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她，他居然不相信她……
轻灵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摔在地上的声音，四分五裂。
他怎么会这样？
她苦笑一声，弯腰走进了帐篷，轻轻地问道：“你想给个什么样的交代，把我也推到水里去吗？”
陆清寒后背一僵，缓慢地回了头。片刻，冷笑一声问她：“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知道自己犯了错，躲着不敢回来了呢。”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你敢说嫣儿的落水跟你没有关系？你敢说，从他们今天来了以后，你一直都没有对她心怀偏见？轻灵，嫣儿有时候是有点任性。可是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慕容家和陆家两家交好，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以为这些你是明白的，我也以为你有时候虽然会有些小孩子脾气，可至少心胸是宽广的，大体上是通情达理的，可你今天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陆清寒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否认轻灵，轻灵听了之后甚至无从反驳，只是觉得一阵心凉。
她垂着眼帘子看他，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小声问道：“你说我今天让你失望了，请你明确告诉我，我做了什么让你失望了？我是应该通情达理地看着慕容嫣一来就紧紧黏在你身边，不生气、不焦躁、不愤怒，还是应该在她告诉我那些跟你的过去之后，依然平心静气地听着？”
陆清寒放下手中的杯子，里面还盛着端给慕容嫣喝的热气腾腾的药。他一把拽住了轻灵的手腕，把她到了远离帐篷的一处地方。
“我不想在嫣儿面前和你争吵。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她一直在跟我说你的好话，一直在向你替我求情。可你呢，你哪一句话不是在跟她计较？轻灵，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背着光的原因，轻灵此刻看着陆清寒的脸，觉得他就像是一幅没有色彩的黑白画，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他突然间就变得不像那个跟她生死与共的人了，像是一个陌生人。
她喉咙滚了滚，艰难地开口：“所以现在在你心目中，她是那个通情达理的人，而我就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人了？”
“我没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轻灵终于怒吼了出来，一下子把自己的情绪宣泄了个彻底：“陆清寒，你不要以为你是我未来的夫君，你就可以随便伤害我！我自认为我下山以后，对得起师傅给我安排的这门婚事。我一直保护你，从来不吝惜生命，珍爱名声，才不像你一样，跟那么多异性勾勾搭搭！”
她突然爆发出来的怒火，同时也点燃了陆清寒的怒火。他大声问她：“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什么时候跟异性勾勾搭搭了？你总是口口声声师傅、师傅的，合着这门亲事对你而言根本没有意义，你只是为了完成你师傅留给你的遗言吗？那我又算什么？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
“你可真会模糊焦点。你一方面觉得我不喜欢慕容嫣，是针对她，心胸不开阔。一方面又觉得你在我心目中没有位置，什么也不算。请问我应该怎么做？你教教我。”
轻灵觉得自己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语音组织能力突飞猛进。跟陆清寒这样头脑清晰的聪明人吵起来，竟然也没有落了下风，她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陆清寒看着口齿伶俐的小道姑，冷冷一笑，连语气都寒了几分：“言轻灵，你现在是真的可以，嘴巴越来越厉害了。你刚刚也是这么跟嫣儿说话的吗？也是这么咄咄逼人的吗？就你和她两个人在泉边，她究竟是怎么掉下去的，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啊！”
“我有什么不能解释的？是她邀请我一起过去洗菜的，也是她对我说起你们的过去，然后激怒了我。我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些到底是不是她故意的！你说她一直跟你说我的好话，那她敢不敢告诉你她究竟对我说了什么？！不敢吧？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坏女人，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这样！”
轻灵笃定，以慕容嫣的心机，不倒打一耙说是她推她下的水，已经是她最大的善良了，绝对不会再对陆清寒说出更多的真相。
然而这一次，她彻底失算了。
陆清寒突然捏住了轻灵的下巴，狠狠盯着她的眼睛说：“她说了，她说她告诉你，在她十八岁成人礼那一天，我醉酒亲了她。她也说了，我第二次亲她的时候，被慕容伯父和慕容伯母看见，而我承诺了会娶她却忘记了。她还说了，你好像误会她告诉你这些事情有别的用意，所以她去拉住你的手解释，你却因为无法接受而挣脱了她，所以她掉进了水里。我现在要你亲口告诉我，她说的这些话，有一句是假话吗？！”
轻灵怔住了，她做梦都没想到，慕容嫣这一次居然把所有的真相都和盘托出了。难道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是自己多想了？
她狐疑的反应落在陆清寒眼里，让他立刻明白了。他失望地看着她，问道：“嫣儿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百口莫辩。
轻灵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她才是最应该生气的那一个。下巴上，男人的指尖不断用力，她吃痛地聚拢秀眉，而他却一点也不怜惜了。
她难过地问他：“她对我说这些事，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就凭她过去对我的那些所作所为，我怀疑她的动机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到了你嘴里，我好像成了主动找茬的那一个。”
“你难道不是吗？”陆清寒甩开她的下巴，愤怒使他英俊的脸看上去更加清冷，无端端地就拉开了距离感，“嫣儿说了，她跟你说这些事，这是为了跟你分享我的过去。她想要和你拉近距离，跟你和好。我不认为这些事情有你想的那么值得生气！一个我喝醉酒之后发生的事，还过去那么多年，你究竟在计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