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北听着温明远的汇报，视线再次放到了车窗外面。
窗外的景物，已经从一栋栋高楼建筑，变成了一排排萧条的林木。
很快，车子停在了郊外的监狱大楼前。
下了车，两人直接往监控室走去。
监控视频里的郑祁，神色不复以往的阴沉，而是多了分焦躁。
“阁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郑祁独自在审讯室呆了半个小时。”
“嗯。”楚向北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单音节，视线始终放在监控视频里，郑祁的脸上。
狱长再次开口说道，“阁下，那现在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有事您随传随到。”
“好。”楚向北淡淡地看了眼狱长。
狱长出去后，楚向北朝温明远说道，“你在这等着吧。”
“是，阁下。”
审讯室里，带着满心疑惑的郑祁，等了足足半小时之久，却恍惚地觉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
再次抬头看向门口，门依然紧闭着，又一次焦躁地收回视线。
昨天下午，楚向北走后，他就开始想，将所有一切看似顺理成章的事，再往深处扒。
反复地扒，愈发的觉得，深处里隐藏着的东西，是可怕的深而不可测。
想了一个通宵，郑祁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还是被骆驼给压死了。
又挣扎了一个上午，最后，认命地喊来了狱警，表明了自己的请求。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心中的猜测，到底是对，还是错……
“咔——”
一道门把被转动的声音响起。
郑祁眼里是抑制不住的一丝希冀，下意识地往门的方向看去。
直至门被打开来，迎面袭来一股凉意，郑祁的热血瞬间沸腾。
他知道，他离他的答案，又近了一步。
楚向北从容地拉开郑祁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自知已经无暇再顾及其它东西的郑祁，率先开口说道，“对于我父亲的事，你们到底知道多少？”
楚向北没有接过话，只是淡淡地看着郑祁。
见楚向北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郑祁神色多了几分急躁。
“楚向……”郑祁下意识的，蓦然提高了音量。
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形，很显然，自己就是弱势的那一方。
想到这，郑祁不禁放低自己的姿态，放缓了语气，开口道，“楚提督，请你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情。”
半晌，楚向北才缓缓开口回道，“第一次谈及你父亲的事情时，我当时所说的，就是你不愿相信的真相。”
第一次谈及父亲？楚向北说过的话？真相？
郑祁浑身一僵，曾经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话，就像是魔咒般，再次袭来。
警方只对你父亲开了腿上那一枪，可你父亲却是死于心脏被子弹击穿……
一个个简单的字眼，连段地拼凑起来，却是这样无比沉重的一句话，压得郑祁低下了头颅。
良久，郑祁字词抬起头来时，眼里带了丝嗜血的狠厉。
紧咬着牙关，吐出了四个字，“有证据吗？”
“当时场面混乱，并没有及时找到击穿你父亲心脏的那颗子弹。”
“没有及时？是什么意思？”
郑祁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带着迫切的眼光，直直地盯着楚向北的眼睛看，像是想从里面知道些答案。
然而，楚向北眼里毫无波澜，没有夹带丝毫的情绪。
就在郑祁接近爆点的时候，楚向北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案发后，警方在一根柱子上，看到了子弹孔，并在里面找到了一枚子弹。”
“就是那一颗子弹吗？”
楚向北半晌都没有开口回答。
郑祁不禁攥紧了拳头，眼底是一片猩红。
“楚……楚提督，请……请你告诉我。”
在面对父亲的事情上，郑祁一直以来，都是将自己逼退到了尘埃里。
这些就扛不住了？
楚向北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最终，楚向北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有些鼓鼓的信封，放到了桌上。
看着桌面上的那包信封，霎时间，心跳如鼓。
强压下心里的鼓动，手却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伸出了手。
拆信封的时候，郑祁突然就觉得，这像是在拆解自己最后的逃避。
打开信封，里面的照片，一览无余。
看着照片上的子弹，封印的回忆，被解除开来。
“马丁哥，这种子弹还挺特别的。”郑祁拿起桌上一枚子弹，朝前面正对着靶子射击的马丁路斯说道。
马丁路斯并没有回答，而是给手中的枪支上了膛，瞄准目标，一击命中靶心。
见马丁路斯返回来换弹匣，郑祁将手中的子弹放到马丁路斯面前，继续说道，“马丁哥，你看，弹壳是黄铜的直筒式无突缘式样，而弹头则是圆头平底黄铜背甲穿心，这种子弹最适用于什么情况？”
马丁路斯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头。
对于眼前，自己奉父亲之命，从一场枪林弹雨中就回来的少年，并没有多少好感。
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就算了，还老是问东问西的，问个没完没了。
可是，父亲却给自己下过通牒，你可以不喜欢跟他打交道，但要装作不讨厌跟他打交道。
想到这，马丁路斯淡淡地开口说道，“这是ACP弹。”
“ACP弹？”
“这款ACP弹，穿透力很好，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有着圆钝的重弹头，以及较低的亚音速，也很适合灭音器的武器使用。”
郑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子弹。
忽然，壳底的一个极其不明显的钢印字母，B，引起了郑祁的注意。
郑祁转头看向马丁路斯，“马丁哥，这个B的字母，是代表生产厂家的意思吗？”
马丁路斯只是抿了抿唇，没回答，继续手中换弹匣的动作。
郑祁的脑袋瓜，急速地运转了下，脑海里一个念头跳了出来。
“马丁哥，B是Bl ack的意思，对不对？”
马丁路斯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郑祁又自顾自地，紧接着笃定道，“那Bl ack就是代表我们黑手党了！”
闻言，马丁路斯的脸色明显地沉了几分，始终没开口说话，换好弹匣后，直接把枪往桌上重重一放，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