁缝, 经过几代人的慢慢积累, 成立了公司。公司在祁骏梁, 也就是祁闻砚爷爷手里发扬光大, 不仅占据了服装行业的霸主之位,更是强势进军其他行业,成为盛极一时的龙头企业。

不过, 盛极必衰, 商场上的形势更是瞬息万变, 做企业也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

二十年前, 祁闻砚的爷爷因为健康问题忽然宣布退位,将企业交于次子祁涵煦打理。

祁涵煦稳扎稳打,企业虽然因为更换负责人而出现一些小动荡, 但都被他很好地控制住了。

然而祸不单行, 十八年前,祁涵煦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伤了腿, 只能靠轮椅生活。祁涵煦不得不退居二线, 将企业交到妻子闻柳手上。

闻柳也是女强人, 但外有虎狼环伺, 七森集团内部同时也爆出很多问题, 她殚精竭虑, 也阻挡不了集团肉眼可见地一日不如一日。

就在很多人都以为七森集团会就此一蹶不振,甚至悄无声息被淘汰的时候,祁涵煦的儿子祁闻砚长大了。

祁闻砚从十六岁开始就每天往公司跑,跟着妈妈学习管理公司事务,十八岁开始做决策,二十岁正式从闻柳手里接管所有事务。

短短七八年时间,七森在祁闻砚手里已经发展成为集服饰、娱乐、影视等行业于一体的顶级集团公司,推出了一系列像简派、Tulip等极具代表性的品牌。

祁闻砚是同等级富豪中话题度最高的一个,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多厉害,成功的人都有其厉害之处。祁闻砚特别的地方在于……他特别年轻特别帅,脾气还好,加上又从事着和娱乐相关的行业,所以关注度特别高,时不时就莫名其妙上个热搜。

从十八线艺人到国际巨星,从小网红到世家大小姐,无数人排着长队削尖了脑袋想做祁太太。

但祁闻砚洁身自好,别说绯闻了,他公开场合唯一牵手跳过舞的女伴,就是他妈闻柳女士。

据传,祁闻砚有个从小定亲的未婚妻,不仅背景强大,还温良贤淑、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只是年龄小了点,好像比祁闻砚小整整十岁,祁闻砚私下里说过,等未婚妻满十八岁就订婚。

这个故事在广大网友中被奉为佳话,它让网友们相信,并不是每一个霸道总裁都是花花公子。大家都说,能得到祁闻砚这样好的男人,他未婚妻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而今年,祁闻砚二十八了,也就是说,他的小未婚妻应该已经或者很快就要成年。网友们从年初就开始操心,今年祁闻砚到底会不会宣布婚讯?神秘的未婚妻会浮出水面吗?大家都非常好奇倾国倾城的未婚妻到底长什么样,以及背景强大到何种地步。

可是,这都十月份了,祁闻砚还毫无动静。已经有不少心急的网友在猜测,祁闻砚可能是在撒谎,未婚妻或许只是一个幌子。也可能祁闻砚始乱终弃,不想负责了,这事要不了了之。

但更多的网友还在坚持,声称不到最后一秒就不放弃,他们甚至建立了超话,每天签到打卡……

简一看着这些跟祁闻砚相关的新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还咕咚咕咚地冒着泡,烫得他快要爆炸。

他搜到一张富豪榜截图,看清楚上面祁闻砚的身价后,简一扔了鼠标,再也看不下去。

他这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傻逼。

一百万包养祁闻砚?亏他想得出来!

一百万对祁闻砚来说,估计连小钱都算不上吧?

难怪他收钱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笑他竟然还蠢到认为祁闻砚没钱娶媳妇?祁闻砚想要什么样的媳妇没有?听到他说那些蠢话,祁闻砚心里怕是要笑死了吧?

仔细想想,其实破绽非常多。

祁闻砚那么讲究,哪里像个没钱的人?他买的零食,一小包就三位数;吃饭的餐厅食材是空运过来的,平常都开豪车,有自己的马场……对,还有他和宋斯霖的关系,明显就不是老板和员工啊。能和宋斯霖那种总裁做朋友的,能是一般人?

