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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浮出水面(1/1)

那警长是故意放狠话气季老太太的。

季氏的法律顾问谭律师确实有两把刷子,但眼下他在A市,要赶来G市至少需要四个小时,现在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们带走季老太太。“听说季老太太你曾经指天起誓,说季家人一辈子都不得出入警局,谁若是进去了,就别想再回季家了!”那警长扯了扯嘴角,“若进局子的人是你,你是不是也不用再回季

家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嗳?我差点儿忘了……老太太你若是真的犯了罪,确实不用回家了。”那警长话中带刺,很明显是已经被人买通的。

季正刚就住在隔壁,很快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因为受舆论影响,各家银行开始接连对季氏追债,季家的活动资金全部被掏空。季正刚早料到有人故意针对季老太太,所以才兜售了手上的股份,打算力保季老太太,只

是想不到……警察来得这么快。

季正刚想要出门,沈惠洁却一把将他拉住。

“妈上了年纪了,吃不起牢饭,我得陪她一起去。”季正刚皱着眉解释道。

沈惠洁面露为难之色,扯着他的衣袖半响,而后开口问道:“若是妈真的杀了人,怎么办?”

“你胡说些什么?妈怎么可能会杀人?”季正刚十分不悦,“那市人医的何林副院长,妈压根就不认识,没必要对他下毒手吧?”

沈惠洁不说话,季正刚又接着道:“你疯了整整十年,妈一直力保你,不肯让我再娶……妈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怀疑妈?”

沈惠洁有苦难言,若不是亲眼目睹了十年前的真相,她也不会怀疑季老太太。

“妈平日对人怎样,你再清楚不过了。她一心向善,是绝对不会做出犯法之事的!”季正刚决绝道。

沈惠洁叹了口气:“可是正刚,你知道十年前我为什么会犯上疯病么?”

季正刚面色一暗,略显愧疚:“难道不是因为我……”在外面寻花问柳么?

“当然不是!”沈惠洁轻哼一声,“我连江美琴害得我不能生育的事都忍了,难道还忍不了她一时?”

季正刚背脊一震。其实江美琴残害沈惠洁的事,他早先是知道的。原本以为沈惠洁不知道,打算掩盖过去,现在这话从沈惠洁的口中说出来,他才知他的妻子原来受了莫大的委屈,还一个

人独自忍受着。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一直在装疯。”沈惠洁表情凝重,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季正刚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难以相信,她居然装疯卖傻整整十年,十年来一直独自住在偏僻的东山别墅,没有任何人陪她聊天,她究竟是凭着怎样的意念撑下去的。

“因为不想跟我离婚,所以一直在装疯么?”季正刚试探着问出口。

沈惠洁恍惚一笑:“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吧,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事情——”

“什么意思?”季正刚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所身处的季家十分陌生,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了解得不够透彻。

“网上流传的那段视频是真的。”沈惠洁面容突然严肃起来,“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确实是妈亲手放的,妈那时候真的想要烧死小墨!”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季正刚瞪红了眼眸,愈发生气,“那段视频明显是伪造的!当初你被小丁医生绑架的时候,他不也伪造了很多视频么?”

“那段视频是真的。”沈惠洁静静重复了一遍。

“别再说了。”“当天我就在现场。”沈惠洁握紧了拳头,“我亲眼看着妈绑了小墨……我赶过去救人的时候,小墨已经被大火包围了。幸好小墨福大命大,被别人救了,否则妈就是杀人凶

手!”

“我不信!”季正刚额上隐隐冒着冷汗,他口中说着不信,但实际上已经信了三分。

沈惠洁又道:“我怕妈对我起疑,所以才装疯。我是知道妈的手段的,那时候如果我不装疯,妈一定会……”弄死我的!

