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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1/1)

此为防盗章 贾代善这才想起自己都两日没理会宝贝孙子了, 见贾琏跨过书房门槛,贾代善问:“琏儿怎么来了, 是想祖父了吗?”

贾琏看了一眼覃越, 点头道:“祖父好几日没教琏儿功夫,琏儿都生疏了,祖父能带琏儿去演武场吗?”

贾代善知道贾琏是成人心智, 绝非仅仅想去练武场习武, 贾琏见自己这么忙还来找自己, 只怕是有话要说。因而抱起贾琏道:“好, 祖父这就带琏儿去。”又回身对覃越道:“覃越,莫叫不相干的人进我的书房,有什么消息, 等我回来再说。”

覃越肃然应是。

贾代善抱着贾琏入了演武场, 才问:“琏儿是否又想到了什么?”

贾琏斟酌了一下词句, 缓缓开口道:“琏儿这几日瞎琢磨,又想到些事,也不知想得对不对,特来请教祖父。”

贾代善知道贾琏看起来虽小,其见识智慧却在多少饱学之士之上,贾琏说他记得前世学识,也不知贾琏前世是何等出众人物。因而贾代善笑道:“琏儿只管说。”

贾琏才道:“琏儿这几日不见珠大哥,祖父知道珠大哥去哪里了吗?”

贾代善以为贾琏琢磨的是朝堂格局的大事, 没想到竟然是他们小兄弟之间的小事, 笑着摇头道:“许是觉得丢了脸面, 躲在房内不愿出来吧,琏儿问这个做什么?”

贾琏道:“若是珠大哥真是躲在房内倒无妨,琏儿就怕珠大哥去了他舅舅家。祖父,珠大哥的舅舅也在朝中吧?珠大哥听到个‘粤海’二字自然不打紧,若是珠大哥不小心将这个告诉他舅舅,也不打紧么?”

贾代善听了,猛然一愣,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贾琏,贾代善面上显然有一瞬间的犹豫,很快又否定了贾琏的猜测,摇头道:“你珠大哥的舅舅叫王子腾,在京营任职,是都太尉统制县伯之后,祖籍也在金陵,和咱们家是上百年的交情,如今又做了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没有害咱们的道理。”

贾琏却摇头道:“祖父此言差矣,当年咱们家跟着太|祖起事,全凭两位曾祖父一拳一脚打出的基业,可是在太|祖皇帝起事之前,咱们家还不如王家,太|祖得国之后,咱们家封公爵,王家不过是伯爵,一下跃居王家之上好几等。虽然王家面上和咱们家几辈人的交情,安知他们私下有没有嫉妒咱们家?

须知凡人皆有七情六欲,善妒之人不知凡几。人往往可以容忍素不相识的人飞黄腾达,满心羡慕,却无法容忍自己身边的人过得比自己好。若是王家也有此等心思,只怕背地里时时想着越过咱们家去呢。常言道外甥像娘舅,我看珠大哥的气量,这王子腾未必是个有容人之量的,越发容易起心中不服咱们家的心。咱们虽然不必认定王家与此事有关,祖父暗中提防他们也无伤大雅。”

贾代善听了,一时间沉默不语。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虽然联络有亲,但独贾家一门双公,向来是四大家族之首。贾代善习惯了执四大家族之牛耳,从来没想过其他三家对自家是否服气的事。但是仔细一想,贾琏说的也极有道理:现在贾家是四家中最富贵的,当年却是四家中最落魄的,其他三家忆起当年的时候,真的不想爬到贾家之上吗?