还有,简一拍的服装广告,就是七森集团旗下的,什么跟商品契合,其实都是祁闻砚安排的吧……祁闻砚到底什么意思?

简一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光头。

他不明白,就算他蠢,没见识,误会了。那祁闻砚呢?为什么不肯明说?

看他像个傻子一样犯蠢很好玩吗?还是……

“……这些有钱人的嘴脸最恶心了,好像全世界都冲着他们的钱来的,其实有些人根本都不知道他们是有钱人好吗?”陆家壹跟彭石源聊得远了,这句话忽然闯进简一耳中。

莫非,祁闻砚就是这种心态?担心他觊觎他的家产,才故意不说?

也对,他和祁闻砚有着一段婚约,祁闻砚担心他敲诈勒索也正常。两人之前见面的时候,祁闻砚不就说过想解除婚约,然后让他“随便提要求”吗?可惜那时候他不知道祁闻砚的身份,没有多想。现在想来,祁闻砚那时候肯定认为他是来讹人的吧?

那时候也就算了,两人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肯坦白,可见心里还是防着他的。

不,祁闻砚不是那种人,他肯定有别的理由。不然,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祁闻砚的好都是发自真心的,他能感觉到。

简一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你一拳我一脚,争得头破血流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

“简一,你怎么了?”彭石源发现简一许久没说话,脸色也不对,有点担心。

简一回过神来,苍白着脸道:“我没事。”

他顿了顿,说:“我去打个电话。”

简一去了阳台,顺手关上宿舍的门。

祁闻砚的身份问题先不说,宋斯霖的生命安全他还是应该关心一下。

感情的事,还没有听过当事人的说法,简一暂时不予评论。

可作为朋友……现在应该也不能说是朋友了,宋斯霖明显是帮着祁闻砚演戏,哪里是真心喜欢他。

可他亲眼见到了桃花劫,假如现在宋斯霖真有个什么,他会内疚当时没有多劝两句。

简一一咬牙,直接打给祁闻砚。

电话通了,没人接。

简一接连打了三个,都没人接。

可能是在忙。

或许是帮宋斯霖善后,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宋斯霖很不好。也或许,是宋斯霖的情况……不大好。

简一在原地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了。

他推开宿舍门:“家壹,你知不知道宋斯霖在哪家医院?”

“我不知道。”陆家壹摇摇头,有点吃惊,“你问这个干嘛?”

“你们在哪里吃的饭?”简一又问。

陆家壹想了想:“桂溪园,你知道吗?”

简一用手机在地图上搜了一下,离桂溪园最近的大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叫贝恩医院。

很巧,他上次急性肠胃炎,祁闻砚就带他去的贝恩。

其实他那次就该发现,贝恩医院私密性极好,服务也是高标准,显然不是普通医院。

先不想这个,简一摆摆脑袋。既然祁闻砚上次带他去贝恩,跟里面的医生也很熟的样子,那这次无论是就近原则还是从私密性来说,宋斯霖受伤后,都极有可能被送去了贝恩。

“我出去一趟。”简一带着手机,“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简一!”彭石源立刻坐了起来,“你要去干嘛?”

“我有点急事,回来再和你们说。”简一低头换鞋,“这么晚,应该不会有老师来检查了。”

“这么晚,你怎么走?”彭石源下床,“你去哪里,我陪你。”

简一急忙拒绝:“不用不用,真的。”

他想了想,撒了个谎:“我哥来接我了,就在门口。”

彭石源欲言又止。

等简一走后,彭石源走到他的桌子边,看了眼他忘记关掉的电脑页面,脸色忽然一变。

“你也别瞎担心了,简一不是普通人。”陆家壹说,“我听说,经常有豪车在校门口接他。”

