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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梦醒时分(1/1)

陆屹楠的面色由红变白,而后变青,再渐渐恢复正常。

来人亮出身份道,“我们是A市监察厅的,接到举报说这里在进行非法手术。陆医生,你混这行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也有失足的一天吧?”

陆屹楠淡淡扫了对方一眼,未曾辩驳半句。

“带走!”

一声令下,童谣和陆屹楠便被铐住了。

童谣吓得满面慌张,惊恐地冲着陆屹楠喊道:“屹楠,怎么办呐?”陆屹楠扯了扯唇角,声线清冷道:“能怎么办?有人要陷害我们,我们就配合警局调查呗。但是谣谣,你要记住一点,我们没做过的事,绝对不能承认。我相信法网恢恢、

疏而不漏,真正做错事的人,迟早会被绳之以法的!”

童谣怔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被押上警车的时候,陆屹楠探出头来,对领头的警察道:“我进去之前想见一个人,能不能……”

“不行!”对方一口否决,“你想见什么人告诉我,我帮你转达便是!”“也好,那就劳烦长官了。”陆屹楠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邪肆,“我想见一见我的同事沈医生,这件案子他其实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希望他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的清白—

—”

“呵……”对方嗤笑一声,十分不屑,“你这个人真是傻!死到临头还拿人渣当朋友,你大概还不知道是谁举报你的吧?罢了罢了,帮你转达了便是!”

“谢谢。”

陆屹楠坐上警察的时候,心平气和,仿佛只是去喝一喝茶一般,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一天一夜的昏睡,暗无天日。

钟可情是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醒来的,床头挂着一些简报,大多是一些经典的医学案例。床的西侧是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放肆地照进来,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大脑昏昏沉沉的,并不知道这是哪里,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胸口撕裂一般针扎地疼……

“啊……”她轻哼了一声,连忙掀开薄薄的被子。

她的心有些慌,前一天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害怕到冷汗直流。她颤抖着双手,心神不宁地解开胸口的两粒扣子,亲眼看到了层层包扎的伤口,才知昨天的事情并不是梦。

卓然听到了动静,闯了进来。

“你终于醒了。”

钟可情朝着床头缩了缩,警惕地望着他,冷声问道:“我是在哪里?”

卓然咬了咬唇,“这里是沈医生家。”

沈让?

一想到这两个字,钟可情便头疼不已。明明约好的在手术前报警,可是为什么没有……她没有看到警察,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刀!

“发生了什么事?”钟可情皱着眉问道,“沈让人呢?”“怎么?你都不知道么?”卓然惊讶不已地望着她,“陆医生给你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啊!后来接到举报说那颗捐给你的心脏是不法所获,现在参与手术的所有人都在警察局呢

!因为你刚刚动了手术,又一直昏迷不醒,警方也不知道你是否与本案有关,条件限制,就没有带你走……”

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慢慢地消化着他所说的话。他的意思是,后来的确报警了,只是警察来的时候,她已经动了手术,并且不省人事。那么,是谁报的警?是沈让吗?

钟可情满目疑虑。

“是不是沈让报的警?”

卓然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人家是匿名报警,恐怕只有警方才知道是谁——”

钟可情心烦意乱,如果真是沈让报的警,为什么不早点报警呢?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道他对这例手术也很感兴趣么?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患上法洛四联症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沈医生报的警,但他好像一早就知道你早哪间手术间似的,警察才带走陆医生和童医生,他就将你接回家了。”卓然的眼眸之中也有一丝迷茫,“嗳?你

休年假其实是为了动手术?你究竟动得什么手术?黑交易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啊?”

听了他的话,钟可情愈发想不通沈让的动机了,头痛欲裂。她强撑着身子下床,向前挪了两步,险些摔倒。“喂!你做什么啊?不要命了么?看你胸口的刀疤,我猜都能猜到你做的是心脏移植……才做完这么大的手术,你最好给我乖乖躺在床上,别乱动!”卓然有些动怒,强行将

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床上。

钟可情奋力挣扎,双手在他胸前使劲儿捶打,“你放我下来!我要出去!我要去警察局!我要去找陆屹楠,我有话对他说!”

