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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很是沉闷。

过了半晌,倒还是郭络罗氏低声先开了口:“我素日向来不服四嫂,想来四嫂也是知道的。往日对四嫂多有不敬之处,冲撞了四嫂,还望嫂子不要放在心上。”

黛玉心里纳罕,这个八福晋素来心高气傲,怎么会如此说话?更何况,她说的也是真的,平日里对自己不是阴阳怪气便已经好得很了,如何会跟自己低三下四地道歉?

“人都说日久见人心。我原以为,自小四哥就是冷冷清清的性子,连他嫡亲的兄弟,好似都没有过多地放了心思。”郭络罗氏低声说着,“却没曾想到,我们爷遭了事儿,除了九弟十弟,别人都是唯恐沾上了,躲都躲不及。唯有四哥,那年替我们爷求情,还亲到我们那里探望,可见是面冷心热的人。”

黛玉听她絮絮地说道,却是不好接话。怎么说?说你说的是,我们爷确是这样的?左右这话是不好跟着说的,只得含糊道:“不值什么,都是兄弟,住的又近,彼此照应着也是应该。”

郭络罗氏也不介意,只叹了口气,看着游廊外头。前一日原是下了雪,此时树上犹有积雪。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转过了一个弯儿,郭络罗氏也不再多言,只领着黛玉往预备好的地方去了。

后边儿一处雕栏画栋的水阁里,窗子微微开了一个缝隙,里边儿一个穿着银灰色锦袍,外头罩着玄色滚毛绵褂子的男子负手而立,远远地瞧着她们的背影。

“八哥,你真的想好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子站在他身后,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眯着,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起又松开。

胤禩看了一会儿,转身回来坐在了椅子上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良久方才说道:“自然。”

胤禟垂下眼帘,“你何必如此?就算是这几年……哎,你的声望,可并没有落下去。如今……”

“老九!”胤禩低声道,“我棋差一招,愿赌服输。只是,若是叫我咽下这口气,却也不能。皇阿玛是君是父,不管如何待我,该是我受着的。至于那一个,我先前错看了他!也该叫他试试,这从天上掉下来的滋味如何。”

胤禟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推了推前边儿的茶盏,“何止是你,咱们谁都没看出来。话说回来,八哥你真能确定是他做的那事儿?”

胤禩靠在绣金蟒纹椅搭上,闭了眼,清瘦的脸上温润依旧,只是嘴边儿却是勾起了带着嘲讽的弯度。

这几年胤禩一再受到康熙的冷落打压,尤其是那场“死鹰事件”后,更是被康熙明着喻示“行止卑污”,停了禄米俸银。后来虽又发还,只是胤禩经此一事,大受打击,竟是一病不起。到了前年,更是险些被一场风寒要了性命。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胤禩原是极富心计之人,康熙一废太子时候,他尚且不满三十岁。论嫡论长论出身,他非但不拔尖儿,甚至可说是出身最低。就是这样儿,却能经营出半朝人脉,叫朝中多少手握实权之人联名推举自己为太子。其能力可见一斑。

也是他当时头脑发热了,竟是忽略了太子究竟是为何被康熙废黜。真是为了小十八的死?不是,是他太子日益强硬的势力威胁到了皇权!

胤禩自己没看清楚,以至于早早地叫康熙看清了自己的势力。

死鹰事件后,胤禩痛定思痛,左思右想,究竟是何人陷害自己。他想过是胤禛,毕竟那时候除了自己一派,便是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两个有可能。三阿哥居长,却是一个文人,身边儿没有实权之臣,都是跟他一样的,舞文弄墨可以,别的,恐怕差了。

只有胤禛,看着冷面,又喜礼佛,一派悠然,胤禩才不相信他会对那个位子没心思。所以死鹰事件后,他怀疑最多的,便是胤禛。

哪怕康熙五十五年,自己病至弥留之际,胤禛数次探望,也被他认作是邀买人心之举。

直到这两年,胤祯渐渐崭露头角,逐步取代了自己,让原本支持自己的许多人转而支持了他,胤禩才开始在心里醒悟。尤其是胤祯出征前,秘密叮嘱胤禟“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

胤祯!

