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的偷渡门户设在那个原本以火锅麻将美女出名，后来则是因为连续出了几个著名缓则而震动全国的某西部山城。
我原以为，这像这种通往异世界的门户，必然得需要一个大大的基地。就好像美国的科幻电影里演的一样，单独一个大山洞，甚至是单独一个地区，庞大到城市一般的设施，武装到牙齿的守卫军队，基地里到处都是各种科幻到爆的仪器和一看就知识多到能从嘴里冒出来的白大褂工作人员。进门儿必须得刷卡刷脸刷手指刷骨头，不刷个十几道连核弹也炸不开的厚重大门，都看不到一定是设在整个基地最中央的偷渡门户。
可是等我从潘越传给我的定位所在位置的卫生间钻出来一看，好嘛，一个人来人往的写字楼。
这写字楼虽然不是位于最繁华的地段，可也不是那种适合搞某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的科学实验的荒郊野岭。
站在楼道里，我实在是找不到潘越在什么地方，只给发个信息，把我的位置告诉他，结果没两分钟，潘胖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我们两个第二次见面，上一次他出现的时候，虽然也是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好像卖保险的，但人家是从墙里走出来的，一出手就收拾了我们怎么也对付不了的天魔手臂，吓得金指门正内杠的傅云天和鹿云昭连个屁都不敢放，满满都是大高手的气派。
可这一次，他的出场就普通很多了，坐着电梯下来，一出来衬衫西裤，手里还拿着一支写字笔，嗯，还是很像保险推销员。
朝了面，潘越也不多说，只是招呼我跟他上楼，大家一来不熟，二来这走廊过道里人来人往的，确实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大家一起要搞偷渡兼拯救人类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一句话也不说的话，未免太尴尬了，所以进了电梯我就没话找话地问他：“潘经理，你这觉悟挺高啊，我一说要拯救人类，你立刻就给我安排个偷渡门，真看不出你们个走私集团，对人类还是这么有感情的，面对拯救人类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一点儿也不含糊，比某些名字里有奇点两个字的不可描述的公司可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潘岳板着脸闷声说：“你想多了，这是我的个人行为，跟黑石集团没有关系。要不是我的爹妈老婆孩子都在人间，你以为我愿意管这事儿呢？往一类世界偷渡是奇点公司最忌讳的。这要是被发现了，整个集团都会被受牵连。所以，在你来之前，我向集团总部打了辞职报告，已经从黑石集团离职了。这里的偷渡门户，算是我利用职权自己偷偷设立的，一旦发生变故，与公司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个偷渡门只能使用三次，三次之后就会因超过承载压力而报废，你真的有把握能从奇迹树界弄来奇迹之泉吗？”
瞧他这话说的，对我也太有信心了，我连奇迹树界都没去过，奇迹之泉长啥样都不知道，怎么就能有把握一定弄到手呢？
不过是事情赶到这一步，不得不办就是了，老话说的好，尽人事听天命，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我说：“就冲你为了拯救人类，丢工离职这份牺牲，我也必须得努力呀。不过啊，黑石集团这种走私的团伙，也不是什么长远的好地方，离职也不见得是坏事儿。看你也不像没本事的人，找份正正经经的工作，不比当个走私贩子强？你自己也说，黑石集团给开的工资不高，还得做兼职才能活下去，挣钱不多，风险还大，这是何苦呢？”
潘月沉默了片刻，才缓声说：“我老婆得了一种绝症，人间没有治疗手段，需要持续服用来自原水界的一种药物，才能够稳定病情，维持生命。但这种药物属于奇点公司严禁流入人间的七大类物品中的一个小类。通过正规渠道，哪怕是使用阴金也无法买到。在人间，只有通过黑石集团，借助他们的走私渠道，才能得到。我在黑石集团工作，就可以借黑石集团的渠道，优先获得平价药物。”
我一听，不由对他肃然起敬，“那你这次离职，不就没了买药的渠道，你老婆可怎么办？其实你也没有必要离职吧，我们小心一些，偷偷的快速搞完，不被奇点公司发现，不就得啦。要不然你找上司把那离职信拿回来？”
“这事儿怎么可能不被奇点公司发现？”潘岳苦笑说，“只要你能取得奇迹之泉回来，在人间一旦使用，奇点公司就算再瞎也会立刻发现。尤其是现在已经过了奇迹之泉的出售期，而且奇迹之泉的正规出售垄断在奇点公司手中。奇点公司怎么可能不会追查这奇迹之泉的来源。到时候第一个被怀疑的，必然是拥有最大渠道的黑石集团！我要是不离职，肯定会牵连到集团。”
我说：“真看不出你对黑石这么个走私集团还挺忠心耿耿的呢。你不是为了老婆才加入的吗？难道是工作久了，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黑石集团这种犯罪组织有了感情？哎，是不是你加入黑石集团之后特别有成就感，比如说，你进入黑石集团的事之前，被人各种看不起，各种欺负各种踩，从早到晚放个屁都被人嘲笑，结果加入了黑石集团之后，靠山有了，权势有了，财富有了，衣锦还乡之后，各种装逼打脸，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扬眉吐气？”