彭石源冷着脸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家壹哼了一声。

简一并不知道宿舍的情况,他知道宿舍大门已经锁了,不能走。

所以,他直接从二楼走廊过道的窗户翻出去的。

在青风庙的时候,简一翻墙爬树是好手,这种事情根本难不住他。

对他来说,比较痛苦的是,大晚上的,外面有阿飘。

简一一落地,就怼上一张长满络腮胡的大脸,吓得一个哆嗦,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你走开!”简一生气地挥手腕。

络腮胡有点怕,退开一点,简一这才发现,他只有半截身子。

简一有点怕。他见的鬼多了,慢慢就总结出一些经验来。

这鬼看着多半是死于非命的。

一般情况下,自然死亡的鬼要温和一些,死于非命的则因为怨气重,大多很残暴。

简一身上的佛珠能阻止鬼近身,如果跟鬼接触,也能伤到他们。可是,鬼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大部分是不需要近战的。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如果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尽力帮忙。”简一朝跟着自己的络腮胡说,“但是,你如果非要跟我缠着我不放,我可不会客气。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也不是普通人。”

络腮胡果然不是善茬:“我就是不想找普通人。”

简一又气又急,还要故作淡定:“你别逼我出手啊,我今天是赶时间,不然让你好看!”

络腮胡没有被吓住,忽然朝简一吹了口气。

简一腿上一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脚踝,根本迈不动步子。

络腮胡哈哈大笑,朝简一靠过来。

简一把手腕上的佛珠对准他的脸,趁他靠近的瞬间怼上去。

络腮胡脸上冒出一缕烟,惨叫一声退开了。

可简一腿上的束缚还在。

简一有点慌,这个鬼很厉害,他可能不是对手。

而络腮胡被简一伤了后,显然更生气了。

他缓缓抬起两只手,看样子是在准备大招。

简一一咬牙,把佛珠取下来,打算跟这鬼拼了。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冲过来,在简一身上拍了一下,又挡在他面前。

简一发现腿上能动了,非常欣喜:“谢谢。”

“你走吧。”后来的黑影说。

简一这才认出来,这是之前害阮白,又看他做木雕的鬼。

没想到,他竟然是来帮忙的。

“你行吗?”简一有点担心,络腮胡看起来很厉害。

“放心。”后来的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自信十足。

简一松了口气:“谢谢你,我下次一定感谢你。”

络腮胡很生气,想来拦简一,被后来的鬼拦住了。

简一看他们过招,不相上下的样子,放下心来,于是一转头,朝校外跑去。

翻墙出了学校,简一拦了辆的士,直接去贝恩。

祁闻砚还没回消息,简一非常担心。

晚上不堵车,很快就到了。

简一一下车就发现医院门口埋伏了很多人。

不是他细心,实在是最近照片拍多了,对镜头格外敏感。

不用说,这些人肯定都是来蹲宋斯霖的情况的。所以,宋斯霖肯定在里面。

医院里表面看上去倒是很平静。

宋斯霖……应该没事吧?

简一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进了医院。

大晚上的,医院前台接待旁边还站了好几个高头大马的保安。

“先生,你有什么事吗?”前台小护士很温和地问。

简一松了口气:“请问,宋斯霖在这里吗?我是……”

他话还没说完,小护士脸色一沉,两个保安过来,不由分说,架着他往外走。

“哎,我是祁闻砚的弟弟。”简一挣扎着道。

然而没人理他。

一个保安还捂住了他的嘴。

简一明明也是快一米八的个子,在保安的手底下简直跟小鸡仔似的,挣扎都是徒劳,直接被拉出去老远,扔在旁边的花坛里。

两个保安警告地朝简一挥舞着拳头示威:“你们这些记者最讨厌了,在外面怎么拍我们管不着,但是你们不能闯我们医院。”

简一:“我真的不是记者,我是祁……”

保安又舞了下拳头。他们当然不相信,如果是祁闻砚的弟弟,为什么不直接给祁闻砚打电话?更何况,谁不知道祁闻砚是独生子?

