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
秦阳手掌紧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他自然知晓。
若说如今的秦阳也并未将自己看作人族，可流淌在身体的血脉却容不得他彻底放下这道身份。
“后来，我偶然发现他与蛮巫族交往甚密，便想要阻止他！却发现他已皈入巫族，甚至不惜与我大打出手…”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养了二十年的弟子，最后竟用我教他的手段，险些将我诛杀…”
鹿老喟然长叹，脸上带着一抹自嘲，只是眼眸中的悲伤，却毫不掩饰。
想来对于一位师者来说，这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了。
“师父…他险些将你诛杀？！”
秦阳语气震惊，脸上满是骇然。
鹿老既被尊崇为北江府第一阵师，想来修为战力都是顶尖的存在。
可那位从未谋面的师兄，却能在十年前将他打败，可想而知，前者的修为，该是达到了一种怎样可怕的地步。
“不错！你的天赋，虽然卓绝，但在阵法之道上，还是那个畜生更胜一筹！他的神魂层次与你相当之时，便能轻易地施展出四品阵法…当年他修为尚在炼元九层，便能依靠两座四品灵阵将我打败，现如今…恐怕…”
鹿老喟然长叹，这些年他之所以隐居此处，并非是不想找到宇文赟清理门户，只是力不从心罢了。
蛮巫一族，天生神魂恐怖，尤其是那一族中，还流传许多神魂秘技，寻常修士几乎难以抗衡。
只是相对而言，他们本身真元修炼就要困难许多，肉身也相对脆弱。
因此这些巫族之人身旁，常常会有巨人族守卫，目的自然是为了在遇到灾祸时，留给他们准备手段的时间。
不论是借助阵法还是灵宝灵器，这神魂攻势虽然诡谲，但施展起来却相对繁琐，否则如今的天下，怕也不姓夏了。
“这么厉害…”
秦阳深吸了口气，脸上却不见丝毫畏惧，这是鹿老深埋心底的夙愿，他纵使付出一生，也定会帮其实现。
“而且…我让你杀他，并非只是为了清理门户，他身上有两样东西，你需得拿回，对你的阵法修炼有大用处！”
鹿老饮了口酒，淡淡地道。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再盼望有朝一日，能够手刃那个逆徒。
可十年前，他已经不能阻止前者，更别说十年后了。
他老了，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对阵法的领悟，都已到了瓶颈，此生怕是再难突破。
可眼前的少年，却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即便与矫今行私交甚密，鹿鼎都从未想要借他的手，除掉宇文赟。
因为，这是他的事，关乎道统传承，与旁人无关。
秦阳则不同，他既拜了师，就是一脉人，清理门户乃是本分。
“两样东西？！”
秦阳眼眸一凝，心底有些期待，能够令鹿老念念不忘的，定是这世间极珍贵的宝物吧？
“不错！其一乃是我师门祖传的七十二相阵图宝籍，其上包揽了从一品到五品的共七十二张阵图！这是我们祖师传下来的东西，若有生之年找不回来，为师死不瞑目！”
鹿老脸色一暗，尘封十年的心事，今日终于借着酒意尽数说出。
“师父放心！纵使上天入地，我也会找到他，夺回阵图！”
“好！其二，乃是一道阵法，不过此阵与你所修的千幻剑阵息息相关！”鹿老点了点头，脸上突然扬起一丝苦涩，“你修习千幻剑阵也有段时间了，如何，可曾感觉到此阵有何不妥？！”
“不妥？师父…弟子愚钝，并未将此阵凝出…”
秦阳尴尬一笑，却见鹿老突然皱起了眉头。
“未能将阵祭出？你用的灵宝，在何品阶？！”
千幻剑阵的威势，多依靠那当作阵眼的灵宝发挥，灵宝品阶越高，这阵的威势也就越强。
换句话说，也就越难凝聚。
以秦阳的神魂造诣，寻常三品阵法本不在话下，而灵宝的品阶若非达到宝器，阵法就绝超不过四品范畴。
秦阳一愣，挥手将千珏血剑拿出，递到鹿老身前，一股血煞之气瞬间弥漫而开，骇的后者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好邪异的剑！”
鹿老伸手接过，却见那血剑剑柄上，一只如同眼珠一般的血瞳里陡然散出一丝血气，朝着他体内疯狂侵蚀而去。
“这…”
身为北江赫赫有名的强者，鹿老的阅历绝非秦阳可比，只是此时感觉到那血气中蕴含的可怕凌厉，依旧忍不住眉头一皱，浑身真元瞬间鼓荡，将那血气尽数阻拦下来。
再低头看去时，那血眸上的光彩已经消失不见，宛如一柄寻常俗兵，锋利却不带半分波动。
“秦阳…这剑你从何得来？！”
鹿老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惊骇，但凡灵宝，本身皆会蕴含一丝真元波动，以此判断它的品阶等级。
可眼下这柄血剑，却有些不同，其中非但没有半分波动流转，反而似蕴藏着一股邪煞之意，令鹿老心底不由生出一抹不安。
他收过一位弟子，是异族之人，最终险些被其所杀。
如今若是再收一个邪修，恐怕一生清名，必然毁于一旦。
“回师父，是弟子诛杀一位邪修时所得！”秦阳如实回答，未有半分隐瞒。
自从在万宝城里得了那一枚血珠，秦阳也感觉，眼前这柄血剑似乎发生了一些诡异变化，只是具体是何，他也说不清楚。
“原来如此…”
鹿老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心底却忍不住叹息一句。
他能感觉到此剑的不凡，虽然邪异，却威势滔天。
只是剑本不分善恶，要看握剑之人是谁。
其中血气，怕多半是那邪修所祭，而如今它既落入秦阳手中，想来以后者道心之坚韧，定也不会被其迷惑了心智。
“好剑…这就难怪了！”鹿老将剑还给秦阳，摇头苦笑一声，“不过看样子，你还未彻底炼化此剑啊！“
“还未彻底炼化？”
秦阳眼中涌出一丝迷茫，旋即似是有些恍然。
他方才踏入炼元五层几日时间，还未来得及用本身真元孕养，甚至凌空御起，也未尝试。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研究研究御剑之术了！”
眼前一道清瘦身影一闪即逝，秦阳突然想起了戎城里那个送他御鬼术的老者。
说到底，他从未对李清水生出半分恨意，也不曾后悔将他逼杀，那是他应得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