“除了人性有嫉妒之心外,琏儿能告诉祖父,怀疑王家,琏儿还有其他原因吗?”贾代善问。

为什么怀疑,理由很多啊。

原著里,贾元春封妃的圣旨下来,可是将贾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吓得不轻。为什么听见宫里的消息本能的想到坏消息,因为当时贾府上下都知道自家在朝中形势不好了。

而当时和贾家一损俱损的王家却不同,书上写贾琏南下处理林如海后事之后,一同进京的还有贾雨村。贾雨村进京陛见,皆有王子腾累上保本,后补京缺。

而原著虽然语焉不详,但是林如海、秦可卿之死,和皇上退位称太上皇几件大事发生得相当密集,几乎在同一时间段。王子腾保举的贾雨村能在太上皇退位,新帝登基后进京陛见,可见日后新帝对王子腾的信任,分明是新帝跟前儿的红人。这王子腾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虽然红楼梦只是残本,并没有结局,也有不少人认为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在贾琏看来,却不尽然。

后来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的时候,赵姨娘对探春说了一句‘你舅舅死了’,探春反唇相讥说:‘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刚升了九省检点’,那时候的荣国府已经十分萧条了,王家却如日中天,王家和贾家分明是一荣一损,也侧面证明王家靠着日后的新帝鸡犬升天了一回,那么王子腾要在十几年后得势,现在是否已经暗中交了投名状?

按原著发展,贾府受太子之事连累,日薄西山,而王子腾因为十几年前暗中投靠新帝如日中天,这也能解释为何原著中贾政窃居正室,俨然贾家之主,不但贾赦没意见,连族长贾珍也视而不见。贾赦和贾珍自然不能有意见,贾赦的原配窦氏是窦充之女,贾珍的亲爹是先太子伴读,而贾政是王子腾妻弟,贾家后来那样的格局,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贾琏并不认为王家在原著里富贵长久,日后逼得皇上退位的新帝也不见得坐得多稳当,以后的新帝也好,王子腾也好,估计都被‘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后来人给撵下去了也未可知。

贾琏没有直接回答贾代善的问题,而是反问:“祖父,我外祖在粤海任巡抚,被人构陷,王家在粤海的势力如何?”贾琏记得原著中贾元春封妃那一回,王熙凤说过‘粤、闽、滇、浙所有货船都是我们家的’,王家在粤海的势力可见一斑。有这样的势力,到粤海巡抚家里放点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这句话一下就提醒了贾代善,贾琏感觉到贾代善抱着他的手都抖了一下。“琏儿所言甚是,是我糊涂,被祖上交情和这门姻亲迷了眼睛了。”所谓当局者迷,贾代善原是聪明人,若此事发生在别家身上,或许早就瞧出不对了;但此事发生在贾家,贾代善难免先入为主的觉得自家亲友都是可信的。

背后捅刀的往往是亲友,古往今来都一样。做旁观者的时候,个个清楚明白,真到自己身上,除了天生冷情淡漠之人,再聪明的人难免也会傻上那么一回半回。贾代善自嘲的笑了一下,抱着贾琏回去了。

能提醒的已经提醒过了,贾琏也没太关注贾代善接下来的行动。实则贾代善一回梨香院就有了新的部署。

贾代善倒沉得住气,回梨香院之后接连招来好几个心腹吩咐一番,却并没有直接去问贾珠的去向。

直到昏定时候,一连两日没来荣禧堂的贾代善坐在了上座上,扫视了一眼满屋的子孙,贾代善问:“怎么不见老二家的和珠儿?”

贾母听了一呆,讪笑道:“珠儿去他舅舅府上小住几日,儿媳妇来跟我说的时候,我见老太爷太忙,就没来回老太爷,做主放儿媳妇带着珠儿先回去了。”

贾代善和贾琏都心中暗叫一声果然,贾代善面上却不显:“这原不是什么大事,老太太做主就是。今日没什么事,就各自散了吧。”说完,便起身回了梨香院。

贾母原以为贾代善问起贾珠,是要因他看杂书的事罚他,见贾代善只是随口一问,并无惩罚贾珠之意,贾母才放下心来。而一旁的贾政则是气得脸都青了。

那日贾珠被当众揭破看淫词艳曲的话本子,贾政自觉面上无光,说什么都要打贾珠,就是贾母不让打,贾政也发狠话道:“这个不肖子就是白日有老太太护着,总有回东小院的一天,我倒不信我做老子的教训不得儿子。他如今才多大,就看这些杂书移了性情,将来有什么出息?若不早些得了教训,说不得将来给祖宗丢脸。”

无论贾政放什么狠话,有贾母护着贾珠,贾政不过是叫嚣几句就算了。谁知道刚出了荣禧堂,贾政又被贾赦讽刺了,贾赦对贾政说:“二弟,你何必跳那老高说要教训珠儿,珠儿本来就身子弱,哪里受得板子?舍不得打就别打,连父亲都没说要罚珠儿,你做那样子给谁看?雷声大雨点小,你当是搭台唱戏呢?”

