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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四 杀伐事 二(1/1)

中军帐中已是天翻地覆。

纪若尘摇晃着要扶住太师椅才能支撑着不倒下。他大口大口竭力吸气就似一条离了水的鱼每喘息几次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衣衫前襟已尽被染红。他双眸中神光散乱瞳孔深处骇然可见那柄古剑正在幽幽蓝焰中沉浮。

他竭力想把古剑镇压下去然而关于这柄剑的一切记忆却不断浮现彼伏此起顽强至极任他意念若滔滔洪水也扑不灭这泼天烈焰。

以他的无上定力、无边冷漠竟也无法忘却!

纪若尘知道每当这段记忆浮出自己坚定如一的道心便会出现一线破绽。他神游八方操控万千魂丝修炼勇猛精进、直行无忌靠的全是一颗不移道心。道心有了破绽立时体内真元便如沸如炽直欲破体而出这可比什么散功内焚都要危险得多。

依人间法门修为慢是慢了却有一点好处哪怕道心境界低些差些真元毕竟是自已修来靠着勤奋也能达到一定境界且不会有入魔之忧。纪若尘眼下所修炼的法门却是不同一身( 真元皆是靠掠取天地灵气而来霸道到了极处也凶险到了极处。道心一动立时便是灭顶之灾。

此刻大帐中浮着层层深紫色的水纹将纪若尘护在当中。姬冰仙身周四方仙甲闪动道道冰霜气息自四方攒射全汇聚至她指尖一点不住击打冲击着帐中的紫色水纹。她虚立于空双瞳五色光华毕现头上更是涛涛碧海、海上月升的异象蒸腾气势巍巍、威仪煌煌有若真仙降世!

姬冰仙虽仍是上清至仙境的道行然而五色石瞳与海天明月法相动又有四方仙甲增持此际举手投足间皆有大威力岂是一般上清修士能够比得了的?且她为大道甘舍一切道心已无比坚定法术运使更加圆转如意许多初入上清境界之人根本无法使用的大威力法术她也一一用出。

一时间帐中冰风四起雷电交加风雨若晦罡岚大作然而这些术法威力强是强了却分毫未触及中军大帐的帐布由此可见姬冰仙道法的确已是收如心。

纪若尘则愈见虚弱紫色水纹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可能散去。看那些正狂攻水纹的道法威力若这道屏障破了他多半要将刚刚凝练的肉身交待在这里。

姬冰仙正狂攻不休忽然心头一凛觉察到一缕晦暗杀意正破空而来!她并不畏惧心念一转忽然将道法尽数收了退向大帐一角。

中军帐中大放光华柔和银亮的星辉给一切都镀上淡淡银色。悄然间一个相貌清奇的青年男子平空出现在大帐中央掌中三尺剑锋直指纪若尘咽喉冷道:“纪若尘我守候多时终于等到了你道心破裂的一天!今日灭了你神识从今以后你的命宫便是以我为主了。”

纪若尘抬起头看看他虚弱地笑了笑道:“破军?”

“正是本星君!”破军星君傲然道。他语声铿锵自带杀伐之意。

纪若尘忽然长笑道:“你又怎知我是否也等你多时了?!”

他猛然挺直身躯一时间大帐中狂风骤起无边神识倒卷而回真元修为也若钱江潮生汹涌而起!上清至仙、灵仙两境一举而破直至上清神仙境界方始停住。

帐中罡风未歇纪若尘已如鬼如魅、无声无息地攻上!即使在姬冰仙眼中纪若尘这一动也若九天电光一闪而逝人眼已经几乎无法看清行迹。且他明明有血有肉行动时却未没有分毫气息散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只凭灵觉哪里捕捉得到纪若尘的行踪?

恍然间姬冰仙似又回到了初战纪若尘的那****那时也是无从感应到他的行踪才会惨败而归。未曾想到此时的纪若尘竟又施展出了这般神技。当日的姬冰仙参不透现今的她却有些明白了。这是一颗道心已修至极高境界方可借天地之气为已用与世间万物相溶。

破军狂色尽收一剑挑空而起直指纪若尘眉心!他一剑即出帐中即刻亮起千百点熠熠星辉就似悬了数以百计的星辰灿烂绚丽恍如九天星河卷入军帐。

随着真元稳定在上清神仙境纪若尘胸中文王山河鼎也随之变化鼎中湛蓝溟炎不涨反缩几乎全部缩回了那颗晶莹剔透、纯由溟炎凝成的玲珑丝球内。随着一道银色光芒在玲珑球上掠过千万点星芒自玲珑球内蜂拥而出!若稍远些看去便可见那文王山河鼎似正在喷吐无数星辰!

