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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心痒难耐(1/1)

晚餐时间。

这是两家人第二次坐在一起吃饭, 但气氛出乎意料的融洽。

第一次是为了商议两孩子的婚事, 那会儿熊厚和陈淑君久久没从初墨怀孕这个消息里回过神,心思都不在吃饭上,只顾着谈婚事和孩子的事情了。

所以说起来, 这算是第一次没什么顾虑的坐在一起吃饭。

两家父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墨她性格倔的很, 还有点马大哈,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来的话, 阿臻才是呢, 进个厨房能把厨房炸了的,好在有小墨……”

“懒起来只顾着睡了……”

“我家的不也是……”

父母都有一种特异本领,损起自家孩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两方妈妈开始说起滔滔不绝地自家娃的缺点, 还频频交流心得。

初墨听着她们的对话, 她和秦臻哪儿懒了,早九晚六呢, 但想反驳但又不能反驳,只能暗暗扒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心念千万不要叫她就好……

但,越不想要什么, 就会来什么。

“小墨!”正当初墨的神思飘到不知道哪儿的时候, 陈淑君唤她,“初墨!”

“诶!”

初墨一下子抬头,正好对上对面秦臻幽深漆黑的目光, 似在打探。

她忙挪了视线, 笑了笑, 讪讪问:“妈,怎么了?”

“刚刚我们在说想去旅游了,问你有什么地方推荐。”熊厚插了话,面色慈爱,补了句解释,“这些年我和你妈都没有停过,既然你成家了,那我们就放心了,想去旅游休息一阵子。”

初墨微愣:“这么突然?”

秦母笑着道:“出去走走也好,我找个人规划路线给你们,定让你们玩得高高兴兴的!”

陈淑君凝眉,几分犹豫:“诶,就有点担心他们,我们这一走就好几个月的。”

她话中的他们,指的正是初墨和秦臻。

“妈,我会照顾好小墨的,您不用担心,放心和爸去玩吧。”

“我和小墨感情很好。”

第二句话,秦臻是对着初墨说的,黑眸似乎瞥向她,等着她的回应。

“……”初墨静默,好半晌挤了声,“嗯,你们放心。”

陈淑君听见两人的话,眸底飞快掠过欣慰,似是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把这份情绪掩饰好。

也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多久,很快又扯到别的话题上了。

初墨正好看到了陈淑君的神情变化,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乍一指又指不出来,是哪里觉得奇怪。

直到晚饭之后送二老离开,她才想到了。

陈淑君居然没有嫌弃她。

放在平时,只要她有一点点做得不对的地方,陈淑君早就开始数落她,而且是不顾场合的。今天泡茶的时候,她手滑差点打破杯子,陈淑君只是瞟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啧,自己是个抖M吧,这都能不习惯。

初墨摇了摇头,看向二老,轻声道:“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熊厚也点了点头,“你也注意点,有什么事情就给爸爸爸爸打电话。”

“好。”初墨垂头看向地上,很轻很轻地应了声。

“你啊,为人母了,脾气也该收收了,别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有什么事情多和小秦商量。”额头被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听到陈淑君刻意压着却依旧很急躁的声音,“现在我没本事骂你了,开心吧。”

没想到陈淑君会这么直接,初墨不自在,摇头。

“妈,您这话说到哪儿去呢。”

“说到你心里去最好。”陈淑君挑眉,“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烦人的很,逼着你做些不喜欢做的事情,还老是用这是为你好来压你……算了,还是不说了。”

她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你照顾好自己就好。”

初墨凝眉,嗯了声。

陈淑君没在说什么,穿好鞋离开了。

看着骤然关上的大门,初墨心里涌动着奇异的情绪。

莫名酸涩。

-

晚上,秦臻和初墨是在祖宅歇下的。

本来还以为和之前一样,会和秦臻分房睡,结果在房间里见到专心致志看电脑的秦臻,初墨才明白自己想太多了。

再细细回想,饭后秦母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了通年轻人血气方刚,团子也满三个月了,但也要克制一点。

看着卧室里只有一张床——

初墨扶额,原来秦母是这个意思啊。

只是不知道秦臻是怎么想的了,她看向坐在沙发凳上的男人,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秦臻带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唇线冷淡,骨节分明的手指搁在电脑上,穿着身米白色的睡衣,整个人看上去清冷寡淡,生人勿进。

他抬头觑了她一眼,“洗完澡了?”

