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下午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仿佛整个十三层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透过玻璃照射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挡住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看过去，办公桌哪里并没有人。
“唐辰霄这是哪里去了？”程安将身上的毯子拿开叠好放在一边，然后才站起身走过去。
刚走进就看到了贴在桌子上额的便利贴，上边是她熟悉的字迹。
“今天下午又重要的项目要谈，我会尽快回来的。”他留下这样的话，程安将纸条拿起来，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才放下。
唐辰霄的办公桌上只有最基本的办公设备，文件也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边，而且似乎有强迫症一般，棱棱角角都完全对齐了。
程安一边惊叹着绕着桌子转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了电脑旁边的相框。
唐辰霄的桌子上居然会有相框这种温情的东西，程安心里又是一阵惊奇，而且心里也突然多可惜一些莫名奇妙的期待。
这个相框里会是谁呢？
程安看着相框的背面，迟迟没有将它翻过来看看里面到底是谁，心里有期待，可是还有害怕期待落空之后的恐惧，两者就像是两个小人在程安的心里争吵着。
犹豫了半天，程安还是鼓起勇气伸手将相框翻过来了，在看到相框上面自己的笑脸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像是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她心里的犹疑都吹散了。
然后就是阵阵的暖流涌上心头，那温度甚至比阳光都温暖。
程安突然想快点见到唐辰霄，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夫人，您醒了？”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入了程安的耳朵。
“嗯，你是？”程安应声回头，然后就看到一个笑容满面额的脸，精致的职场妆容让她看起来气场很足。
“我叫季枫，是唐总的下属。”季枫推门走进来，走到程安的身边朝她伸出手，“您叫我小季就可以了。”
季枫看着就比程安大，这个“小季”程安当然不能叫，所以她连忙推辞道：“我还是叫您‘季小姐’吧，请问季小姐有什么事吗？唐辰霄这会儿不在……”
“哦，我是唐总安排在这里照顾夫人的，请问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您要回家的话我送您回去。”季枫微笑着说道。
“……嗯，那回家吧。”唐辰霄看样子估计不会很快回来了了，她就在这里也没有事可做，而且明天就是葬礼了，她得回去准备准备。
“那好，我先去准备车。”季枫说完，就朝着程安点点头出了门。程安又回头看了看办公室，又把相框摆正，这才悠悠地出了门。
唐辰霄和崔黎阳的会谈直到晚上的八点才结束，本来崔黎阳还想和唐辰霄去喝个酒庆祝一下的，在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看到唐辰霄冷肉色的眼神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明天是唐老爷子的葬礼，他也得去给老人家送行呢。
两个人分道扬镳以后，唐辰霄就接到了的季枫的电话，说是她已经安全将程安送回家了。
本来要回公司的唐辰霄于是临时改变了自己的行程，吩咐张尤先将他送回家。
“总裁，那合同呢？今天说好了晚上就将合同发过去的。”张尤苦着脸问道，唐辰霄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丢给他一个人吧？
“让他们等着吧。”唐辰霄不负责任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不理会张尤惊愕的表情了。
这个项目可不是普通的几千万的小项目，它前期涉及的资金就上亿呢，唐辰霄的态度是不是太随意了？
其实唐辰霄心里是为了今天那套别墅不值，崔黎阳那小子心倒是大，在要了别墅之后还拼命地压价，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还像十年前一样好说话是吗？
“就让他们等着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反正崔黎阳现在有把柄在他手里抓着，就算是璀洋因为合同上火，也得他崔黎阳想办法去灭。
张尤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又迅速回头专心开自己的车，唐辰霄居然这么记仇，他今天三番两次让他不高兴，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他是不是应该换份工作？
“帖子都发出去了吧？”车里安静了半晌之后，唐辰霄突然问道。
“嗯，前天已经全部送出去了。”张尤回答，这是他前几天忙里抽空监督着去办的。
“今天回去通知公司里的职工，所有人都不用加班了，回家早点休息吧，你也是，将文件送回公司之后回家。”唐辰霄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借着冬夜的冷风清醒一点。
额头上突然一点冰意，之后就是湿意，唐辰霄望向窗外，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到，白色的雪花似乎越下越大，在寒风的助攻下冲过狭窄的车窗飞进车里。