“沈惠洁,你现在才是真的疯了!”季正刚恼羞成怒,气得一脚踢翻了身边的红木躺椅。

沈惠洁满脸无奈:“正刚,还有一件事,你也不知道。当初我被小墨从东山别墅救出来,查出慢性锰中毒,其实我心里清楚的,下毒害我的人根本不是子姗,是妈。”

沈惠洁突然走到门口,替季正刚拉开房门:“现在你什么事都知道了,你若是坚持要保妈出来,我绝对不会阻止你——”

季正刚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径自走到门口,回眸对沈惠洁道:“这么多年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追根究底的个性。妈不管做过什么事,她到底是我妈。”

沈惠洁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季正刚走了出去。

季老太太进警局不过半个小时,便被季正刚找律师保了出来。

季老太太十分不解,方才还对她怒目相向的警察,为什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对她笑脸相迎。

季正刚将季老太太安排在一处比较清静的假日别墅。

这里是G市,并非他们季家的地盘,季正刚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就找到这么好的去处,实在令人起疑。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心头涌过不祥的预感,对着季正刚冷声问道:“你哪里来的钱?”依照现在的形式,各家银行都纷纷对季氏追债,季正刚手上的流动资金恐怕连付希尔顿的房费都不够,他究竟是从哪里筹到的钱,挖通警察局的人脉,将她安然无恙的保

出来的?

季正刚面露愧色,垂下头去。

“你该不会是……”

“恩。”季正刚点了点头,“我转让了我手中的股票。”

“你这个没出息的!”季老太太随手捡了茶几上的花瓶,就朝着季正刚身边砸去,“我就算是老死、病死在警察局,也不能让你败光了季家的家业!”

季正刚不躲不闪,挺直着身子站在季老太太面前,等着挨打。季老太太终于还是舍不得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哀叹一声,放下手中的花瓶:“罢了!你卖掉了你手中的股票,我依然是季氏最大的股东。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季氏落到别

人手中去!”

季正刚忙道:“妈不用担心,您手上的股份,加上小墨的,就占了35%,韵萱妹妹手上还有14%,加起来一共有49%,旁人是很难掌控季家的——”

季正刚口中的“旁人”意有所指,季老太太自然听得明白。季老太太面上露出几分担忧:“可怜韵萱上辈子也不知做了什么错事,竟然投胎到我们这户人家!且不说十年前的那件事,如今她失去了最心爱的小女儿,大女儿又做出那

种败坏道德的事,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了……我怎么忍心再去巴望着她手上仅剩的那点季氏股份?”

“妈,韵萱妹妹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季正刚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等到季老太太心情平复下来,季正刚便偷偷打量着她的侧脸。不过是一夜的工夫,季老太太仿佛苍老了很多,脸上的褶子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脸颊再也不如从前那般红

润,只是泛着纸一样的惨白。

季正刚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沈惠洁的话。

“幸好小墨福大命大,被别人救了,否则妈就是杀人凶手!”

“我是知道妈的手段的,那时候如果我不装疯,妈一定会弄死我的!”

季老太太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回眸诧异地望向他:“怎么愣在这里?公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季正刚垂下眼帘,想了好久道:“妈,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季老太太眉头一挑:“嗯?”

“网上流传的视频,是真的么?”季正刚试探着问道。

季老太太面色一僵,当即腾得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的好儿子,你这是在怀疑你母亲么?”

季正刚沉默不语。

季老太太又道:“你既然怀疑我,为什么还要保我出来呢?”

季正刚的表情分明是信了那段视频,季老太太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其他,咬了咬牙,便横着头朝着门框上撞去!

“妈!你这是做什么?”幸而季正刚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连我儿子都不信任我,我还活着做什么?”季老太太一瞬间泪眼纵横,“我倒不如一头撞死,以死明志,也好保住季家的声誉和季氏的百年基业!”

“妈,你别想不开!千万别做傻事!”季正刚将她牢牢抱住。

季老太太回眸一脸凄楚地望向他,“那你信我么?”

“我信你。”季正刚坚定地说,“但是妈,十年前的火灾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总得跟我讲清楚吧!”

“是假的!那视频是假的!”季老太太一脸惊慌,“一定是有人想要构陷我们!”