简一只好认怂。

保安走了,简一又看了眼手机,祁闻砚还是没反应。

他正在想该怎么办,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嘤嘤嘤”的哭声。

简一吓得跳了起来:“谁?”

那人却只是哭,不说话。

简一汗毛都立了起来,犹豫一瞬,还是朝哭声传来的草丛走去。

战战兢兢地拨开草丛一看,里面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长得特别可爱,却哭得特别伤心。

不过,这小姑娘不是人,是鬼。

简一见的鬼多了,第一次见哭得这么惨的。

虽然他怕鬼,还是不免动了恻隐之心,问道:“小妹妹,你哭什么啊?”

小姑娘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特别楚楚可怜:“我,嘤嘤嘤……”

“你先别哭。”简一头疼,“你有什么心愿,告诉我。如果我有办法,一定帮你完成。”

小姑娘:“可我,嘤嘤嘤,就是想哭啊,嘤嘤嘤……”

简一有点暴躁:“你为什么想哭啊?”

小姑娘:“嘤嘤嘤……”

简一快崩溃了:“你能不能停一停?”

小姑娘摇头:“不能,嘤嘤嘤……”

简一:……他也想哭了。

小姑娘说:“我就是,嘤嘤嘤,爱哭鬼啊,嘤嘤嘤……”

简一:!!!!!

他的百鬼图鉴又解锁了一个新品种,原来真的有爱哭鬼这种东西啊,哭到停不下来,太恐怖了。

简一觉得自己该走了,但他又没忍住好奇:“你在这里哭多久了?”

小姑娘:“一年,嘤嘤嘤,零三个月,嘤嘤嘤……”

简一:“告辞!!!”

他慌忙站起来,这次脚踝却实实在在被一只手给扣住了。

简一低头一看,小姑娘苍白的小手正抓着他的脚踝。她看着小,力气却很大,简一根本挣脱不开。

“你别乱来啊。”简一把佛珠亮给小姑娘看,“这个是高僧开过光的,能直接打得你魂飞魄散,你快松开。”

小姑娘:“嘤嘤嘤……”

简一哄道:“……你哭也没用啊,或者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哭?我一定帮你,好不好?”

小姑娘说:“你陪我,嘤嘤嘤,一起哭,嘤嘤嘤……”

简一:“我又没疯……”

一句话没说完,他忽然觉得不对。

心里突然莫名其妙就难过得不行,鼻子发酸,眼睛里不断涌出泪珠,闭上眼睛都堵不回去那种,拼命往外掉。

简一崩溃了:“我好心关心你,呜呜呜,你干嘛害我啊?呜呜呜……”

小姑娘:“我就是想,嘤嘤嘤,找个人陪我哭,嘤嘤嘤……”

“你快点放开我,呜呜呜……”简一难过死了,被小姑娘的法术困住,现在小姑娘松开手,他也走不动了,只觉得有天大的委屈,只想坐在地上哭,“可我还有事情要做啊,呜呜呜……”

“你哭完再去做吧,嘤嘤嘤……”小姑娘说。

简一心里理智和感情在互相撕扯,他更难过了:“要哭多久啊,呜呜呜……”

小姑娘:“我也不知道,嘤嘤嘤……”

简一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哭了:“我到底是什么运气啊,呜呜呜……”

此时,贝恩医院内,“手术中”的灯持续亮着。

手术室外的长廊安静得有些瘆人,一位打扮奢华,却愁容满面的中年贵妇坐在椅子上,全身不住颤抖。

她终于忍不住,想站起来,结果腿上没力气,一下子又软倒回座椅上。铁质的座椅间互相撞击,发出“咣当”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刺耳。

妇人心里一慌,忍了许久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伯母!”在不远处沉默的祁闻砚闻声走了过来,半蹲在妇人面前,轻声安慰她,“不会有事的,您别自己吓自己。”

眼泪出来后,情绪就跟着泛滥,宋母一时间完全被绝望包围,整个人都崩溃了:“都这么久还不出来,是不是,是不是……”