张尤突然感觉到后颈一阵凉意，转头才知道唐辰霄打开了车窗，而且雪花都飞了一车厢了他都不关上。
“总裁，到了。”没过多长时间，车就已经驶到了别墅的门口，张尤出声将有些愣怔的唐辰霄唤醒。
“嗯，你路上小心。”唐辰霄像是刚刚找回自己的灵魂，略带迷茫地看了一眼别墅的轮廓，又转头看了张尤一眼嘱咐道。
张尤点头，目送着他顶着风站到别墅门口的时候才响了一声喇叭，调转车头离开了。
现在门口的唐辰霄感受着这冬夜突然起来的风雪，突然想起来这是入冬之后的第一场大雪，就像是憋的太久了，索性放肆地将所有的情绪寄托于雪中，一股脑全部落下大地，等到太阳出来了，化了，一切也就结束了，整个世界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手脚都冰凉了唐辰霄才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连忙伸手敲门。
没一会儿门咔哒一声就被打开了，程安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着他，焦急的小表情显露无疑。
“快点进来。”唐辰霄被冻红的鼻子和手都太过明显，程安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于是连忙拉着他的手将他拽进了屋里。
“你这是走回来了吗？”程安略带埋怨地看着唐辰霄，边责怪边脱下他的大衣挂起来，又跑到厨房里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塞进他的手里，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之后才坐在他的对面继续数落：“张尤呢？没让他送你回来？”
“嗯。”唐辰霄贪婪地注视着程安关切又心疼的表情，就像毒品上瘾一样让他舍不得挪开视线，所以他很干脆地将张尤抛弃了。
“真是的，就算没人送自己不会开车啊，再不济不能打个出租车吗？是不是傻啊？”程安没忍心骂他。
明天是老爷子的葬礼，身为孙子的唐辰霄心里一定还是很难过的吧？
“下一次不会了。”唐辰霄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伸手拉住程安的，掌心被水杯烫过的温度很温暖，程安微凉的手也由此变得暖和起来。
“很难过吗？”虽然唐辰霄脸上在淡淡地笑着，但是程安总觉得自己能看到他皱着的眉头，还有悲伤的眼神。
“……什么？”唐辰霄又笑，靠得程安更近一些，眼神微不可见地一变。
唐辰霄一向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更别说在自己想保护的人面前了，所以他将自己的痛苦藏起来不让程安看见，让自己露出笑脸不让她担心。
然而这都无济于事，程安仿佛能洞悉他的内心，就算他的脸上再怎么不留痕迹，程安还是能感觉出来。
看着唐辰霄这一副明显不想说的模样，像是尊重他的选择一般，程安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明天我有什么需要做的吗？”她低下头，但却没有将手从唐辰霄手里拿出来。
“明天跟着我就行了，不用太操心，早点去休息吧，明天得早起。”唐辰霄似乎是累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将程安抱了抱，这才起身准备上楼休息。
“那……那晚安。”程安看着唐辰霄上楼之后去厨房嘱咐李阿姨去休息之后，本来准备直接去房间休息的，可是站在房间门口又走了两步站到唐辰霄的房间门口，侧耳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半天过去，没有任何收获的程安叹口气，转身也回房间休息了。
这一天程安没有像往常一样赖床，反而是一大早天都没亮就先起床了，迅速将自己收拾好之后就下楼了。
厨房里也已经亮起了灯，李阿姨已经在忙活的，程安走过去现在厨房门口朝着她问了声好。
“今天起这么早？”李阿姨有些惊奇，不过马上就绕过这个话题了，“今天可能比昨天都冷，多穿点吧。”
要不然在墓地里站那么长时间，肯定要被冻坏了。
“嗯。”程安没什么精神，看着李阿姨色香味俱全的早餐也没什么食物，回答也有气无力的。
“对了，小唐一大早已经出去了，你先吃早餐，他说了等会儿来接你。”李阿姨将早餐给程安端到桌子上，一边整理一边说道。
“什么时候走的？”程安以为自己今天起的够早的了，没想到唐辰霄又先离开了。
“一个小时之前了吧。”李阿姨抬头看了看时间，说道，“不过你不用着急，他来接你至少也在上午了，如果累的话吃完饭再去休息一会儿吧，你今天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程安笑着安慰阿姨，“那我吃完就去睡一会儿。”
今天的场合已经会去很多人的，她不能这么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去，就算不是给那些人看的，那爷爷看了她这个样子也会心疼的吧？
于是，把自己喂饱的程安又回房间让自己睡了个回笼觉，等到被唐辰霄叫醒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自己睡了很久的感觉。
恍如隔世的感觉让她更加伤感了，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里做梦了，可是具体是什么内容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很难受很想哭。
“怎么了？”唐辰霄看着半天坐在床上不动弹的程安问道。
“我……好像能到爷爷了。”程安眼神都没有焦距，明明是看着唐辰霄的，可是眼神却看不清他的脸。
唐辰霄一瞬间没了话，老爷子是舍不得走吗？是还没有见到什么人吗？
“你抱抱我好不好？”程安突然朝着唐辰霄伸出手，可怜兮兮地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