“哦。”季正刚若有所思,“那只有找小墨问清楚才行了……”

季老太太听到季子墨的名字,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凶光。她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是要找小墨仔细问问了。”

因为谢舜名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当着一众媒体的面逃出希尔顿,加之季老太太和季正刚也先后离开了宾馆,各界媒体便纷纷从钟可情的房间门口撤离。钟可情一直藏在沈让的房间里,起先因为对沈让的成见,她不敢太过靠近他。他爬上床,她便偷偷躲到沙发上去休息。一边困得要死,一边还要担心着身边的男人对她图

谋不轨。

钟可情握着一份杂志,死撑着眼皮,直到床榻上的沈让进入梦乡,打起鼾声,她才渐渐放松警惕。

因为连夜连日的焦虑,她困得不行,整个人才一放松下来,便倚着沙发,以一个极其蹩脚的姿势,进入了梦乡。等到沙发那边没了动静,席梦思上的沈让才猝然睁开双眼,漆黑璀璨的眸子在黑暗的空间透着灵动的光芒。他蹑手蹑脚地起身,缓缓走到钟可情身边,盯着那丫头的睡颜

发呆。这丫头醒着的时候冷艳高贵,并且性子要强,不肯是半点亏;但当她睡着的时候,整个身子蜷缩成婴儿状,看上去很需要保护,周身的气场很弱,骨子里应是一个极其温

柔的人。

她的睫毛很长,眨动起来的时候,就像轻盈的蝶翼,梦幻美好。

沈让看得有些着迷,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手指距离她的睡颜半厘米的时候,他突然顿住,因为这种熟悉的场景令他害怕。当初爱上钟可情,就是在她午休的时候,被她那眨动的睫毛给吸引了,之后的几年,沈让

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了,追着她苦苦不放。

沈让有些害怕,他若是再靠近一步,季子墨可能会成为他生命中第二个钟可情。

钟可情带给他的记忆没多少是美好的,如果可以再一次选择,他可能不会再靠近她。

恰当此时,睡得不舒服的钟可情慵懒地翻了个身,脑袋微微抬起,一双长睫刚巧从他的指腹擦过。

沈让诧异地愣在原地,良久才怔怔望着沙发上熟睡的丫头,低声喃喃:“这回不是我的选择,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那丫头边睡边嘟着嘴,沈让一时玩心大起,伸手恶意捏住了她的鼻子,而后又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

钟可情梦见自己沉入了大海,一时之间竟无法呼吸。

她拼命地蹬着腿,想要浮出水面,但水中似乎有一双魔抓,死死拽着她的双脚,不肯放松。

她原本安静白皙的脸渐渐涨得通红,脑袋还是不住地扭动起来。

沈让见她已经到了极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才悄然松开了双手。

那丫头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地喘息,似要将这屋子的所有空气,一次性都吸入肺腔。

见她呼吸得那样贪婪,沈让略微有些自责,怪自己玩得过了。

钟可情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而沈让就半身赤裸地睡在她身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让耸了耸肩:“就如你看到的那样。”

钟可情瞪大了眼眸,羞愤难当,握紧双拳,直朝着他的胸膛砸过去。

“混蛋!”

沈让不急不缓地出手,将她的拳头毫不费力地握住,而后眸中含笑道:“就如你看到的那样,我一时大发好心,担心你在沙发上睡得不舒坦,将你抱上了床而已。”

“只是这样?”钟可情眉头一皱。

“当然只是这样,不然你以为呢?”沈让的目光移到她的胸前,“半点料都没有的黄毛丫头,你以为我会对你感兴趣?就算我想找个女人结婚,那对方也得是女人才行!”

他言下之意,钟可情在他眼中根本连女人都算不上。

钟可情见识过沈让的毒舌,知道继续争辩下去,也必定是她吃亏,于是干脆收回手臂。

一觉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因为季子墨的关系,她终于有些担忧季家的安危。既然她借用了季子墨的身体,总得替她保全季家,才对得起她。

钟可情打开手机,便收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

没过多久,一条新信息便跳入眼帘。

是陌生号码,署名是季老太太。“小墨,我将季氏的重要文件落在了宾馆,奶奶现在被警方监视着,不能亲自去拿,你帮我去拿回来。切记!一定要拿回来!事关季氏的生死存亡!”短信发得铿锵又来,

连用了三个感叹号,足可见情况紧急。

事关季氏的生死存亡?那必定与十年前的那场火灾有关了!