“手术时间久,正好说明小霖还有救。”祁闻砚打断她的话,很冷静地道,“您还不知道他吗?他向来最顽强,打不倒击不跨,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也是……”宋母被祁闻砚安慰,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一把抓住祁闻砚的手,像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你说没事就肯定没事,伯母相信你。”

祁闻砚递给她一张纸巾:“嗯,我说他没事,您放心好了。”

宋母擦了擦眼泪,身上还是抖得厉害。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小霖手术后还得靠您照顾,您得振作起来。”祁闻砚说。

宋母稍微镇定了一点,脸上出现犹疑的神色:“闻砚,这次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新闻会不会报道?小霖他……”

“具体的情况得等小霖醒过来才能知道。现在我已经让安琪去处理了,真相出来之前,新闻不会有任何报道。”祁闻砚看了她一眼,说,“小霖虽然花心,但不会做……不会动有男朋友的女孩,这一点您应该清楚。”

宋母神色稍显狼狈:“我知道,小霖是个好孩子……麻烦你了,总是替他擦屁股。”

“我和小霖是朋友,不麻烦。”祁闻砚看她总算冷静下来,便站起身。

宋母忽然又问:“闻砚,你说小霖不会……动有男朋友的女孩,那是不是说明,这次的事情,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的?”

祁闻砚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宋母眼底闪过的一抹狠色。

他皱了皱眉,斟酌道:“具体的情况,只有等小霖醒来才能知道,或许只是个误会也未可知。”

“误会?”宋母明显不信。

祁闻砚踟躇一会儿,说:“不管怎样,小霖现在已经是一个企业的负责人了,对自己的事情,他肯定有自己的安排。我们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万一好心办坏事,不是等于给他添乱吗?您说是不是?您放心,无论他有任何需要,我都会义不容辞。”

宋母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点头道:“我明白,不会乱来的。”

祁闻砚暂时松了口气,伸出手指压了压眉心。

“手术中”的灯忽然灭了。

宋母猛地站起来,祁闻砚也转过身,扶着宋母几步走到手术室门口,惶恐不安地盯着大门。

手术室的门被拉开,穿白大褂的医生当先走出来。

“李主任。”祁闻砚开口,声音发紧,“小霖他……”

“手术很成功,暂时保住了性命。”李主任拉下口罩,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很重要,熬过去就没事了。”

宋斯霖的病床从后面被推出来,宋母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麻醉的药效还没过,估计明天才能醒过来。”李主任往旁边让了让,向祁闻砚解释。

“非常感谢您。”祁闻砚朝李主任鞠了一躬。

李主任忙双手虚扶了一下:“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职责,更何况祁先生每年还捐款赞助我们医院,都是应该的。”

祁闻砚微微一笑:“于你而言是职责,于我们而言,就是救命之恩,应当的。”

“要是有钱人都像祁先生这样,世界就美好多了。”李主任感慨一句,顿了顿,欲言又止。

“李主任有话不妨直说。”祁闻砚察言观色,立刻道,“无论是什么消息,我们都感激,也会保密。”

李主任点点头:“本来我不该多嘴,但既然看到了,就没有瞒着祁先生的道理……宋总的伤口,看起来很专业。”

李主任点到为止,祁闻砚立刻明白了。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普通人拿刀捅人,可能会下意识往心脏或者脖子等看起来容易致命的部位下手。但其实这些部位,普通人想要一刀致命是很难的,更何况宋斯霖还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要在匆忙中一刀重伤他就更难了。

现在李主任说,宋斯霖的伤口很专业。那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宋斯霖的运气实在背,碰到一个专业人士。要么,这就是一个局,早就设计好的,专门找的专业人士。

跟李主任道过谢,祁闻砚去病房看宋斯霖。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大半个月前,他们去骑马,简一说宋斯霖有桃花劫的事。

