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密与亚恒短暂的会面结束, 双方又回到各自的席位。
大厅内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 关注两家学院的目光收回, 其他学院开始寻找水平差不多的学院交流。
虽然交流会的后半段还有名额争夺会, 但学院交流会本身举办的目的是友好交流，让学院之间交换信息，友好切磋。
也会带有一些材料交换, 星域特殊金属交易等等，在过后的不同星域交流会上更流行。
而小星球上都是来自同一星域的学院，特殊金属的交易比较少，大部分人进行技术上的交谈。
有一些学院约了, 就往大厅外走, 他们要去交流会特备的机械室, 做私下的进一步的讨论。
眼看大厅里气氛活跃起来，再到人群逐渐离去，竟没有一家学院主动接近卡密和亚恒。
也许是卡密和亚恒名气太响让人不敢靠近，也许是别人默认将他们凑成一对儿, 大厅里的人逐渐走光了。
阿宅是不太在意气氛，亚恒其他人则是多少料到了现在的情形。
前来联合大厅只是礼貌起见，自由交流会持续一个星期，一般他们会待在分配的机械室，等待一周后争夺星域交流会的名额。
同一星域难逢敌手, 同一星域的机械系很难与亚恒匹敌, 技术形式上类似, 等级上却略差一筹。
如此也没有什么交流的必要。
亚恒学院一向是为了不同星域之间的交流会而来的, 不同的星域拥有不同的星球特性，产出不同的异能源金属，制作手法传承上也不尽相同。
如果有其他学院找上门，亚恒也不会拒绝，但他们不会主动去找其他学院。
是亚恒自身的傲慢，又或者是众人赋予他们的默认规则。
……
阿宅和南征钻进交流会的实验室，就开始讨论他们的新课题。
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是寻找特殊金属的矿源，初步估计它不在亚恒星域内，不然一定会有一些消息。
十二星域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有星际时代两千年的技术，星域和星域之间传递消息也不是很方便。
每个星域都有一些特殊的星球，一些奇特神奇的地方，很多只有当地人才知道。
阿宅也不期望一次就能找到矿源，只希望这次交流会能让他们缩小搜索范围，至少圈定严重怀疑的星域。
要是能锁定唯一的星域，搜索难度会大大降低。
“阿宅，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南征忽然严肃道。
惹得阿宅也紧张了，她有不详的预感：“什么事？”
“就算我们完成了所有导向纹路，并找到那种金属的矿源，时间上也来不及制作。”
南征丢出一颗重磅炸弹，炸得阿宅汗毛直立——“怎么会呢？”
时间上来不及是什么意思，如果来不及，那岂不是说他们现在做的是无用功？
“离最后的异物种爆发还有四年半的时间。”
南征分析道：“在最后的半年里，异物种大潮会逐渐加强，直到吞噬掉所有星球，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准备好所有武器，也就是说差不多还剩四年的准备时间。”
“还有四年，怎么会来不及？”
阿宅完成一件完整的新型A·级武器大概需要两周的时间，宽松地算算看，她一年可以完成二十件左右。
她一个人当然来不及制作，但联盟有大好几百万机械师，所有人一起制作怎么会来不及？
A·级武器是大杀器，现在在联盟军队A·级武器的使用率大概是万分之一，平均每一万个战士中，才有一人拥有A·级武器。
除了制作和费用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战士本身的身体素质，大部分战士终其一生也无法使用A·级武器。
军队最普遍的数量最多的还是C级武器，B级武器虽然是消灭异物种的主力，数量上却不如C级武器。
联盟现役的战士大概有6亿人，万分之一的人使用A·级武器，也就是6万人。
而导向纹路能解决战士使用上的问题，将A·级武器的使用难度降到和C级武器一样，不但省去战士练习的时间，武器覆盖率也会大大增加。
这是一个完美的设想，几乎从根本上解决了军队实力的问题。
如果联盟机械师能在异物种爆发前制作1200万件新型A·级武器，就能将军队中A·级武器的使用率提升200倍。
那几乎就是将整个联盟军的实力提升了200倍，很可能还不止。
量变可以引起质变，所有人都可以想象到时候会是怎样的盛况，他们曾与异物种殊死搏斗，如今却看到了轻易胜利的曙光。
阿宅认知的官方数据里面，联盟的机械师肯定超过500万，如果他们花一定时间学会导向纹路，再花剩下的时间制作。
一个人一年做20件，五百万机械师就是一亿件，即使只有一年的制作时间，他们也可以做一亿件新型A·级武器。
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他们需要的1200万件。
怎么可能来不及？
阿宅的眼神太清澈直白了，南征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她从来没在意过时间的问题，她总是觉得时间很多——那是因为她是按自身的制作时间来计算的。
阿宅潜意识里把自己作为时间计算基础，以此来认知的需要耗费的时间。
她可能觉得，给机械师们两三年的时间练习，他们就能熟练掌握导向纹路。
对于阿宅来说两三年已是很夸张的时间让步。
要她说，她研制出导向纹路也不过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现在直接把东西教给其他机械师，教他们的还是南征处理过的更简单的数据模型……有啥学不会的？
两三年是阿宅给出的很宽裕的时间了。
