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字号:   默认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不信他死了(1/1)

陶秋白率领大军渡江以后,便迅速按着原先的部署抢登高黎贡山。根据前方送来的情报,驻守高黎贡山几处隘口的日军也不过就是两个大队,总共也不会超过两千余人。

而此时秋白手中带着的人马至少也有两万人,因而目前看来,好似他们是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的,全军上下也为之振奋,信心大增。

只是此时,他们并未知晓,就在渡江之前,书言命人发到重庆的电报就已经被日本人所截取和破译了。因而他们如今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日本人的眼皮里头了。他们已经悄然加强了怒江西岸和高黎贡山一带的防守。

秋白先前是查看了打量资料的,可是一旦带人到了高黎贡山脚下,就感到了它的不同寻常。实际上,在靠近怒江西岸的这一侧,恰恰是它最陡峭的一面。而在腾冲前方的一段山脉海拔足足有三千多米,仅有的几处可行隘口也是终年积雪。

装备简陋的远征军,若是想翻越高黎贡山,几乎已经没什么选择了。如今只有南斋公房、北斋公房和红木树这几处突破口,而日军早已在险要处设立工事。

秋白抬起头来,仰望着山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将是一场从山下往山腰攀登,再向山顶冲击的战役,这将是前所未有的恶战。

陶秋白原本计划先派出了一个团的军力,去攻打北斋公房一线。

然而到了深夜,他却接到一份棘手的战报——178师孙长房率领的三个营,艰难作战了四天,都没能拿下敌人据点,整个部队被阻在了北斋公房的冷水沟阵地上,如今已是死伤惨重,孙长房本人也已经被炮弹击中,身负重伤。

秋白手紧紧捏着这份战报,眉头却是皱地打了结,他开始意识到,他们的计划早已经被泄露了,可是这个时候,已经退无可退了。

为今之计,只能用血肉之躯,强行攻占了。在冷水沟阵地上,一个团打光了,另一个团接着冲上去,整整十天,竟然愣是一步都没有推进。

秋白痛定思痛,知晓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此时,防守高黎贡山的日军也已到了极限,弹药几乎打空,而陶秋白身边可调遣的,也只剩下了一个警卫排而已。

临行前,秋白将最后一瓶伏特加开封,给在座的每一位警卫排的弟兄都喝上了一口,然后他重重地摔碎了酒瓶,直接带着警卫排冲上阵地。

就在警卫排一路厮杀的时候,书言独自带着一包炸弹,从小路抄近。众人只听着“轰”的一声,整个碉堡都给炸得灰飞烟灭了。

冷水沟终于被拿下,总司令官却不见了踪迹。在打给重庆的调查报告中,有人声称,亲眼看着陶秋白将炸弹捆绑在身上,以自己人肉为依托,方才将碉堡炸的一干二净。

也有人说,陶司令先是受到了枪击,而后被日本人围剿,方才不得不提早引爆的炸弹。

虽然说法不一,可是无论如何,许多人都相信,他们年轻的司令长官——陶秋白,已经是以身殉国了的。

………..

重庆,茹云坐在黄包车上,正要往女工学习班奔去。车夫是个重庆本地人,性子直爽,也很爱说话,这一路上,话匣子也便打开了:“妹儿,我瞧你年纪也不大吧,看着就不似本地人哦?”

茹云笑笑:“是了,我是从外地逃难过来避祸的。”

车夫叹了口气:“日鬼子仙人板板,好好的东洋不呆,楞是要来祸害咱们,要不是我家里有婆娘和孩子要养,我也得去前线,杀鬼子去!”

茹云渐渐收起了笑意,平声道:“你家里六个孩子呢,怕是负担也重罢?”

车夫道:“可不是嘛,这不,前些时候,婆娘说是城里头开了那么一个女工学习班,专门教些技术活呢,她也去了,将来总好混口饭吃不是?听说啊,这开班的是个上海来的太太,可当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茹云笑了笑,也不说话。车夫一路说着,很快就到了女工学习班所在的地方。那里原来是一座庙宇,可是到了学习班开办的时候,香火早已经落败了,整个房子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茹云说服了姚太太,由她的侄子姚可帧出面,捐了一些钱,总算是修缮了门面,清理了内堂,整个看起来,倒是也有点学校的样子来了。里头隔开了好几个小间,有茹云和老师们的办公室,还有各种学习班的特定教室。

如今又开辟了一处小操场,上头栽种的是一些栀子花,还有桂花、梅花,零星还有外头不知名的人士捐献过来的郁金香,因而整个学校的环境,如今看起来,多少也是有些活力的样子了。

