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浩淼跟着果果来到她的工作室, 刚一进屋, 就见走在前面的果果转过身来, 神情略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
盛浩淼脚步一顿，无由有些紧张。
果果看了他好一会儿，没发现他和之前有什么变化。
她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不满, 直接问：“你有没有多出什么记忆？”
盛浩淼一愣：“记忆？我……脑海里是恍惚有很多奇怪的画面飘过，但是……那是我的记忆？”
在青龙吞噬他的血肉时,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奇异的画面，那些画面让他觉得莫名熟悉，随之而来的却是莫名其妙。
他记事很早，活了十八年, 二岁往上的记忆都十分清晰，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绝对不存在失忆一说。
所以听到果果问他“有没有多出什么记忆”，他才会觉得奇怪。
为什么果果会知道他脑海里多出了些什么？甚至认为那些画面就是他的记忆？
果果手指绕着垂在身前的长发，神情有些复杂地问：“你……看到了什么画面？”
盛浩淼凝神回想, 说：“好像是在深海海底, 海底很黑, 四周很黑暗, 那片黑暗之中，我看到了一道青色的光芒，那光非常非常美, 我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光芒占据。”
果果轻轻哼了一声, 问：“还有吗？”
盛浩淼觉得果果的神情和态度都非常奇怪, 果果好像对他脑海里多出的画面非常在意。
忽然，他灵光一闪：“那道光给我的感觉，和你很像。”
果果手指一顿，撇了撇嘴：“你感觉倒是灵敏。”
盛浩淼疑惑地看向她：“那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深海海底？看到你的人……是谁？”
会是他吗？那会是什么时候的他？
亦或者是，他其实是谁的投胎转世？
那么，前世的他又和果果有什么牵连？
盛浩淼脑子里各种思绪乱飞，一时之间理不出头，只直直地看着果果。
果果并不准备回答他的话，原本她有些不明白的事想问他，可看他并没有完全继承金龙的记忆，知道问了不仅是白问，还可能会暴露自己，不如不问。
“你重伤初愈，去休息吧。”果果说。
盛浩淼觉得自己恢复的很好，不需要休息。
他不知道果果用了什么办法，反正他伤的最重的肩头已经痊愈，那块被撕掉的肉也已长出来，看不出任何伤痕。
他现在很想知道关于脑海里那些零碎片段的事。
只是他才开口，一个字没说出来，果果就先开口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那些事……如果你没有继承那段记忆，我说什么都是白说；如果你继承了那段记忆，我什么都不说，你也会明白。”
盛浩淼闭上嘴，心里闷闷的。
单从果果刚才那段话，他就能听出果果和“那个人”关系绝对不一般，甚至有可能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
这让他心里发堵，更加在意那些画面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果果没再管盛浩淼，她来到一楼。
梁藤说：“张盟我送到玄门中人住的那栋别墅了。”
果果嗯了一声：“我去看看。”
她把张盟带回来，没顾上帮他治疗神识和眼睛，直接叫盛浩淼上楼问问题，现在盛浩淼这边忙完，也该去看看张盟了。
青龙只想利用张盟的天眼，给他开启天眼的办法十分粗糙野蛮，虽一时间能让他的天眼起到作用，但从长远看，会留下很严重的创伤，轻则毁了天眼，重则双目失明。
而且为了控制张盟，青龙强行入侵他的识海，给他的神识也造成了很大的损伤。
她带张盟回来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昏迷状态。
没几分钟，果果就和梁藤一起来到玄门在别墅区的房子。
除了昏迷的张盟，屋里只有一个正焦急地和掌门们时事报告张盟情况的袁止。
看到果果和梁藤，袁止就像看到了救星。
“老师，萌萌他情况很不对劲，他眼睛刚才流血了。”张盟的外号是萌萌，不过整个玄门只有几个人敢这么喊，袁止就是其中一个，“求你救救他。”
果果点头，径直走进房间检查张盟的情况。
她轻轻掀开张盟的眼皮，还没来得及细看，张盟就突然睁开眼，直愣愣地盯着果果。
果果在他泛着血丝的眼睛里隐隐能看到她的倒影——一颗充满灵气的长生果王。
她心里微微一惊，没料到张盟的天眼竟在流血之后完全开启了
在完全开启的天眼眼里，所有伪装都是徒然——化形是最高级伪装，天眼能看穿所有妖邪的本体。
旁边袁止惊喜：“萌萌，你醒了！”
张盟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果果，然后忽然伸手拽住果果的手，动作十分迅速地往张的大大的嘴里塞。