见破军窥破自己行踪一剑袭来纪若尘微微一笑抬手便向破军的三尺青锋握去。他这么一动全身忽然光芒大放万千点星辉不住涌出又散落在帐中各处。这璀璨星辉比先前的星河光芒更盛恍若一张细密大网兜头罩下区区小河米粒之珠华顿时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一时间似满天星辰尽在这小小的中军帐中!

见纪若尘挥手投足间都会抖落千万点星辉破军不由得大惊三尺长剑一出即收竟不敢与纪若尘的肉掌相触!

他一边疾退一边怒道:“你为了引我出来居然不惜自破道心?!”

纪若尘举步向前始终不离破军星君三尺之地骈指如戟向破军双眼点去一边微笑道:“若不如此何时才能收拾得了你们这几个藏头露尾的家伙?”

破军行动如电姬冰仙几乎只能看到一道道星辉光带纵横来去可是任他如何施展就是无法甩脱纪若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若尘食中二指一分一分地接近自己双眼。纪若尘运使星力之纯不下于已变化万千则犹有过之依稀有贪狼风范可是又兼有杀伐之意较贪狼的境界更胜一筹。

诸天星曜中破军本就隐隐被贪狼克制此时分辨出纪若尘星力不禁气焰全消哪还有半分杀伐之气?

绝望之际破军惟有愤恨叫道:“当年你走投无路之时还不是借我等星力过关?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那是不错。”纪若尘微笑不变追杀之势依旧悠悠道:“可惜你等取了那一世的运势福报还不知足犹自贪图我命宫后世的轮回气数这便是取死之道了。”

破军只觉周围星力越来越是运使不畅心知正是被纪若尘星力克制之兆只得叫道:“你敢对星君下手?!”

纪若尘哈哈一笑道:“你这样的分身每位星君正神怕不是有个十万八万的?就是灭你百八十次又有何干系?”

那边两人交手正酣在姬冰仙眼中看来却不过刹那之间两人已斗得天翻地覆帐中星辉耀目欲盲!她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向破军出手以惩他趁人之危、扰乱自己决战之罪。

正不知所措之际四方仙甲猛然冰芒四射啸叫不休!姬冰仙暗叫声不好时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若尘左手徐徐从自己胸前收回。然后千点星辉结成一道锁链将她从头至脚缚了个结结实实。姬冰仙虽练就五色石瞳克制一切五行力量却对这全无五行之属的九天星力无可奈何当下她全身一软栽倒在地。此时四方仙甲方才喷出重重冰霜欲自行护主可惜实是慢得太多了。

此时纪若尘右手已覆上破军星君的脸森寒道:“只知贪图我命宫轮回殊不知这些轮回气数命相宫格又何尝不是你等的囚牢?”

这场大战一波三折却不过花了电光石火的功夫。中军帐外玉童如飞而来此时距离帐帘还有三丈。

不知是护主心切还是别有所图玉童竟然高叫着主人直接向帐门冲去只听呼的一声居然真的破帘而入!

玉童自己也没有料道帐帘上即无防护道法也无障眼幻术一时间若大的力道都用在了空处翻了一个跟斗后一头栽在大帐中央。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纪若尘淡淡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玉童如被冰水泼过立刻清醒过来不觉骇然自己方才怎么会那样疯居然闯了主人大帐!若是平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主人正在办好事却被自己居中打断这个……

玉童登时一身冷汗休说不敢抬头就连身体也不敢动弹分毫保持着摔下来的姿势颤声道:“方才……好像有人闯了主人大帐心挂吾主就……就冲过来了……”

孰料纪若尘并未怒只是淡道:“夜深人静哪有什么人来?就是有居心叵测之徒入我帐中也是有来无回。起来吧。”

玉童这才敢站起悄悄瞄了一眼只见帐中一片狼藉几案翻倒案卷散落行军地图更是碎成了无数片她一颗心立刻跳得快了。玉童眼光再一转便看到了姬冰仙。她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动也不动只是如冰似霜的脸上多了一层异样的嫣红。她本就是倾城容姿只是素来冷若寒冰又天资横溢令人只能有仰视之心不敢生亵玩之意。这一刻多了这抹嫣红那无畴丽色便再也掩盖不住。玉童与姬冰仙目光一触心头立时颤抖不休。

“都看清楚了?那就出去吧。”纪若尘负手立着如是吩咐道。

玉童登时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哪还敢停留忙低下头想要退出帐外。恰在此时她忽然心生感应愕然望向帐顶。只听扑的一声似有一块巨石落下将帐顶破开了一个大洞。淡淡云雾自洞中涌入雾中一个少女徐徐降下。

这阵薄雾似有灵性托着那少女身躯将她柔柔放置在军帐中央而后方才散去。这少女秀披肩肌肤如雪虽然俯卧于地看不清她的面容可仅仅是个背影便已将祸国殃民四字清清楚楚地诠释了出来。

