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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交锋(1/1)

林家的温泉山庄也是圣上所赐, 占地广大、屋宇众多,这次宴客因有圣上亲临,林家便将宴客之所设在了前院正厅。

付彦之之前毫无防备,是因为他们到了林家以后, 并非直接进到宴客的正厅,而是先被请去其他院落喝茶。而且因为宾客众多,此时就已经根据身份被分流招待——他这时还是同四五品的官员在一处。

等到圣上驾临, 大伙一同迎了圣驾到宴客厅,又有人过来引领,请众宾客按座次开始入座。

付彦之随着引导的人走到一半,突然察觉不对,站定了问那僮仆是不是走错了, 那僮仆却恭恭敬敬道:“没有错的,中丞的座次就在前面。”

“还在前面?”付彦之环顾左右,落座的已有侍郎,心知事情有异,更不肯走了,“不对吧,再前面就是几位相公了。”

僮仆答道:“中丞是皇亲,座次挨着郑国公,请您随小人往这边走。”

付彦之闻言往前面一看,果然已经落座的苏耀卿身旁, 空着一个位子, 但他绝不可能过去坐下, 就说:“这不合适,我区区一个五品官,怎可坐于诸位相公之上?”

说完掉头就往后面末席走,却刚走了两步,就被林思裕第二子林屹拦住了。

“中丞这是要去哪?可是没找到座次?来,我带你去入座。”林屹说着伸出手去扶付彦之——他样貌肖似林思裕,笑着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这么一伸手,倒像要绑人一样。

林屹如今的官职是太子中舍人,比付彦之低一阶,付彦之便没避开,让他扶住手臂,笑道:“有劳舍人。方才贵府管事同我说笑,要叫我坐到郑国公身旁去,我吓了一跳,正想找人问个清楚呢。”

林屹手上用力,想带着他往席上走,却没带动,只得陪他站着,问:“怎么?中丞是对位次不满么?”

“岂敢。只是以卑凌尊,实非待客之道,付某担心下人不明事理,却让林相担了怠慢同僚之名……”

“中丞多虑了。此处是宴饮之所,又非朝堂,而且你同郑国公是郎舅至亲,坐在一处方便说话,万一圣上找你,也近便不是?”林屹自觉有理有据,说完手上再次用力,往里拉人,“中丞快入席吧,马上开席了。”

付彦之脚下生根、纹丝不动,“正因为圣上在此,我等臣子更要守礼……”

此时其他宾客都已入座,他们两个立在厅中,还拉拉扯扯的,自然吸引了很多人注意,苏耀卿很快也发现了。

他性情沉稳,没有急着动作,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发现厅中除自己身旁已再无空位,立即明白付彦之为何同林屹相持不下。

苏耀卿站起身,打算过去解围,偏在这时,圣上转头想同他说话,看见他站起来,笑问道:“怎么酒还没上席,郑国公就想逃了?”

林思裕正陪在圣上身边,闻言先捧场笑了笑,接着看向十步之外的付彦之和林屹,笑道:“圣上误会了,臣瞧着,郑国公不是要逃席,是要去寻人呢!”

圣上顺着他目光看去,惊讶道:“他们做什么呢?”

这边圣上一发话,立刻就有人过去提醒付彦之二人,林屹忙松开手,和付彦之一起行至圣上面前。

“你们两个站那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圣上笑问。

按理付彦之官品高,该他先答话,但林思裕插了个嘴,教训儿子:“二郎怎么这么不懂事?就算想同付中丞亲近,不能先请客人入席么?立在那里不动,像什么话?”

林屹忙说:“大人容禀,儿正是在请付中丞入席,不过付中丞觉着席位安排得不太妥当……”

圣上看了付彦之一眼:“自来客随主便,怎么你还嫌起主人家来了?”又问,“哪里不妥?”

付彦之不慌不忙:“回圣上,林舍人定要请臣于郑国公下首入座。”

圣上目光转到苏耀卿那里,见他已坐了回去,下首座位果然空着,眉心微微一蹙。

林思裕一向擅长揣摩圣意,见状立刻斥责儿子:“胡闹!谁叫你们这么安排的?”

“大人息怒。”林屹慌忙跪下,“是儿考虑不周,只想着付中丞是皇亲,坐于郑国公下首,方便……”

“方便什么?你这个糊涂蛋,当人人都同你似的吗?付中丞进士出身,知礼守礼,从不仰仗皇亲身份,难道你不知?还不快去把座次重设!”