在他牙齿咬下的前一瞬，果果飞快收回了手。
他想吃了她！
果果紧攥着手指，控制一意识到有人想吃了她，就忍不住高涨的怒火。
她心里有些后怕，要不是她控制的好，她刚刚很可能已经一掌拍死张盟了。
虽然张盟就算使出全身力气也不可能咬破她丁点皮，可他的举动触及到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差点忍不住出手。
张盟不满地挥着手，想要继续伸手抓果果。
梁藤赶紧去拦，张盟抓到他的手，迟疑了几秒，然后往嘴里塞——梁藤身上也有淡淡灵气。
袁止心惊肉跳地拿过一个抱枕塞张盟手里，颤抖地问果果：“老师，萌萌该不会被那魔龙魔化了吧？现在都想吃人了！”
果果：“……”
果果一本正经说：“他神识被魔龙控制了一段时间，神识受损严重，现在自我认识不清。等神识恢复，就不会想着吃人。”
袁止松口气，又担心地问：“那他的眼睛？”
果果看向张盟，见张盟拽着抱枕昏了过去，倾声检查他眼睛。
果果拧了拧眉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遗憾，她心情复杂地说：“他的天……阴阳眼毁了。”
天眼毁了，刚才那一瞬只不过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袁止完全不知道张盟失去了什么，闻言只轻叹口气，又笑道：“有了老师的见鬼符，萌萌没阴阳眼也没什么关系。”
果果没有接话，继续检查张盟的神识，检查完微微皱眉。
袁止一颗心又高高提起。
“很严重吗？”
果果说：“他的神识很混乱且警惕，排斥其他人的神识，我没法用神识给他的神识梳理。他这情况，强行进入他的识海，对他对我都不好。现在他只适合静养。”
没一会儿张老爷子和金戈、梅袖几个跟张盟一起出任务的人都来了。
张老爷子检查完张盟的情况，叹口气：“我也做不了什么，神识受伤，只适合静养。”
“老师也这么说。”袁止把果果的说法复述一遍。
张老爷子讶然地看向她：“前辈的意思是，如果病者神识不是这么排外，神识也是可以治疗的？”
果果点头：“这是当然，不过神识和身体不同，只有极少极少的、这世上已找不到的珍贵灵药对神识有用，神识只能用神识治疗。不过我不建议你们尝试，因为神识进入他人识海，一不小心就是两败俱伤。”
张老爷子认真听完，拱手：“多谢前辈教诲。”
果果做了自己能做的，没再多待，告辞离开 。
张老爷子并金戈几人都在别墅住下，准备等张盟情况稳定再离开。
张盟的天眼已毁，即便他醒来有一丁点可能会记得天眼回光返照时看到的情景，果果也不太担心自己会暴露。
她觉得就算张盟记得，也不会说出来，只会以为是神识混乱的错觉——他要是觉得看到的是真的，她也有办法让他改变看法。
·
别墅所有住户都发现，自青龙事件后，果果和盛浩淼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那事已经过去五天，果果没主动找盛浩淼说过一句话，而盛浩淼常常拧眉沉思，像是遇到世界第一大难题。
暂时搬回别墅住的梁藤看他们这样，颇有点担心。
他关心地问盛浩淼：“浩淼，你遇到了什么难题？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不要客气。”
趴在一边的老龟和大龙虾都附和：“我们也会帮你！”
贝壳忙着产珍珠，海星忙着睡大觉，白竹忙着为机器人奋斗，都不在。
盛浩淼看向他们几个，思索好几秒，忽然问：“你们觉得，如果我有前世，我前世会是什么？”
正要下楼梯的果果站在二楼拐角顿住脚步。
会问出这个问题，是不是代表盛浩淼想起了些什么？
梁藤认真思考了下，说：“你这世富贵，遇险又能化险为夷，前世应该是个慈善家，行善积德。”
盛浩淼：“……”可能吗？听到这种说法，他都想笑。
大龙虾自信地说：“你长得帅，前世应该是大龙虾。”
盛浩淼：“……”听着想打虾。
老龟摇头晃脑：“你阳气极盛，青龙都对你的血肉垂涎不已，我怀疑你可能是什么火属性的天材地宝转世，现在血液里还带着天材地宝的药效——你建议给我喝口你的血吗？”
盛浩淼：“……想都别想！”
果果：“！”
老龟这推测，其实离事实已经很近了。
只不过不是天材地宝，而是一条金龙——金龙，龙族中的王族。
她正想着，铛铛铛的声音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大贝壳跳进屋，他背上站着——注意是站着，这几个月一直都趴着动也不动的海星。
声音是海星发出来的，模拟敲打的声音，清清脆脆，很响亮。
海星简直像变了只海星，她五个角，用两个角支着身体，两只角当手，一只角当脑袋，模拟人类动作在大贝壳背上演起戏来。
是的，没错，她在演戏。
她想模拟一道女声，恶狠狠说说：“长生果王在沧海角出现，我一定要得到它，只要吃了长生果王，我就能改善体质，成为最厉害的龙女，再不会被其他龙族欺负！”
众人都愣住，他们没懂话里意思，但都听出来了，这是一个龙女说的话。
果果也惊了惊，快步下楼。
海星已经继续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