玉童虽是女儿身可是目光扫过她的腰、她的臀、她的腿也不禁觉得喉咙有些干心中更如打翻了五味瓶乱成一团不知是何滋味。

其实这少女衣衫破烂身上尽是累累伤痕裸露的后背更是嵌着只斗大金环伤口处皮肉翻卷白森森的显然血早已流尽看上去触目惊心!但就是这劫后余生的模样也隐隐将榻上的姬冰仙比了下去。

看到这自天而降的少女纪若尘千篇一律的微笑悄然消失他面色变幻不定忽喜忽忧。终于他上前一步在少女身边缓缓蹲下左手五指轻轻触过她背心的创口又轻抚那轮半嵌的金环。

玉童依稀注意到主人的手指似乎有些颤抖。能看到这里而不受责罚已经是天大的运气看起来主人心情必定大佳。为何心情会这么好那还用得着说吗?可是现在纪若尘分明因这从天而降地重伤少女动荡了心情若还继续呆在这里那可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不等纪若尘吩咐玉童便悄悄退出了中央大帐顺手将帐帘放好将帐中一切遮得严严实实。

夜凉似水流年漫漫这个夜晚格外漫长就象根本没有尽头。

玉童在自己营帐中坐了卧卧了起最终即睡不着也无法静下心来修炼于是索性披衣出帐在后营中偷了一大坛烈酒独坐在箭楼楼顶拍去泥封便将整坛酒向口中倒去。酒浆如泉而下泰半都泼在了她那张樱桃小口之外淋湿了头也淋湿了衣衫。透过湿透的薄衫她那阿娜身姿已现了七分。

酒是凡酒玉童也该是千杯不醉的量。可是半坛酒入腹她却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了好象身边多了一个人。玉童揉了揉眼睛凝神望去这才现身边果然多了一个白衣女子分明柔媚无比却是含而不露皎皎然有出尘之仪。

箭楼位于军营一角顶盖方圆不过数尺坐两个人就觉得挤了。玉童灵觉绝非寻常却也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不过今夜实在是有些奇怪玉童只觉自己懒洋洋、轻飘飘的竟然连问一声都不愿。她又将酒坛向口中倒去这坛酒却已空了。

那女子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两坛酒见玉童盯着空坛怔便扔过来一坛。然后也不等玉童便自高高举起手中酒坛一道酒泉自空而落尽数入了那一点朱唇内。她如长鲸吸水般饮完将酒坛随手一扔手中又多出一坛酒来。这一次这白衣女子没有喝而是直接将一坛酒都当头浇下!

虽未尽饮酒意淋漓!

她忽然仰向天嘶喊一声这一声分明应该是声嘶力竭却近在咫尺不闻其音!玉童看得分明在她无声呐喊的刹那天上月轮忽然蔓延上一层浓浓的血色!

玉童只觉今夜十分奇怪视觉灵觉似乎什么都靠不大住。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却见箭楼顶上空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在?可是她手中那坛酒还在。

玉童忽然笑了如此血月如此夜只消有酒还需别的什么?她拍开酒坛继续仰头痛饮。玉童初入人间只觉得这坛酒似乎格外的醇厚些她并不知道此酒曾经十分有名乃是道德宗独有的醉乡。

夜风吹过四野俱寂除了中军大帐外若大的一个军营中就只有一座小小营帐中还燃着***。玉童依稀记得那似乎是济天下住的营帐。

此时此刻玉童感觉耳边似有无数人在不停说着什么吵得她脑中乱成一团。她用力甩了甩头提着酒坛凌空迈出一步落步时已在济天下帐中。

济天下营帐虽小却收拾得极是齐整。他借着烛火正伏案读着什么时不时还要添上几笔。济天下忽然间闻到浓烈酒气转头看时惊见衣衫尽湿的玉童已在帐中那如水双瞳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济天下这一惊非小下意识便向后躲颤声道:“玉姑娘这么晚了来找济某何事?”

玉童只觉得头已有平时数个大见济天下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皱眉喝道:“给我过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济天下吓得脸都白了若大的身子不住向床角缩去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衣襟道:“这个……姑娘休要动粗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玉童将酒坛重重在案上一放不耐烦地道:“不就是找你喝两碗酒吗?怎地这么婆婆妈妈的!”

她随手翻出来两个大海碗倒满递了一碗给济天下。济天下唯唯喏喏的接了与玉童一碰愁眉苦脸地一口一口慢慢喝干。

玉童当然是一饮而尽。

两人你来我往连干数碗后玉童忽然叫道:“好不容易摆平一个冰美人却又从上掉下一只小狐狸!这还让人怎么活!”

济天下余惊未去支吾应着。玉童本就是在自言自语也没指望他会回答一仰碗却是空空如也再抓过酒坛个中涓滴全无。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便要再去找酒却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在地沉沉睡去。

济天下屏息静气过了片刻见玉童确已睡熟方扎起衣襟高抬腿轻落步好不容易出了营帐立刻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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