林屹答应一声,起身叫了人,将座次挪到末席,又恭恭敬敬请付彦之入席。

付彦之向圣上和林思裕行礼退走,圣上没有开口,林思裕等他走得够远后,却有意无意说了一句:“不愧是才华横溢的探花郎,就算娶了徐国夫人,也不以皇亲为念,真是难得,难得。”

他声音不高,厅中此时恰好奏起雅乐,准备上酒馔,付彦之便没听清林思裕说了什么。但圣上和苏耀卿都距离林思裕很近,皆听得一清二楚,连同附近席位上的太子和几位亲王,都一起若有所思地看向到末席就座的付彦之。

有趣的是,这句在前厅都没传开的话,开席之后没多久,就传到了后面女眷聚饮的厅中。

“相公对付中丞赞不绝口……”林夫人的大儿媳妇赵氏,笑眯眯地向一众女眷转述。

苏阮挨着苏贵妃坐,听到这儿,笑着插嘴:“这是夸赞么?我怎么听着,林相像是在说,我们中丞娶了我跟没娶一样啊?”

她们三姐妹周围,除了林夫人,就是太子妃、王妃、长公主和公主,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哪会听不出林相的话意有所指?

——其实早在林相初上位,宋景亮被贬之前,朝中就已隐隐形成两股势力,一股是以宋景亮为首、进士入仕、一路位在清要的文才之士,另一股则是林思裕那般,从地方小吏入仕,一步步以政绩升迁入京的官员。

林相这话,明显是将付彦之归在了文才之士里——当然他的仕途履历,也确实属于那一派——但问题就在于,这等文才之士,一般不会成为皇亲国戚,也就是说,他们避免同皇室联姻,更不想成为外戚!

而林思裕甚至点了徐国夫人的名,说付彦之并不以皇亲的身份为念,那岂不是说,他也并不以徐国夫人为念?

话音儿都听出来了,但她们万万没想到,徐国夫人会毫不示弱,当场点出来!

众女眷一时都心中兴奋,目光盯着徐国夫人和林家婆媳,看这一场龙虎斗到底谁胜谁败。

“夫人多心了。”儿媳妇不好开口替家翁辩白,林夫人只好亲自上阵,“相公的意思,是说付中丞不以皇亲身份为倚仗,坚守礼仪。”

苏阮仍是面带笑容:“是么?看来还是夫人懂林相的心思,不像我们,总听着像有别的意思。”

林夫人连称没有,让苏阮千万别误会,苏阮笑道:“我自然没什么好误会的,就像夫人深知林相一样,我也深知我们中丞的为人。就怕别人误会。”

林夫人只好再次重复:“绝无此意。”

苏贵妃倚着凭几听了半晌,到此才笑着出声:“我们徐国夫人平日最是好脾气的一个人,怎么同她玩笑都成,但就是听不得旁人说我姐夫不好。”

苏铃没有苏阮心思转得那么快,但听了她同林夫人交锋,也明白了一些,当即接话道:“妹夫本来就没有不好,当然不能听凭旁人胡说!”

这两姐妹直呼“姐夫”“妹夫”,毫不掩饰护短之意,林夫人忙赔笑道:“是啊,为人/妻者,理当如此。”说着举起杯来祝酒,总算把这一茬揭过去了。

但前面既然闹了这一场,苏阮心中总是不快,趁着更衣的空儿,悄悄同苏贵妃商量:“你说我提前退席回家,好不好?”

“不好吧,你走,是不是得叫着姐夫?”

苏阮点头:“当然不能留他在前面受林家父子的气!”

“但如此一来,林家必会说你徐国夫人势盛、姐夫惧内。你耐着性子再坐一会儿,我说头痛,要回宫去,自然就散了。”

“可是,万一圣上兴致正高……”

“放心,我这就打发人去前面盯着,时机合适再说。”

两姐妹计议停当,方才回去席上。苏阮见苏铃正与新安长公主说话,就同太子妃喝了杯酒,和她闲话家常。

苏贵妃那里,不停有人去敬酒讨好,她有的喝了,有的只沾沾唇。过了一会儿,有女官从外面进来,悄悄行到她身后,给她倒了盏温水,附在耳边说了句话。

苏贵妃喝了水,叫苏铃陪她去更衣,然后就没回来,席上的林夫人久等不回,正想亲自去问问,外面就传来消息,说是贵妃不适,圣上要携贵妃起驾回离宫。

圣上贵妃要走,同林相有嫌隙的东宫自然也不可能留下,是一定要奉圣上回宫的。

苏氏三府送了圣驾,顺势告辞,剩下亲王公主也没久待——圣上本就忌讳宗室结交大臣,他一走,亲王们为了避嫌,略坐一坐就都离去——于是林相这场盛宴,最后只能草草收场。

待宾客散尽,林思裕带着几个儿子返回后堂,林夫人、赵氏等人迎了他们进去,一家人坐下,林夫人先把后堂宴席上的情形说了,末了叹道:“没想到徐国夫人不但见机快,应对也这么快,同付彦之还夫妻情深。”

“夫妻情深?”林思裕捋须而笑,“尚在新婚罢了。不是同路人,早晚要分道扬镳,我们只管等着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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