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阳瞪着镜子里这张陌生脸，慢慢定下神来。
这人长得还算不错，脸上轮廓很清晰，皮肤不算白但却挺细，这有点不太像警察……柯阳抬手脸上捏了捏，会疼，看来这是自己脸。
直到第三个他边上洗完手人向他投来怪异目光之后，他才抓着手机走出了商场厕所。
这事比他第一次见到鬼还让人莫名其妙。
自己不会是还做梦吧？
这张脸他从来没见过，何况这张脸还配着一身警服，一般情况下他也根本不愿意见。
柯阳站商场外街边，检查了一下身上警服口袋，掏出来一个火机，一包烟，一个钱夹和一个警官证。
他首先打开了警官证，这是他第一次摸到货真价实警官证，得好好研究研究。
警官证看起来有点像身份证，正面是张照片，能看出来就是自己刚才镜子里看到人，也就是现自己，只是看起来挺严肃，让他想起了高一军训时他背上连踹了好几脚教官。
照片下边写着，叶勋，沙河市公安局东城分局，还有个六位数警号。
原来这人叫叶勋，柯阳手指叶勋名字上弹了弹，翻过来看了看警官证背面，发现这东西挺好，姓名，性别，出生日期一应俱全，连血型都写上了。
叶勋，三级警司。
柯阳不懂警衔，但他算了一下，叶勋25岁，顶多也就是个刚转正小警察，那这个三级警司也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级别了。
柯阳路边蹲下，心里盘算着眼下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现这情况肯定不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感觉完全不同。那是什么？灵魂出窍？如果说自己灵魂已经不自己身上，那自己身体现是什么情况？这个身体灵魂哪去了？会自己身体里吗？
柯阳慢慢地清理着自己思路，从小到大，他见怪事挺多，对于发生自己身上任何事基本都能很冷静下来，只是今天这事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他从烟盒里拿了根烟点上，软包中华，一个普通警察居然抽这么好烟……
十分钟之后他站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想出了什么，而是因为穿着身警服蹲路边抽烟有点太引人注目。他顺着这条街往前走，手机他坚持不懈地反复按压之下终于开了机，不过刚一开机就发出了电量不足声音。
紧接着电话就响了，柯阳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来电名称，显示是老妈。
接不接电话让他有些犹豫，自己不是叶勋，那叶勋他妈肯定也不是自己妈，而且他没妈，这事他很清楚。
但后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如果莫名其妙丢了自己身体事不能很解决，那么这些关系就是躲也躲不掉了。
“儿子啊，你怎么还没过来？怎么还关机啊，我打了十几次你电话了。”还没等柯阳出声，电话那边带着些埋怨声音就传了过来。
“手机没电了。”柯阳心里有点怵，怎么还有见老妈这出？他连叶勋住哪都不知道，别说他老妈家了，这要怎么去。
“过来吧，饭都做好了，就等你呢。”叶妈妈催促着，这孩子几个月也不回一次家，好容易答应了回家吃一次饭，她都准备了一下午了。
“我有点不舒服……”柯阳咬咬嘴唇，随便找了个大众借口。
“不舒服？”叶妈妈一下紧张了，“哪里不舒服？你哪？”
柯阳立马后悔了，怎么能对着人家老妈挑这么个借口，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什么能圆过去话，只得回过头看了一眼：“百货大楼。”
“不舒服还去百货大楼做什么，我马上叫司机过去接你……”
叶妈妈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再次自动关机了。柯阳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轻轻叹了口气，还叫司机接，看来这警察家里生活挺小康啊。
没多大一会，一辆黑色轿车就停了柯阳身边，柯阳对车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车，只是盯着慢慢放下车窗，看到了里面有个大叔正冲他微笑着：“少爷上车吧，太太都急死了。”
哎哟，还少爷太太呢，好能再来个风姿绰约少奶奶……
柯阳想了想，也没多说话，怕说错了什么露馅了不好解释，于是直接拉开了后座车门坐了进去，沉默着看着司机把车开出去。
他不清楚这个叶勋跟司机是什么样关系，干脆也不再开口，反正说了不舒服，说话少点也正常。
“听太太说你不舒服，怎么了？”司机突然开口，听这语气，似乎跟叶勋挺熟悉。
“胃疼。”柯阳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胃疼好多年了，要装胃疼话还是有点经验。
“工作没规律吧，”司机笑了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一会回家了可别说胃疼，要不你爸一听又要急了。”
“为什么。”柯阳顺嘴问了一句。
“嗯？”司机似乎有点吃惊，回过头来，“你们爷俩不是一直因为你考警校事不对付吗……”
柯阳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说漏了，偏了偏头看着窗外，估计叶勋他老爸是反对他做警察，而且听起来像是为这事折腾了好几年：“嗯，一下没反应过来。”
司机没再多说什么，一路很安静地把车开了回去。
柯阳下了车就觉得有点不好办。
这个叶勋家里看起来有俩钱，房子是三层单体小别墅，这房价差不多是以周为周期往上蹦沙河市来说，算得上可歌可泣了。
一想到要这屋子里对着人家父母装儿子，还是个完全不认识人，这高难度事让柯阳下了车就迈不动步子了。
