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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金盆洗手（下）
第14章金盆洗手（下）
丁勉、陆柏二人在见惯世面的李志道三人看来，不过是普通的一流高手，但在其他宾客看来，却是大有威名。
众人都站起身来还礼，眼见嵩山派的好手陆续到来，各人心中都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不易善罢，只怕刘正风非吃大亏不可。
定逸师太气忿忿地道：“刘贤弟，你不用担心，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别瞧人家人多势众，难道咱们泰山派、华山派、恒山派的朋友，都是来睁眼吃饭不管事的不成？还有，莫师兄，你怎么到现在都还不句话？”
莫大先生摇头，只是淡淡地道：“莫急，且听听他们怎么，看看是哪些人的鬼蜮伎俩，又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丁勉向着莫大先生拱手道：“今日之事，实是出于无奈，得罪之处，丁某回头向莫师兄请罪。”
话音方落，费彬便向史登达道：“举起令旗。”
史登达道：“是！”高举令旗，往费彬身旁一站。
费彬森然道：“刘师兄，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日月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什么勾结？设下了什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耸然动容，不少人都惊噫一声。
日月神教出自明教，虽然在张无忌出任教主之后，明教与正道已少有冲突，更有握手言和之势。
可是在朱元璋登上大宝，定国号为“明”之后，不知使了多少手段逼得明教将教名改成了日月神教，其教众多有怨气，行事不免又重归激进，这些年与正道冲突日益激烈。
虽然李志道知道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这些年修炼《葵花宝典》，不曾理事，但日月神教确实是在总管杨莲亭的纵容甚至指使之下，恶行不断。只看如今都将日月神教叫做日月魔教，便知道行事之过分，以至不知道结下了多少仇怨。
这厅上千余人中，少也有半数曾身受日月魔教之害，有的父兄遭戮，有的师长受戕，一提到日月魔教，谁都切齿痛恨。
五岳剑派结盟，是近些年的事情，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日月魔教。当然，知道的事情比别人多的李志道，隐隐猜测只怕这些都是当今皇帝朱元璋的手笔。
众人听得费彬指责刘正风与日月魔教勾结，此事确与各人身家性命有关，本来对刘正风同情之心立时消失。
刘正风知道事情不妙，辩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那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起？”
费彬侧头瞧着三师兄陆柏，等他话。
陆柏细声细语地道：“刘师兄，这话恐怕有些不尽不实了。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刘师兄是否相识？”
那胖子丁勉自进厅后从未出过一句声，这时突然厉声问道：“你识不识得曲洋？”他话声洪亮之极，这七个字吐出口来，人人耳中嗡嗡作响。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材本已魁梧奇伟，在各人眼中看来，似乎更突然高了尺许，显得威猛无比。
刘正风口唇紧闭，并不答话，数千道眼光都集中在他脸上。
且不曲洋此刻正藏在刘府之中，就是曲洋不在这里，他也不出否认的话来，知己知己，知己二字又岂是随意而已？
各人都觉刘正风答与不答，都是一样，他既然答不出来，便等于默认了。
过了良久，刘正风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时之间，大厅中嘈杂一片，众人纷纷议论。
刘正风这几句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各人猜到他若非抵赖不认，也不过承认和这曲洋曾有一面之缘，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魔教长老是他的知交朋友。
费彬脸上现出微笑，道：“你自己承认，那是再好也没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当。刘正风，左盟主定下两条路，凭你抉择。”
刘正风宛如没听到费彬的话，神色木然，缓缓坐下，右手提起酒壶，斟了一杯，举杯就唇，慢慢喝了下去。
众人见他绸衫衣袖笔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动，足见他定力奇高，在这紧急关头居然仍能丝毫不动声色，那是胆色与武功两者俱臻上乘，方克如此，两者缺一不可，各人无不暗暗佩服。
费彬朗声道：“左盟主言道：刘正风乃衡山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时误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辈均是侠义道中的好朋友，岂可不与人为善，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左盟主吩咐兄弟转告刘师兄：你若选择这条路，限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那么过往一概不究，今后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众人均想：正邪不两立，魔教的旁门左道之士，和侠义道人物一见面就拼你死我活，左盟主要刘正风杀了曲洋自明心迹，那也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刘正风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凄凉的笑容，道：“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倾盖相交。他和我十余次联床夜话，偶然涉及门户宗派的异见，他总是深自叹息，认为双方如此争斗，殊属无谓。我和曲大哥相交，只研讨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欢吹箫，二人相见，大多时候总是琴箫相和，武功一道，从来不谈。”
他到这里，微微一笑，续道：“各位或者并不相信，然当今之世，刘正风以为抚琴奏乐，无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洁，大有光风霁月的襟怀。刘正风不但对他钦佩，抑且仰慕。刘某虽是一介鄙夫，却决计不肯加害这位君子。”