初墨松了下还没完全干透的头发,在床边坐下,眉间微拢:“嗯,你还在忙?”

“公司还有点事没有处理完,等会儿就好。”秦臻推了推眼镜,看向背对着他的小女人,淡淡问,“你心情不好?”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算不上,只是觉得很奇怪。”初墨摇摇头,顺手拿起毛巾擦着头发。

“什么很奇怪?”秦臻颇为探究。

身后的视线炽热,初墨的耳后根温度上升了,她继续摇头,“没……可能是听到爸妈说要旅游,觉得奇怪吧。”

这小女人没有说真话。

秦臻敲字的动作停了几秒,紧接着又变得很有节奏,“五分钟后,我结束工作。”

言外之意,五分钟之后他要听到真话。

“……”

初墨静默了一下,忿忿转头瞥了某人一眼,“祝你五分钟做不完工作。”

秦臻没有理她。

五分钟后,秦臻慢悠悠关电脑,看着已经窝在床上卷成一团的小女人,“做不完也没关系。”

“那就让他们加班,我要下班了。”

“……”有这么压榨属下的么。

秦臻起身把开关关掉,房间骤然陷入一片漆黑,床上那一团似乎挣扎了一下,又迅速定住,不动了。

“初墨。”

呼吸声十分平缓。

“熊初墨。”

呼吸声依旧平缓。

“老婆。”

呼吸声节奏乱了。

“我睡着了。”初墨茫茫瞪大眼,低声说。

“睡着还能说话?”

初墨撇撇嘴,隐隐感觉另一侧的床榻微微往下陷,她把被子往那边挪了点,那边的人却没了动静。

半晌,沉缓清晰的男声响起:“你可以说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伸手不见五指,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的敏锐。

男声低而磁,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蕴着让人不能说谎的力量在那儿。

初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阖着眼:“真没心情不好,就是困。”

“你困了早就睡了,何必等到现在还没睡。”

“……”

行吧。

初墨忿忿哼了声,好半晌,安安静静开了口:“我妈是个比较专/制的人,她希望我能按着她设想的方向成长,小的时候费了很多钱去培养我,画画跳舞乐器什么的,我都学了哦。以前我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呢。”

在小镇里,是人人夸的对象。

“然后呢?”秦臻声音微哑,这好像是第一次,初墨主动提起她家里的事情。

“我很争气的,学什么都学的很快,但是我妈一直都不满意,说还是太慢了。”顿了顿,初墨轻笑了声,“后来,我妈把她所有能用的人脉都用了,把我送进东华里,他们都说我妈是想让我在里面钓个金龟婿,人人都这么说。”

小镇里的言论变了,人人夸的对象成了人人中伤的对象,流言蜚语伤人,无情地指向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身后那人很安静,初墨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听,只是淡淡叙述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在东华挺难过的,明明想着要低调,却一直低调不起来,被欺负得,唔,有点惨。”初墨的声音更闷了,“后来我就背着爸妈考了另外的高中,全额奖学金,就转学了。我妈超级生气的,说我难道就不明白么,我放弃的是多么好的机会,我反驳是钓凯子的机会么,我妈扇了我一巴掌,成年后,看着那些所谓相亲,我和她的关系更差了,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捡来的——”

她揉了揉鼻子,有点酸:“可能我太糟糕了,才会觉得委屈。”

黑暗里,沉默许久的那人从身后连着被子缓缓抱住她,沉声否认,“胡说,委屈乃人之常情。”

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被传过来,初墨攥着被子边缘,眨了眨眼,还有些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空气里很安静,秦臻环着她的腰,抱紧。

“你一点都不糟糕,你很好,明白吗?”