胤禩修长的手指抚过茶盏,冷笑不语。

胤禟知他主意已定,也不再说。想起一事,却还是有些犹豫:“你说,老四会不会信八嫂的话?”

胤禩听了,眼光放在水阁窗户上边,“放心,这么多年兄弟,老四什么性子?咱们这位四嫂,就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别人说这话他或许不信,若是四嫂说了,他总是要有几分信的。”

轻笑一声,“你出来时候不短了,回去照应着些。我自在这里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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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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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却说黛玉和郭络罗氏回了阁,董鄂氏忙着吩咐了开席。几杯酒过去,席间气氛也热络了些。黛玉被拉着吃了三四杯酒,便觉得脸上有些**辣的,心里跳的突突的。

直到酒席过后,黛玉还是觉得面上做烧。自觉有些支持不住,忙起身跟董鄂氏告辞-

董鄂氏又挽留了几句,见黛玉确实面色不大好,也就罢了。看看黛玉跟几个妯娌辞了一回,董鄂氏到底又亲自送她仪门。

正待要上车,忽见一个老嬷嬷匆匆过来回道:“雍王爷叫奴婢来说一声,若是福晋这会子回去,就请略等一等,王爷这就出来。”

董鄂氏掩着嘴角笑道:“真真是四哥四嫂感情深厚,叫人看着羡慕。”

黛玉红了脸,扶着子衿的手轻轻拍了董鄂氏一下:“哪里就像你说的了?没得叫人听了笑话。”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果然胤禟送了胤禛出来。

见了黛玉和董鄂氏站在车前,胤禟笑嘻嘻地上来拱手道:“大年下的,好不容易请了四哥四嫂过来,竟是都要回去了。兄弟也没得给嫂子敬杯水酒,怠慢了!”

黛玉慌忙还了半礼,也是笑着说道:“九弟这话叫我不知如何回了。”

胤禛见她脸色微微泛红,显见是喝了酒上脸了。又见她斗篷里边儿就只穿了一件儿碧色锦缎立领儿斜襟的长棉袄,领口袖口处虽是滚了些雪白的狐狸毛,却并没有罩着家常的皮褂子。这样的天气里头,想是冷了些的。

心下有些后悔,改叫她先坐了车回府的,哪怕自己骑着马再往前追赶呢,何苦要她在这里站着吃冷风!

董鄂氏抿嘴笑着,拉着黛玉手道:“我先跟嫂子说好了,过了正月忙活的日子,我就带了孩子往四嫂那边儿找弘昼去玩了。还要四嫂子别烦我才是。”

黛玉笑着应了,胤禟夫妻两个看着胤禛亲自扶了黛玉上车,车子一径出去了方才回去。

胤禛皱着眉头探了探黛玉的脸颊,触手火热。黛玉有些个不好意思,将头倚在他肩上,低声笑道:“我往日也不是滴酒不沾的。今日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喝了两杯,就上了头了。”

又拉着胤禛手放在心口:“这里跳的快得很。”

胤禛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点着她的额头道:“老九府里的酒也是好吃的?今儿他预备的都是多年陈酿,什么竹叶花雕都有。哪里就跟你素日吃的果子酒一样了?”

黛玉眨了眨眼,水光盈盈,柔光潋滟:“是了,我吃的时候只觉得好。不过一会儿工夫,头就有些晕了。”

胤禛看了心里一动,仗着车里也没有旁人,低头便吻上了她。黛玉巧笑着侧了侧头,他微微泛着凉意的嘴唇便落到了脸上。

忽又想起了什么,黛玉勉强坐直了身子:“说起来,我总觉得今儿有些怪怪的。你也知道,素日八福晋总是跟我不对付似的,可今日却是跟我说好些话。叫我倒有些摸不清了。”

便将今日郭络罗氏的话对胤禛说了。胤禛一手揽着她,防她坐的不稳,一手搭在膝上,手指微微伸屈。

半晌,抬起手替黛玉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笑道:“我知道了。你只管跟从前一样,跟她不必太过亲近,也不要疏远了就好。”