她恨了这么多年,潜心斗了这么久,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引对方上钩!如今,他好不容易入狱了,她须得亲眼确认才安心!

“不行!”卓然将她死死摁在床上,恼羞成怒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现在也是嫌犯么?警察就在门外守着,就等你醒了带你回去问话呢!”

“那不是更好,我也有事情想找警察确认!”钟可情急切道。

“不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沈让走之前让我照顾你,我就必须保你万无一失!”卓然冲着她怒吼!

钟可情怔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说沈让走了,他去了哪里?”

卓然摇头,“不知道。今天早上,他突然收到一条消息,神情凝重地出了门。出门之前嘱咐我,不要让你到处乱跑。”

从前钟可情一直觉得沈让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可是现在她已经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了。眼前这个卓然,既陌生又熟悉,反倒比沈让更能让人安心。“考虑到你的身份,从手术间出来之后,沈让一直护着你,你还没曝光过。”卓然接着道,“但是有媒体跟过来了,你现在只要一出门,就会被曝光。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

也为季氏的未来考虑考虑吧!”

没有被曝光?

钟可情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难怪谢舜名没有来找她……他大概是以为她还在玩失踪吧。这样也好,免得他搅合进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钟可情心中焦虑,她多想亲眼看看此刻陆屹楠和童谣的处境啊。“明天。沈让说了,最迟明天,他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卓然双眸漆黑,深深望向她的眼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怎么老想着往外面跑?就这么不乐意跟我呆在一起?

钟可情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由往身后缩了缩,警惕道:“卓医生,我们好像不熟。”

卓然神情一滞,瞬间醒悟过来,尴尬起身道:“你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钟可情昏睡了一天一夜,早就饿得不行,沉默地点了点头,咬唇道:“麻烦你。”

“不客气。”仿佛被她的那句“我们好像不熟”给伤到,卓然说话变得规规矩矩的,刻意疏离。

等到卓然一走出房间,钟可情便周身摸来摸去,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她翻了一圈,这才惊觉,早在手术之前,她的手机就已经被陆屹楠搜走了。

无聊之际,她随手按了按身边的遥控器,打开了液晶电视。随手挑了城市频道,巧得是此时正在播午间新闻。“流光医院两名医生涉嫌参与黑交易,现已被拘留协助调查。警方已经查出整个交易链,犯罪团伙以空运海鲜的名义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经医院接头人介绍,投入使用,从

中牟取暴利。目前,犯罪团伙均已伏法,但因犯罪团伙头目从未见过接头人,暂时还不能认定陆屹楠医生和童谣医生涉黑,请关注后续报导。”

新闻上几乎曝光了警察办案的全过程,唯独她的脸,沈让全程护着,没有被摄像头拍到。钟可情望着视频里沈让专注的神情,一时间心乱如麻。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接头的医生是陆屹楠和童谣,但警方闯入手术室的时候,确实是陆屹楠和童谣在为她动手术。除非有证据证明他们没有犯罪,否则他们是逃脱不了

干系的。

钟可情坚信,这一次,陆屹楠和童谣一定会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另外播报一则消息,日前轰动一时的谢氏夺子案和谢氏夫妻离婚案已经结案,谢舜名和关静秋夫妻二人和平分手,关静秋因涉嫌买凶杀人被拘留,夺子案原告当庭撤诉。

钟可情微微一怔,一直僵愣着的脸渐渐缓缓露出暖暖的笑意来。她就知道,他答应她的事,一定能做到的!

眼下大仇得报,麻烦事也处理完了,她不求别的,就等着他如约来娶她。她要他们幸福,要稳稳地幸福。

“饭做好了。”卓然端了一个大碟子走了进来,在钟可情的床上架起了一个小桌子,将碟子里的菜一盘盘放了上去。

钟可情盯着那些饭菜,不由怔住,愣愣地望着他,仰头问道:“没想到你还会做日料?”

“怎么能不会?我还记得你最爱吃‘旋律’的三文鱼……因为,足够新鲜。”

卓然双眸深邃,目光柔和似水。

钟可情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怎么?我们以前认识么?”

