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字号:   默认

28 严拒(1/1)

却阮岳昨夜拂袖而去,不觉己甚,但觉愤懑难平。

他自聪明颖悟,十一岁上便考取了廪生,在州府号称神童,多少人家想结亲,可是读了满腹圣贤书的他坚守诚信,几年之后已是解元之贵,还是娶了父亲生前为他订下的娃娃亲——周氏。

周氏门户出身,除了皮肤白些,模样平庸,家中还遵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话,没教她读书识字,从未得过他的欢心。

犹记少年登科,殿试高中一甲一名的那一年,许多王公勋贵探问他家中有无妻室,流露想将女姪许配的意思,甚至宫中赐酒,昭嫔娘娘欲招他为信阳公主的驸马……

尽管在朝中无有姻亲裙带关系,但他生性谨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来的,附庸风雅的场合少不了他,渐渐也得中书大人赏识,几番御前推荐,慢慢擢升至少卿,近两年更是私下里与赵王、湘王关系密切。赵王之子手握天下兵马,又得封皇太孙,顺祚帝年老,凡此种种,坚定了他封侯拜相的决心,当然,在官场中磨砺久了,他也不复少年时的淳朴。近年来,尤其嫌弃周氏不仅没有任何助力,连个嫡子都给不了,旧时田舍翁多收了几斗米尚想易妻,他要娶一个心爱女子,并不为过罢?

区区一个商家女,竟不是清白之躯,还敢拒绝他的好意,委实令他抓狂。

拂袖而去之际,他甚至冷哼着:“只当一夜眠花宿柳。”便想从此抛诸脑后,少惹麻烦。可一觉起来,回想昨夜,尚觉幽香满怀,实乃生平第一欢快惬意之事,哪舍得她再为他人妇,但图纳回家来慢慢调理,他日婉转承欢,聊解人生无趣,如今暂且咽下那口恶气又如何?

他收拾妥当本想去后院安抚凌妆,心想自古贤士凭三寸不烂之舌,两国交兵尚要谈下来,何况一介女流。没成想一大早就吃了个闭门羹,顿时心头邪火旺盛,大有不即刻将人弄回来不罢休之势。

携着心头火,阮岳拜望母亲。

阮老夫人昨夜喝了不少酒,本还辗转床榻,听得丫头通传,拢了件秋香色薄罗对襟大褂,丫头一边扣抹额,她一边扶着头出来:“难得休沐一日,急吼吼的做什么?也不好生歇歇,仔细年轻时候落下病根老了遭罪。”

阮岳上前搀扶她在罗汉榻上靠着,坐在膝前为母亲捶了几下腿:“孝敬母亲是应该的,平日里公务忙,难得偷一日闲,早早便念着过来陪您话。”

阮老太对儿子的来意心知肚明,无端有些不大高兴,在下人面前自不破。

阮岳耐着性子与母亲相对用了些早膳,这才遣散婢仆,在母亲脚边跪了下去。

阮老太沉下脸:“做什么?我听昨夜你已得了,生米既做成了熟饭,人还能跑?什么宝贝疙瘩,就值当你急成这样?节骨眼上正要吊他们一吊,不过是个妾,过于重视,将来进了门成什么体统!”

阮岳被她唬失了色,心中连珠阶叫苦,想那凌氏女做正房夫人尚且不肯,母亲再提做妾,更别指望了。好在知母莫若子,他于朝堂上尚能稳稳立足,自晓得劝之道,只殷殷道:“母亲,儿这不是为了更加孝顺您,让您往后日子过得舒坦些么。”

阮老太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阮岳堆起笑:“如今各王夺嫡,需要使银子的地方多,儿子不争气,多叫母亲费心,府里亦不宽裕。前日儿已告知母亲,查明凌家在惠通仁凌妆名下的银子足有几十万两之多,便是为了赵王殿下的大事,也应娶她为正室夫人。”

阮老太拂开儿子的手,犹自生气模样:“真要休了周氏娶个好妇,为娘也不拦你,商家女做个妾也罢!哪里就没公侯伯爵家的姐了?便是嫡出的不好亲,凭你的才名模样,娶个庶出的也不能够?”

阮岳知晓母亲脾性,叹气皱眉一副痛苦形状:“勋贵家的女儿本多,何况那庶出的,能得着多少陪送?不过是名头上好听些,落不着半分实惠。一朝天子一朝臣,儿子若替赵王办好大事,将来封侯拜相并非难事,自有让您做老封君的日子。娶公侯姐,母亲还要瞧在媳妇娘家的面上敬几分,且那些个府上牵丝攀藤,谁家必能保长久富贵?若一不心媳妇娘家押错宝的,指不定牵累我们。凌家女无甚根基,入门来母亲若不喜欢,慢慢收拾得她心意不更善么?”