贾政听了这话就不得了了,又蹦起来要打贾珠,贾王氏和贾母自然是护着但又怕贾政犯起浑来自己拦不住,于是贾母就让贾王氏带着贾珠回了娘家。

幸而贾珠去王子腾家的过程贾代善和贾琏都不知道,不然也不知道贾代善怎么看待自己的傻儿子,贾琏怎么评价自己这个给对方送助攻的蠢爹。

而在王子腾府上,贾王氏和嫂子抱怨如今国公府越发是大房的天下了,老太爷一味偏心,三个孙子一个孙女,在老太爷眼里就只有贾琏一个值得疼。接着又说贾珠如何被抱到梨香院去养,如何委屈。

当说到贾珠挪出梨香院,贾代善连贾珠的东西都要搜过的时候,贾王氏更是满脸委屈:“嫂子你评评理,也有嫡亲的祖父将亲孙子当贼防的?”

原本王子腾没将妹子的抱怨当回事,当听到这句时,王子腾留了心。

听到这句之后,王子腾对贾珠十分宠爱越过王仁,不过半日就得到了贾珠的信任。用过晚膳,趁贾王氏和王子腾夫人说话时,王子腾将贾珠抱到一旁问:“珠儿,你住你祖父院子里时,有人陪你玩儿吗?你祖父院子里都有什么人,他们都说些什么话?”

贾赦自己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却把贾政、贾王氏都说得脸上一红。亲孙子孝顺祖父这也怕那也怕,说的不正是虽然来探病,却躲得远远的贾珠和贾元春吗?当然还包括贾瑚。贾王氏在一旁赔着笑,心中却恨不得撕烂贾赦的嘴。

贾代善见小孙子这么孝顺自己,心情着实不错,笑道:“那就抱过来我看看。”

正说着,丫鬟翠鸟端着托盘进来说:“老太爷,药熬好了。”

看到丫鬟端药进来,贾琏心中突然紧了一下,更加卖力的扑向贾代善。因为常年置身于危险之中,贾琏有着非同常人的直觉,他感觉到了危险正在靠近。

贾赦见小儿子给自己长脸,也不管贾代善要喝药,几步将贾琏抱了过去。贾代善倒是没伸手接,乐呵呵的瞧襁褓中的小婴儿一眼笑道:“好,好,这孩子机灵,将来必是大有造化的。先抱开吧,别让那药熏着了我的宝贝孙子。”

贾赦听话的直起身子,贾琏却不干了。

啊~啊~贾琏冲着贾代善直喊。不能喝,那药有问题!可惜现在还没人能听懂贾琏的婴儿语。

就这样,贾琏被贾赦抱开了,可是那种来源于本能的直觉还在,危险气息越来越浓。贾琏滴溜着两个眼珠子,用还没发育完善的视力努力的打量着周围,寻找危险源。

贾代善本来已经厌烦了吃药,但是贾琏冲他笑可是个好兆头。贾代善征战沙场,见惯生死,如果让他一下就死了,他原本也不怎么怕,只是这病得久了,反而越来越怕死了。这时候眼净的小孙子冲他笑,仿佛给贾代善注射了一剂强心针,贾代善的求生欲望强烈了起来,端过药碗二话不说的喝了个干净。

啊~贾琏绝望的看着空了的药碗,贾代善死了,这长房的护身符可就没了。二房会住进荣禧堂,从此二房的孩子是个宝,长房的孩子是棵草。窦氏会死,贾瑚会死,自己虽然活下来了,以后是个给二房跑腿的管家。