潘越板着脸说：“小兄弟，少看点小说，很容易跟现实搞混。现实不是小说，哪来那么多戏剧性的东西？我在加入黑石集团之前，师傅也是天底下数得着的高人，同门友爱，师门稳定。我要维护黑石集团，只是因为如果黑石集团被这件事情被牵扯到，购药的渠道就会中断，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能够代替黑石集团从一类世界往人间，购买输出违禁物品的其他走私集团。虽然要帮你拯救全人类，但也没有必要牺牲我老婆。我这些年在黑石集团经营的人脉，足够维持我继续购买药物，只要钱能跟上，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我一听他这口气，把“钱能跟上”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想来是挣钱有道，赶紧虚心请教，“你这离了黑石集团，看样子也不耽误挣钱，能给我指指路支支招儿？我现在背着好多的债，都快愁死了。”
潘越看了我一眼，“你有拿阴金给你当零花钱的师傅和门派，还有什么再需要愁你自己还的？实在缺钱，管师傅要不就得了，哪像我师傅，白顶个仙人名号，穷的要死。”
我说：“这个债吧，是我自己一不小心背上的，真要是去找门派和师傅要，他们能打死我，不把我逐出师门就不错了，还替我还债呢。所以，我得自己想办法。哎，你师傅是仙人？他是什么仙人？很有名气吗？”
“我这么个成了走私犯的不孝弟子，哪还有脸面提及师傅名头？”潘越叹息道，“加入黑石集团的那天，师傅就把我逐出师门了。”
我说：“这你师傅可就不地道了，你是为了救老婆嘛。他帮不了你的忙，你自己想办法，居然还把你逐出师门，难道自家徒弟老婆的命，比他的名声还重要吗？换了我师傅肯定不带这么干。”
嗯，反正我没师傅，随便吹吹就好了。
“别说我师傅坏话。”潘越斜了我一眼，很是郑重的警告我，“说他太多坏话，他会知道的。”
这个师傅厉害呀，远距离说坏话居然都能知道。
好吧，既然他不想讨论他师傅，那就说正事好了，我就问他：“我这去了奇迹树界之后，那怎么才能买到奇迹之泉？或者怎么才能找到奇迹之泉，能给指点指点不？”
一直板着脸的潘越终于有了表情，他震惊无比的看着我，语调都变了，“你连去哪儿买奇迹之泉都不知道，还说要弄奇迹之泉去拯救人类？我还以为你对奇迹之泉很了解，对奇迹树界也很了解呢！你别告诉我说，你连一类世界都没去过。”
我理直气壮的说：“是啊，我以前除了人间哪里都没去过。那有什么呀？这回我不就去了？凡事都得有第一次嘛，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有很多次，你也不是生来就可以随便往其他世界跑的嘛。这事情都讲究个机遇，现在不就是我去其他世界的机遇吗？对不对？”
潘越的表情垮了，他全身都有些微微发抖，看得出，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在说话的时候，他虽然强力压制，但仍能闻到其中的熊熊怒火，“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去求取奇迹之泉？难道你去之前，也没问问师傅，也没向门门派请教一下吗？这么大的事儿，你师傅不打算帮你出手，你们门派不打算支援一下吗？”
看他现在这样，我要是直接告诉他，我没有师傅，也没有门派，就光杆儿一个，估计他能直接气死过去。
我就解释说：“这事儿吧，我们门派也不太同意，我师傅也不太同意，就好像你说的一样，他们也怕牵连呢，所以我来之前他们把我逐出师门了。我现在没有什么背后靠山的力量，之前说的十个阴金，就是我全部的财产了。为了拯救世界我也是很不容易。不过嘛，拯救世界，咱得一往无前，不管碰上什么困难险阻，都绝对不能打消我拯救世界的意念。像我这种热血冲动的年纪，一旦拿定了主意，那就是百折不挠，谁也别想拦住我。”
潘越看着我，满脸都是看着白痴的表情，“疫病之车，传播灭世病毒，这么大的事儿，涉及全人类，消息传开之后，各大组织门派都会想办法，这么大拯救世界的事儿，犯不着让你这么个未成年人来承担吧。”
我说：“我也不想啊，可这不是着急嘛。真要等消息传开了，各大组织商讨好了，拿出主意做好应对了，估计隔离区里传染的人也就都死光了。那可是上百万人呢，咱既然遇到了，也不能不管，就等着别人来救不是？这可是上百万的性命！所以啊，我这边先努力着，成功了，上百万人得救自然都好，万一我失败了，也不影响其他各大组织继续拯救吗？所谓天下兴亡，人人有车，啊，不对，应该说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也不太对，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说，咱们这么大本事，不能光整天用在挣钱买药装逼打脸上吧？拯救这个世界，拯救人类，人生才有意义，才能对得起我们这身本事不是？”
“就算想拯救世界，也得量力而为呀。”潘越咬着牙说，“你要是之前说你没有得到自己的门派支持，说什么我也不会为了你而离职，更不会安排你偷渡奇迹树界！“
我安慰他说：“潘经理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遇人不淑就得吃一堑长一智，下次碰上这种事情，先问问清楚就好。这次你就别反悔了。”
潘越一脸苦逼地看着我，似乎很有种杀人灭口的冲动。
我赶紧警告他：“潘经理啊，你可别乱想啊，真动起手来，你不一定能打得过我，而且我现在是要拯救人类，你妨碍我，那就是妨碍整个世界的未来，不怕天打雷劈啊。嗯，别忘了你家人也在人间，我成功了，他们也会受益的啊。哎，要不然你跟我去得了。我不懂这些，可你懂啊，你跟我一起去，求回奇迹之泉，算我们两个的功劳，有了这份功劳，我给你作证，你重回师傅门下，不也挺好的？”
凭我看过的无数小说漫画来判断，像这种蒙冤被逐出师门的，都有想回去的执念，希望潘胖子也有。
电梯恰在此时叮一声停下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
潘越目光闪烁地看着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道：“好，我跟你一起走一趟奇迹树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