茹云进门的时候,正是八九点钟,各教室里头,正在上着课。茹云额外为这里的女工开设了一些基础的文化课,教习的都是一些国文、自然科学、音乐一类的课程。

这个时候,茹云悄然地在教室外头的走廊巡视着,这些女工虽然文化程度不一,年纪也相差甚大,可是但凡是上课的时候,大家听讲都是十分的认真,一个个都做着笔记,盯着黑板,那样子,真当是认真极了。

这里头的女工,到底还是穷出身,知道有一个上学的机会不容易,任凭谁都不舍得把这时间给荒废了,因而学习的气氛,倒是比外头的正规学府还要热烈。再加上茹云从前在锦云镇上有办学的经验,因而现下更是如鱼得水,办得有声有色。

至于那些上课的老师,除了个别是全职的,大多都是西南师范的女学生,过来义务授课的。对于这样的义行,茹云也是感激再三。

茹云到了办公室,人才坐定,新聘的教授缝纫的老师就来找她商议缝纫机的问题。原来是这缝纫机原先与商家谈妥了价格,一共订了四台,可是临到交货的时候,商家却坐地起价了,这预算实在是有限,这个差价自然是补不上的,于是老师便来找静云商议个法子。

茹云刚要开口,就听着门外有人敲了下门:“校长,有一位先生说是有要事找您。”

茹云只得与老师简单交代了几句,说自己会亲自再去与老板谈,然后就理了理发鬓、衣角,面色从容地出了办公室去。

远远的,茹云就瞧见那几株郁金香边上,站着一个身着烟色丝葛长衫的男子,似乎还带着一名随从,立定在那儿。

“沈小姐……”蔡贤转过身来,轻声开口唤了一句。

茹云仰首凝视着,徐徐而来。她乌黑的长发披挂在肩头,与丝巾上别着的玉兰花相互映衬着,显得更是肌肤胜雪。

只是她的脸上毫无表情,说起来她许久未有与蔡贤见过面了,即便期间有几次舞会,几次公馆私人邀约,茹云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掉了。

蔡贤照旧是一副眉眼疏朗、斯斯文文的样子,可是但凡他见着了茹云,却是无尽的暗火在心下燃烧着。

茹云略略避开他的视线,心下不过想着,秋白远征,怕是她此生都无法再放下的心结了。她从前并不知晓,蔡贤这样的人,为了排除异己能够狠到什么程度,如今她是领略了的……只是这代价,实在是太过惨痛。

“委员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茹云朱唇轻启,淡声说了句,生生的就将蔡贤隔出了一段距离来。

茹云这样的反应,倒是在蔡贤意料之中,他只是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你这是在怨我么?”

茹云垂下了脸,一双眼眸泛不起一点涟漪:“您言重了,岂敢、岂敢。”

蔡贤伸出手来,轻握住静云的手腕,茹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反被蔡贤拉近了几分,口气不咸不淡道:“你瞧瞧这个罢。”

茹云这时方才注意到,蔡贤是将一张盖了委员会大红印章的纸塞到了她手中。她不由得将纸摆正了,而后目光轻扫了一眼抬头,写的乃是“荣哀状”三个字。

她心下不禁默念着:“兹有远征军总司令官陶秋白,于民国三十一年夏,在冷水沟抗战阵亡,忠贞为国,堪为楷模,特颁此状,永志哀荣……”

茹云耳边的玉兰花坠子在风中被吹得泠泠作响,她略略侧过身去,面庞在阳光照映下打上了薄薄的一层阴影。虽是艳阳天,茹云却觉得肌肤里子有些寒彻骨,她全身上下的骨骼都有些打着颤。

茹云笑了笑,随即朝着蔡贤,深深行了一礼,而后将这纸荣哀状交还到了蔡贤手中:“恕我不能接受这纸荣哀状,秋白没有死,因而这殊荣,我们受不起,也当不起。”

“沈小姐……这么多天了,我遣人送来的调查报告,你难道没有看么?陶公就没有与你说么?那样的情形下,你觉得陶秋白还有生还的可能么?我想要告诉你,而且必须要告诉你,陶秋白,他已经死了!”蔡贤渐渐加重了语气,他实在是吃不准,茹云到底还在强撑着什么。

茹云回过身躯,望着满园子里影影绰绰的花木,淡声道:“不,他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我一天没有见到他的遗骨,那么我便肯定,他没有死。我们约定过的,他决计不是一个食言之人。”

蔡贤暗暗撺紧了拳头,一下就打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枝叶“哗哗”作响,飘下几撮落叶来:“不管你怎么想,总而言之,这个周末,我将会为他破例开一个盛大的追思会,而你,将会作为他的遗孀而出席。”

先看到这里,把此书加到书签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他们都在读: 谁说死神不怕鬼神童在八零抢个女老板做老婆聊斋好莱坞嫡长嫡幼白莲花不好当[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