南征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联盟能召集的机械师大概有八百万。”
南征知道准确的数据，联盟的机械师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是八百万出头。
“其中有七百万从头开始学习导向纹路的时间要超过四年，这批可以不用计算。”
阿宅听到这个数据，不由露出惊愕的神情。
南征解释道，一般将机械师笼统地分为“普通机械师”、“精英机械师”和“大师机械师”。
其中普通机械师占七百万，精英以上只有一百万。
大师级机械师只有一万人左右。
南征大致计算过，普通机械师学习导向纹路的时间会超过四年，因此这七百万的部分是不能用的。
剩下的一百万精英机械师，有可能能在三年内学会导向纹路，这样的话他们还有一年的制作时间。
但精英机械师制作普通A·级武器大概需要一个半月，如果要加上导向纹路，恐怕要花去半年的时间。
“等等，你是说他们添加一套完整的导向纹路要四个半月？”
自从南征摆出数据，阿宅感觉她的嘴就没合上过。
南征很想槽一下阿宅的常识。
你以为导向纹路的制作很简单？
就算是普通A·级的一个半月一件制作效率，也是机械师们练习多年的结果。
一种新出现的纹路，刚刚学会然后开始制作，效率能高到哪里去？
再说如果导向纹路制作起来真的简单的话，两百年来早就有人推导出它了，联盟推导出了A·级武器威力纹路，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导向纹路，足以说明一二。
“半年一件，一年两件，100万机械师一共能制作200万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下。”
“更大的问题是，我觉得很有可能，只有大师级机械师才拥有一定自学导向纹路的能力。”
现有的机械师体系，教师资源和学生资源是对等的。
但导向纹路，真正会的人只有阿宅和南征两个人，难道要他们去同时教百万机械师？
如此复杂的纹路，每个人都可能出现不同的问题，会有无数疑点，一般教员可以指出学员的错误，他们有很多年的时间去一一修正。
可两个人面对百万机械师呢？数量根本不对等，他们能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吗？
如此复杂的纹路，学习过程中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进度会完全停止，时间差是无法预估的。
所以最坏的结果，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是……那些机械师压根学不会导向纹路，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也少得可怜。
“如果要按现在的方案，最优的做法是去教一万个大师机械师。”
四年的时间看似很长，对于机械学习和机械制作来说却太短了。
能稳扎稳打的教会一万个有深层基础的机械师，已是最好的结果，可如此一来就要牺牲数量，完全达不到他们刚开始想要的效果。
阿宅的一切设想都太理论化了，压根不具备实际操作性。
阿宅听完南征的分析，久久回不过神来。
良久，她怒气冲冲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南征忙追上去。
两个人飞快地穿过机械走廊，引来零零散散的人诧异的目光。
“你去哪儿？”
“你五个月前就该告诉我的。”
阿宅很生气，感觉她做了五个月的傻子。
南征早就知道时间上会来不及了，却眼睁睁看着她努力参加资格战，还说要寻找矿源。
如果时间不够，那寻找矿源还有什么意义？
阿宅原本以为她可以打破宿命活下去，现实却给予她狠狠的嘲笑。
她极其依赖自己的机械天赋，自信到自负的地步，轻易地制作出了颠覆性的导向纹路，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可老天却说，哪有那么简单。
“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阿宅重重地重复道，她不曾实际操作过，在召集机械师的经验上当然比不上南征，如此大的数据，又太多无法统计的因素，不实践一次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唯一能给出事实论证的就是南征，他明明知道的，为什么瞒到现在？
她不是在气他打破她的美好幻想，她是觉得，她可以想其他办法的。
她觉得她可能……浪费了五个月。
就算是阿宅也产生了危机感，她才又一次认清做这件事的难度，却得知自己失去了五个月的时间。
“我们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阿宅有些暴躁，她甚至想直接冲回宇宙舰船离开。
既然先前的方案不可用，那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参加交流会？还不如把时间花在研究新方案上。
“你误会了。”
南征想要解释，阿宅此刻却压根无心听从，她想要甩开南征，甚至有意无意地驱动了异能量。
南征只能一把拉住她，简洁道：“寻找矿源也是必经之路！”
这句话很管用，阿宅停下脚步。
“什么意思？”
不是说时间不够吗？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南征缓缓道，“只是需要再进一步。”
“你有没有想过，制作一个能自动制作导向纹路的异能源机器出来？”
一个能自动制作导向纹路的异能源机器？
阿宅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