卓然抿了抿唇,既不承认,亦不否认,一脸神秘。

“算了,你说了我也不想知道。”钟可情舔了舔舌头,“跟谁有仇也不能跟食物有仇,我开动了!”

抛开那些烦心事,大干一场,吃饱喝足,好不乐乎。

卓然看她这副模样,心满意足。

钟可情伏在沈让的床上,静静地躺着,只想着这一晚早些过去,明天就可以去局子里“探望”陆屹楠了!

因为不见了钟可情,谢舜名又变得忙碌起来,用铺天盖地地工作将自己埋下去,下了班还会去谢云的公司,帮着处理一些投标的文件。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他还在谢氏加班。空荡荡的谢氏大楼,只剩下总经理室这一层还亮着灯。透过落地玻璃窗,从二十六楼望下去,除却城市中心的一片零零落落的闪着流火,城市的边缘地带早已被一片黑暗

所笼罩。谢舜名查过钟可情的出入境记录,亦去了火车站查过她的买票记录,空落落的,事实表明,她很有可能还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她不曾离开,又不肯出现,怕只是想

躲着她吧!

“叮”得一声,玻璃门被门卡刷开,安律师走了进来。

“谢少,”他对着谢舜名的背影喊了一声,沉声道,“查到了。”

“查到她的下落了?”谢舜名旋即转过身来,一脸期盼地望着她,“她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为什么突然失踪?她……她还活着么。”

他一连串地问出好多个问题,问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竟然没有底气。

安律师抬起头来,严肃认真道:“季小姐没有生命危险。”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拧起来。没有生命危险的意思,就是她受到了伤害。

“她在哪儿,我去接她!”谢舜名甩开手中的文件,拎起衣架上的外套,便要出门。

安律师连忙将他拦住,“恐怕不行。”

“什么意思?”

安律师满面无奈,“季小姐现在的处境,不宜张扬。流光医院那起涉黑案,她恐怕也牵扯其中。”

“涉黑案?”谢舜名目光骤然一冷,“陆屹楠主刀,童谣当副手,整个病房只有两个医生,关她什么事?”

“季小姐虽然没有参与手术,但她就是这起案件的受体。”安律师垂下头去,“她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是手术间里的那名神秘的病人。”

谢舜名心头一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早在东郊别墅,那丫头坠楼的时候,他曾经给她开胸做过心脏按摩,难道是因为……“警方现在怀疑她是在知晓心脏来源的情况下接受手术,一旦证实,季小姐恐怕难免牢狱之苦。”安律师面露难色,“参与贩卖器官是重罪,到时就算是谢律师出面,我们也

没有完全把握能够救季小姐出来——”

“我要去找她!”谢舜名眉头拧成一团,双拳紧握,怒意几乎要写在脸上。

“谢少放心,季小姐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门口有警察看着,什么人都伤害不到她。”

“我说我现在要去找她!”他怒火冲天,句句掷地有声。

“对不住。”安律师垂下眼帘,“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见过了谢总,为了谢少不被牵连进去,我是不会告诉你季小姐在什么地方的。”

说罢,安律师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该死!”谢舜名一口怒气堵在胸口,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向面前的玻璃窗,碎片很快便洒了一地。

再也没有心思工作,他下楼上车,一路狂飙,任凭冷风吹打在脸上,该闯的红灯,一个不差地全都闯了!

驱车飙到云城建设楼下,还没来得及进停车场,便有警察上前开罚单。谢舜名冷嗤了一声,丢了驾驶证和身份证给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云城建设是谢氏的地盘,处处都是保安,警察鲜少出现在这一带,许是心情不好,连平日里见不着面的

警察都要找他麻烦吧!

进门的时候,谢舜名不觉朝着隔壁瞟了一眼,又瞧见了两名警察。他心下不由冷笑,谢氏的地盘上需要警察这种生物么?

凌晨两点,大约是白天睡得太多,钟可情再也睡不着了。她掀开被子,悄然起身,推开房门,这才发现卓然躺在屋外的沙发上睡熟了。他没有穿上衣,大约是在家里的缘故。屋子里开的是中央空调,温度打到最低,但他的胸口

隐约还沁着汗珠。钟可情的余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厨房,才发现厨房乱成一团,地板上还有零星的血迹……钟可情的唇角不经扯了扯,这个家伙该不会是第一次做饭吧?