还在长乳牙的贾琏就这么张着嘴望着贾代善,口水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窦氏忙上来替贾琏擦口水。贾代善心情不错,看到自己满口哈喇子的小孙子,也觉得可爱极了。

翠鸟见贾代善喝了药,又走到榻边茶几上倒了茶,递给贾代善。这时,贾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咿咿呀呀的拼命够着身子,扑向贾代善的方向。

贾赦抱着贾琏,向前走了两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手上这个小东西递给贾代善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贾琏虽然是一个婴儿,但是他有成年人的心智啊,虽然对贾代善还谈不上什么祖孙感情,但是他知道贾代善活着对他太重要了。于是,贾琏真是使足了吃奶的劲儿往前一蹦……

古人讲究抱孙不抱子,贾赦虽然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这才是第一次抱孩子。这婴儿软软的一小团,贾赦怕抱紧了掐疼了儿子,将贾琏松松的捧在怀里。

贾琏冷不丁的一蹦,贾赦担心孩子掉地上,双手顺势往前一递,原本都要抓住贾琏了,却和端茶上来的丫鬟翠鸟撞个正着。这一撞,翠鸟端的茶碗自然是掉在地上,贾赦一个失手,贾琏也往地上掉去。

众人见状齐声惊呼,贾琏顺势伸出小短手,努力的朝茶碗够去。虽然控制只有四个月的身体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但是贾琏和茶碗已经碰到一起,还是让贾琏沾到一点茶水。

“琏儿!”窦氏急忙抢上来。

“琏儿大病初愈,又这样小,好好的抱过来做什么?若是摔出个好歹,看我饶得了哪一个?”贾母也高声斥责贾赦夫妻。

“是啊,大嫂,孩子怎么能叫爷们抱?本来今日琏儿看见老太爷笑,是好兆头的,这孩子一摔……”贾王氏说到这里,就顿住了,隔了一会儿才道:“琏儿还这样小,从这样高的地方摔下去,也不知道摔得严不严重。”

窦氏本来是要去抱地上的贾琏的,听见贾王氏这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贾母的脸色更是黑得像锅底。贾王氏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用说,众人心中都明白。

贾琏听见这话恨不得抽死贾王氏,这是万一贾代善有个三长两短,就赖上自己了吧,甚至自己还要背上命硬,克死祖父的名声。

贾王氏一脸担忧的看着贾琏,心中却划过一丝得意,他贾琏是谁呀,自己的儿女天天来尽孝,他第一次来就抢风头,不给他扣个克死祖父的帽子,我王字倒过来写!

如果贾琏真是个婴儿,贾王氏就得逞了。贾王氏正得意,贾琏已经翻过身来,躺在地上举着左手呵呵的笑。

窦氏和贾赦见儿子没事,松了一口气,窦氏急忙将贾琏抱起来摸索检查。贾琏依旧举着左手使劲晃,肉嘟嘟的手腕上上,银铃铛被晃得叮咛咛的脆响,嘴上呵呵的笑。

贾母瞧着贾琏,脸上表情跟便秘似的,这么小的孩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竟然不哭,还在那里傻笑,这孩子莫不是被摔傻了吧。

房里的贾赦、贾琏两个草包看不出蹊跷,一众女眷还忙着暗中较劲,你来我往,也没注意贾琏的晃动的手腕,但贾琏的动作却瞒不住贾代善。

贾代善南征北战,能够立下赫赫战功,其敏锐的观察力非常人所及。贾代善眯着眼睛一看,只见贾琏胳膊上的银铃铛泛出黑色,贾代善脸色大变,怒道:“好大的胆子!”