但就算是他站着没动，人家也没给他留出多少想招时间，屋子门一开，一个女人就跑了出来，伸手就往他脑门上摸：“哪不舒服啊，感冒了？还是头痛？”
“没事，就是脑袋有点涨，可能没睡好。”柯阳往后躲了躲，这个保养得相当好女人应该就是叶勋他老妈，他按司机意思，没说胃疼。
柯阳躲这一下不是因为别，只是很讨厌陌生人往他身上动手，特别是脸上脑袋上。
叶太太并没有意这个细小动作，她所有注意力都儿子脸上了：“怎么没休息好呢，是老值班吧……唉，你就跟你爸一样犟，谁也不肯服软……”
柯阳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没开口，跟叶太太身后进了屋。
刚一进去，还没来得及把一楼这个巨大客厅看全了，就听到一个男人声音一边响起，语气柯阳听来相当膈应：“是不是大少爷赏脸回家吃个饭还得派个车队去接你？”
柯阳转过头，看到了说话这人，理论上这人就是叶勋他爹。
如果不是先听到了他说话，这人从外表上看起来还算是有点风度翩翩意思，只是他话让柯阳有点窝火，看起来这爷俩关系实不怎么样。
“你少说两句吧，儿子今天不舒服，先吃饭，不说这些事……”叶太太打圆场，推了他就往餐厅去，柯阳依旧是顺从地跟着走。
这要搁平时，依着柯阳性子，早直接扭头走人了，可现这是别人家，别人父母，他只是暂时因为某些原因到了这里，不了解前因情况下，他并不打算给自己找不必要麻烦。
可叶勋他老爸显然并没跟他同心同德。
以往他要是开了口，叶勋就是天塌下来只要没砸了他嘴就一定会回击，今天破天荒保持了沉默让他打了一记空拳，有点抹不开，于是并没按夫人要求少说两句，而是又多说了两句：“干个破警察还干出这么多毛病来了，每天不过就是跟居委会大妈打个交道，也能累出病来，我看你这警校念得也是稀蛋松。”
柯阳停了脚步，脸上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心里蹭蹭往上窜火，这还有完没完了？
“就不能先吃饭吗，”叶妈妈有点不高兴了，父子俩搁一块就没一秒钟安生，打叶勋会说话那天起就跟他爸别扭着，“你俩要吵要争吃完了爱怎么折腾了随你们，现这样还吃不吃饭了。”
“光等他就等了一个多小时，早饿过头了，吃不吃都那样。”叶爸爸挥挥手，干脆扭头回了客厅，往沙发上一坐，拿了报纸就看上了。
柯阳一看这架式，也不想给自己找罪受，本来这莫名其妙地方呆着就够意思了，还碰上这么个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走到门口把门一开就出去了，关门前甩了一句：“我没胃口吃。”
出了门他撒丫子就跑，也不管叶妈妈身后喊着什么，他就想赶紧离开这里，至于会不会给叶勋带来什么麻烦……只能默念一句对不起了，实属无奈。
他还记得过来路，七弯八拐地一路狂奔到小区门外才停了下来。
他很少这么发狠跑，感觉有点自虐，好这身体不是自己。不过这一通跑下来，发现没怎么太喘，看来叶勋身体不错，谁说他警校念得稀蛋松了。
柯阳围墙边靠了一会，慢慢往街上走，他不知道该去哪，叶勋住哪他不知道，只能回派出所凑合一夜，或者……回师父那里看看自己身体现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傻三儿不知道从哪弄来手机，叶勋只用了五分钟就被他火烧火燎地给人家送回去了。
叶勋也没说什么，反正电话已经关机，估计这会已经完全没电了。虽说他不知道打过去时候为什么会是占线，但至少说明他身体还，没有像今天那个男人似，潇洒地分解夕阳里。
目前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静静地坐今天消失那男人坐过凳子上，天已经黑了，这屋里倒是有个灯，但开关并不门边，叶勋也不愿意看上去并不十分干净墙上来回摸，于是选择了黑暗里呆着。
之前他试着去弄了一下锁着门，门挺结实，厚厚木板上连缝隙都没有，想弄开挺难，窗户虽说看上去有些单薄，但装了铁条……总之现想出去不是易事，他只能趴桌上给自己顺顺头绪了。
不过理也是白理，就是打个瞌睡事，醒来就跟灵魂出窍了似，横竖是想不明白。
趴了没多大一会叶勋就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是饿还是怎么了，胃有些难受。他很少生病，胃疼是从来没有过，小学时候有过一次，不过那次算是吃撑着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健康，小肌肉还挺结实孩子居然会胃疼。
叶勋按着胃，这种胃里既像是被拧成一团，又像是有刀刮疼痛感蔓延得很有速度，只不过几分钟时间，他就觉得吃不消了，冷汗从额角渗了出来。
“阳哥。”傻三声音从窗边传了过来，叶勋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开窗。
“干嘛。”叶勋咬着牙应了一声。
“过来，”傻三压低声音，“喝点粥，过饭点儿了，不垫点东西一会你该胃疼了……”
叶勋皱了皱眉，果然，还是个老胃病，他有点无奈：“你来晚了，已经疼了。”
“靠，这段时间不是好点了吗，我以为没这么容易犯了呢，”傻三儿把手伸进了铁栏杆里，啪地一下打着了火机，“你怎么不开灯？”
“没找着开关，”叶勋站了起来，“开关哪。”
“你……”傻三儿愣了起码一分钟才慢慢开口，“你真不是阳哥。”
“都说了我不是，”叶勋按着胃，腰都有点直不起来了，“开关哪？”
“……桌子后边墙上。”
叶勋往墙上摸了一下，碰到根绳子，一拉，灯亮了：“你们这什么年代房子，开关居然是这玩意儿。”
“你这儿长大你问我……”傻三儿收了火机，双手扒着铁栏杆跟探监似地把脸挤栏杆中间盯着他看，“我说，我知道阳哥总碰上邪门事，可今儿这事也忒离谱了，你说你要不是阳哥，那你是谁？”
叶勋没回答傻三儿问题，他突然觉得有点困，胃疼闹得他身上发虚，坐回凳子上之后就眼睛就开始发涩，他枕着胳膊趴到桌上，闷着声音回了一句：“别吵，我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