当时宋斯霖完全不信,其实祁闻砚自己也并不怎么相信。

但现在看来,简一的话应验了。

原来,小家伙还有做大师的潜力。

宋斯霖还没醒,今晚只能住ICU。

宋母不肯离开,坚持要在外面守着。

祁闻砚也拦不住她,想打电话让人送点东西过来,才想起手机落在车里了。

“伯母,我下去拿点东西。”祁闻砚跟宋母打招呼,“您先坐一会儿。”

宋母知道宋斯霖的手术成功后,已经快速恢复了镇定,还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仪容,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多了。

“我守着就好,耽误你一整晚了,你去忙吧。”宋母温和地说,“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祁闻砚没多说:“我等下就上来。”

他刚转过身,就看到还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安琪快步走了过来,脸上难掩担忧。

“祁总!”安琪先跟祁闻砚打了个招呼,又看向宋母,犹豫了一下,叫了声,“宋夫人。”

宋母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安琪小姐,辛苦你了。”

“不辛苦。”安琪抿了抿唇,说,“祁总给我发工资的。”

宋母维持着那个淡笑,没说话。

祁闻砚示意安琪走到一旁的角落,低声对她道:“小霖已经没事了。”

安琪的担忧稍缓,却不接他这句话:“各方面的新闻都暂时压了下来,不会有人报道。另外,公安局那边,我打听了一下,那小子一口咬定是朴倩倩前男友,纯粹因为吃醋才捅人的。只是想给宋……宋总一个教训,没想真杀人。至于朴倩倩……现在还昏迷着,据说是被吓的。”

祁闻砚挑了下眉,安琪有些无奈:“宋冉在,你说过先不和他们硬碰,所以我没进去。”

“这是此地无银吗?”祁闻砚摇摇头,“李主任说,宋斯霖的伤口很专业。”

“我就知道!”安琪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宋斯霖再怎么花心,也绝对不会做小三,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小三。这一定是个阴谋!”

祁闻砚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要去看看他吗?”

“不用了。”安琪脸色转为落寞,“他妈守着呢。”

“毕竟多年同学,撞上了不看一眼才说不过去。”祁闻砚说。

安琪仓促地笑了笑:“不了,谢谢你闻砚。”

祁闻砚安静地看着她。

“谢谢你让我处理这件事。”安琪说,“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祁闻砚也没阻拦。

安琪走出去两步又回头:“我差点忘了。我看到你手机落在车里,给你带上来了。”

她把手机递过去。

“谢谢。”祁闻砚接过来,随手打开,“我正想打电话。”

安琪走了。

祁闻砚一打开手机,就看到好多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消息。

最近的来电是父母打来的,他立刻回过去。

听说宋斯霖没事后,闻柳他们终于放心了,不免又叮嘱了他几句。

祁闻砚挂了电话,再继续往下翻,很多都是熟人朋友打来的,意图很明显。

他没有着急回,忽然翻到一个“光头大金主”。

简一?他怎么会打电话来?而且一连打了三个。

祁闻砚一看时间,好几个小时以前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祁闻砚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慌忙拨回去。

这都凌晨了,小家伙只怕已经睡了。

祁闻砚想着如果响三声没人接就挂掉。

没想到,电话只响了一声就飞快被接起来了:“喂?”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祁闻砚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哽咽。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祁闻砚心里一跳。

“我,呜呜呜……你在哪里,呜呜呜……”简一声音都哭得有点哑了,偏偏还说不出连贯的话。

“你别哭啊。”祁闻砚心里跟堵着一块铅似的,难受得不行,“出什么事了?不,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简一:“贝恩,呜呜呜,医院,呜呜呜……”

“你在医院?”祁闻砚大惊,“怎么了?在哪间病房?”