贾母等人都被吼得一愣,窦氏见儿子没受伤,才注意到贾琏手腕上的银铃铛,顿时也吓得脸色煞白。

摔在地上的翠鸟因为闯了祸,在屋里众人还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就爬起来跪在一边。“老太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见贾代善发怒,翠鸟砰砰砰磕了几个头求饶道。

贾代善在病中,中气不足,大喝一声之后,有些喘,不过征战沙场的气场还在,贾代善一怒,房中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气氛压抑得像罩了层层乌云。躲在后面的贾珠等三个真娃娃都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贾母、贾王氏都是宅斗老手,窦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刚开始是没想到有人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给国公爷下毒,但银针试毒的道理却都懂,看到贾琏手腕上的银铃铛变了色,贾母和王夫人也吓得不轻。

大丑闻啊!

贾母毕竟做了多年的国公夫人,还是有些冷静的,厉声道:“翠鸟伏侍不尽心,惊扰了老太爷,留下受罚。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带着孩子们下去,敏儿和其他人也都出去,谁敢嚼舌根,我揭了他的皮!另外,把翠鸟的老子娘都捆起来,听候发落!”

贾代善却道:“将琏儿留下!”又瞥了一眼贾赦和贾政,还有花容失色的贾敏:“老大、老二和敏儿都留下吧,其他人出去!”

窦氏和贾王氏听了,窦氏将贾琏交给贾赦,各自领着自己的娃,带着下人们出去了。

出了梨香院,窦氏拍拍贾瑚的肩膀,替他擦了眼泪。贾王氏就要忙得多,贾瑚只是眼泪在眼眶打转,贾珠是吓得眼泪直掉了,贾元春更小,看见哥哥哭,也跟着哭。

安抚好贾瑚,窦氏也没说什么,牵着贾瑚走了。望着窦氏的背影,贾王氏恨不得将一口牙咬碎了。窦氏怀了贾琏之后,就将掌家权交还给了贾母,贾母趁势交给了钟爱的二儿媳妇贾王氏。如今府上丫头给贾代善下毒,贾王氏这个掌家人难辞其咎。而窦氏,不但没什么错漏,她的儿子贾琏还立了大功。

贾代善的病房中,贾母气得脸都绿了,走到翠鸟面前,扬手就给翠鸟两个耳光,翠鸟白嫩的脸上顿时起了两个淤青的掌印。“说,受谁指使,竟然敢毒害老太爷?”贾母喝问。

翠鸟满脸泪痕,却不敢哭出声,咬牙辩道:“奴婢没伏侍好,冲撞了琏二爷,又摔了茶碗,是奴婢的错,要打要罚都甘愿。但是老太太说什么毒害老太爷,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应,还望老太太明察。”

贾母抬手又给了翠鸟一巴掌道:“还敢狡辩!说,你是受谁指使?”贾代善是整个宁荣二府身份最高的人,如果贾代善死了,无论是纨绔贾赦还是屡试不第的‘读书人’贾政都撑不起门楣,所以贾代善活着,符合整个贾府的利益。贾母相信如果有人向贾代善下毒,这个人必是外面的人。

翠鸟又磕了几个头,道:“奴婢一身一命都是主子的,主子要奴婢死,奴婢没有二话,只是这茶是早就泡好的,若是茶里有毒,那也是泡茶的人做的,和奴婢何干?”

听见这话,贾敏大惊失色道:“你胡说!”贾代善最是宠爱这个幺女,贾敏也极孝顺贾代善。贾代善病了之后,贾敏日日在梨香院侍疾,这壶茶也是贾敏泡的。

也许是看过五遍原著,对贾天祥正照风月鉴印象太深刻了,贾琏看此刻七八岁的贾瑞,也觉得他脸上透着一股猥琐。

方才贾瑞大声指责贾琏推到贾珠惊动了在外面伺候的奶娘们,其中贾珠的奶娘金嬷嬷就冲在最前面,进来就听见贾琏威胁贾瑞莫要声张,否则告诉贾代儒,又见贾珠身上衣裳都皱了,便脸色不好的看了贾瑚、贾琏一眼。

其实今日贾珍大喜,暖阁里都铺着地毯,贾珠也没怎么摔疼,衣裳也并没有脏,但金嬷嬷依然道:“珠哥儿过来,我带你回去换身衣裳。”