她进房间捡了一条绒毯,缓缓走到沙发边上,给他盖上。她蹲下的时候刚巧触到了他的手,糙糙的感觉。

钟可情瞥了一眼,便不由皱紧了眉头。

身为一个外科医生,手术刀可以运用自如,却掌控不了菜刀么?那厮的手指头上,大大小小歪歪扭扭地贴了有三五个创口贴,原本纤长的美手一下子就不能看了。

“哎。”钟可情哀叹了一声,伸手情不自禁地抚了抚他的伤口,“该不会是为了那半瓶红酒钱在卖命吧?放心,我若是能活着熬过这一关,保证赔你十瓶同等品质的拉菲。”

卓然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这丫头叽叽呱呱地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梦中梦见了一个女孩子,可那个女孩子却不是小墨的长相……

钟可情将空调打到二十八度,关了客厅的灯,而后又悄然回了房间。

她推开阳台的门,静静地躺在阳台上的摇椅上,望着头顶的星空,以及四周的建筑,只觉得这种感觉熟悉无比……不,不仅仅是感觉而已,环境也熟悉无比!

这……这究竟是哪儿?

沈让的家她是第一次来,她并不知道沈让住在哪个小区,可是这个小区里的建筑,为什么这么眼熟呢?

就在此时,对面的阳台上晃过一个人影。

身材高大的男子举着一瓶红酒,摇摇晃晃地趴在阳台的扶手上,像是醉了。他大口大口地喝着,就跟喝可乐一样,喝到麻木。

当那个家伙翻身朝外坐在围栏之上,颤悠悠快要掉下楼的时候,钟可情这才认出他来。她冲着他的背影惊叫出声:“谢舜名!你不要命了吗?”

谢舜名听到有人在喊她,身子僵了僵,回眸望了她一眼,面上是冷入骨髓的笑,“你怎么又跑到我梦里来了?”

钟可情微微一怔,被他一句话堵住。她无话可说,却又担心他的安危,一颗心悬着,不能平静。“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么?要么就回到我身边,要么就别来我梦里缠着我!”他扬起脸来,自信狂傲到极致,“我这样的男人,不缺女人!尤其不缺你这种随随便便就跑进

别人梦里的女人!”

“是我。”钟可情幽幽叹息了一声。

谢舜名仿佛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盯着她看了很久,翻身下了围栏。钟可情的心稍稍安定下来,生怕他方才一个不小心就从十四楼摔下去。十四楼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马上就要苦尽甘来,可不能为了点小事

阴阳两隔,实在不值当!

“算了,既然已经来了我的梦里,就陪我说说话吧。”谢舜名的双颊挂着两抹红晕,眸光散漫,漆黑的瞳仁映着星空,繁星一地。

钟可情刚要应承,却发现他做出了更为惊人的举动。

谢舜名单手撑着围栏,纵身一跃,竟跨过两个阳台之间近两米的空隙,站立在她面前。

钟可情的心脏刚刚做完手术,差点儿不能承受他这样的举动。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来,她二话不说,扑上前去,双手死死环住了他的腰身!

真实的触感,真实的她。

醉梦中的谢舜名双眸盯着前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良久,他丢开手中的红酒瓶,缓缓伸手附在了她的双手之上,她手心的温暖渐渐透过肌肤渗透到他的骨子里。

谢舜名猛然从醉梦中清醒过来,原本迷离的目光瞬间就有了焦距。他掰开她的双手,回过身目光坚定地望着她,沉声质问道:“臭丫头,你瞒着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钟可情没料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醒酒,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你长进了!”谢舜名冷嘲,“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体引诱别人犯案了!你真聪明,聪明到不惜牺牲自己的未来!季子墨……不,钟可情,你好样儿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想真的做手术。”从手术间出来的那一刻,钟可情便知会面临很多质疑,无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整件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舜名痛恨地咬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留书信给我,让我忘了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着要活着回来……为了复仇,你根本就没想过我们的未来,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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