他下意识往前走,却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急得在原地转圈。

“外面,呜呜呜,保安把我,呜呜呜,扔出来了,呜呜呜……”简一说到最后这句是真委屈,哭声都大了。

祁闻砚听出来他的不对劲,知道现在跟他沟通有点艰难,便安慰道:“你别急,我马上去找你。”

他快步走到大厅。

保安和小护士一起站直了一点:“祁先生。”

“刚才是不是有人来找过我?”祁闻砚问。

几人面面相觑,今晚上打着祁闻砚亲戚朋友身份来找他的,可实在太多了。

祁闻砚恼怒,冷着脸提醒:“一个光头小伙子。”

“哦,有。”他们对简一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光头就那一个。

“他在哪里?”祁闻砚立刻问道。

他担心的是,简一被他们扔出去后,受了伤。不然他为什么在原地哭,不想其他办法进来呢?

两个保安隐隐觉得不对,忙跑在前面带路。

祁闻砚也跟着他们跑起来。

小护士在身后捂住了嘴:“第一次看到祁先生这么着急!宋总送进来的时候,他也只是走得大步一点而已,那小光头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是说是祁先生的弟弟吗?莫非真是弟弟?”旁边的保安有点腿软。

他们把祁闻砚的弟弟赶出去了。

“祁先生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小护士对八卦很了解,“他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啊。”

“难道是私生子?”

“私生子祁先生怎么可能那么紧张?”

……

祁闻砚并不知道这些人背后的议论,他跟着保安跑了没多远,就听到了简一的哭声。

他迅速加速,抢在保安前面,几步跑到简一面前。

小光头哭得都快断气了,早盼着祁闻砚来救他,对于他瞒着自己身家背景什么的,暂时全抛到了脑后。

一看到祁闻砚,简一就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呜呜呜呜……”

看他这样,祁闻砚真是心疼坏了,也紧紧抱住他,下意识道歉:“别哭,别哭,对不起……”

两个保安傻眼了,愣在原地不敢靠过来。

简一看到两个保安,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但他的哭还是止不住:“呜呜呜……”

祁闻砚着急得很,担心他受伤,又急忙松开,去检查他的身体:“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背你进医院。”

简一摇头,也不说话,看着那两个保安,只是哭。

祁闻砚心里一动,挥手让两个保安离开:“你们先回去吧。”

两个保安现在知道了,这个小光头不仅是祁闻砚的弟弟,还是祁闻砚非常宠爱的弟弟。所以,他们很想要补救一下:“要不要我们帮忙,把……这位祁先生送进去?”

祁闻砚被简一抽泣得难受,声音冷了下来:“我让你们走!”

两个保安吓得一个激灵,不敢说话,转身跑了。

祁闻砚这才蹲下来,看哭得没力气软倒在地上的小光头:“为什么一直哭啊?到底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简一这会儿理解那爱哭鬼小姑娘的难处了:“我不是想哭,呜呜呜,我是被爱哭鬼,呜呜呜,传染了,呜呜呜,我停不下来,呜呜呜……”

祁闻砚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简直觉得滑稽。

可简一哭得这么伤心,又不是假的。

“那怎么办?”祁闻砚看他哭得快抽过去了,又着急又心疼,“你不是说那些鬼怕我吗?怎么还没走?”

“走了,呜呜呜……”简一有气无力道,“你一来,呜呜呜,她就走了,呜呜呜……”

可是,她的影响力还在,简一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祁闻砚对这种事情完全束手无策:“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简一摇摇头:“我不知道,呜呜呜,让我哭死算了吧,呜呜呜……”

他哭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一看到祁闻砚就觉得委屈死了!

“别说傻话。”祁闻砚紧紧抱住他,“我送你去医院,医生肯定有办法。”

简一有点害怕:“医生会当我是,呜呜呜,怪物吧,呜呜呜……”

祁闻砚将他抱起来,在他光溜溜的脑门上亲了一口:“不会的,你相信我。”

简一:!!!

被亲,亲了?祁闻砚亲他?!

简一:“嗝……”

祁闻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还大步向前走,忽然被简一抓住袖子扯了扯。

“怎么了?”祁闻砚低头问。

简一:“……我好像,不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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