贾琏心中冷笑:今日女客都在荣国府,女眷们也在荣国府,这哪里是回去换衣裳,分明是回去告状。只是不知道贾珠会说是谁推到了他。

贾瑞见嬷嬷们进来,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贾琏见他犹疑的眼神,就知道贾瑞不知道是受了谁指使故意生事,做得还生疏得很。

贾琏是成人心智,知道今日贾瑞这低级碰瓷有问题,其他孩子们却都是真孩子,贾瑚见弟弟被冤枉,哪里肯忍,对贾瑞嚷道:“明明是你跑过来碰倒了珠兄弟,怎么浑赖人。”

金嬷嬷牵着贾珠还没出暖阁,其他诸如贾瑚、贾琏等人的嬷嬷也都进来了,嬷嬷们不比小孩子,知道今日贾珍大喜不能见哭声,贾瑚身边的李嬷嬷、贾琏身边的赵嬷嬷、范嬷嬷等皆怕自家的小主子哭了,自己跟着落不是,纷纷上前相劝。

贾瑞陡然见了这许多嬷嬷,心中也害怕,又吞了一口口水道:“就是琏兄弟推的,我们大家都看见了,你们说是不是?”

贾瑞身后的贾扁;、贾珩、贾珖、贾琛等一众小子连忙点头小声附和道:“是琏兄弟推的”,“是琏二哥推的”。这些贾家嫡支、旁支的小子或比贾琏大,或比贾琏小,皆是十岁以下的,都众口一词的指责贾琏。

贾瑚涨红了脸道:“你们胡说!”

贾琏突然有些犯难,这些小孩明显受人指使,但是成年人对孩子往往有一种‘小孩子哪里会撒谎’的偏见,就算偶尔有个把孩子不诚实,难道这许多孩子都冤枉贾琏不成?今日这事闹出去了,就是荣国府的长房欺负二房了。若是继续争执下去,又是自己兄弟在贾珍大喜的日子闹事。

贾琏的奶娘赵嬷嬷见这架势就不知所措了,还好贾代善吩咐窦氏给贾琏另找了个爽利的奶娘范氏。范氏在贾琏小时候就不负责喂奶,只负责替贾琏怼人和告状。

范氏见这个架势,走过来牵着贾琏的手道:“好了,你们说珠大爷是琏儿推到的,那么你们可不可以说说,琏儿是怎么推的珠大爷,左手还是右手?从前面还是侧面推的?”

“左手!”“右手!”“双手”“……”这下这些小孩子们回答五花八门了,和刚才众口一词形成鲜明对比。

小孩子们扯谎可以说不懂事,奶娘们可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一面心想这范氏厉害,一面各自领上自家小主子也要走。

贾瑞见大家就要走了,想着给他银锞子的人说的定要将贾瑚、贾琏惹恼了,出手打人才好,还教了他好些能惹恼人的话。于是贾瑞不管不住的喊道:“就是你推的,你是妖物托生,要吃人。你们兄弟两个都是妖物托生,所以他明明十岁了,也没让他去迎亲。”说着,朝贾瑚一指。

世人迷信,相信五月出生的孩子命格不好,即使因为贾代善强势,窦氏又掌家,宁荣二府的人不说什么,但是迎亲这样的事也是讲究避讳的,因而贾瑚才不在迎亲队伍之列。

贾瑚听了这话,脸越发涨得通红。

贾琏有几分心疼自家哥哥,贾瑚的品行很好,虽然贾代善更偏心自己,贾瑚依然没什么嫉妒心,一心护着自家弟弟。但是十来岁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极强的时候,自贾琏被人造谣后,荣国府就避讳提什么毒月不毒月的,贾瑚也不懂这个。这时候陡然被人说十岁以上的玉字辈兄弟都去迎亲了,只自己没去,贾瑚顿时生出一股被排挤的屈辱感。

李嬷嬷也是脸色大变,有些怒道:“瑞哥儿,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贾瑞一下被人拆穿,也涨红了脸,咬着嘴唇立在那里不说话。

