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玥儿篇 第六十七章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宫门口站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敞开的宫门东张西望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便收回了视线集中在那人身上。
待那人踏出宫门一步，小厮便笑着迎了上去：“魏教主。”
魏立也从大老远便看到了这个小厮，只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家的。
之间小厮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伸出手指引：“我家大人有请。”
魏立顺着他的手势看到熟悉的车架一怔，随后抬步走了过去，小厮便立即小跑这过去，禀报马车里的人之后，又麻利地掀开车帘。
马车里穿着朝服的男子边看了出来，听到魏立带着嘲讽语气说：
“李大人不怕落人落人口实么？”
魏立刚刚就是坐着这辆马车，与车里的李锦华一同进的宫，还以为李锦华被皇帝勒令出宫之后便先行离开，不料他竟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他出宫。
李锦华听到这句话也不恼，而是瞥了一眼站在宫门口的侍卫，语气与往日一般谦逊有礼：
“既然魏教主是本官领进宫的，本官总不能就这样丢下魏教主一走了之吧？”
魏立挑了挑眉梢，李锦华是因为“身子不适”才早退了，可此时却在宫门逗留，实在不该。
若是传到萧懿耳里，一怒之下治他个“欺君之罪”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他此刻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非得等自己，真的是出于“道义”，还是别有用心呢？
不管李锦华目的何在，此时宫门有无数双眼睛看着，魏立也没打算在这质问出个所以然，而是不痛不痒地回道：
“李大人重情重义，在下着实敬佩。”
李锦华自然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也不打算继续废话，而是示意魏立上车：“言重了，请吧。”
魏立没有推脱：“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李大人送在下一程了。”
车帘放下，遮住了无数双好奇与窥探的眼睛，马车的轱辘便往前滚着。
感受到马车缓缓的行动，李锦华面上的谦和有礼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他看了对面好整以暇的魏立，皱了皱眉头，突兀地开口：
“那位留你，说了些什么？”
那位，自然指的是萧懿。
魏立闻言微怔，随后便想起刚刚在太华殿上，李锦华离开之后......
萧懿似乎也厌烦了互相试探，而是开门见山地问他：
“魏教主创立天莲教不容易吧？”
魏立并没有立即回答，因为他的答案，相信萧懿早已听过了。
萧懿好像也并指望他回答一样，便问了下一个问题：
“不知魏教主创立天莲教的目的什么？拯救苍生？还是想当乱世英杰，收获名与利？”
听到他这般咄咄逼人的质问，魏立终于绷不住，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然而萧懿还在继续：
“怂恿无知百姓重病不治，聚众闹事，扰乱秩序，干扰公务，你可知罪？”
最后一句反问，反复一块沉重巨大的石头，压在了魏立的悲伤，让他无论多用力，都抬不起头来。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萧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睥睨着匍匐在地的魏立，放缓了语速，语气依旧严厉：
“现在，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愿意‘赎罪’？”
此时“赎罪”二字，与天莲教“救赎”有相近的意思，魏立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李锦华没有得到回复，直直地盯着魏立，大概视线过于强烈，即便没有出声，也打断了陷入沉思的魏立。
然而魏立并没有意思窘迫，而是一边用无所谓的语气回答：“无非就是下马威，要挟，警告的话，这不都是我们早就料到的吗？”一边抬手就将覆在脸上的一层薄薄通透的“人皮”给撕了下来。
李锦华见状睁大了眼睛，不由压着怒火脱口而出：
“这还没走出皇宫护卫的视线呢！”
倘若萧玥这时在马车里，一定会惊叹眼前这个褪去面具的男子，与她在姑苏天莲教据点，昏暗灯光下看到的魏立竟有七八分相似！
乍一看足够以假乱真，一时之间叫人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魏立！
然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李锦华，不是与魏立仅有一面之缘，他见过真正的魏立，而眼前这个，确实是赝品。
尤其是他撕去那张“脸皮”时，眼中原本属于魏立独有的矛盾与狠绝被冷淡与笑意替代，这时又判若两人。
“魏立”漫不经心地将那张撕下来的面具收好，然后才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神情十分难看的李锦华，不以为然道：
“李大人莫非是想告诉在下，您府上的马车有漏洞吗？”
这怎么可能！他好歹也是礼部尚书，若是连座驾都无法确保安全，那这十几年还真是白忙活了！
这时李锦华听到“魏立”的话，铁青的脸色转为青白：
“谨慎点总没错！”
“魏立”闻言状似恍然，随后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也是，毕竟李大人能因为一句隐晦得不能再隐晦就大惊失色，确实应该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四个字像四根银针一样扎在了李锦华的心上，扎得他脸上的颜色不停变化，精彩得很。
好一会儿才从鼻孔哼处一声，开口：
“你也不用拐着弯寒碜我，我跟你不一样！”
“魏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小铜镜照着并且摆弄自己的门面，此时乍一听到李锦华这句话，缓缓放下手中的小铜镜，饶有兴致地盯着李锦华，勾着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地开口：
“哦？我以为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李锦华见状心中一沉，这个男人每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则说明他心情不大好。
可李锦华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更不需要去迎合附和他，于是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地反驳：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但不代表我就会为了这个目标孤注一掷！”
音落，马车里很是寂静。
“魏立”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李锦华，这让李锦华渐渐地觉得心虚，看久了还会让人有一种错觉，眼前的情形与第一次见“魏立”的场景，慢慢地重叠，混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