众人越听越奇，万料不到他和曲洋相交，竟然由于音乐，欲待不信，又见他得十分诚恳，实无半分作伪之态，均想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士甚多，自来声色迷人，刘正风耽于音乐，也非异事。
知道衡山派底细的人又想：衡山派历代高手都喜音乐，当今掌门人莫大先生外号“潇湘夜雨”，一把胡琴不离手，有“琴中藏剑，剑发琴音”八字外号，刘正风由吹萧而和曲洋相结交，自也大有可能。
费彬道：“你与曲魔头由音律而结交，此事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左盟主言道：魔教包藏祸心，知我五岳剑派近年来好生兴旺，魔教难以对抗，便千方百计地想从中破坏，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或动以财帛，或诱以美色。刘师兄素来操守谨严，那便设法投你所好，派曲洋来从音律入手。刘师兄，你须得清醒些，魔教过去害死过咱们多少人，怎地你受了人家鬼蜮伎俩的迷惑，竟然毫不醒悟？”
定逸师太道：“是啊，费师弟此言不错。魔教的可怕，倒不在武功阴毒，还在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刘师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人的当，那有什么关系？你尽快把曲洋这魔头一剑杀了，干净爽快之极。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千万不可受魔教奸人的挑拨，伤了同道的义气。”
天门道人头道：“刘师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须杀了那姓曲的魔头，正道中人，谁都会翘起大拇指，一声‘衡山派刘正风果然是个善恶分明的好汉子。’我们做你朋友的，也都面上有光。”
刘正风并不置答，目光射到岳不群脸上，道：“岳师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这里许多位武林高人都逼我出卖朋友，你却怎么？”
岳不群道：“刘贤弟，倘若真是朋友，我辈武林中人，就为朋友两胁插刀，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但魔教中那姓曲的，显然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设法来投你所好，那是最最阴毒的敌人。他旨在害得刘贤弟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包藏祸心之毒，不可言喻。这种人倘若也算是朋友，岂不是污辱了‘朋友’二字？古人大义灭亲，亲尚可灭，何况这种算不得朋友的大魔头、大奸贼？”
众人听他侃侃而谈，都喝起彩来，纷纷道：“岳先生这话得再也明白不过。对朋友自然要讲义气，对敌人却是诛恶务尽，哪有什么义气好讲？”
刘正风又转头望向莫大先生，问道：“师兄，你也酷爱音乐，你又是如何法？”
莫大先生叹了口气，摇摇头却没有话。
这世间，最难测度的就是人心！不但是旁人的心思难测，就是自己的心意，就真的一清二楚？
站在李志道的立场上，他也是反对刘正风与曲洋的结交，就是刘正风自己，其实也清楚这一段交情是祸非福，可他自己也是没有办法。
刘正风也叹了口气，缓缓道：“在下与曲大哥结交之初，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最近默察情势，猜想过不多时，我五岳剑派和魔教便有一场大火拼。一边是同盟的师兄弟，一边是知交好友，刘某无法相助哪一边，因此才出此下策，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刘某从此退出武林，再也不与闻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只盼置身事外，免受牵连。去捐了这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来做做，原是自污，以求掩人耳目。哪想到左盟主神通广大，刘某这一步棋，毕竟瞒不过他。”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均道：“原来他金盆洗手，暗中含有这等深意，我本来嘛，这样一位衡山派高手，怎么会甘心去做这等芝麻绿豆官。”刘正风一加解释，人人都发觉自己果然早有先见之明。
费彬和丁勉、陆柏三人对视一眼，均感得意：“若不是左师兄识破了你的奸计，及时拦阻，便给你得逞了。”
刘正风续道：“魔教和我正道多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一时也之不尽。刘某只盼退出这腥风血雨的斗殴，从此归老林泉，吹箫课子，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自忖这份心愿，并不违犯本门门规和五岳剑派的盟约。”
费彬冷笑道：“如果人人都如你一般，危难之际，临阵脱逃，岂不是便任由魔教横行江湖，为害人间？你要置身事外，那姓曲的魔头却又如何不置身事外？”
刘正风微微一笑，道：“曲大哥早已当着我的面，向他魔教祖师爷立下重誓，今后不论魔教和白道如何争斗，他一定置身事外，决不插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费彬冷笑道：“好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我们白道中人去犯了他呢？”
刘正风道：“曲大哥言道：他当尽力忍让，决不与人争强斗胜，而且竭力弥缝双方的误会嫌隙。”
费彬却是摇头，冷声笑道：“哈，魔教中人，如何讲得信用？他如此了，你便这般信了？你问问大家，谁敢信他这番话？”
众人自然是谁也不肯答这话。
李志道就算有心要救刘正风，可刘正风不肯与曲洋恩断义绝，那是怎么也救不了的，这时也只能袖手旁观。
费彬伸手向史登达一招，道：“过来！”
史登达应道：“是！”走上三步。
费彬从他手中接过五色令旗，高高举起，道：“刘正风听着：左盟主有令，你若不应允在一月之内杀了曲洋，则五岳剑派只好立时清理门户，以免后患，斩草除根，决不容情。你再想想吧！”
刘正风惨然一笑，道：“刘某结交朋友，贵在肝胆相照，岂能杀害朋友，以求自保？左盟主既不肯见谅，刘正风势孤力单，又怎与左盟主相抗？你嵩山派早就布置好一切，只怕连刘某的棺材也给买好了，要动手便即动手，又等何时？”
第三章！
还是占了原著的便宜，实际自己码的不过是一章，晚上再发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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