贾珠的嬷嬷金氏早就瞧出不对,不过是乐得留下看热闹。此刻贾瑞说谎的事被人揭破,金嬷嬷心想:这下他们势必会问珠儿是谁推的他,看样子并非贾琏,我何苦留在这里帮他,他兄弟两个被冤枉才好呢。因此,金氏也不问贾珠,也生怕别人问贾珠,牵着贾珠就快步走了。

范嬷嬷见越闹越不成样子,劝李嬷嬷道:“李姐姐,先算了,今日这样日子不适合口角。”说着,一手牵着贾琏,一手拉着李嬷嬷。李嬷嬷也忙牵上贾瑚,出了暖阁。

李嬷嬷心中愤愤不平:“若不是今日珍大爷大喜,咱们真该好好分辩分辩。瑞哥儿这些话,定是有人教他的。”

贾琏一面叫范氏牵着,一面心想:贾瑞显然是受人指使,但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旧事重提,羞辱自己一番?但这样又有何用?

“瑚儿、琏儿,没事吧?”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正是贾代善正大踏步的走过来。

“祖父,我们没事。”贾琏冲贾代善招了招手。贾瑚虽然一脸的不高兴,也懂事的笑道:“孙儿没事。”

贾代善见两个孙子好好的,又问贾珠何在,范嬷嬷回说由他奶娘带着回去换衣裳了。贾代善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贾代善虽然宠孙子,也知道男孩子们无需养得太过娇气,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道:“别和那帮小子一起顽了,去寻你们的父亲去。”

贾代善身份高,坐的席面上皆是四王八公,并不适宜带小孩子。今日女眷又不在这边,因而在东院的男孩子都是随父亲入席。现在还没开席,多是孩子们在一处玩儿,奶娘们在外伺候,散了之后就各自寻自家父亲。

贾瑚和贾琏点头应是,跟着各自的奶娘走了一段,贾琏突然推开奶娘,不管不顾的朝贾代善追去。

今日宁国府办喜事,到处都是人,现在没开席,但是上茶水和糕点、瓜果的丫头们进进出出,繁忙异常。亏得贾琏人小,在众人之间见缝插针的奔过,倒钻得极快,也没撞着谁。

可苦了贾琏的两个奶娘范嬷嬷和赵嬷嬷,在人群中她们哪里追的上贾琏,焦急的喊了两声,贾琏充耳未闻,继续往前跑。

范嬷嬷知道贾琏虽然聪明,但是从小乖巧,从来不像今日这样。范嬷嬷越想越蹊跷,眼神一亮,拉住赵嬷嬷道:“赵姐姐不用慌,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琏二爷还小,就是和老太爷坐一桌也不打紧的。”

贾琏此刻提着衣摆飞快的向前跑,心中焦急,也不知道贾代善坐在哪个厅。贾琏额角的汗都出来了,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背影,才些微送了一口气,依旧向前飞奔。

宁国府的贵宾厅今日坐的每一个人都身份高贵,贵宾厅外更是丫鬟、小厮不敢怠慢,见一个小孩儿乱窜,纷纷出言阻止,还有上前伸手想拉住贾琏的。

亏得贾琏四岁开始习武,以前又是特种兵出身,反应敏捷。加之他人又小,左突又闪,堪堪追上了贾代善。

只见贾代善刚欲落座,就有丫鬟上前添茶,贾琏像颗小炮弹一样不管不顾的撞在那手拿茶壶的丫鬟身上,砰——贾琏摔倒在地,那丫鬟只是一惊,虽然被撞了一个趔趄,并未跌倒,手上的托盘也稳稳的,茶壶、茶碗都没掉,犹自发出瓷器磕碰的脆响。

“惊扰了各位贵人,奴婢该死!”丫鬟忙跪下谢罪。

贾代善双眼一瞪,斥责道:“还不快滚,你是哪个管家手底下当差的丫头,过了今日再罚你。”

今日贵宾厅里陪客的男主人是贾敬,贾代善虽然是长辈,如此呵斥宁国府丫鬟,也是喧宾夺主了。贾敬却知道自己这个叔父向来精明,如此迫不及待的撵了丫头,怕是事出有因,因而也道:“还不快滚!”