身后胸腔微震,初墨没动。

“要说糟糕,我比你糟糕得多。”秦臻声音微哑。

初墨一愣,没反应过来秦臻话里的意思。

“当初我如果早点知道你,为你挡去那些不好,你就不会转学了。”男人的声音很淡,透着理所当然,“有人心疼就会委屈,可别憋着才是。”

“嘁,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没有后悔药,你怎么说都成。”初墨故作轻快道。

“那你脖子的玉,是妈给你的吗?”

话题岔得太快,初墨半晌才明白秦臻说的是脖子那块,“好像说是寺庙求的,自打我有记忆就一直带着了。”

“那块玉,成色挺好的。”秦臻若有所指。

“那也不给你,我自小就带着的了。”初墨捂着脖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轻快道,“除非秦总出个价吧,我满意了,就给你。”

“初墨。”男人唤她名字,沉默片刻后,语速很缓,“心情好点了吗?”

初墨也沉默,敛住笑,过了一会儿,轻声说:“还行。”

“抱抱你,会更好点吗?”身后男人迟疑着问,“我听说女生都喜欢抱抱。”

“噗。”初墨忍俊不禁。

她回身,主动抱住了秦臻。

“已经好很多啦,很久没有提起这些事,情绪没有控制好。”初墨阖着眼,声音更轻了,“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谢的,傻瓜。”秦臻低笑。

脑袋搁在了他的手臂上,像是安抚讨好一般,初墨抬头在他喉结处印下了一个吻。

很轻很轻。

秦臻脊背一僵,软香在怀,身下不受控制的变热。

猛然起身。

迅速离了床。

-

第二天清晨。

初墨醒来,蹑手蹑脚下床,脚丫子差点踢到秦臻的脸上,忙缩回去,倒吸一口气。

男人睡得并不安稳,好看的眉微皱着,长睫如同两把沉浓的小扇子,静静覆在下眼睑上,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踹到一侧,没盖在身上,手臂环着。

初墨小心翼翼捡起被子,替他盖上。

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能塞的下四个人的床不愿意睡,偏偏要打地铺——

这下好,冷到了吧。

记忆慢慢回笼,到了昨天夜里。

秦臻猛然起身,随后冲出了卧室。

初墨一脸懵逼,正想着要不要追出去看一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到门口,就和秦臻撞上了。

秦臻沉着脸,手上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然后蹲身开始打地铺。

“你干什么?”

“今天我睡这儿了。”他指了指地铺。

“…………”

随后初墨看着他钻进了地铺,道了声晚安。

傻不拉几的。

敛住思绪,初墨轻轻叹了声,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生怕吵醒了秦臻。

指尖无意识勾了勾男人柔软的发丝,男人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转过头去。

噗。

有点可爱。

盖好被子之后,初墨去洗漱,吃早餐吃了一半,看了眼钟表,就快到要去做产检的时间了,犹豫着要不要叫秦臻起床。

拿着半块方包上楼了。

正巧撞上秦母,笑盈盈道:“小墨,怎么就你一个,阿臻呢?”

“他还没睡醒呢。”初墨回答。

秦母“哎”了声,嘀咕了句今天还要去医院产检呢,怎么能睡那么晚呢,在初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旋门进去——

“阿臻?”秦母高了八度,“你怎么睡这里?”

初墨捂脸,不忍直视此时的场景。

秦母何等人物,很快的就明白了事情前后,看着自家儿子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阿臻啊,你啊,家里这么多房间不睡,偏偏睡地板。”

初墨频频点头,表示秦母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

“妈……”秦臻扶额,脑子还有些混沌。

“还有,都要去产检了,你还没起床,我看小墨在门口徘徊着,想叫你又不敢叫的样子,你说——你以前是不是起床因为起床气凶过小墨?”秦母振振有词。

初墨站在秦母身后,看着秦臻的样子,憋笑憋得难受。

冷不丁的,方包被人拿走塞进嘴里,秦臻低晲着她,低哑的声音里染了点儿恼。

“不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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