钟可情的好奇心被勾起,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季老太太落下的究竟是什么文件。

三楼的走廊里一片狼藉,媒体才走不久,清洁阿姨甚至还没来得及打扫。

见过道里静悄悄的,沈让这才将罩在钟可情头上的外套掀下来。

季老太太的房门敞开,可见她是被警察强行带走的。

时间紧急,钟可情也来不及多想,便冲进了屋里,沈让则紧跟其后。

屋子里漆黑一片,钟可情伸手去触开关,这才发现房卡没插,电源被切断了。她只得打开手机,循着微弱地光芒,朝着主卧那边摸索过去。

被子乱糟糟的团在床上,地毯上的一次性拖鞋横在她面前。钟可情不觉皱了皱眉头,老太太是最严于律己的人,每天都会将自己的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这次房间的脏乱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可想而知,季老太太

已经被网络上疯传的视频搞得黔驴技穷了!

她将屋子里扫荡了一圈,也没瞧见什么文件,当她准备去翻床头柜的时候,床榻边上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来。

映着月光,钟可情隐约瞧见了地上的影子,她回过头去看,只见一名持刀男子从被子里钻出来,正气势汹汹地朝她扑过来。

钟可情反应一向敏捷,只是她在明,对方在暗,两次躲闪不及,眼见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就要扎上来。

一双强健的臂膀猛然将她环住,死死将她护在了怀中。

“该死!”

阴暗之中的凶徒见有男人阻挡,忍不住低咒一声。

沈让一手护着钟可情,另一只手徒手握住了那锋利的刀锋,目光凶狠地看向对方:“谁派你来的?”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就像浓郁的牛奶一般,顺着他的肌肤,一点点蔓延。

钟可情看得触目惊心,微微有些心疼。

凶徒见行踪穿帮,二话不说,便弃刀逃走。

钟可情直起身子想要去追,却被沈让从背后拉住:“别追……”

“嗯?”钟可情回眸看他,才觉察到他一直蜷缩在床头的一个角落里,不曾动弹。“怎么了?手伤得很严重么?”钟可情着急地去找床头的纸巾,想要帮他止血。手机屏幕幽蓝色的光线刚巧照到沈让的脸上,钟可情这才察觉他面色惨白,看上去好像很不

舒服的样子。

沈让缩在黑暗中,低低地喘息。

钟可情伸手过去扶他,刚巧环住他的后背,摸到湿漉漉的一块,用手机一照,这才发现满手的血。

“你……”钟可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你刚刚为了救我,后背挨了一刀。”

凶徒那一刀本来是想取钟可情的性命的,所以下手极狠,扎得很深。

沈让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难怪他让她不要追出去,他受了伤,她若是追出去,只怕凶徒会对她不利。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万一你死了怎么办?我才不要再欠你的人情!”上辈子已经够了!钟可情着急得咬牙,眼见着沈让流血不止,她脑袋一昏,竟忘了要怎么急救。

沈让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气若游丝道:“你若是再不帮我止血,我就真的要死了……”

钟可情手忙脚乱起来,拿出手机就要拨120,却被沈让一把摁住。

“嗯?”

“不能去医院,你现在若是陪我去医院,只怕又要给季家抹黑了——”沈让脸色惨白,但远比钟可情理智。

钟可情心头一慌,连忙扶着他坐到床边上,然后摸着黑进了浴室,将浴室里能用的干净毛巾全都找了出来。

钟可情伸手去解沈让的衣服,打算帮他包扎伤口。

摸着黑,她的指尖不由一烫。

钟可情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双手再也无力动弹,干哑着嗓音道:“你……你自己脱掉外套,我帮你包扎伤口。”

沈让清楚自己的身体,知道凶徒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只是血流得多比较吓人而已,只要血止住了,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我没有力气……我好像快要死了……”钟可情最害怕听到“死”字,尽管窘迫难当,她还是别过脸,迅速地扒掉了沈让的上衣,而后弯下身子环住了他的腰身,用干毛巾死死压在他背后的刀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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