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向来将前朝和后宫分的清楚。”宏正帝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右相应该知道。”
右相能爬到这个位置，自然是个聪明人。宏正帝的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他再不能领会意思，那就白在朝中这么多年了。
只是话虽然明白，做起来却不容易！
舍弃女儿，只一心做官，他真能做得到么？就算他真能做的到，皇上就一定会信么？
现在说前朝和后宫分开，哪里可能真的分开？
但他知道，现在是宏正帝给他表明立场的一次机会。他只有保住自己，也才能给女儿当靠山。
只片刻，右相就已经做出抉择，开口道：“后宫之事乃皇上家事，本也不该臣多问。”
“右相明白就好。”宏正帝脸色稍霁，道：“改日让你夫人进宫看看贵妃。她估摸也想家了。”
“臣遵旨。”右相忙道。这是让他夫人去劝贵妃了。
从紫宸殿出来，右相只觉得后背都是湿的。
要是搁平日，他还会找机会和贵妃见一面。毕竟很多事情当面说更清楚。再加上昨晚贵妃还特意递了纸条给他。
但今日他却不敢见！因为他知道宏正帝肯定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算是他让夫人进宫，很多话也不敢说。谁知道长乐宫里有没有宏正帝的人？
对自己的女儿，他自然了解性情。向来是个争强好胜，睚眦必报的。这么些年，他虽然不在宫里，可也隐约知道一些事情。从今日宏正帝的话里判断，大概女儿这些年做的事情都暴露了！
其实早年的一些事情，未必没有宏正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素在里面。可偏偏现在来清算。不用想都知道为什么！
右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多年的部署似乎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
大皇子被禁足，二皇子已经封了亲王，四皇子也被禁足，五皇子是个只知玩乐的，九皇子还在幼年，剩下的只有七皇子齐晏了！
真相已经很明白，宏正帝心中的太子人选，非七皇子齐晏莫属了！
想着女儿在宫中和皇后争斗近二十年，想着自己在朝中为齐昱笼络朝臣，最后却输给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子，右相心里也满是不甘！
之前他们都只防着二皇子齐昊，压根没想到齐晏悄无声息的就冒了头！
就拿现在来说，齐晏也不过是刚入朝听政，连差事都没正经办过一件。按理他争位的优势并不明显！
可当他的对手们一个个自己出问题后，他这样一个没有瑕疵的皇子自然就显露出来了！
所谓的不争既为争！齐晏是真沉得住气！
出宫的路不长，右相的脑子里却已经闪过许多念头。最终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骨般无力。
因为齐昱被禁足，惠贵妃又被调查，后宫的风向很快就变了。
要知道这些年，大小妃嫔巴结惠贵妃的可不少。不求能在宏正帝那分一份宠出来，只求能不被惠贵妃搓磨。
谁也没想到，仿佛一夕间，高高在上的贵妃一下就面临进入冷宫的可能了！
于是凤鸣宫热闹了起来！
好像所有的人这才意识到后宫里谁才是地位最高的人！
皇后还是和平日一样，温和淡然，似乎并不知道这些妃嫔心中的忐忑。
在她看来，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以前惠贵妃受宠，她受冷落，这些人巴结惠贵妃也是自然。如今风向变了，这些人又来讨好她，也正常。只要安分守己，不在宫里闹出事来，她并不计较这些人的势利。
她淡然处之，却有人看不惯。
“娘娘也是好性子，这些人不见也罢。”说话的是德妃。
见她一脸嫌恶，皇后不由笑了起来，“难得妹妹也有脾气。”
说起来德妃才是宫里公认的好脾气。
“臣妾是觉得恶心。”德妃道：“见风使舵的也太快了！”
“难得我宫里这么热闹，只当是看戏。”皇后还是一脸笑。
德妃一想，也笑了，“这可比戏文精彩。住在宫里这么多年，好些人真是让臣妾大开眼界！”
“机会难得，所以我一个都不赶。”皇后道。
“听说淑妃又去找皇上了。”德妃突然压低声音道。
“嗯，本宫也听说了。”皇后点头，“她也是急了。”
“能不急么，开了年就该封爵位选皇妃了。大皇子要一直被禁足，这些都要受影响。”德妃道。
“越急越出错。”皇后淡淡道：“四皇子和贵妃现在出事不代表大皇子就能摘出来。”
“她是当局者迷。”德妃道。
“也是她把孩子的心养大了。”皇后笑了一下，“记得大皇子小时候也是个可爱善良的孩子，那会和本宫也是亲近的，对昊儿也好。”只可惜后来就都变了。
德妃没说话，她们都是跟在宏正帝身边多年的老人。当年贵妃，淑妃，她还有皇后，都是宏正帝未登基前就跟着了。
除了贵妃一直爱争风吃醋，她与淑妃和皇后相处的算是融洽。后来淑妃生了长子，说不羡慕是假的，但真没嫉妒。
那会府里夭折了几个孩子，齐晟能养大，她们几人都高兴。也都宠齐晟。再后来，皇后也生了儿子，宏正帝又登了基，淑妃就有些不一样了。
现在回想起来，在府邸的那些日子才是最快活的。
“还是你活的明白。”皇后又道：“齐昙被你养的很好。”
“那里好了，整个不学无术！”德妃苦笑。
“他性子好呀！这点随你，温和知礼，不好争抢，心地善良，洒脱大度。”皇后笑道：“他也不是不爱读书，只是偏好不同而已。”
“也就您能把他夸出朵花来！”德妃绷不住笑了，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惠贵妃这几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去。她吃不下，睡不着，惶惶不安，整个人也仿佛老了十岁！平日里妆容精致的美人成了一个满面愁容的普通妇人。
等右相夫人进宫看到她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认出来是自己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