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庄穆玄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一根烟已经燃到了头，他将烟头在地上碾灭，过了半晌才道：“监控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程昱默了一瞬，“让人去查过了，能够证实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就像那孩子说的，那人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根本无从查起。”
仅有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犹豫再三，程昱忽地开口问道：“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
庄穆玄侧头看他一眼，刚抽过烟的喉咙有些干涩，缓缓报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赵伟。”
这次的计划显然要比之前赵熙颜所为周密许多，加上出事的时间点，让庄穆玄很难不去怀疑，这是不是赵家人狗急跳墙所为。
听他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说了出来，程昱一时不免惊讶，“你的意思是，他想借此让你分身乏术，再无暇去拿视频那事对付他？”
庄穆玄点点头，嘴角勾上一抹嘲讽，“也怪我当时太激动，打草惊蛇。”
如果知道那次冲动的结果就是令庄睿宁出事，他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直接拿着视频找到赵家去，如果说这是自作自受，可为什么受苦的却是孩子。
看出他的内疚，程昱轻叹一声安慰道：“这种无用的自责可不是你庄穆玄的风格，况且你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庄穆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希望如此吧，接下来就要靠你了，在这段时间里帮忙盯紧赵家。”
程昱有些意外，“你不准备把那视频放出来？”
庄穆玄摇摇头，“这视频能给赵家带来不小的冲击，我现在顾及不了那么多，不想就这么浪费了一张好牌。”
他这话说得也的确在理，程昱便没再多问。
病房里，用过早餐的两人坐在病床边闲聊，陈思思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由吐槽道：“这两人出去吃个早餐而已，居然这么久还没回来。”
凌华清脸色终于不似之前苍白，笑笑道：“穆玄这几天的压力也很大，让程昱跟他聊聊也好。”
事实上，凌华清嗅觉一向敏锐。
即使庄穆玄每次抽完烟都会注意吹过风再回来，但烟味总归不那么容易去除，几次下来，她自然也意识到了些什么。
可既然庄穆玄选择闭口不谈，她便也就配合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思思长叹一口气，索性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知道你心疼他，可就是因为心疼他，你才更加要振作起来不是吗？”
不无夸张地说，她这几次见庄穆玄简直觉得他跟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不管怎样，庄穆玄始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庄穆玄。这还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让陈思思觉得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百分百理性又聪明的机器。
凌华清默了许久，到底还是把这话给听进去了，“你说得对，睿宁还没醒过来，我绝对不能倒下。”
陈思思这才满意地笑笑，拿出手机来回复工作邮件。
回复了没几封，手机里视频软件便突然跳出一个推送通知，她下意识想划掉，却在看清楚上面所写的字句时惊得瞪大了眼。
【惊！庄氏总裁竟对孩童施以暴力！】
明晃晃的标题映入眼帘，陈思思心下一慌，赶忙拿着手机闪身进了厕所。
她好不容易将人安慰下来，要是再让凌华清看到这些，估计刚才做的那些努力都要功亏一篑。
点进了推送，里面所显示的是一个像素看起来不怎么清晰的、明显是偷拍视角的视频。
视频时常只有十秒出头，只见庄穆玄一把将一个小男孩拎着衣领丢在了沙发上，拍摄的设备大概离得很近，将他说话的声音都完美地录了进去。
几乎不怎么费力就能听清楚，他在视频里威胁那孩子要把他丢出去。
这事若是放在两个成年人身上倒也算不了什么，坏就坏在对方是个小孩子，加上这视频又没有牵前因后果，庄穆玄自然落入了不利的境地。
陈思思心里焦急，本想问问看庄氏传媒那边怎么没有反应。
结果上网一搜才知道，这视频是在某一时刻毫无征兆地发了出来，它就像是病毒一样迅速在互联网上扩散，就算庄氏那边公关有意压制，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进来得匆忙，连门都没关上。
见陈思思这么久没出来，凌华清想着过来敲门问问情况，没曾想走过来便从门缝瞧见她脸色惨白的模样，便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思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的声响吓得陈思思一颤，手里的手机也顺势啪嗒落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退出的视频界面就这么大喇喇地展现在二人面前。
凌华清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面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她将手机捡了起来，却没有勇气点开，而是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瞒不过了，陈思思只好硬着头皮道：“应该是你们那天发现那孩子时被人偷拍了，庄穆玄发火那段被单独截了出来，视频被传得铺天盖地……”
凌华清身形一晃，好在陈思思及时将她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她这幅样子令陈思思担忧不已，急声问道：“你没事吧？”
凌华清摇摇头，鼓足勇气点进了页面，却被评论里从头至尾的恶毒谩骂以及人身攻击给刺得心口发痛。
【长得好看，但人品垃圾的依旧是垃圾，居然对一个小孩子动手。】
【丝毫不意外，反正那庄太太也不是什么好人，破锅配烂盖罢了。】
【隐藏得也太深了……枉我以前还把他当梦中情人呢，呕……先让我去吐一吐，这种连小孩都欺负的男人就该吊起来打好吗！】
直到这时候，她才体会到万分之一的庄穆玄的心情。
她光是看到这些就已经觉得接受不了，那当初自己被人网络暴力的时候，他该有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