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旖柔闭紧了双眼尖叫出声。
沈涅疯了一样狂奔过去，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接住。
两人身体重合在一起，沈涅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她紧紧抱住护在怀里，身体往旁边倾斜在草地上滚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
沈欢居高临下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见程旖柔没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又突地愤怒起来。
又是沈涅！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少爷，他们追上来了！我们的人抵挡不了太久，”站在他身后的心腹保镖之一急忙道，“要是让他们抓住……”
“走！”沈欢双手握拳紧紧攥起，面色阴狠又看了眼楼下已经被众人包围起来的沈涅和程旖柔，带着一腔怨气在保镖的护送下转身匆忙离开。
傅明杰已经带人追沈欢去了，另一边楼下，程旖柔依旧被沈涅紧紧抱在怀里，刚才的一番翻滚让她到现在依旧晕头转向。
“媳妇儿？”沈涅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媳妇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程旖柔晃了晃脑袋，让沈涅扶着坐起来，好一会儿才从那种急速下坠的感觉里回过神来，盯着沈涅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就在自己面前，不是自己的幻觉。
眼里有泪涌了出来，程旖柔又是激动又是后怕，倏地直起腰朝他扑了过去，“沈涅！”
沈涅张开双手接住她，随后闷哼一声，眉心蓦地收紧。
程旖柔吓了一跳，突然感觉自己贴着他胸口的手湿漉漉的，收回去摊开一看，居然全都是鲜红的血！
“你受伤了！”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刚刚居然还那么用力地撞向他。
程旖柔脸色煞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着急地在他身上左右摸索着。
“只是一点小伤，没事。”沈涅嘴唇有些发白，抓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不想让自己现在的模样吓到她。
程旖柔紧抿着唇，用力抽回手将他的衣服扒开了，才发现他手臂靠近胸口的地方扎着绷带，鲜红的血已经将白色绷带都染红了，现在还在往外渗。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他黑色作战服上被血晕开了一大片。
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程旖柔眼泪就克制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随后突地哇地一声，跟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沈涅顿时手足无措，抬手想给她擦掉眼泪，才发现自己手上沾了灰尘和稻草，往她脸上一擦就是一道黑杠。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她按到自己肩上，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她，“和你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乖，没事了。”
“我好怕，我怕我跑不了，我怕我回不去了。他们不让我走，沈欢说你身体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还有程绮丽……哇！”程旖柔语无伦次地说道，随后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这几天她精神一直都紧绷着，一边要时时刻刻提防沈欢，一边又要保护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每天都在担心沈涅和豆沙包到底会不会出事，刚才看到沈涅真的受伤了，她瞬间就崩溃了。
自责，难过，愤怒，交织在一起，除了顺从本能大哭一场，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怀里的人哭得一抽一抽地，任谁都能听出来她的无助和惶恐，沈涅心疼得要命，侧头吻了下她的头发，将她更搂紧了一些。
“别怕，我在这里，我来带你回去了。”
肖大伟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轻咳一声打断他们，“夫人，总裁和你都受了伤，你看……要不咱们先去医院看看？”
沈涅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做了个口型，“要你多嘴！”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程旖柔则是浑身一僵，随后猛地从沈涅怀里挣脱开来，小心地避免不碰到他的伤口，“对，先去医院！”
她抬起手用力擦了把脸，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头发散乱鼻头通红的模样有多狼狈，在想起来沈涅还受着伤的时候，形象这个词早就让她扔到脑后去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伸手将沈涅的胳膊绕到自己肩上，努力想要把他扶起来，“大伟，快来帮忙！”
肖大伟急忙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小心地把沈涅扶上越野车。
程旖柔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按在他伤口附近，努力想帮他止血，因为紧张嘴唇都咬破了，眼泪更是从一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沈涅微微侧过头，看着她还沾着水光的睫毛和乱七八糟的脸，表情微妙，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
虽然结果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别哭了，我没事，真的。”
刚才从远红外线望远镜里看到程旖柔整个人悬挂在窗外，他心脏差点就给吓停摆了。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自己没能赶得及接住她，那会是什么样的可怕场面。
“嗯——”程旖柔应了一声，眼泪却没停下来。头一点，便全都砸到了他脸上。
她急忙抬起手去擦，结果却是越擦越多，最后只能扭过头不让沈涅看到。
沈涅叹了一声，伸手把她的脸转回来，好气又好笑，“再哭下去，明天眼睛就肿了。”
“我……”程旖柔声音沙哑，一开口又是一声哽咽。
她明明不想哭的，就是忍不住。
“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沈涅拿指腹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嘴角翘了翘，“只要你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程旖柔愣了好一会儿，眼眶又红了，拉着沈涅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好一会儿才开了口，“……你也一样。”
这个男人已经深深地镌刻在她心底，彻底地抹不掉了。
只要他还在，只要他好好地，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越野车飞快地从大门离开往医院方向开去。
一直都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切的方郁白眼神黯了黯，默默退回树影里。
岳龄站在他身后，“我看到旖柔姐似乎也受了伤……你不跟过去吗？”
方郁白摇了摇头，微微扯了下嘴角，释然一般笑了笑，“不了，这样就好。”
她已经有她自己的幸福了，自己再盲目地靠过去，只会给她带来困扰而已。
还不如继续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岳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到底没再劝他。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树下，谁也没出声。
许久，才趁着月色，一前一后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