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无利不起早（二）
关夫人听了段夫人这话只想笑，过去那么许多年，当她们还是准亲家的时候，就因为有些合不来，而来往不多。
因为两个孩子的婚事，两人夫君的交好，两家的比邻而居，她们从前才不得不做一些面上的交好。但也仅仅只是面上，私下里，两人并没有什么更多的交往。多见一面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不耐烦。
两个孩子当初退亲的时候，她们几乎已经撕破脸，闹得那般不愉快，现在两个孩子虽然各自成亲了，但当初的裂痕犹在。照理，她们除了还是邻居，也不该有更多的关系了。
这样的情况下，关夫人实在不明白，她们还有有什么可聊的？还要喝茶聊？
冲着关夫人笑，段夫人也很是不习惯，她笑得脸都僵了，关夫人也没有给她太多的回应。她渐渐收起了笑容。
见段夫人收敛笑意，眼中又时不时地浮现那股子居高临下，关夫人舒了口气，总算正常了一些。
“段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您看这天儿也还冷着，咱们一把年纪了，站在这儿受冻也不好，您有话不如开门见山地直说。”
段夫人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我听说，阿萱能这么快就生了一个儿子，是因为你们关家有利子嗣的秘方？能不能看在咱们的交情份上，给我抄上一份？”
听段夫人一番话，关夫人最想说的是，‘咱们没有交情。’但此刻，她知道段夫人急于要听什么。
“利子嗣的秘方？段夫人，您是哪儿听来的？”关夫人觉得有些好笑，这四方城里的人，真是什么都能传啊。
“你别管我是哪儿听来的，只说你给不给吧？”说了这么会儿话，段夫人就又恢复了她平时的趾高气昂。
“如果我有，我自然是愿意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给你抄一份的。但问题是，我没有啊。”漂亮话，关夫人也是会说的，但很抱歉，两句话，只能其中一句漂亮，用来衬托另一句不漂亮的。
“你！嫣然啊，你刚才也说了，咱们都一把年纪了。现在咱们这个年纪，最最盼望的，就是孙子辈了，你是幸福的，女儿给你生了外孙了，儿媳妇也有了身孕，再过几个月也要给你添孙子了。可我呢？我们家媳妇，进门都有半年了，还没动静呢。”
“你们家媳妇？”关夫人是听关静萱说过的，好像这个沈姑娘是有什么问题的。“首先吧，你得让你们家瑞年多着家，没有他在，你儿媳妇一个人也生不出孩子来啊。”再来，段瑞年在家了，那沈姑娘也就不会到处乱窜了。“其次……没有其次了。”
“那，秘方？”
“我不是说了，没有秘方。”
“你觉得我会信？要是没有秘方，怎么阿萱一进门就能有喜，你儿媳妇一进门也那么快就有喜？总不会……她们真如传言所说，都是带喜进的门吧？”
“史玉兰，你信不信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你，你敢？”段夫人虽然嘴里觉得关夫人不敢，但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敢不敢，你再说一遍，不就知道了？”关夫人扬唇轻笑，嘴角都是讽刺意味。
“反正你就是不肯给我秘方了是吧？”
“我说了没有，你却非要和我要，你这是要抱孙子呢？还是要害你儿媳妇啊？该不会……你准备逼我弄一份药方出来给你，吃死你儿媳妇后，全推在我身上，然后你再替你儿子娶个更年轻更好生养的儿媳妇？”越说，关夫人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很合情合理。
“你……你这简直就是狗嘴。”
“我是吐不出象牙来的，段夫人您厉害，不如您吐一个给我开开眼？”
说到最后，话不投机，两人自然是不欢而散的。
不巧，今天不是关老爷休沐的日子，关夫人回府之后不久，关老爷也回来了。
他一回来，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兴冲冲地问，“咱外孙子，今天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出大风头啦。大家都说，这全四方城，这几十年来，就没见过比我们家嘟嘟长得更好看的孩子了。”
“那是。”关老爷抬了抬下巴，一副很自豪的模样。“咱阿萱的容貌，这四方城里的姑娘，谁能比得上，还有谨言，更是没话说。”
关老爷夸的也是她的亲女儿、亲女婿，关夫人不曾反驳。
不多时，关老爷反应过来，“怎么还叫嘟嘟啊？大名呢？大名是什么？”
“大名啊？大名还没起呢！”
“还没起，这都一个月了吧？”
“你说，不然你给起一个，我送过去给秦家公看看？”关夫人提议道。
“这样不好吧，孩子毕竟是姓方的。”
“我看啊，按照亲家公的效率，恐怕十八年后，人家问起咱们家外孙子叫啥名儿，他会直接说，我姓方，名嘟嘟。”关夫人是说笑的，关老爷却被她说的紧张起来，“不，不会吧？”
“没事没事，反正开蒙之前，是不需要大名的。”
段夫人气呼呼地回到府里，段老爷一进门，就看她黑着里一张脸。本来散值回来就觉得疲累，见段夫人这般，段老爷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起来。
“你这是，又和儿媳妇怄气了？我说你一天天的，也不找点事情干，就天天地盯着她，你累不累啊你？”
“不是，儿媳妇还没回来呢。我是在和隔壁的那个无情无义的生气呢！”
段老爷一问，段夫人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你说她坏不坏，明明有，却不肯给我们。这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段家绝后啊！”
‘绝后’这样狠毒的词，段老爷最不爱听，总觉得说多了，就容易应验。
“说什么呢？快过年了，还这么口无遮拦的。生子秘方？这样的话，你也信？”
“怎么不信？王夫人说的信誓旦旦的，说隔壁那个叼妇漫天要价，那个张夫人是哭着走的，因为买不起。”
“那你准备花多少银子和她买？”
“我们为什么还要花银子和她买啊？如果她有，就该白送给我们。本来就是他们硬要退亲的，他们关家欠我们一个大孙子，难道不应该补给我们吗？”
虽然知道老妻这是无理取闹，但段老爷还真就把她这话给听进去了。第二天在门口等着关老爷出了门，一块儿走了没多久，就和他提起了这事？
“……若弟妹实在要银子，看在咱们两家交情的份上，给我们算便宜一些吧。”
关老爷听得莫名其妙，他们家什么时候有生子秘方了？要是有的话，他们家静萱是怎么来的？
“段兄，你怎么也不想想，若是我关家真有生子秘方的话，那我不是应该是有两个儿子吗？怎么第二个就生了女儿了呢？”
“也许你们是想儿女双全？或者，那个秘方只能保一胎？一胎也没关系，有个儿子就行。”段老爷虽然觉得儿子迟一点给他生孙子也是不影响的，但是能早点抱孙子，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段兄，我在这儿和你发誓，真没有。什么秘方都没有。不管是阿萱，还是我儿媳妇，都是自己争气怀上的。”
段老爷听着关老爷这话，就觉得很不舒服了，他这个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家媳妇不争气呢，还是说他们家瑞年不争气呢？这个时候，不知怎的，段老爷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在地上的，他踩到的，属于他孙子的那些血迹了。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这会儿都快有半岁了吧？再过几个月，就能开口叫他祖父了吧？想到当初种种，固然有瑞年的不对，但关静萱这丫头也着实恶毒。
关老爷可不知道段老爷此刻已经想的那么老远，且已然有些记恨于关静萱，还在一旁拼命和他解释，生子秘方什么的，都是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