黛玉伏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是腹诽不已——这个既不亲近又不疏远了的度,可是难拿的很啊。

——————我是情节分隔线——————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胤祯率军抵达西宁。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胤祯即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

至此,又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平定。在这一场平乱中,皇十四子大将军王胤祯,威名远镇。

黛玉在内院里虽不知朝中之事,不过素来与各府内眷也时有往来,她又是聪慧之人,自然也能看出些来。不过胤禛愈发地冷静,每日仍是兢兢业业打理户部。

虽是自家男人,黛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几句,难怪历史上胤禛能够站到最后,这一份宠辱不惊镇定自持,便不是其他人所能比的。

宫里德妃处,自己最心疼的儿子战场立功,自然是欢喜非常。又听闻康熙谕令立碑,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碑文以纪念,更是令心里一个念头儿越发地明朗了。

康熙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未将胤祯调回京中。不久之后,又命原四川总督年羹尧任川陕总督,管理川陕两省军政。

如此一来,朝中局势便显得有些微妙了。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

这些个东西黛玉便是有心想,也是没那个精力。不久前才被诊出了喜脉,如今也不过两个多月,倒是开始害喜了。每日里边吐得天昏地暗,吃了多少东西进去吐出多少东西,只急的子衿几个贴身的丫头嬷嬷们什么似的。偏生黛玉不欲叫胤禛知道,严令底下人告诉胤禛。

好在现下弘历弘昼两个都大了,弘历在上书房念书,每日里小大人一般学着打点自己的事情,就算是身边儿的奴才,也都不假黛玉之手敲打,叫黛玉在欣慰之余也不禁暗自嗟叹。

弘昼比弘历两岁,许是因着是府里头最小的孩子的缘故,胤禛黛玉两个不说是疼爱的,弘历也知道对他甚有尽让。便是往日里边儿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弘时,也能哄着弘昼玩儿上一会儿。

黛玉这里害喜虽然厉害了些,所幸精神儿倒是好的。她这已经是第三胎,早就不似怀着弘历那时候诚惶诚恐的了。又有几个妯娌里边关系好的常来常往,这日子过得倒也快了。

不过令黛玉没想到的是八福晋。自从她有孕的消息传了出去,隔壁府里的郭络罗氏是有事无事便爱过来,一则略带着些小心地跟黛玉缓和着关系,二来恐怕也是她至今膝下无子,想着跟黛玉这里蹭蹭喜气的缘故。

其实郭络罗氏甚是爽利,言辞虽是偶尔犀利了些,倒是心直口快之人。黛玉跟她待得久了,也很喜欢她这种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再加上十六福晋也是个爱说爱闹的人,偶尔这几个妯娌若是凑在一起,也热闹得很。

这天胤禛回来的时候八福晋才回了自己家里。黛玉将头上的簪环都摘了下去,只将一头青丝散开,松松地挽了一个家常的发髻。又叫人伺候着换了宽松的衣裳。此时正软软地靠在榻上,闭了眼睛养神,手里却仍是拿了一本新书。

胤禛摇了摇头,叫身边儿伺候的人出去了。自己坐到了榻边的红木绣墩上。

黛玉睁开眼睛,笑道:“今日回来的早。”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胤禛笑道:“昨儿夜里我才说的,今日我不去外头了,只在府里陪着你。你倒好,转眼就忘了不成?”

黛玉想了想,还真是有这么回事,只是自己不知道怎么的,竟忘了个一干二净。当下用帕子掩了脸,躺在榻上叹道:“我如今是怎么了?先前不敢说自己过目不忘,好歹也不至于这么糊涂啊。”

胤禛取笑了她两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若这样,你现下怀着身子,也不得常出府去。府里想来你也看得腻了,不如你去圆明园里住两日?”

这话若是前边儿说,黛玉那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如今,自己既不能够在外头帮上他,难道还要因为图自己受用,便将府里甩下自己跑到圆明园去吗?

把手伸出去递给胤禛,胤禛会意,找出了一把锃亮锃亮的小刀,为她修剪着指甲。

手指纤长,指尖圆润,指甲是小小的,粉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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