阮老太其实已被动,心想京都里世袭的勋贵暮气沉沉不假,有些庶女的陪嫁不过千两银子,天也超不过三千两,而且确实各府里头都有姻亲牵绊,她是极相信儿子的眼光的,只肯定是赵王登基,此时憧憬儿子将来真个入中书尚书封相,不由笑眯了眼,扯了他一把:“你要如何,自个儿安排便了,从就是个主意多不省事的。”

阮岳顺势站起来,笑道:“还是母亲疼儿,周氏那头,我自去,母亲只消去寻凌夫人,替儿赔个罪……”又附耳细细叮嘱一番,直到阮老太怨怼地瞪他一眼,他复长揖,渐渐哄妥帖才罢。

却凌妆整整花了几个时辰将自己关在房中洗漱,开门出来时面上已恢复如常,写了避子汤,命人抓了药熬好喝下,烦躁抓狂的感觉才稍稍平息,心底却是一片沧然。

被申家休弃后虽也曾想过终身不再嫁,到底没有狠下决心,何况母亲等人也时时提在口上,总以为等父亲回来再做计较,还是未曾泯灭那丝女儿家闺情的。

然而如今……

她苦笑,就是不刻意剃发做了姑子,也必然要独善其身的了。

品笛见她脸色好了些,方才回道:“姑娘在房里的时候,表姐打发人来请了好几趟,奴婢给推了。”

凌妆素不是个会哭天抢地的人,表妹的事,自己的遭遇,对面王家姐的惨死,叫她起了对世间男子的恨意,遂心琢磨了一剂落胎的方子叫人去抓药,勉强进了些饮食,亲到紫藤轩看顾程霭,只表妹得了会传人的伤寒,命下人禁口并吩咐不得打搅。

因忙着程霭的事走不脱,午后阮老太亲自登门见凌夫人也无人通报凌妆,待得凌夫人与张氏商议一番四处寻人,已是暮色四合。

程霭辗转痛了几番,逐渐下血,虽则虚弱些,倒跟平常行经差别不大。

凌妆怕伤着她身子,用药不猛,揣度完全下胎还需两日,闻母亲传唤,交代一番,整了整衣襟赶往栖梧堂。

一见了女儿,连氏又落了泪,上前拉了手进内室,唯哭:“我可怜的儿,这个怎么是好……”

凌妆面上一副漠然形状。

人的心理很奇怪,自己打算遗忘的事情,即便至亲提起,也十分烦躁,她只是忍着。

张氏见她并不伤感,以为她亦有心认命,遂劝道:“姐姐快别哭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阮老夫人亲口周氏即日下堂出家,要娶阿眉做正房……阿眉这样子,本就要亲,阮岳论年纪身份,皆上上之选,好事将近,该笑才是。”

连氏觉得也是道理,她一直担心女儿再嫁困难,既然阮岳不介意,便存了干脆将凌妆嫁过去的心思,何况此前被阮老夫人巧舌如簧蛊惑得迷糊,一时倒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母亲和舅母觉着还不错罢?也不觉得我吃亏是么?”凌妆凉凉地问。

张氏聪明,一听凌妆口风不对,赶紧换了副口气:“怎么不觉得你吃亏?姐姐也是没法子可想,这事传了出去,你的终身可就毁了。”

“传出去?未知是阮家传出去还是我们这头传出去?”

张氏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敢回答。

连氏道:“便是不外传,阮家总有下人知情,何况双方长辈都知晓了,哪能装作不知?你意要就此作罢不成?”

凌妆静静地回:“女儿正是此意。”

连氏满面惊愕:“岂不太便宜了他?”

“不便宜能如何?我虽不见得要爱一个正人君子,但此等作为,腌臜至极,且他能动其母为之奔走,内中必有情由,哪家长辈能容儿子去玷污别家女眷,母亲和舅母难不成这会子还没想到昨夜的酒宴蹊跷?”凌妆怒容渐起,“被蛇咬上一口,还要跳入蛇窟喂个囫囵,才算圆满?”

凌妆天生伶牙俐齿,别看年纪不大,生气作怒的表情极有气势,镇得连氏和张氏半晌不敢啧声。

连氏待她气稍平,才怯怯问:“那……阮家那头该当如何回复?”

“一个字——拖!”凌妆斩钉截铁,“一切等父亲的事有了回复再,以免节外生枝,阮老婆子再问,只管推在我身上,您与舅母都在劝我,想是能回心转意。”

连氏甚是不解,但听女儿的安排成了习惯,也怕她心烦弄出什么意外的事来,遂不再啰嗦。

张氏知凌妆是怕出意外耽误了姐夫减刑降罚,心中隐隐想着:“外甥女的样貌气势非同一般,怎奈婚姻不幸,失了许多机会,否则在这京中,显贵云集,除了那阮少卿,被旁人相上也是意料中事,好生可惜。”

如此想着,夜里回屋嘀嘀咕咕与丈夫唠叨,连呈显亦随同感叹一番,夫妻俩都认为此番拒绝了阮家,凌妆怕是要留在家中再难发嫁,不免叹息许久。

却连韬因体丰怯热,命人在院子里张了碧纱橱纳凉,那碧纱橱正对着连呈显夫妇窗子,夏天窗户皆都开着,他将父母私语听得一清二楚,极是愤恨。

几月来他与苏锦鸿走得近,随同他出入过亲王郡王府,眼界与往日自是不同,心中有了计较,好不容易半睡半醒熬到天明,径跑到苏府寻苏锦鸿商议去了。

先看到这里,把此书加到书签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他们都在读: 巫师之门末日足迹磐石开出扶桑花我家小受在古代最强武神图录机械战皇