那丫鬟眼神未动,垂首应是,端着托盘向外退去。

丫鬟退下之后,贾敬忙向在座的王公贵族赔罪。

贾代善若有深意的看了被撞在地上的贾琏一眼,上前抱贾琏起来道:“琏儿,你怎么来了,没摔疼吧。祖父送你去你父亲那里。”说着提脚就往外走。

贾琏跑了一路,此刻小脸还红扑扑的坐在地上喘气,贾代善抱起他来,他也愣愣的瞧着方才的丫鬟方向么有回答,看起来有点呆。

“琏儿?”贾代善边走边轻轻的摇了贾琏一下。

“祖父,我没事,没摔疼。”贾琏冲着贾代善笑。方才,他摔倒在地,看见那丫鬟放在托盘地下的手拿着银光闪闪的东西,像匕首。

想到这里,贾琏轻轻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翠鸟,这样一个十多岁的丫头,搁现代初中都有可能还没毕业,一个在深宅大院伺候人的初中生,真的有这样的胆子和心智吗?

“敏儿莫慌,为父知道不是你。”见爱女慌了,贾代善出声安慰。

贾琏被贾代善的话打断思绪,这才知道泡茶的少女是林黛玉的娘,忙抬头去看,不知道能生出世外仙姝的女子是怎样的花容月貌。然后,贾琏默默的收回了视线,婴儿的视力弱,他看不清。

翠鸟是贾母挑上来的丫头,因为素来伶俐,提成大丫头之后,还在贾母房里培训了一段时间,才拨去梨香院。在梨香院伺候几个月,也一直没出过岔子,没想到这第一朝犯错,就是谋害家主的大错,更何况贾代善还是当朝国公。

不知道是真的关心贾代善,还是自己被打了脸,贾母对翠鸟的审问格外卖力,见翠鸟还在狡辩,又是重重一巴掌打在翠鸟脸上:“下作的贱胚子,拿了谁的好处,受谁指使,说了实话,还能让你少受些活罪!”

听见这话,贾琏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贾母以后好歹也是把持荣国府的人物,怎么就这点手段。堂堂国公爷,在等级森严的古代,普通人光听见就能把腿吓软了,一个普通人都算不上的奴才,哪里敢起谋害的心思?翠鸟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都不过是对方手上一枚低等棋子,肯定连真正的主使人是谁都不知道,能问出什么?

况且能谋害贾代善这种级别的人,估计不会是因为什么后宅恩怨,多半牵扯前朝。自己穿越后这段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东院养病,偶尔听几句下人拉家常,也只知道一些内宅信息,前朝的局势贾琏一星半点都不知道,当然也无从分析。但即便如此,贾琏也知道这事不简单。

贾代善冷笑了一声,道:“够了,将这个丫头捆起来,塞住嘴,先搜出赃物!再……”说到这里,贾代善顿住了。想着自家家生子能干出谋害主子的事,对贾母管理的内宅是水平也不怎么放心,两个儿子更是什么用都没有,让这几个人去办事,他还真不放心。接下来的事,还是自己亲自派人查吧。

“老二将这丫头的双手剪在身后,仔细她自杀,脏了我的地方。”贾代善补充道。

贾琏听见贾代善如此安排,看着贾代善一笑,拍了拍肉嘟嘟的小手:屋里还有个智商在线的人,不容易啊。贾琏这动作逗得贾代善心情好了不少。

果然翠鸟听了让贾政把她的双手剪住,吓得抖如筛糠,举起右手就往嘴里塞。

贾政向来以端方君子自居,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听了贾代善的吩咐一愣,站在那里没动。还抬眼看了一眼贾代善:爹啊,您没弄错吧?让我跟一个丫头动手?

还是贾敏反应快,扑上去就抓住翠鸟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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